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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父子局

    现在的东暖阁,官员来议事,就算赐坐,也最多几人空坐着,面前没个会议桌,空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啥。

    而沙发,就更重要了,每天坐着硬木椅子,虽然有层薄垫子,但累人不说,他这习惯了后世沙发的屁股也受不了,痔疮都快犯了!

    待事情都安排完毕,朱由检仰靠在龙椅上,双脚交叠翘在前面的龙案上,脚尖时不时的晃动。

    又叫人拿来一碟五香味瓜子,一边嗑,一边目光随意的看着殿内的情景,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张所养带人去洛阳,如果一切顺利,能拿下那二人,洛阳的局势就会大为好转,李自成攻下的概率就不大了。不过万一不顺利,那恐怕历史就还是会重演,洛阳还是保不下,唉!要不要再派一波人做个兜底方案呢?”

    “还是得赶快练兵啊,要不朕这蝴蝶翅膀煽的幅度大了,都会把自己骨头折断。”

    “杨嗣昌这个人啊,骚话一套一套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可特么一上手轻轻松松就丢了襄阳,自己还吓得死翘翘了,朕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李若琏去张家湾募兵,这个时节,纤夫们刚好没活干,多数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听说一月二两还有肉吃,恐怕会争先恐后报名。

    张家湾距离京城这么点距离,恐怕最多十来天就能带人回来了,到时候,吃喝用度、饷银、兵器、粮草、驻训场地建设,都得提前准备好了。”

    这些兵,才是蝴蝶翅膀的钢筋铁骨啊!有了他们,才能真正放手施为,不至于还要担心被人推落水。朱由检想着这个时间节点,一时间有些发愁!

    想养活这些兵,一上来怎么也得几十万两银子打底。如今国库空虚,内帑也所剩无几,靠这俩肯定是别想了。

    而造香皂、香水、玻璃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行,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自己不会啊!

    说起来自己懂的东西很多,各种方面的书没少看,穿越前还刚刚跟女同事们吹过牛批。大概也记得制作香皂需要油脂和强碱,制造香水需要提取各种花里的成分,然后蒸馏提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堆程序。

    可问题是,光听过,没上手实操过啊,等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那不知道要多久了,黄花菜都凉了。

    南迁到南京再徐徐图之这种事情,他没想过,倒不是怕大臣们反对,而是在没有强大保命手段前,匆匆忙忙离开北京基本盘,去到江南士绅富商东林党的老巢,并不一定能活得更久,更可能被溺水,然后那帮子人再扶一个年幼好控制的皇帝继位!

    思索良久,中间还吃了顿午饭,直到快天快黑了的时候,忽然一拍大腿,这第一桶金,还是得着落在抄家上啊,上帝佛祖老天爷,这你们就怨不得朕了,朕也是不得已为之,就这么办了!

    定了谋划,朱由检赶忙让小宦官传旨,说明日他准备生个病,就不早朝了。

    一段颠三倒四的话说完,也没管小宦官怪异的眼神,挥了挥手将其赶走后,又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好半天写好后,看了看上面歪扭七八的字迹,又小心翼翼的将纸页收好。

    做完这一切,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朕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陛下,太子求见!皇后娘娘求见!”小宦官的通报,打断了朱由检的思路。

    怎么太子和皇后都来了?周皇后倒也罢了,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早上一见之后,还想着什么时间再一块研究研究大项目呢。

    至于太子朱慈烺,说实话,忽然间多了这么个十二三岁的儿子,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但不适应归不适应,他心里也认这个儿子,毕竟他继承了这副身体,那就要继承他的一切,于是道:“都进来吧!”

    很快,一身白色宫装的周皇后,一手拉着一个一米五左右身高的男孩,一手又提着早上那个朱漆食盒,一块走到了朱由检面前。

    周皇后比起早上来的时候,明显妆容更细腻也更妩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看向朱由检的眼神,温柔中带着热切,似乎总在暗示着些什么。

    而朱慈烺,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眼神灵动,看起来还挺皮实的半大小子,穿一身明黄色衮服,手里还拿着一本线装书。

    周皇后将食盒放到桌子上之后道:“陛下,天气寒冷,陛下早朝又起得早,臣妾专门让人熬了些参汤拿过来。

    谁知刚好烺哥儿今日在文华殿读书,遇到了几个不懂的地方,想来陛下这里请教,就在殿外撞一块了。”

    “哦?烺哥儿读的什么书啊?”朱由检面上微笑,心里却有点打鼓,可别跟朕聊什么《易经》、《礼记》什么的,朕可没看过啊。

    朱慈烺张嘴一笑道:“父皇,儿臣在看的是《尚书》!”

    “《尚书》好!多读《尚书》,将来才能管教朝廷的那些个尚书!”朱由检煞有介事的道。

    “是这样吗……可有些内容,儿臣读不太懂,还请父皇解惑!”朱慈烺摸了摸后脑勺,对朱由检的话也有点不解。

    “哪句?说来听听!”

    朱慈烺一边打开手中的书本,一边道:“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

    呵呵,这不巧了吗?朕没读过《尚书》,可朕偏偏巧在公司墙上的挂画里,看到过这句话,还专门看了下白话释义。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自夸,天下就没有人与你争高下,如果你不自大,天下就没有人与你争功劳。

    简单来说,就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哈哈,这下终于轮到朕装逼了,啊不,是轮到朕献丑了,啊也不对,反正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

    走过去微笑着摸了摸朱慈烺的脑袋:“皇儿还是年幼啊!这句话,大有深意!”

    朱慈烺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父皇,不知是何深意?”

    “是这样啊,就是说这个人呢,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有……”

    朱由检一直讲了快半个时辰,还在滔滔不绝的卖弄。

    “咳咳!”正当他还要继续显示他渊博的知识储备量的时候,周皇后似有意似无意的咳嗽了一声。

    朱由检一转身,刚好看到周皇后清丽的面庞上,两只大眼睛正含着笑意看着他,那目光深处彷佛有一股火苗,透着一股子耐人寻味的深意。

    这娘们儿眼神不对劲,她有事儿!

    于是刚刚到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又伸手把朱慈烺手里的书合上,道:“直接告诉你,那就不叫深意了,好了,滚回去自己好好体会!想明白了再来找朕!”想着周皇后的眼神,就赶紧想把朱慈烺打发走,好办正事。

    朱慈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挠了挠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父皇是不是也不懂啊?”

    “嗯?”

    朱由检闻言伸手一个脑瓜崩弹在朱慈烺脑袋上。

    “反了天了,你小子还敢质疑朕,朕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觉得你长大了是不是?”

    “朕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大人,什么是小孩,敢不敢跟朕比一比?”朱由检刚好有点尿意,就随口威胁道。

    朱慈烺本就是个顽皮孩子,这下也来了半大小子的倔劲儿:“比什么,怎么比?父皇输了可不准动手!”

    朱由检见这小子这么没眼色,一时火起:“父子局,比谁尿的远,输了的叫爸爸!就站在丹陛上往下尿!”

    周皇后:“……”

    父子二人不顾周皇后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互相不服气的看了一眼,一起走出了殿门。

    周皇后一个人留在殿内,这种情况又不好跟出去,只好焦急的来回踱步起来。

    好半响,却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了朱慈烺嚎哭的声音,接着不一会儿就见朱由检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朕都说了,朕站的地方顶风,狗东西还敢不依不饶!不打你不知道谁是爹!”

    又过了一会儿,朱慈烺鼻青脸肿的走了进来,哭哭啼啼的向着周皇后告状道:“父皇明明说输了的叫爸爸,结果却打我,母后,父皇他不讲道理……”

    朱慈烺嚎哭了好半天,最终在得到了朱由检明天带他一起出宫一趟的承诺后,喜滋滋的离开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