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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众生相

    第二日,老师沐天波来探望他们。他见朱慈煊神色平静,欣慰笑道:“殿下经历诸多波折没有消沉,真是大明之喜。”

    朱慈煊迎合笑道:“老师没有消沉,这才是大明的喜事。”

    沐天波瞧了一下门外,压低声音道:“眼下我大明群臣皆托庇于缅地,虽然暂时无忧,但苦难只怕才刚刚开始。”

    朱慈煊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叹气道:“老师是担忧外面的官员吗?”

    沐天波点了点头,惋惜道:“这多日来,为师一直观察朝中文武官员,见他们毫无失国忧君之念。如今朝廷暂时得到安置,他们心中所想,多半便是继续过着这苟且偷安,苦中作乐的生活了。”

    朱慈煊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学生倒是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殿下,你倒是说来听听,到底有何机会?”沐天波苦笑问道。

    “学生以为如今我大明朝官员良莠不齐,若要中兴,非去芜存菁不可。眼下大明官员全被困在了缅地,若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选出真正的有用之人,然后….”

    朱慈煊没有把话说完,但沐天波心中已经如明镜一般,大明朝的官员十个有九个都不务正事;不如和陛下一起留在缅甸,但是正直、忠勇的人才,朱慈煊自然要带回中土。

    “殿下请放心,此事包在为师身上,”沐天波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顿时振奋起来,很高兴接受了这份重托,然后笑呵呵得离开了房间。

    房间之外,一切如朱慈煊和沫天波预料的那样,多数文武官员很快将国土沦丧、寄人篱下抛之脑后,学起了蜀国后主刘禅,过起了‘此间乐,不思蜀’的生活。

    由于大明的官员带了许多大明的奇特东西,于是当地的缅地居民纷纷来到他们住地进行贸易。这本无可非议,但许多南明官员却不顾国体,短衣跣足,混入缅地妇女之中,席地而坐,时而议论纷纷,时而哈哈大笑。

    本来缅地的许多居民对明朝的官员还有敬重之意,但时间一久,渐渐开始鄙夷起来。其中一位缅地书生在他的文章里写着:“天朝大臣如此嬉戏无度,天下安得不亡?”一位通事也说:“我看这几多老爷越发不像个兴王图霸的人。”

    永历皇帝朱有榔听到各种不好的风声,实觉脸上无光,为了维护小朝廷的安全和体统,决定派官员轮流巡夜。不料奉派官员即乘机“张灯高饮,彻夜歌号”,哪里会理会朱由榔的吩咐?

    一日,朱由榔左脚患病,昼夜呻吟。马吉翔、李国泰竟然在晚上躲在皇亲王维恭家内饮酒作乐。

    王维恭家有广东女戏子黎应祥,马吉翔和李国泰命她歌曲侑酒,黎应祥流着眼泪说:“陛下玉体违和,这事情众位大臣要行乐,实在不该;应祥虽然是一个奴婢,也不敢应命。”结果王维恭竟然拿起棍子就打。朱由榔听到哄闹哭泣之声,派人传旨后才阻止了这场暴行。

    此外,绥宁伯蒲缨、太监杨国明等大开赌场,日夜呼幺喝六,一片喧哗。朱由榔实在气得不行,命锦衣卫士前往拆毁赌场,诸臣赌兴正浓,那管什么皇帝圣旨,换个地方重开赌场,喧啸如故…..

    侥幸的是,除了这些随波逐流的官员,逆境中也有一些英杰脱颖而出,比如典玺太监李国用、总兵邓凯等人。

    来缅地数月,马吉翔、李国泰对朱有榔诉说廷臣和随从人员生活困难,有的人已经没粮下锅,意思是要朱由榔拿出“内帑”来救济。朱由榔本来就没有多少家产,这时屡经劫难,已经捉襟见肘,一怒之下把黄金制造的国玺扔到地上,让他们凿碎分给群臣。

    典玺太监李国用叩头道:“臣万死不敢碎此宝!”马吉翔、李国泰却毫无顾忌,当即将国玺凿碎,分给各臣数钱至一二两不等。

    不久,缅甸政府送来一批新收的稻谷,朱由榔指示分给穷困的随行官员。马吉翔却视若己物,分给同自己交情密切的人员,引起小朝廷内部极大不满。护卫总兵邓凯大呼道:“时势至此,尚敢蒙蔽上听。升斗之惠,不给从官,良心何在?”马吉翔命手下人把邓凯打翻在地,伤足不能行走。

    除了上面这些人,还有历史中留下义举的总兵王启隆、沐天波的家丁李成、王启隆的家丁何爱,所有这些,沫天波和朱慈煊都将他们一一记录下来。

    除了寻觅人才,朱慈煊也在为自己谋划出路。

    他知道在缅地呆得时间越久,就越是危险,哪怕是被缅地国王驱逐出境,也总比被他献给吴三桂的下场好!

    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这日,朱慈煊听闻外面喧闹之声,询问护卫,才知道是缅地国王派人来请皇帝朱有榔和黔国公沐天波过江参加十五日的缅王寿典。

    他一听到这消息,立刻心慌起来,暗暗为自己老师沐天波担忧。

    历史上类似庆典,沐天波携带永历帝原拟赠送的礼品过江后,缅君臣不准他穿戴明朝衣冠,强迫他换上民族服装同缅属小邦使者一道以臣礼至缅王金殿前朝见。

    按明朝二百多年的惯例,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氏代表明帝国管辖云南土司并处理周边藩属国家的往来事务,体统非常尊贵。这时却倒了过来,要光着脚身穿民族服装向缅王称臣,心中苦恼可想而知。礼毕回来后,沐天波对朝廷诸臣说:“昔日不用吾言,以至今日进退维谷。如若不从,陛下危矣。”说完大哭起来。即使如此,礼部侍郎杨在、行人任国玺还上疏劾奏沐天波失体辱国。

    朱慈煊对沫天波敬若父亲,宁可自己受到羞辱,也不愿意别人对他不敬,于是待缅地使者离开,便来到父皇朱有榔的房间,希望能陪伴老师前往,相助一臂之力。

    朱慈煊一进自己父皇房间,就见到老师沐天波眉头紧锁,站在一侧;自己父皇朱有榔手上拿着一封信函,瑟瑟发抖;他的脸色煞白一片,宛如丢了魂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