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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声

    因为位置原因,加上人们都围成两团,某人的突发恶疾,啊不,日常犯病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一团是少数车夫与镖师们,都是与白哲苏璃二人关系不错的,誓要向领队讨个说法,风钧正和他们据理力争,试图解释他们二人的密探身份。不过眼下看来,解释得并不理想,两方吵得面红耳赤,大有撸起袖子干上一架的节奏。

    另一团则是对这事儿不怎么在乎的家伙们,虽然这么说多少有些人情冷漠,可世事无奈无常,尤其是当下这种日益弱肉强食、以武犯禁的世道,更是如此,虽不认同,却也说不得什么。

    当然,两位少女也混在里面是因为他们仨就是第一发现人,昨夜逃出生天,回到营地,这首要自然是将两个可疑的家伙控制住,严刑逼供,套出情报,谋划对策。然后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姑娘们很懵逼,风钧很头疼,这事儿是谁干的他大概猜的出,可这样一来线索也断了……只能翻翻尸体上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对那位的仗义出手,风语嫣还是很感激的,毕竟要是白哲苏璃选择伏杀他们,以那时候的半残状态,这两人的未知手段,谁生谁死,还很难说。

    音笙儿就没心没肺许多,也不像俩兄妹一样被阴气侵蚀需要多晒太阳才能徐徐化解。这家伙在找到白哲二人之后就回到营地钻进车厢,看到睡的正香的阿火,微微一愣,一拍脑袋。

    然后从自己的行李里面翻出了一面布毯,一扬一盖,打了个呵欠,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今早起来也神清气爽,吃完早饭就跑去调自己的琴,恰好兴致上来,弹着现编的小调儿,作诗一首,倒是落得个满堂喝彩。

    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美少女风小姐只能苦逼兮兮地坐在车厢上面,什么都不能干,无聊地晒太阳。

    不过,昨夜历险,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少女柳眉微垂,俯首沉思,聪慧灵性。的她在思考关于风家禁术——呼风的事情。

    ……

    众所皆知,人活一世,皆赖以血肉身躯。身损而痛,身病而苦,身死而灭。

    古时,未有灵气,生灵之寿天定,便是有灵丹妙药可延年益寿,人族寿命不越百数,究其原因,并非其他,而是肉体老化,气血亏损。

    这一口气喘不上来,自然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与世长辞。

    故而,不似那些个仙侠志怪里头的炼气筑基,虽也有类似的道法,可重点还是与其他功法无异,在乎肉体锤炼。

    也就是,习拳炼武。

    古拳法有外家内家之分,初为佛教出家子弟之意,后又因本力内力、先手后手区别而泾渭分明,在灵气复苏的如今,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绝大多数人炼武,不论内家外家,境界之分,皆为固定顺序。

    皮、肉、筋、骨、血!

    首塑皮,人们常赞某人“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这个中重点,便是皮之御力,此境炼武高深者,无惧寻常枪兵!同时,皮也是塑形基本。

    古有志怪故事——画皮鬼,只需一副研墨细画的好看皮囊,无论是怎样臃肿肥硕的胖鬼,都能以人间绝色的女子面貌处事待人,一笑一颦,与常人无异。

    若无一身好皮定形,任由骨骼血肉疯长,炼武炼到最后成了畸形怪物,那可就不妙了。

    后养肉,此养字,非堆肥添膘,亦不是增肌硬肉,若是如此,那炼武之人,岂不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那便是落了下乘!

    是以,养肉之意在乎养力,上乘的修行法,会侧重肌肉的柔韧,爆发的力量,而非常态的硬化,平常松松垮垮,一到用时,便可力能扛鼎,不在话下!

    再拓筋,筋脉营养全身、平衡阴阳、运送气血、贯通全身,炼武之人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伐肉锻血,久而久之,体内自产一口真气,此气随心而动,随游走全身而壮,身躯也因此活络舒筋,蓄力养力,相辅相成。

    而这筋脉正是真气运行之道,其越宽,真气奔流也越通畅。

    续锻骨,骨之于人,如梁之于屋。一个人,之所以堂堂正正,矗立于天地之间,正是因为骨骼的支撑。常言道骨气骨气,失了骨,也如丢了魂,苟活性命,扭曲如虫,不敢仰视天空!

    更何况,出拳发力,可不仅仅是皮肉作用,相反,骨的力反而更强,不,准确地说,骨的力气来源于其所在。

    常年炼武之人,都会知道下盘稳定的重要性,既是稳定身躯,也是借力打力,不然,仅凭肉身纯粹力量,决计做不到开碑裂石。这一点,便是骨的传力之劳。

    末炼血,血液乃人之精华,濡养化神,循行于脉中而富有营养之物,是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之一。

    人体任何部位,缺了血液供养,都能影响其正常活动,生理紊乱、结构损伤,严重的缺血甚至危及生命。一些古书将气血看作人之根本,不无道理。

    如何出拳?

    真气游走,血液奔流,双脚蹬地,下盘下沉,龙骨传力,臂骨承接,筋脉掌控,皮肉迸发,一拳挥出,可震群丘!

    这便是十余年来,这片大陆上无数先贤得出的结论!也是当前唯一正统,亦称顺炼,其余的炼武之道,如逆炼、单炼云云,皆为末道!难登大雅之堂。

    皮肉筋骨血,一物一境,皆属人之大境,如五物皆修之人,可称人境五境。

    而麟烟风家传承的禁术呼风,正是只有力能震丘的人境五境才能正常使用,若是修为低于这个限制,又强行催动,必受禁忌之苦,内息似涽(猪圈),气血大损,折筋亏骨!

    想到此处,风语嫣那绝世的容颜上不由多了一丝忧虑,配合脸颊那抹残余阴气,更显凄婉,靓丽的美眸隐有黯淡,即便如此,也叫一个过路的车夫不由得看痴了,直到撞到坚硬的车厢才吃痛惊醒,匆匆捂面离去。

    昨夜,她那同父异母的阿弟风钧,为了保护被鬼雾阴气严重侵蚀的她,在气血震荡时,又强行连番催动呼风,而事后这家伙又表现的和没事人一样,大咧咧地跑回营地要找那俩人麻烦,仿佛呼风的副作用只是让人昏迷片刻。

    谁信?

    她肯定不信!

    “笨蛋……傻子!”

    少女轻咬贝齿,眼眶微红,低声咒骂着某个混蛋。

    什么人啊,真以为明面上摆出一副没事的模样,背地里疼得直哆嗦,就能安抚她的情绪,不让她担心了,不让她因此自责了?

    多关心关心自己啊……

    ……

    荒原上,微风徐徐,似有花粉相伴。

    “啊……嚏!”

    风钧打了个喷嚏,因此牵动了体内伤势,不由得疼得表情一阵失控,忽然想起什么,赶忙瞧了眼四周,发现妹妹不在附近,才放下心来,接着和车夫镖师们争论。

    ……

    感受着这徐徐清风,风语嫣收回心思,琢磨起禁术呼风有关。

    并非是从此术发动和作用,而是单纯的后一个字,风。

    什么是风?

    古道,大块噫气,其名曰风。

    古道,夫风者、气也,论者以为天地之号令也。

    风,乃是气流在天地间的流动。

    源自天际,疾行人间,祸福与焉。

    倾草倒木,教化归一。

    那么,他们风家的禁术呼风又是怎样发动的呢?

    鼓荡肺腑,大吸空气,汇聚压缩,迸发吐出。

    原理就是这么简单,可具体实行,还需得搭配上各种家中秘术,以保证吸气充足,肺腑承重,吐力够强……。总而言之,此术的作用,对得起如此繁琐的步骤。

    但是,仅仅如此,就能称作呼风了吗?

    绝色的少女葱指绕青丝,微微摇头。

    否然。

    这对她来说,亦太过深奥,仅凭目前的修为见识,以及更重要的感悟,还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她可以舍去这点,只看细枝末节。

    就比如,天地间有狂风猎猎,亦有清风徐徐。

    那为什么,这呼风,只能呼出怒号狂风,却不能呼出细雨斜风?

    风语嫣闭上美眸,舌尖抵齿,和平常修炼一样,轻轻吸气。

    只是,这一吸,持续了两盏茶之久!

    正常修炼深呼吸,对她这样的人境三境圆满,最多也只能吸气一盏茶时间便感觉肺部作痛,难以继续,而这次,竟然直接翻了一倍!

    风语嫣心中雪亮,对于这个成果毫不意外。

    因为在这次吸气达到极限时,她将禁术呼风层层分解,从中单独取出了增强肺腑耐受的秘术。

    存!

    少女心神一动,体内那道真气游走,来到肺腑,控制后者,强行将所有出口全部堵住!

    若是寻常呼风,接下来一步应是以真气刺激压缩先前大吸进来的气息,使得本就躁动的风气愈发有力。而这一次,她是以轻吸纳入,风气平稳,以正常法子驱使定然不行,可风语嫣此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这团平稳风气进行相应变换,只能让其在腑间驻留片刻,而后打开门户。

    噗!

    少女口吐鲜血,气血暴走,俏脸面如金纸,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其压下,取出手绢擦净嘴角残余血迹,目光清冷,神情却有一分了然。

    纵使再平稳的风气,如此巨大的量,被堵塞在肺腑,刹那放出,也会迸发巨大的冲力,她刚刚正是被这股力量所伤,才会产生伤势。

    调息片刻,风语嫣再次尝试,这一次她没有堵住肺腑门户,而是任由吸入的风气流淌,不加任何限制。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毕竟就是单纯的深呼吸。

    少女深思片刻,而后,第三次尝试。

    轻轻吸气,待得吸到极限时,关闭鼻息,让那团风气在体内自由奔流,顺着筋脉,随着血液,流淌到身体的每一处。

    这一刻,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她体内这一团气息,不停地游走,因血而动,因血而息,这一刻,它从风变回了气,平静稳定,波澜不惊。

    而后,风语嫣微张朱唇,将体内那一道绵延气息自然呼出,并非劲风,而是如水似河的一道风气,在空气的土地石块间蜿蜒流淌,飘逸至远方。

    而后,水润大地,这一道风气小溪散入周遭环境,河水滋润干裂的土壤,让一处处冗乱的空气连接一体,潜移默化间,随着小溪的方向,缓缓挪动。

    为这一方荒原,带来阵阵微风。

    呜——鸣——

    这是,风的声音。

    ……

    “吼呀。”

    货队临时搭的木桌上,赤瞳少年无聊地趴伏此处,脸蛋因为动作而稍稍显圆,也多了丝肉感,让人看着很想捏上一把,忽地,感受到什么,直起身来,蕴血的红瞳看向外面某处。

    “咋了?”

    对面,埋头干饭的阿火纳闷地瞅了他一眼,后者没搭理这货吃饭说话的无礼行为,微眯眼睛,呢喃道。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