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师父你在哪儿

    西陵月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自个儿先心虚了，思量着言多就过了。

    “大姐，你，你心里还怨吗？”

    “怨？”西陵筝一笑，“没什么可怨的，既然祖母无恙，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停下，丢过来轻飘飘一句话。

    “祖母房中那盆苍栀别留了，年纪大了闻着容易头昏，搬走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远。

    西陵月呆愣在原地，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任何可以留人的话，脑中新的问题出现，西陵筝居然识得苍栀的秘用。

    苍栀花，来自西荒，多在邺安城富贵人家养着，本来也没什么，但老夫人这几年温补的药进得多了，与这苍栀相冲，人常昏昏沉沉的，这次西陵月专门将本养在后园子的苍栀搬进老夫人房里，就是知道这花虽不害人性命，但却可让老夫人昏睡如弥留，想哄着西陵筝回来。

    可没想到竟被认出。

    还有，老夫人为何这么快醒来？

    问号一个接一个，让自认为巧设了妙计的西陵月呼吸都不顺起来，满腹火气没处撒，逮着后脚跟来的阿霜一通怒骂。

    正骂着，眼角瞥见西边墙角闪过个黑影，她一愣，忙打发阿霜下去，左右看看无人，小心地走过去。

    墙角立着个遮面的黑衣人，从腰间摸出张纸条塞进西陵月手里，说了声“速办”，便使轻功从后墙跃出。

    纸条上寥寥几句，却字字如炭火，烧灼得西陵月愈加烦躁起来。

    入夜，安国公府后巷。

    两道人影躲在暗处，跪着的男子声音喑哑，“若她反抗，惊到了别人，咱们便会功亏一篑。”

    立着的是西陵月，听见男子这样说，白天未灭的火气再度燃起，紧咬着牙关，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她打小便有那月圆夜就犯的病，今个儿已是十三，这两日，足够你想法子了，你家主子交待的差事，若是办不好，受罚的还是你。”

    “是”。

    男子不敢反驳，匆匆离去。

    邺安城西门出去数里，过密林，便入了座云遮雾绕的深山。

    这山鲜有人踏足，老一辈传下来的话，说山中有吃人的妖，每每到了月圆夜，就要拆肉吞血去修炼，传得多了，虽无人真正见过，百姓却也都信了，往日连猎户都不敢靠近山脚半步。

    今夜有些不同，三更夜深，山间一个人影匆匆而行，绕过数道山弯，停在了林间一片竹屋前。

    “师父，我来了。”

    开口轻呼，是个柔声的女子，一抹月色投射到她脸上，正是西陵筝。

    西陵筝连唤了数声，院中却无人应答。

    她不解，师父是知道她身上那个毛病的，从师三年，平日里师父总如天外仙客一般飘渺不定，别人传艺是言传身教样样俱到，师父却总是匆匆一面点到为止，不定时留下秘典，西陵筝全凭自悟。

    但每逢月圆夜，师父定是早早就守候在竹屋的。

    至寒之血遇上夜空满月，便使意识混沌，周身如坠冰谷，必须师父的真气输入才能缓解。

    西陵筝不大相信师父会在这个夜晚抛下她。

    可是，屋里屋外转了个遍之后，西陵筝终于失望了。

    这个月圆夜，她必须得靠自己苦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