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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不知?

    就这样吧。

    她还能怎样?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还能收回来吗?

    舒曼收回手,站起身去吹了烛台。

    头上突然没有了那份轻柔的触碰,卿云的心都要停了,听到舒曼走动的脚步声,他以为舒曼这就要离开,立时扯开了蒙到头上的被子,急急去搜寻舒曼的身影。

    一个舒字还没出口,眼前便全暗了下来,适应了一会,他才又能看清周围。

    卿云怔怔看着舒曼埋着头坐到炕边,掀开被子便把她自己包在了被子中背对着他远远地躺到了炕边。

    眼泪又开始不听话地肆意横流,卿云泪眼朦胧地看着舒曼的背影,她现在就不愿理他了吗?

    他什么时候说过会怪她了?

    她怎么能说他不想见她?

    她怎么能说出让他当做从来不认识她这样的话?

    她怎么能说让他都忘了?

    她怎么能?!

    他又怎么能够?!

    他怎么能去怪她!

    他怎么能不想见她!

    他怎么能从来不认识她!

    他怎么也不能忘了!

    他只是,只是想跟她一起。

    他只是,想要她能陪着他。

    舒曼她到底有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心上!

    她就是这么对弟弟的?她就这么不信他吗?

    她为何觉得他就会为此怨恨她?

    卿云这一刻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舒曼的冷漠。

    看起来她对他无比精心体贴,好似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什么都愿意和他分享,可她原来从来都没有真正同他敞开心扉。

    可该死的,便是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刻,看着舒曼的背影,他还是想要贴近而不是因她冷漠便开始远离。

    背转了身的舒曼只想让自己尽快睡过去,即使心里即将崩溃,她也只能绷着,只要她想活,想活到能回到现代去,她就只能绷着。

    然而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放任自己去接近卿云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倘若她能忍受初到这里的孤独,能忍受被误会被怨恨的后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像是心都要被挖走了一般的痛苦。

    耳边忽然响起清晰的抽泣声,舒曼睁开眼睛,定定看着那跳跃着的烛火。

    轻微不连续,却像是把勾子挂在了她心中,每听到一声便将她的心勾得跳动不能。

    舒曼缓缓转身,还没完全转到另一侧,便感觉被子上多了什么。

    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是一片橘红的晃影,可那唯一会动的身影却清楚印在他的脑海中,一见到舒曼转身,卿云便忍不住把头靠了过去。

    他猛地一动,腿被扯到,剧痛无比,可这痛却让他格外心安。

    至少他不是在做梦,他也没出现幻觉,她就是转身了。

    只要她肯转身,再痛也好。

    又怕他会被推开,又不敢真的整个人都扑过去,又不能真的做到扑过去,卿云只敢将头贴到了舒曼的被子上。

    柔软凉滑的头发铺在舒曼的半张脸上,熟悉的香味让她的呼吸为之一滞。

    好一会儿,那清香依然在鼻尖萦绕着,舒曼才缓过神来。

    这孩子……

    她缓缓抬手抚上那顺滑的乌发,轻轻地顺着那乌发,手心里只是多了几缕头发,她的心里就瞬间被填满了。

    要她如何才能不痛苦?

    告别不得不跟舒爸舒妈分离的童年十二年了,她再也没像现在这般离不开一个人,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感受。

    可,她如今又感受到了。

    甚至,比童年时期来得更深刻,更让她不知如何去消除。

    舒曼如何感慨万千,卿云不知晓,他只知晓,只是头上传来他已日渐熟悉的轻抚,他便已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舒曼,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既是她已决定好了的,那他就听她的。

    他听她的话,去姑母的货行。

    只是,倘若姑母也能庇佑她,那他们就不必分离了。

    至少在去寰州之前都不必分离。

    到了寰州后,到了那里……再说吧。

    她想要他安全,他又何尝不想她安全呢?

    如今她自身难保,他如何能再去给她添乱?

    他不是不懂是非对错,更不是不知晓她的好心好意,可他没法管住自己不去任性,更没法见她因此便远离他。

    真是可悲,他原来还会如此去眷恋一个人,一个相处了不过二十余天的人。

    舒曼听到卿云那带着颤音的答复,心里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卿云这孩子不答应,她忧心难受,答应了她又失落,舒曼啊,你到底想这孩子怎么做你才满意?你到底怎么才能振作起来?

    舒曼缓缓地抚着卿云的头发,扪心自问,口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片刻,伸出被窝的手已经变凉,舒曼才反应过来,赶紧拽了拽卿云的被子,用手背碰了碰卿云露在被子外的脸颊,“快躺好,小心着凉了。”

    卿云一点也不想离舒曼远,可还是顺从地听舒曼的话躺了回去。

    看舒曼重新转向他的方向,卿云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手指曲了伸,反反复复,还是没忍住偷偷地伸出去拽住了舒曼的被角。

    情绪稳定下来后,要他再像刚才那般大胆地扑过去,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像这样拽住她的被角已是他的极限了。

    卿云感受着手中柔软的被褥,心中依旧有些空荡,是不是有人可以依靠后人就会变得格外脆弱。

    他原先想着要离她远些,可不过几日,他便越来越离不得她了。

    已经不是她在他眼前他便满足了,他更想她离他更近,抚着他的头发……

    这般,真正的姐弟便是这般吗?

    卿云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这般不对劲,可他却不敢细想下去。

    即使卿云手中的动作再轻,可两人离得这么近,舒曼怎么可能没察觉他的小动作。

    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可这不是她装作不知道便能忽视的。

    明明卿云那孩子的手那么轻,被他揪住的被角也只有那么一小点,她却觉得身上仿佛压了巨石一般,又觉得被揪住的不是被角,是她的心。

    舒曼闹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却又不敢去深究下去。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睁着眼直到睡意先后将两人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