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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画的他?

    然而,她们才出了镇上,就听到了身后的叫喊声。

    “娘!娘!等等我!”

    舒曼一回头,就看到杨絮家的孩子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家里怎么了?”

    杨絮赶忙下了驴车,揽着自家孩子担心地问道。

    “是、是爹说,让我把申大娘给的银子还过来。”

    杨絮家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摊开手里的一角银子给杨絮看。

    “这、这……申姐您何时给的,您赶紧收回去,怎能再要您银子呢?您那钱我家就得等明年才能还……”

    杨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拿了银子就往舒曼手里塞。

    舒曼自然不肯再要回来,若是今儿个没得那一匣子珠宝,她也不会这么大方。

    这杨絮上次在她从好客楼出来醉的不省人事时分文不要就给她送回来,这次不问她要做什么就直接退了别人的雇车跟她走,又真诚地邀她回家吃饭,家里孩子还那么懂事,综合考虑,舒曼都想让这杨絮好过点。

    推拒了好一会,眼见舒曼死活不肯接回去,杨絮拿着手里的银子没了主意。

    最后杨絮连连摇头叹气收下了那角银子,却非要自家孩子再给舒曼磕三个头。

    也被舒曼拦下了,她就是怕自己给银子有这么多麻烦事才让小孩先保密,谁知杨絮家夫郎也是个实诚人。

    舒曼本来想让这孩子也坐上车,跟着她们一起,回去坐着驴车回,杨絮家离这里路程可算得上远了。

    她才提了一句上车吧,那孩子就不停摇头,小大人似的冲她告罪说还要回去帮爹爹。

    想起杨絮家那大小不一的小孩,舒曼只能作罢,看着那孩子气都没顺下来就又小跑着回去了。

    两人重新赶路,有了这么一出,相处起来彼此都觉得更融洽了。

    又是过年期间,话题多的是,舒曼从杨絮嘴里又挖出了不少这边过年的习俗。

    到了家里,孟柳也在,杨絮帮着卸了车上的东西就赶忙告辞。

    舒曼看着天色就没留人,托孟柳送一送杨絮,她先提着那匣子回了里屋。

    孟柳夫郎在她回来时就已经回了自家,舒曼进了里屋,眼前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炕上的卿云。

    她用一只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处,另一只手将那匣子递给了卿云。

    “你先收着,晚上我有事同你商量。”

    卿云单手去接,手都被压得向下一沉,他不由看了眼手里的匣子,又去看舒曼表情,见她一脸凝重,他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将匣子藏到了炕里侧的褥子里。

    等到用过晚饭,舒曼去灶房找出她专门买来送给孟柳家的炒瓜子花生及糖果子,在她的“威胁”下,隔壁两口子还是不安地拎着半袋子东西回去了。

    等隔壁那两人离开后,舒曼拿着孟柳夫郎帮忙装好木炭的两只小手炉进了里屋,今儿个见那弦郎手里捧着的梅花宝盖铜炉,她采购时就动了心思给家里的少年也买一只,她现在这般皮糙肉厚的还时常感觉手脚冻得难受,更别提家中那动弹不得的小少年了。

    杨絮领着她去了专门卖这手炉及木炭的店,想着以后带着少年上路的话,这木炭必不可少,舒曼索性就买了一堆。

    也幸亏有那弦郎给的匣子在,不然她还真不敢毫无顾忌地买这么多东西。

    把一只手炉放到卿云的被子上,让他伸手就能摸到,另一只舒曼放到了卿云脚头,让他的脚能隔着被子碰到。

    放好了这些,舒曼才在炕边坐下,轻声问道:“你的包袱借我看下吧。”

    卿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伸手够了放在炕里的包袱递给舒曼。

    舒曼从包袱里挑出卿云说是画眉用的铜黛,以及描眉用的眉笔,这眉笔其实还是毛笔样式,可却比毛笔要硬得多。

    又去翻出她藏起来的纸张,舒曼摊了纸在桌上,坐在木墩子上深吸了口气,用眉笔蘸着磨开的铜黛开始回忆今儿儿见到的弦郎。

    卿云心里一直记着舒曼下午回来时与他说过的晚上同他商量事,可先是等来了舒曼放在他身边的两只手炉,紧接着又被舒曼索要走了描眉工具。

    眼下见舒曼一脸认真地拿着眉笔开始了作画,卿云已是一头雾水了。

    不是说同他商量事吗?

    她是忘了?还是?

    怎么就突然便开始作画了?可为何用眉笔呢?

    卿云不知倘若这人真是忘了,他是提醒她还是先放到一边去好。

    胡思乱想中,卿云的目光就被舒曼渐渐成形的人像吸引住了。

    她,在画他?

    察觉画上的人像是自己,卿云的眼睛如同被烫到了一般,视线都不知晓该往哪放才好。

    这人,为何画他……还画得那般逼真?

    她到底,想做什么?

    说是有事同他商量,又是给他买瓜果点心,又是买手炉,这会又开始为他作画……

    她……

    不、不、不,怎么会?

    他自己已是这副鬼样子,而她,是宫廷内官,不会的,应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若是她真是那般意思呢?

    他该如何?

    若是他拒绝,她会不会就不管他了?

    便是再察言观色,他也不能骗人,他是决计不能同意的,他此生惟求青灯古佛,一人自在。

    倘若,她不管,他……

    被自己的猜想惊到的卿云已不敢再去看舒曼,不去看舒曼,可挪过眼后,视线所及全是与她相关。

    手里捧的是她给的手炉,身上穿的是她请人做的棉袄,盖的是她取来又帮他晒好的新棉被……

    他究竟何德何能让一位陌生女子如此照顾?

    倘若她……等她送他到了姑母那里,他请姑母给她重金答谢,足以她觅得良人一生富贵。

    舒曼绞尽脑汁才将那弦郎的全貌誊到了纸上,那眉笔用着太不方便,手也不听使唤,这画她并不满意,可能画成这样她已尽力了。

    又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那弦郎的音容笑貌,修饰了一下细节,确认无误后,舒曼放下眉笔,将画拎到了卿云面前。

    “你看看,这是我今儿个见到的一名自称弦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