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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最后一计

    范睢府邸,几名太医不停进出范睢的卧房,每次出来都会带着一盆染红的血水和几块沾满血迹的白布,秦王稷焦急的站在范睢的卧房外,坐立难安。

    这时一个太医端着一盆血水出来,赢稷急忙将他拦住,问:“丞相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不敢直视赢稷,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王,丞相伤的很重,一直血流不止,怕是……怕是……”

    赢稷目露凶光:“怕是什么?”

    脸盆“咣当”一声掉到地上,殷红的血水洒了一地,太医伏在血水之中,声音颤抖的说道:“丞相伤势太重怕是难过今晚!”

    “什么!”赢稷勃然大怒,他一把拎起地上的太医,道:“寡人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寡人的丞相治好,如果治不好丞相,寡人灭你们的宗族!”

    “唯!”太医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又回到了范睢的卧房。

    直到深夜,赢稷仍旧站在范睢的卧房外等待,秦王毕竟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此刻已然快要熬不住了,他强打起精神,仍旧站在卧房外等待。

    终于范睢卧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满头大汗的太医令匆匆来到赢稷身边,拱手道:“大王!”

    秦王激动的抓住太医令的手,方才的困意一消而散:“如何?是不是丞相已经无恙了?”

    太医令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的说道:“经过臣等全力抢救,血总算止住了,但是丞相失血过多,目前还在昏迷!”

    赢稷好似松了一口气,道:“那丞相何时能醒来?”

    太医令想了一会儿,慎重的摇了摇头:“这臣也说不好,丞相毕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臣也不敢打包票,也许明天就能醒过来,也许是几天后,也许……”

    “够了!”赢稷打断太医令的话:“寡人只问你,丞相还能不能醒来?”

    “能!一定能!”太医令斩钉截铁的保证道。

    赢稷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夜你们就在丞相府上歇息吧!在丞相没有醒来前,你们不许离开丞相的府邸!”

    太医令低头应道:“唯!”

    “嗯!”秦王点了点头准备离去,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叮嘱道:“丞相醒了,你们要第一时间到王宫通知寡人,不可迁延!”

    “臣遵旨!”

    范睢遇刺的第三天,赢稷正在王宫批阅各地送来的奏书,秦王的卫队长杨瑞和快步走到赢稷的王案前:“启奏大王,丞相已醒!”

    “哦?”赢稷放下笔,猛地站起身,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杨瑞和想要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快走!寡人要去丞相的府邸看望丞相!”

    杨瑞和劝道:“大王,丞相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您可以等几日再去拜见丞相!”

    赢稷面色冰冷道:“寡人是秦王还是你是秦王?”

    杨瑞和立即低下了头:“臣遵旨!”

    秦王的马车很快到了范睢的府邸,马车还没停稳,赢稷就直接跳了下去,这可把一旁的杨瑞和吓得不轻。

    赢稷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范睢的府邸,来到范睢卧房前,赢稷本想推门进去,但他还是按耐住情绪,轻轻敲响了范睢的房门。

    须臾,太医令为赢稷打开了房门,行礼道:“臣拜见大王!”

    赢稷虚扶一下,问:“丞相怎么样了?”

    太医令应道:“丞相已经醒了,只是极度虚弱,大王若是要见丞相,请务必控制好时间,丞相不能说太久话!”

    赢稷点了点头:“寡人知道了!”

    杨瑞和在这时带着几名武士终于追了过来,赢稷对杨瑞和吩咐道:“命所有人退到50步外,50步内胆敢进前一步者,无论对方是谁一律格杀!”

    “遵命!”

    赢稷坐到范睢床边,将最后一个太医屏退,他看着虚弱的范睢,满脸心疼:“丞相,都怪寡人不好,如果寡人没有带您去祭奠长公主,您也不会被启那个竖子刺伤,丞相放心,寡人这就命人把启那竖子带到丞相面前处死!为丞相你报仇!”

    范睢躺在病榻上,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他虚弱的一笑:“大王!臣不怪您,也不怪启公子,请您宽恕他吧!”

    “您要寡人宽恕那庶子?”赢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范睢轻轻点了点头,虚弱的说道:“大王,楚王完虽然抛弃了启,但他终究是楚王的儿子,更何况臣听闻楚王回到楚国后,一直没有诞下子嗣,公子启目前是楚王唯一的儿子,他的利用价值非常巨大,您万万不能杀了他!”

    其实范睢的话只说了一半,他之所以没有睚眦必报的劝秦王杀掉启,另一半原因就是他对长公主的死有愧疚,为了弥补这份愧疚,范睢愿意放过她的独子。

    赢稷叹了口气:“丞相深谋远虑,您都已经伤成这样,还在为秦国谋划,寡人能得到您,真是上天的眷顾!”

    范睢好像很痛苦,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道:“大王,臣这次伤的不轻,太医令方才告诉臣,这一刀会留下许多隐疾,或许臣不会有太多寿命了,臣目前有两件事情放心不下,想嘱托给您!”

    赢稷紧紧握住范睢的手,道:“范叔您别说这些丧气话,您一定会完全康复的,寡人还等着您帮助秦国一王天下呢,您怎么忍心弃寡人而去?”

    范睢格外坚决,他伸出一双冰冷的手抓住赢稷,一字一句的嘱托道:“大王,请您听臣说,万一臣不幸离去,您一定要小心防备公子假,若此人可以拉拢,就拉拢他让此人为秦国所用,若此人实在不能拉拢,您一定要下定决心除掉他,千万不可犹豫!这是臣向您嘱托的第一件事!”

    赢稷重重的点了点头:“您的话我都记下了!第二件事呢?”

    范睢咬紧牙关,一只手抓紧床沿,另一只手抓紧赢稷的手,道:“第二件事就是长平战事,臣听说廉颇在长平构筑了三道防线,想将我秦国拖垮,廉颇是个善于征战的将军,如果他坚守不出,就算是武安君,也无法将他击败!

    因此我秦国想要彻底战胜赵国,只有暂时命武安君归国,以此麻痹赵国,然后大王再派人到邯郸散布流言,使赵王生疑,只要赵王换下廉颇,大王再偷偷将武安君换到长平,则赵国不难破矣!

    此乃臣为大王所献最后一计!请大王牢记于心!”

    秦王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位刚毅不屈的亲王终于流下了眼泪:“您的话,我会牢记于心,请您放心!”

    范睢眼含泪水:“如此,臣死也瞑目了!”

    说完,范睢的手猛然松开,他的眼皮缓缓闭上,嘴角竟还留着一抹笑意。

    “范叔!!!”赢稷一把掀开范睢的被子,却见床上满是血迹,而范睢的一只手都已经被抓破了。

    “太医!!!”赢稷冲着房外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