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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看着殷红的鲜血从人体里抽出,和医院里特有的碘酒消毒水味,还有那毫无表情的白大褂、白粉墙就连长椅都是白色的医院。让长林的心里紧张的有点想恶心。额头上冒出一些小水珠,双颊甚至全身都感到有点发烫。心里琢磨着想放弃。但想到安安那张焦虑的脸,还有陌生人那侮辱人的钱和话。自己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当下自己维一的选择。特别是看到患者从窗口领出的钱,又有了诱惑和鼓励,也看到了希望。心里更加坚定自己的意志。

    长林双目紧闭,不停地作着深呼吸,尽量作着自我调整心态的方式。坐等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候着医生的叫唤。内心默默地自我安慰道。“不要紧,别害怕,没关系。”他尽管闭住双眼,用无数种理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让他人发现自己内心的焦虑,但脸上起伏的表情和有些发硬的肢体又出买了他的伪装。

    就在他无所适从时,肩膀突然让人拍了一下。他从惶恐中惊悚地睁开眼。眼前出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子,你怎么在这?”

    “是你呀秀娟。”说话间,长林下意识装着害怕的样子,拍着胸口。

    “没把你吓着吧?瞧你那样。哪不舒服了?”秀娟微笑着问。

    “不,不不!”长林急忙掩饰着,意识到卖血这是一件丢人的事,可一时又找不出更好的谎言来圆这事。只好语无轮次地搪塞掩饰。

    此姑娘姓罗名秀娟,和长林是同村,俩人年龄也相仿。她是个苦命人,出生没满月母亲就撒手人寰。父亲多次想把她送人,都没人敢要,按当时人的心态说嫌她命硬,怕收养她会給自己带来不祥。无奈之下,当时已年过半百的村妇女主任看她可怜,顶着压力,接过了襁褓中的她,成了她的养母。在那种缺粮少食的非常条件下,没母乳要养大一个哺乳期的婴儿,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所幸的是,在养母千辛万苦的精心呵护下,她一天天健康快乐地成长了。日久生情成了养母的心肝宝贝。

    谁曾想,秀娟九岁那年,她父亲硬生生把她从养母的家中拽走。理由是要她回家帮忙看后娘生的三、四个弟弟、妹妹。从此她开始了梦魇般的生活。幼小的她,除了要照顾好自己,涮锅洗碗缝补依物也的样样会。否则,准会招来一身皮肉之苦。平日里走到哪,背上也少不了一个小孩。有人送她外号“小妈子。”吃饭时肚子再饿,也得忍着,必须先喂好弟弟、妹妹们的饭。到了夜里还的起夜为他们把尿。自己还是个小屁孩的她,哪有不贪睡的。那样招呼她的就会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掴掌,或是鹰爪功让她满脸血污从梦中惊醒。至今脸上还留有许多的指甲痕,整天蓬头垢脸。原先那漂亮的大花辩,变的又脏又乱,成了虱子的天堂。

    养母家灵动可爱的小天使,变成了目光呆滞的丑小鸭了。处处招人闲气,没有了伙伴。

    生病时也无人问津。就连染上严重的“麻疹”(当地人俗称‘小天花’)躺在床上,也没有人给送上一口热水。

    邻里们当心她会有危险,又碍于和她走的太近,会招她父母的嫌弃。只好偷着去邻村告诉了他的养母。尽管秀娟人已让他父亲要走,但养母的心一刻也没放下过她。得知她生病后火速赶到她家,心疼地为她寻医问药,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病情还未完全痊愈,她就得去挑水。寒冷的冬天,她拖着一双半截鞋底的塑料拖鞋,天下着毛毛细雨,又冷又滑。小脚冻的紫红发僵,一个打滑人翻仰马。起身她没顾上为自己拍去满身冰冷的泥水,而是哭泣着急忙检查水桶有没有摔坏。回头重新去挑上水往家走。村民看着都觉的可怜,背地里指责道:

    “这姑娘真可怜,没了亲娘,亲爹好像也死了一样。哪有这么心狠的父亲,病还没好全呢。后娘不心疼,当父亲的咋就不能自己来挑个水。”

    不管她身体如何,社会如何的议论。做的了的事要她做,承担不了的事也要她做。眼看家里没了柴火,她只好拖着虚弱的身子,和同伴们上山打柴。怎奈手脚发软身子一晃,一根尖尖的柴兜,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脚丫。

    同伴们吓的惊慌失措,急忙帮她处理伤口,用草药为她止血。不知是她本性的坚强,也还是来自家庭的威慑。她拖着个伤腿摇摇晃晃地,硬是把柴给挑了回来。

    回到家里满脸的痛苦。可这并未博得她家人的怜悯和同情,而是招来冷眼和奚落。

    “拉着个苦瓜脸,给谁看。那么多人去打柴都没事,就你能把脚刺伤。”后娘冷冷地说。

    “那么点伤,没见流什么血。哪来那么痛。”她父亲也不以为然附和着。

    扎心的风凉话,加上脚上伤口钻心的疼,又没赶上饭点。望着饭桌上的一片狼藉,还有等着她收拾刷洗的碗筷,就毫无食欲。艰难地打了盆水,回到房里擦洗好身子。当她拿过那件满是补丁已看不清原色的衣服要穿时,发现衣服上补丁的地方又开了口。急忙找来针线,光着身子羞答答地缝补着。不小心,手指肚让针头扎了下,悲伤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妈!”这是她发自内心渴求关爱寻找温暖的一声呼唤,是孤独无助痛苦时发出的呻吟。她早已两眼泪水失禁夺眶而出,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遗落在浴盆里。一阵伤心过后,她默默地穿上衣服,孤零零地躺到床上,流着委屈透心凉的泪水。

    由于伤口过于的疼痛,连着两天也没起床吃饭,家里也无人过问。直至伤口发炎、化脓,导致剧烈的疼痛,使她难以承受发出的呻吟声,才引起邻里们的担心。难以想象她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可怜。

    还是好心的邻里,告诉了她的养母。养母赶到她家,见她煞白的脸,心疼的就像被刀剐了一样。想搀扶起床上的她上医院。可人还没立起,嘴里就跟竹筒倒水一样,吐了一地的黄水,昏死过去。

    养母见状大声惊呼。邻里们听到呼救声,也顾不了往日那些的纠缠,都朝她家奔来救人。好在有惊无险。慢慢又苏醒过来。

    这时,她养母忍无可忍,对她父亲责备道:“你这没良心的。她妈只给你留下这么一棵独苗,你却忍心这样待她,你不心疼吗?即要这样,当初为何又要从我手里拽走。”

    养母的指责并没有唤醒她父亲的良心,倒觉的她养母不应该在众人面前骂自己,丢了面子。反驳道:“我的女儿怎么待她,关你什么事,你管的着吗。”

    养母一听气的扯住他父亲的衣襟。“你敢说她和我没关系。当初是谁求我接收她的;又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你摸着良心说,我有收过你一分抚育费吗?是我辛辛苦苦把她养的那么大给了你,如今你敢说和我没关系!”

    后娘见老公被人扯住,说不上话来。急忙上前增援,耍着泼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本事来我家当主人来呀。”

    养母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地要去撕烂她后娘的嘴。围观的众人也指责后娘,不该说出那败坏伦理的话。

    想当初养母太爱秀娟了。爱物及屋,他父亲和后娘的婚事,还是养母一手操办。今日敢说出这话,难怪会引起众怒,骂她丧尽天良。

    后娘招惹了众怒见势不妙,溜边跑了。

    经过这么多事,养母觉得她太苦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决心想让她摆脱那种环境,千方百计四处求人,想让她进当时兴起的乡、镇企业。离开那个家,脱离那苦海。

    在她养母的坚持努力下。最终由她舅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城里企业为她谋了一职。由于没文化,成了一名泥腿子工人。

    长林和秀娟是同村,虽然她已是一名城里的工人,今天在这遇见,俩人还是一见如故,没有距离热情地交流着。

    “没病你来这干嘛。会是哪个同村人生病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你不也没事到这来了?”他俏皮地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水果说:“这东西不会是送我的吧?”

    “前两天有一同事住院了。今天抽时间来看看她。”秀娟掂了掂她手里的东西。“你想要,那就送你了。”

    “我可不要。真要吃上你今天的这东西,我可就真成病人了。”

    “你不看病,来这干麻?”

    “我……”长林张嘴,欲言又止。晕红着脸。

    “你这人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他尴尬地向秀娟道出了事情的真实。

    秀娟听后,发急地说:“这的多伤身体呀。你全家人还得靠你呢。干那么重农活的人,身体哪会受的了。你不要命了!”

    “我也不想这样做。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长林面露难色说:“安安还在学校等着呢。报名注册就两天的时限,否则过期就按自动放弃处理。我们真要再回家弄钱,一来回两天的时间也就过了。再说回家也不一定能弄到钱来。”

    “该死的。真是一分钱,都能难死英雄汉”秀娟自言自语说着。她把一同前来探望工友的同事拉到一边,轻声嘀咕交流了几句。俩人神秘兮兮地偷闪了长林一眼,又相互交换着眼神,眠着嘴笑了笑。然后秀娟从对方手里接过东西,友善地走到长林跟前,递上说:

    “你把这钱先拿去给安安报名吧。不要做那傻事了。那得多伤身体呀。”

    突如其来的帮助,让长林不免有点惊愕。下意识地推让一下:“不,不不。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

    “你这人怎么还像从前一样,死要面子。”她嗔怪地说:“别推让了。我的同事都看着呢。认为我们是在谈朋友呢。”

    话语一出,二人都血往上涌,双颊飞红。长林握着钱的手也出了汗。心里还想保持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面子,现实面前却又毫无拒绝之力。此时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感激涕流的涌动,嘴里连忙道着:“谢谢!”就飞奔找安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