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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有鬼

    吉言当然没有对人讲过他的理想,但他对交易所门口那棵老柏树讲过。

    作为面相并不合适从事公共服务业,却偏偏干这一行的人来说,吉言的压力山大。家里几张口嗷嗷待哺,交易所里别人对他自不量力冷嘲热讽,每天上班前他都要在门口老伯树底下先对自己做半天心理建设,把美好前景叨念一遍,才能有勇气顶住各色冷眼白眼追求自己的理想。

    朝夕相处,老柏树甚至比吉言的家人更了解他,它见过他夏天在烈日下为客户送货,也见过他冬天冒雪为客户尾款奔走,更见过他因为长相狰狞被初次光临的客商厌恶羞辱。

    这一切老柏树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迢迢,并恳求她如果能有需要请尽量帮一帮这个善良勤劳的好青年。当然啦,老柏树推荐吉言的原因其中还有大半是因为他夏天时经常给自己浇水,这也说明,柏树们确实是一种知恩图报的智慧树种。

    扯远了,先回过头看乔迁新居的迢迢。

    迢迢在送吉言出门后,反手就把大门销上,命令三眼看好大门,谁敢闯进来一律打晕!三眼得令后蹲在高墙上,一只眼睛警戒着院墙外,一只眼睛八卦着院墙里。

    只见迢迢先脱掉灰老鼠皮一样的斗篷和累赘的外衣,解下面巾,撕掉面具,掬起魔法水井里的泉水好好的洗了把脸,收拾停当后,才从空间手镯里取出藤匣,从里面的小格中抓出许多不同的种子,错落有致地撒落到庭院裸露的泥土上。

    然后她在正中站好,闭上眼睛脸上挂上和蔼的微笑双手平摊摆出神爱世人的经典造型。这是她的恶趣味,总觉得要施展高端技能的时候这个姿势可以起到自我心理安慰的作用:我是神,我是神,我是丰饶女神,不是精神力弱小的怂人。

    虽然这自我催眠大多数时候并不管用,但不得不说养成习惯后很带感,跟“代表月亮消灭你”一个道理。

    碧青的光华从迢迢身上透出,地上的种子在光华的滋养之下,慢慢的颤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去种壳,伸着颤巍巍的根茎往泥里钻,片片幼嫩的草叶从地里冒出,条条柔细的茎芽舒展向上,庭院中霎时布上一层半透明的嫩绿。

    碧青的光华源源不绝,随着植物们的快速生长,半透明的嫩绿逐渐变成浅绿,随之再分化为浓绿墨绿以及黛青,枝头叶底随即蔓生出各种深深浅浅不同颜色。

    前后不过几分钟,庭院焕然一新,除了居中的青石小径和水井之外,其它地方满满的全被植物所覆盖。

    最下面一层是齐整的针毡草,它们象一张浅绿色的丝绒地毯,看上去又娇嫩又柔弱。在门廊上盘曲交错的别致藤条是小蛇藤,墙上悬空的花台里如同瀑布般垂下来迎春花其实是凝时藤。花台里,枝头蓓蕾初绽珍珠似的晶莹闪耀的不知名带刺灌木,其实是一沾就晕的刺麻藤。

    前院唯一的乔木是几棵碗口粗的柳树。精致的柳叶剔透如碧玉,又软又细的柳条随风曼妙轻摇,看上去一派弱质芊芊,不过不要被它婉约的外表骗了,它其实是一鞭子可以抽死一头野猪的狂风柳。

    所有外表看起来太过凶悍的植物,迢迢没准备把它们招摇的种在前庭。反而将它们布置在了屋子内部。铁齿藤乖乖的缠在卧室外的露台上伪装自己是铁艺长藤;急冻花把守在厨房,一切蜈蚣蟑螂老鼠谁敢私自潜入就小心变冰雕,如果迢迢想做个冰镇饮料什么的它还可以帮帮手。还有实用性很强的夜光菇等菌类,迢迢把它们安置在墙角柜底以及地下室,当应急灯壁脚灯用。

    做完这一切已累得够呛。依照迢迢往日的习惯,一旦用了技能大招总要找个借口给自己歇个一天半天,如果没有新房闹鬼这一说,恐怕这后庭的种植工作她就会拖到明天再做,但有那恐怖的未知在前方候着,她也不敢再偷懒,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股作气地将后花园也布置好。

    多个帮手多条路,临时催发可比不上就地召唤苏醒高效。

    与房舍连接的中心位置依旧是针毡草打底,高高的院墙底下种上一圈低调却犀利的蔓生藤本,其余地带先留白。不是没种子,而是后花园实在很大,这名很怂的伪女神精神力支持不起。

    应该可以了吧?迢迢环视后花园,觉得就光凭院墙底下那些藤蔓也能管教想翻墙而入的飞贼有来无回。

    确定保安系统大致到位,接下来就看晚上闹腾的是什么玩意。闹归闹,至少前两位房主生还了,这是不是表明那位鬼先生其实是色厉内荏?迢迢拭目以待。

    拎了几桶井水去华丽精致的卫生间冲了个澡,要说这种中古生活没个仆人还真是非常非常的不方便,光上上下下提水这一项工作就能让人烦不胜烦,更别说冰凉的冷水洗得人愈加懊恼。迢迢居然怀恋起了酒店里拉拉绳就能送到房间里来的热水和饭菜,真是由俭入奢易!她随即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堕落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月亮等鬼。月亮又大又圆,夜空剔透明净,和在浴谷小楼看到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迢迢总觉得躺在浴谷小楼藤床的蚕丝被中看到的夜空更明净,月亮更大,连竹楼中的空气都更好闻,不象在这里一股子血腥气象谁刚宰了几十头牛似的。

    “血腥味?!刚才还好好的,哪来的?”迢迢猛地回神,心中冷笑:“嘿嘿,戏肉来了。”

    屋里屋外的植物们都按照在暮雨森林的老习惯,一动不动的进入了休眠,小楼门窗全大开着,没见有何异物扑入,只有浓厚的血腥味萦绕鼻端,血腥味越来越浓,如果闭上眼说不定会以为自己身处屠宰场。

    如果是一般人闻见异味应该马上下床找来源,他们会一路沿着楼梯下楼,进到花园,绕着园子转啊转啊,血腥味会越来越浓,风吹树影,如怪兽潜行,能活活把人吓得小便失禁。有一任主人就是因此才下令将花园中的所有树木全都连根拔起,结果第二天血腥味照样传来,只不过发源地变成了地下室。

    可惜床上躺着的人比较迟钝,血腥味再浓也不妨碍她继续躺着看月亮。如果她是睡着了倒还有情可原,偏不,人家就睁着眼,一脸明媚哀伤的躺着,间或还换个角度。鬼看了也会气着。

    血腥味开始夹杂着着腐臭味从房子的每个角落冒出来,熏人欲呕,好好一间屋仿佛被泡在满是死尸的污血池里。

    “据说人的嗅觉比视觉更能影响心情,要不是知道这间屋闹鬼,这种情况倒应该是挺可怕的。”迢迢暗想,“这个鬼是怎么影响我的嗅觉的呢?依照常规套路,待会它会不会还让我出现听觉幻觉?”

    想啥来啥,刚想到听觉,立刻一楼大厅传来哑暗的吱呀声,应该是大门合拢的声音,紧接着乒乒乓乓一阵乱想,连窗户都给合上了。

    “要关门瓮中捉鳖?”迢迢摸摸身边是龙血弓琢磨。

    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巨人在拖着脚走来。迢迢微微一笑,召唤楼下廊边的蛇藤苏醒,逐一把门啊窗啊依次打开。楼梯上的脚步顿了顿,象是有点发懵,为何被它关了的门窗会自动打开。

    大厅里没有一个人。一阵风卷过,门窗合拢。另一阵风吹过,植物飘扬,门窗打开。往复来回了几次,迢迢躺在床上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这个鬼还真执着,和植物比耐性,且等着抓狂吧。

    门窗拉锯战持续了半宿,迢迢先饱饱的睡了一觉,睡到下半夜的时候,门窗争夺战的战场延展到了二楼,迢迢被噼噼啪啪的开关声吵醒。看着那些无风自扇的窗户和空无一人的室内,她有点担心长此以往会得神经衰弱。

    这幢房子里的东西,吓不死人但恶心人。

    “就这点水平么?这可不够啊”迢迢懒洋洋的坐起来,“就凭这点声音味道的小花招我是不会搬出去的,直接上大招吧,别磨蹭了!”

    也不知道鬼能否通人言,至少门窗是不开合了,惨淡的月光下,室内忽然起来一层薄雾,接着雾越来越浓,最后居然变成一张狰狞的鬼脸,飘在空中。迢迢打量着它那纠结的头发,铅灰色的嘴唇,滴血泪的怪眼,扑哧笑了:“太老套了,换一个吧!”

    鬼听话的换了一个:三白眼往上翻,嘴角獠牙暴突,面颊一半是骷髅一半是腐肉,咯吱咯吱的磕着牙,象嘴里嚼着颗手指头。

    “没有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不发声怎么吓人!”迢迢热情的指导。

    “唔嗷!”鬼头一声大吼,把嘴里嚼着的手指头喷到床上。

    迢迢抖了抖被子,那颗黏糊糊的手指抖到地上:“不讲卫生!”

    手指头在地上发出铛一声,鬼脸伸出长舌头又把它捡起来放回嘴里。

    作为唯物主义者迢迢不愿相信有鬼,但是作为丰饶女神继承人她承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是不是鬼不一定,但是这屋里肯定有一个生物,能控制人的嗅觉、视觉和听觉,但是这么强大的生物,为什么不去大千世界显身手,反而在这栋住宅里吓唬妇孺,这就值得探讨了。

    答案只有两个:要么是它走不出去;要么就是它玩的这一切都是花招。

    如果他真厉害,仅因为是走不出去,那为什么还不扑上来给入侵自己地盘的敌人实质性的伤害,光跳大神一样的吓唬人?

    所以迢迢确定它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