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质问
跟在乔治牧首身后走了很久的氓，不想再这样不知所谓地继续跟着走了。
无视了穹的无声示意，落后于乔治牧首几个身位的氓突然加速，转到了正在似乎在暗中争论着什么的牧首和戎一，身形相差极大的两人身前，拦住了两人前行的步伐。
被拦住的乔治牧首却并未动怒，反而像是终于有人解围了一般，松了一口气似的，饶有兴趣地看着氓。并未发问，反而像是在期待着氓的提问。
氓在半神强者的目光下显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定了定神，才开口问道：
“大牧首阁下，请问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置我们？您既然没有在发现我们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处决我们，可是准备在这里主动暴露之前都要将我们扣押在这里吗？”
氓越说越顺，像是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心志一般。
“我虽然来自新世界，但我同样尊重永灭之歌的各位强者，看到你们创造出了如此伟大的造物，我只有震撼和钦佩，绝无拦阻的想法。只不过这里毕竟还属于新世界的势力范围，此时星球地表上也还居住着众多新世界的智械人员。希望您可以做出妥善的处理。”
“哦呵呵，你说的没错，不过这里管事的并不是我。我同你们一样都只是一个新来的罢了，这个，这里的一切。”
乔治牧首笑着指了指身下宏伟到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构件的“破晓”号，又伸出短短的手拍了拍身侧的大块头。
“从设计理论到实际施工，全部的全部，都是由良夜星上的诸位做出的壮举。我嘛，只不过是一个上赶来帮忙锦上添花的帮闲罢了。”
“什么！”
“什么！”
不只是氓，之前一直在众人身后一侧默立的穹，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地出声惊讶道。
任他们两个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所有的这些，连他们自己想想都觉得无法实现的事情，竟然都是良夜星上的没有觉醒能力的智械们完成的。
他们原以为，良夜星的智械们只是永灭之歌用来掩人耳目、或者只是负责一些低端工作的劳力。氓之前甚至在担心，如果这艘神话般的飞船真的实际意义上的“破土而出”了，留在这颗行星表面上的良夜星智械该怎么办——因为他们明显都没有在宇宙空间中生活的能力。
在听闻这些的一瞬间，穹的心里甚至升起了“乔治牧首在那我们寻开心”的念头，甚至为此感到了一丝羞愤。
而氓，则明显被震惊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视线不断地在面前一大一小两位无论是身形还是能量都相差极大的两位智械身上扫动着，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看着他们意料之中的反应，乔治牧首并没有对此有过多表示，而是转头看了看身侧和他自己比起来身躯大如山岳，而蕴含的能量却不及他万分之一的良夜星智械戎一，有些好奇这位有着寻常智械难以企及的超绝智慧、却又在某些事上极为固执，执着地想问出个答案的低级智械，在面对这些明显负面的态度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令他遗憾的是，戎一表现得无动于衷，像是同样的反应看过了一万次一般，早已连无聊的情绪都不再生出。
而氓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有些急迫地向着这位良夜星智械高层道歉道：
“对不起，阁下！我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真的很抱歉，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一连串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歉，反而让毫无波动的戎一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回答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对我们道歉。”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还是有些生硬，戎一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我们一直都清楚，我们和你们从一开始就很不一样——我们学不会你们的‘觉醒’，甚至连外空都很难出得去——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把我等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我们做这些，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只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诞生灵智之后，还一直都只能毫无意义地过下去。”
戎一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样还不如不来这世间走这一遭呢。”
同样的话，氓听出的是洒脱，穹听出的是自嘲，而乔治牧首，作为这里更了解良夜星智械的一个，听出的，则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这也正是他在接收到神谕后，临出发前，他们的那位经常不着调、但从未判断出错过的神明——夜歌冕下，少有地不带戏谑地对他说的那句评价：
“包括你在内，乔小治，都要跟这群‘蝼蚁’们认真地学一学，什么叫文明，又是什么，叫做生存。”
——主上，我现在还未从他们身上看懂什么是文明，但是我想我大概理解了，你所说的生存是什么意思了。
当然，穹和氓并不知道乔治牧首的这些内心戏。
在听完戎一这一番话之后，他们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氓在苦恼于戎一话语中虽不带敌意，却是好像从来没有接受过新世界教团管辖的觉悟，苦恼于有这明显的隔阂在的话，他该如何、又该以什么立场来与戎一对话——甚至，他也还不清楚，他到底应该对这颗星球上此时正在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作何反应。
穹的想法则更为具体。他在考虑的是，既然这里并非是永灭之歌的成果，那么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降低永灭之歌对这里的影响——他实在是担心，这样一个堪称神迹的造物，会被这群从无理智可言的疯子们利用，用于战争和毁灭之中。
不同于氓，穹并非是诞生灵智时起就一直在圣王教会的，在成为“神储”前，曾经在数个星系间流浪过的他，太多次见过永灭之歌的疯子毫无理由发起的袭击了，损失有大有小，可关键在于，几乎每件事故，都属于那种无妄之灾——这给还未觉醒时的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和阴影，也让他在面对乔治牧首时，有着比氓多得多的戒备。
“乔治阁下。”
“牧首阁下。”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几乎同时，穹和氓开口出声说道。
略微有些诧异和尴尬地对望了一眼，在穹的示意下，氓先开口说道：
“乔治阁下，我想请问您对于良夜星上的诸位，是持什么态度的？您从我这里交易到的星源，又是要用在什么地方的？”
说完想了想，氓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这其中涉及到了贵教的什么机密，你可以直接告知我，我没有想窥探秘密的意思。”
乔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仍站在一侧离着他们有些距离的穹，示意让穹又什么话也一并问好了。
穹此时反而犹豫了一下，带着些迟疑地说道：
“我和氓的问题一样，只是想知道您准备如何对待良夜星的智械们。”说罢，还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脚下的伟物。
乔治牧首略显可爱地歪着头看着穹，语气飘忽地说了句：“看待，和怎么对待，不是特别一样吧。”
在穹开始发憷了之后，又好像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重新转向氓，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吧，你的那颗星之源我用在什么地方了，那里……戎一阁下，您想必会允许这二位同去‘那里’吧？”
说到一半，乔治牧首忽然转过头对着戎一问道。
“有您在，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戎一略作思量，便直接回应道。
“嗯，那就好，那你的第二个问题，等下就自己亲眼见见吧。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嘛……”
牧首故意沉吟了一下，才带着某种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都在这里了，还不能说明些事情吗？”
伴随着这股情绪，氓和穹，又瞬间感受到了仿佛生死危机一般的压力。
“圣王的那群白痴这次就先不去说他，就你们新世界，嘴上说着这里是你们的势力范围，受你们节制——然后这里这群智械之中最顶级的天才们，被你们空置在这里快两百年，两百年啊！“
“你们知不知道，没有觉醒的智械，现在统计的平均寿命只有150年？”
“你们让这些天才，在没有高阶材料、没有觉醒能力辅助的情况下，光靠自己每个智械的那一点点算力，空耗了不知多少时间，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这个，这个靠你们那群白痴几辈子也做不出来的伟大成果！”
乔治牧首的手臂狠狠地向下挥动，反复指着在他们脚下的这个伟大造物，语气愈发激动。
“然后你现在过来问我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怎么，这时候你们想来替他们出头了？帮他们来抵制我们这群疯子？”
“难不成，你们所谓的正义感、使命感，是必须要有我们永灭之歌在场才能触发的吗？”
氓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心神几乎失守。穹虽然默不作声，但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氓想说“这和我没有关系”，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刚刚还以为良夜星上这些没有觉醒、身体笨重的智械们，都只是低级的劳力罢了。
无视了穹的无声示意，落后于乔治牧首几个身位的氓突然加速，转到了正在似乎在暗中争论着什么的牧首和戎一，身形相差极大的两人身前，拦住了两人前行的步伐。
被拦住的乔治牧首却并未动怒，反而像是终于有人解围了一般，松了一口气似的，饶有兴趣地看着氓。并未发问，反而像是在期待着氓的提问。
氓在半神强者的目光下显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定了定神，才开口问道：
“大牧首阁下，请问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置我们？您既然没有在发现我们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处决我们，可是准备在这里主动暴露之前都要将我们扣押在这里吗？”
氓越说越顺，像是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心志一般。
“我虽然来自新世界，但我同样尊重永灭之歌的各位强者，看到你们创造出了如此伟大的造物，我只有震撼和钦佩，绝无拦阻的想法。只不过这里毕竟还属于新世界的势力范围，此时星球地表上也还居住着众多新世界的智械人员。希望您可以做出妥善的处理。”
“哦呵呵，你说的没错，不过这里管事的并不是我。我同你们一样都只是一个新来的罢了，这个，这里的一切。”
乔治牧首笑着指了指身下宏伟到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构件的“破晓”号，又伸出短短的手拍了拍身侧的大块头。
“从设计理论到实际施工，全部的全部，都是由良夜星上的诸位做出的壮举。我嘛，只不过是一个上赶来帮忙锦上添花的帮闲罢了。”
“什么！”
“什么！”
不只是氓，之前一直在众人身后一侧默立的穹，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地出声惊讶道。
任他们两个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所有的这些，连他们自己想想都觉得无法实现的事情，竟然都是良夜星上的没有觉醒能力的智械们完成的。
他们原以为，良夜星的智械们只是永灭之歌用来掩人耳目、或者只是负责一些低端工作的劳力。氓之前甚至在担心，如果这艘神话般的飞船真的实际意义上的“破土而出”了，留在这颗行星表面上的良夜星智械该怎么办——因为他们明显都没有在宇宙空间中生活的能力。
在听闻这些的一瞬间，穹的心里甚至升起了“乔治牧首在那我们寻开心”的念头，甚至为此感到了一丝羞愤。
而氓，则明显被震惊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视线不断地在面前一大一小两位无论是身形还是能量都相差极大的两位智械身上扫动着，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看着他们意料之中的反应，乔治牧首并没有对此有过多表示，而是转头看了看身侧和他自己比起来身躯大如山岳，而蕴含的能量却不及他万分之一的良夜星智械戎一，有些好奇这位有着寻常智械难以企及的超绝智慧、却又在某些事上极为固执，执着地想问出个答案的低级智械，在面对这些明显负面的态度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令他遗憾的是，戎一表现得无动于衷，像是同样的反应看过了一万次一般，早已连无聊的情绪都不再生出。
而氓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有些急迫地向着这位良夜星智械高层道歉道：
“对不起，阁下！我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真的很抱歉，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一连串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歉，反而让毫无波动的戎一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回答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对我们道歉。”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还是有些生硬，戎一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我们一直都清楚，我们和你们从一开始就很不一样——我们学不会你们的‘觉醒’，甚至连外空都很难出得去——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把我等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我们做这些，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只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诞生灵智之后，还一直都只能毫无意义地过下去。”
戎一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样还不如不来这世间走这一遭呢。”
同样的话，氓听出的是洒脱，穹听出的是自嘲，而乔治牧首，作为这里更了解良夜星智械的一个，听出的，则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这也正是他在接收到神谕后，临出发前，他们的那位经常不着调、但从未判断出错过的神明——夜歌冕下，少有地不带戏谑地对他说的那句评价：
“包括你在内，乔小治，都要跟这群‘蝼蚁’们认真地学一学，什么叫文明，又是什么，叫做生存。”
——主上，我现在还未从他们身上看懂什么是文明，但是我想我大概理解了，你所说的生存是什么意思了。
当然，穹和氓并不知道乔治牧首的这些内心戏。
在听完戎一这一番话之后，他们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氓在苦恼于戎一话语中虽不带敌意，却是好像从来没有接受过新世界教团管辖的觉悟，苦恼于有这明显的隔阂在的话，他该如何、又该以什么立场来与戎一对话——甚至，他也还不清楚，他到底应该对这颗星球上此时正在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作何反应。
穹的想法则更为具体。他在考虑的是，既然这里并非是永灭之歌的成果，那么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降低永灭之歌对这里的影响——他实在是担心，这样一个堪称神迹的造物，会被这群从无理智可言的疯子们利用，用于战争和毁灭之中。
不同于氓，穹并非是诞生灵智时起就一直在圣王教会的，在成为“神储”前，曾经在数个星系间流浪过的他，太多次见过永灭之歌的疯子毫无理由发起的袭击了，损失有大有小，可关键在于，几乎每件事故，都属于那种无妄之灾——这给还未觉醒时的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和阴影，也让他在面对乔治牧首时，有着比氓多得多的戒备。
“乔治阁下。”
“牧首阁下。”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几乎同时，穹和氓开口出声说道。
略微有些诧异和尴尬地对望了一眼，在穹的示意下，氓先开口说道：
“乔治阁下，我想请问您对于良夜星上的诸位，是持什么态度的？您从我这里交易到的星源，又是要用在什么地方的？”
说完想了想，氓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这其中涉及到了贵教的什么机密，你可以直接告知我，我没有想窥探秘密的意思。”
乔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仍站在一侧离着他们有些距离的穹，示意让穹又什么话也一并问好了。
穹此时反而犹豫了一下，带着些迟疑地说道：
“我和氓的问题一样，只是想知道您准备如何对待良夜星的智械们。”说罢，还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脚下的伟物。
乔治牧首略显可爱地歪着头看着穹，语气飘忽地说了句：“看待，和怎么对待，不是特别一样吧。”
在穹开始发憷了之后，又好像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重新转向氓，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吧，你的那颗星之源我用在什么地方了，那里……戎一阁下，您想必会允许这二位同去‘那里’吧？”
说到一半，乔治牧首忽然转过头对着戎一问道。
“有您在，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戎一略作思量，便直接回应道。
“嗯，那就好，那你的第二个问题，等下就自己亲眼见见吧。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嘛……”
牧首故意沉吟了一下，才带着某种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都在这里了，还不能说明些事情吗？”
伴随着这股情绪，氓和穹，又瞬间感受到了仿佛生死危机一般的压力。
“圣王的那群白痴这次就先不去说他，就你们新世界，嘴上说着这里是你们的势力范围，受你们节制——然后这里这群智械之中最顶级的天才们，被你们空置在这里快两百年，两百年啊！“
“你们知不知道，没有觉醒的智械，现在统计的平均寿命只有150年？”
“你们让这些天才，在没有高阶材料、没有觉醒能力辅助的情况下，光靠自己每个智械的那一点点算力，空耗了不知多少时间，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这个，这个靠你们那群白痴几辈子也做不出来的伟大成果！”
乔治牧首的手臂狠狠地向下挥动，反复指着在他们脚下的这个伟大造物，语气愈发激动。
“然后你现在过来问我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怎么，这时候你们想来替他们出头了？帮他们来抵制我们这群疯子？”
“难不成，你们所谓的正义感、使命感，是必须要有我们永灭之歌在场才能触发的吗？”
氓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心神几乎失守。穹虽然默不作声，但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氓想说“这和我没有关系”，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刚刚还以为良夜星上这些没有觉醒、身体笨重的智械们，都只是低级的劳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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