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澄玖回到家里，竟破天荒地有几分舒坦。不舍固然有，但毕竟，轻松才是她现在的主旋律。

    她暗自思忖，自己今天做得是否足够决绝，是否足以让荧清将她放下。明天的语言课她会照常去上，课后，她会亲自去找到凤飞老师，向她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

    后天，她会托同学向惠鸣老师请假，告诉他，自己之后的课都不会再去了，雁群南飞也不必带上自己了。她想让所有对自己好的同学忘掉自己，她不愿伤到他们。她只想要让自己的离开刺痛刺伤的是她的父母而已，她那凶暴的父亲，冷漠的母亲。

    她已经能够想到那一天的画面：群雁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刻，自己的父母正焦急地寻找自己。按照惯例，雁群南飞时，绝不会为迟到者而延后出发的时间。迟来的大雁们要么拼尽全力跟上前方的大队伍，要么只能留在北国，自生自灭。她不知道那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她毫不关心、她只顾打骂和拘禁的父亲，母亲会做出何种选择，但无论他们选择是随同雁群一起出发，还是留在北国春之谷前来找她，她下定决心她要么心死，要么身死，她在闭上自己双眼之前如果能够让这对把自己带来到这个世界却不负责任的父母尝一回心如刀绞的滋味，也算是足矣。

    “凤飞老师。”课后，澄玖拖着凤飞老师来到了河边。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水面上浮着零落的桂花瓣儿，向下游匆匆地流去。

    “我知道老师您一直很喜欢我，很欣赏我。我非常很喜欢老师，老师您的课讲得很好，我们大家都很爱听。谢谢老师这么多天以来对我的栽培，我今天之所以在这里多听了一堂课，是因为实在舍不得老师，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听到老师的课了。”说着说着，竟掉下泪来。

    “别担心了，到南方以后，你们的语言课还是我来任教。你抓紧时间把飞行练练好，之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对吧？”凤飞老师宽慰她。

    “可是……我应该大概已经不行了吧。”

    “唉，犯什么傻呀！跟着我们一起出发，中途遇到困难或者体力不支，父母都会一起帮你的呀！你看其他同学，也不是个个都非常优秀、出类拔萃的。”

    可澄玖摇了摇头。“他们……他们不会帮我的，哎。”

    凤飞老师心神一动，心想，她觉得自己离症结所在已经很近了。她问：“你父母对你不好吗？”

    “一般般吧。”澄玖叹了口气说道

    听这个语气，凤飞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快去上课，听凤飞老师的话，今天的飞行课一定好好努力一下。你有什么困难、家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就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过这并不是她最直接的打算。然而她打算立刻起身，趁澄玖还在上课的时候，去她家里看一看情况。

    那天直到放学前，都没有同学见到过凤飞老师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