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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玉兰花会上的劫案

    一天,天气晴好,睡过头的迢迢睁开眼后懒得起床,盯着天花板默默计算以目前的鸟食花费,大概还用多久她会沦为赤贫。被左偃见过的东西一样不敢出手,怕被顺藤摸瓜。剩下唯一能变现的是新近打到的寒雾珠,现在已花得七七八八。还有什么新的赚大钱手段呢?沦为飞贼纵着三眼打家劫舍强掳民财不是她想要的未来啊!

    窗外人声鼎沸,音乐悠扬,似在举办什么活动。三眼耐不住好奇,从窗上蔓生的鸳鸯藤中挤出去看热闹。迢迢慢悠悠的下床,披上阴影斗篷,沿着昏暗不明的回廊一直晃荡到水房。

    水房在宅邸厨房旁边,房里一共有三个雕刻成麋鹿的泉眼,清澈的泉水从麋鹿的嘴里喷到水池中,再沿着用石槽连接而成的几条沟渠,淌到厨房、浣衣室、仆人休息室。

    平常水房绝少人来,只有在每个月的月末,才会有两个轮班的仆役过来洗刷水池,保证饮用水清洁。在水房的一角有一个带门的小房间,里面堆放着清理水池用的工具。

    迢迢从手镯中摸出一个自己早先准备好的新水桶汲了一桶水,进去工具房里洗漱,用过的水可以从工具房里的下水道流到花园的水沟中,绝对不会有人注意。

    水房中的空气又阴又冷,因为潮湿的缘故,石质墙角处处氤着青苔的绿痕。新汲的泉水冰冷刺骨,令迢迢想起浴谷寒潭,她取下面具把头埋在水中,孩子气的玩脸盆闭气游戏。在浴谷天天都要上下一趟水潭底,她的闭气功夫不是盖的。

    外间,单调的水声哗哗的响,突然水声变了一下,一股水柱有少顷的停顿,象是被什么塞住了出水口。这一个声音极其轻微,在其它两股水柱的掩盖之下几乎微不可闻,要不是迢迢静心闭气根本听不出异常。

    迢迢有被袭击的经验,警惕性极高,乍闻异响,她悄悄的抬起头来,把憋在肺里的空气一丝一丝的吐出,兜上斗篷的帽兜,垫着脚尖潜到门后从锁孔里往外瞧。

    两只麋鹿依旧在吐水,第三只麋鹿嘴中却有一卷黑黝黝的东西,象一尾活鱼似的拼命往外挣扎,在迢迢把肺里空气吐完的时候,那卷东西掉落到水池里,依着水流的起伏慢慢的散开。

    透过清澈的池水,迢迢看清楚了,那是一张极薄的人形皮帛,全散开来几乎有真人大小,犹如一张工笔描绘的人物像。画像眉眼精致,神态逼真,刚才看起来黑黝黝的地方,原来是在它身上仔细绘着的黑色衣服。

    阴冷的水房,诡异的人形帛画在水池里上上下下的漂浮,就在迢迢忍不住想要出去捞起来看个究竟的时候,帛画突然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咯咯声,象是淘气的小孩拿着气球在玻璃上擦,又像是谁拿着劣质的塑料布狠狠的扯。伴随着这古怪的声响,画帛如同被压扁后的空气人偶重新吹气一般,迅速的丰满起来,平板的五官变得立体,画上去的头发变成真毛,衣服也变成真正的布缝。

    当人偶那死气沉沉的眼珠开始转动的时候,迢迢的心狠狠的跳了几下:

    “画皮!画皮!”

    异界版的画皮长得不像迢迢聊斋里的老乡,倒像是本地土著,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仆役的黑衣,五官平凡,神情沉静,除了脸色苍白些,真看不出它和真人有什么不同。

    画皮从水池里爬上岸,一步一个水印的往外走。头几步动作还有点僵硬,接下来像是已适应,走得又轻又快,一闪身出了水房门。

    迢迢待他走远,悄悄打开工具房的门,循着水迹跟了出去。画皮似有警觉,途中几次停下来回望,迢迢裹着斗篷避到廊柱后面,命令周边的植物:“注意着它,看它要捣什么鬼!”

    宅邸植物齐动员。

    黑衣仆役走过回廊,那些生长在回廊两边的植物悄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黑衣仆役来到厨房,长在厨房窗台地上的蔷薇,眼瞅着他旁若无人的端起一盘菜肴;黑衣仆役走进花园,沿途的所有花朵都微不可见的往他所去的方向转了转。

    到处攀爬的紫藤更是大胆,它甚至在他路过的时候,借着风力突然垂到他面颊上,记录下气味和触感。

    信息在植物枝叶间飞快的传递,迢迢远远的坠在他后面,通过植物们的记忆录像回放仔细观看他的一举一动。

    黑衣仆役垂着头将手中的菜肴摆在玉兰花树下的长案上,退到一边背着手站得笔直,眼睛貌若注视前方,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宾客。

    花园中宾客众多,许多宾客还带着自己的随从,没有谁注意到多了一个陌生仆役。

    草坪绿草如茵,高大的玉兰树下,裙摆阔大的夫人们摇着精巧华丽的蕾丝折扇优雅的坐在长塌上闲聊,说到高兴处不时用扇面掩口轻笑;穿着轻薄春衫小姐们鬓边簪着鲜花,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赏景,她们互相揽着纤细的腰肢,眼角却留意着来往的宾客,当心仪的对象路过时,悄悄递出含义万千的眼神。

    衣冠笔挺的男人们端着酒站在一起讨论着天气,农庄的收成,帝都的动向;英俊少年们口中说着打猎活动,竞技技巧,以及如何挑选最好的武器装备,目光却热切的注视着那一群家世相当的娇俏少女,心中反复斟酌着宴上舞会邀舞的次序。

    小孩子们一本正经的聚在一起,共同实习社交技巧。疯丫头变身小淑女,野小子学当小绅士,心里却希望母亲大人们的眼光赶紧调开,让装得挺累的他们喘口气。

    这是一个奢华艳丽的所在,五彩缤纷的华丽布料堆叠交错,硕大的珠宝熠熠生光,人工的香水盖过了花朵的芬芳。

    这是一场完美的宴会,雪白的亚麻桌布,铮亮的银质餐具,珍馐美味流水般送上,侍女托着斟满美酒的水晶杯在人群中穿梭。一排排身姿挺拔的仆役候在场边随时待命,谁也看不出他们其中一个心怀鬼胎。

    黑衣仆役将目光稳稳的在场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一堆孩子里,他挑剔着,比较着,眼神比选猪崽去做烤乳猪的厨师还要谨慎,最后他把目光定在鼓着脸颊的晨光身上。

    因为晨光悄悄的往另外一个孩子手里塞了一颗东西,那孩子没拿稳掉了下来,晨光赶紧用脚踏住,看看左右没人注意,撅着嘴捡起来塞回荷包。就这一会的功夫,黑衣仆役已经看清:那是一颗珍贵的寒雾珠。

    黑衣仆役极其耐心,一直盯着坐立不安的晨光,等到她不耐烦的站起来,独自转入花园小径的时候,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因为办花宴的缘故,所有的仆人都被临时抓丁派了任务,晨光的两个贴身侍女也在其列。

    小女孩钻到花园植物迷宫里,对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围墙踢踢打打,丝毫不觉背后已站了个人。

    黑衣仆役伸出手在晨光的脖颈上一砍,她立刻晕倒在地。

    黑衣人将小女孩细瘦的身子从地上提起来,夹在腋下,匆匆穿出迷宫,捡小径往偏僻处而去。

    一路上,他只觉得花园中的植物极其讨厌,不停的有横生的带刺枝蔓伸出来,勾住他的衣服,扫过他的面颊,令他烦不胜烦。

    “迢迢,他要吃小孩么?”三眼从高空俯冲下来,兴奋地落到迢迢肩上。“还是要把她拐去卖?”

    它最近闲的发慌,恨不得能寻点架打,这个黑衣仆役的来到正好满足他的心愿。只是他心里有点纠结,即如果打赢了,自己是不是算救回了晨光,她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来烦它?算啦,救就救吧,迢迢以前讲故事时说过人贩子最可恶,要见一个打一个打到他妈都不认识他!

    迢迢一开始好奇这个画皮先生从水池潜进来到底为何,没想过自己要不要插一杠子。现在见他劫持了晨光,看这厮多半是想要绑票,迢迢有点怒了:晨光还小,你还真下得了手啊!

    她和三眼悄悄的当起了黄雀,跟在这黑螳螂背后看他下一步想干啥。

    没想到黑螳螂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水房,三眼一扇翅膀从门缝里挤了进去,与此同时一阵强光从正在闭合的门缝中射了出来,迢迢心中咯噔一下,紧跟着追了几步推开房门,屋里一目了然,没有半个人影。

    迢迢奔过去一脚踢开工具房的门,门里除了工具和迢迢早上没来得及倒的水桶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黑衣人带着晨光和三眼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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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宴散后,花园里依旧笑语喧哗,男女主人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和宾客寒暄告别。只有最熟悉他们的人才看得出他们的笑容有点发僵,眼神里埋着慌乱。

    他们的腰挺得笔直,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手背青筋暴突,靠着彼此臂膀的扶持才能稳住身形。

    所有这一切都只因为他们在午宴开始时收到一封短信,信里附着一小缕铜红色的头发,和一小片涂着花汁的孩童指甲。

    信上没头没脑的写着短短一句话:还债还是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