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孤独
清晨，自天火降临后便再没多少存在感的太阳还是一丝不苟地将光芒投播到此处之上，不多一丝，不差一毫。
只可惜，天火的存在，虽带来了能让人超凡脱俗的灵气，也导致了这颗星球的法则变化。
何谓天火？
古道，凡火，人火曰火，天火曰灾。
古道，大伽蓝为天火所烧，摧残荒圮。
天火，本意为天灾。
而又有什么天灾，比得上一颗太阳的陨落？
当然，那并非真正的太阳。在经历了最初的冲击带来的恐慌、动乱之后，精通天象的人们便意识到，天火并非是那颗一直悬停在他们头顶的太阳坠落大地，而是来自未知方位的神秘之物，在种种因缘际会之下，进入他们生存的世界中。最终，成为了史上影响最大的天灾。
“非阳，焰之丸耳。”
镇定下来的诸国纷纷公开发言，稳定民心，同时暗地里派人处理那些仍在散播太阳陨落的惑乱愚民之辈，局势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们知晓，在星象观查、天机演算等玄学领域的判定之中，那天火，等同于太阳本身！在天上真正的太阳安全无事的情况下，玄学的世界多出一个新的太阳！
太阳，万火皆下等，至阳且极阳。一切光明的表面，光景呈现的岁纪，所有阳属的精华部分，象征着所有事物尊贵的一面。
古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万物都背负着虚空之阴，而虚空之阴又都是拥抱着万物之阳，阴阳二气中和、平衡与统一，由此达成了道之和谐。
作为包容万物的世界本身，亦是如此。
而天火这样的至阳之物，忽然闯入这一方平稳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自是阳盛阴衰，阴阳失调，若是长久这般下去，定会发生世界破灭的大恐怖。
法则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亦或者说，世界本身有平衡阴阳的先天冲动。
于是，至阴极阴的黑夜，应运而生。
西方天火恒燃，东方黑夜永冻。
勉强达成了，新的平衡。
这便是巡夜人的起源。
当然，这和我们眼下要说的，没有太大关系。
……
微煦清冷的阳光，透过窗扉，挥洒在这方小小的寝室里面，正巧，照亮了窗边不远处那张木床上熟睡的少女容颜。
有了光芒，少女本就无瑕的脸庞更显白嫩过人，侧面可见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晶莹剔透，和她那一头漂亮却又尚未打理的杂乱淡紫长发一样，无拘无束的可爱。
她的睫毛很长，随着精致的鼻梁起伏而微微颤动，小嘴微张，似乎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美事，神态安详美好，嘴角掀起一抹痴痴的傻笑，隐约可见无色的不明液体……
（作者：世界名画•梦中的芳颜）
……
清晨的洛阳，满城清冷，唯有早餐铺子，和尚在招生的洛阳学府门口人流较多，其他的地方，大街小巷，则和往常一般无二。
似乎昨夜的喧嚣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甭费心思去管那些江湖客的腌臜事儿，顶多，当作酒后谈资，乐上一乐。
洛阳城的街道不似麟烟那般左弯右拐，错综复杂，她的风格更偏向于简朴大气，一条主干道，无数支道，四通八达，直来直去。
某条支道上，一个青年步伐沉稳，明明在走路，眼睛却没在看眼前，而是往上翻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他身着一身制式学子灰袍，看上去穿了有些日子，而且不常换洗，导致老的不像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是洛阳学府的学袍。
他倒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专心他那不为人知的思考，时而停下来确认一下方向，而后继续边走边想，甚是怪哉。
伴着耳中听闻一阵孩童的吵闹玩笑声，他驻足抬头，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间老旧的民办孤独园。
正常的孤独园，是收养无人赡养的老人和孤儿的机构。
而这一间，只收四岁之下的孤儿，一到五岁，尚未被领养的，便不再收养，任他们到社会上自生自灭。
听着有些残忍，但洛阳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工钱高，赚得多，物价自然也高，民间自发建立的孤独园，本就是亏本生意，收养孤儿已是义举，这种规矩，除了五岁还是太小，难以自我生存外，倒也没什么可以指责。
一般来说，支持这种民办的孤独园，基本是富户人家，毕竟只有他们负担的起，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一间孤独园，竟是一个修学的学子撑起来的。
但，商行修对这间孤独园的主人没有一丝一毫敬意可言。
即便那人是他的师弟，徐青州。
冷冷地看了一眼上方堆满灰尘的迎风板，商行修没有迟疑，踏入其中。
门内便是客堂，这间孤独园并没有余裕到拥有独立院子的程度，好在位置偏僻，出门就是公家空地，孩子们日常便在那里玩闹。
倒不是故意如此，而是无奈之举，空间都用来修造更加需要的东西，庖厨、寝房、餐室……一切，都为了孩子们的生活服务，不求尽善尽美，自在舒适，只要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对这些孩子来说，对这些没能被官家孤独园收养的可怜儿们来说，便是全部。
不是所有孤老都能进官家的孤独园，也不是余下的都能被民办的园子接走……
总会有那么些人，在力所不能及之处，默默地死去。
相比下来，此处的情形，已经能算不错。
门口和门外没见着一个孩子，以商行修对这间孤独园规矩的了解，应是在客堂里。待到他进入其内，所料不假，那些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物的孩子们正伏在客堂内的一只大方桌子上写写画画，粗制的草纸，廉价的笔墨，他们却毫不在意，彼此说笑打闹着，也不管画了什么，开开心心地玩儿，墨汁被打翻得到处都是。
以商行修的眼力，不难看出这只方桌并非日常用来就餐的桌子，毕竟这廉价墨汁沾到食物上被幼童吃入难免生病，也不是会客置物等用途，否则不会任由他们讲墨水搞得满桌都是。
这桌子，就是单纯用来给他们写字画画。
如此奇怪。
在温饱已是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竟然还提供纸墨笔砚，以及用途唯一的方桌，将本就不充裕的钱财用在这等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地方，着实令人费解。
这又不是小说故事里那些个人穷志不穷，知识改变命运的劝学鸡汤，且不说灵气复苏，已经不是侠以武犯禁而是武人敌国的情形，单纯的文章仕途已经越来越不受重视，再说，给这些心智懵懂不全的小子们纸墨，又有什么用？真要想教，拿根木棍在泥地上写字儿一样是教，便宜又方便，有那钱拿来多添几床被子不是更好？
“哟，这不是商师哥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了？”
坐在孩子们一旁的青年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诧异，却也笑着从简单牢实的木椅上站起，和帮忙照顾孤儿的伙计知会了一声后，领着商行修来到客堂一隅，倒茶。
“我能制作的品相已经达到了玄符巅峰，而地符的法子仍在一片迷雾中，无法探知，枯坐数日不得其功，出来走走，散心罢了。”
商行修瞥了眼桌上的茶杯，以及里面那明显不是茶水的液体，语气微冷。
符箓一道和武道一样，先天层次乃是一道天堑，而今天资横溢者不胜枚举，先天、能制作地符的符师却少之又少，每一个都被所在的国家当成宝贝，先天之难可见一斑。
“抱歉啊师哥，你也知道，我是办孤独园的，没钱买茶叶，只有孩子喝的糖水，见谅见谅～”
“没钱买茶叶，便有钱买纸墨了？”
孤独园主人徐青州眯眼苦笑着，和善的脸上微有歉意，只是那歉意和苦涩在听到师哥的讥讽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脸只余那看似无害的眯眼笑容。
盯得久了，会冷。
“师哥跑这一趟，不会只是来取笑我的罢？可惜啊，我这里还有不少事要忙……”
“不是，但也差不多。”
商行修装作没读懂徐青州话里头“赶快滚蛋”的意思，观察不远处那些没有亲人的孩子们谈笑，看着他们没有经过一点仪礼训练的质朴而粗俗的行为，向着自家师弟告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符院又要收学子了，昨天老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今明两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徐青州愣了愣，木然沉默半晌，而后，笑容不变。
“这是好事儿呀，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早就不是学府的学子了。”
“不是学府的学子，老师还认你这个学生！他早就说了，只要你迷途知返，一切都可以谈，你还坚持你那错误的理论干什么？”
说到关键之处，性格认真刚正的商行修不免有些激动，双眼直视师弟徐青州，而后者，依旧笑着。
“我没有错，古人的赤子先天论，虽不正确，却也有值得借鉴之处，这些年的成果，足可证明！”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一张未完的无用残符，草纸上有着几道潦草随意的线条，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信手涂鸦的产物，而那张符箓，之所以无用，完全是因为和草纸上一模一样的几道线条占据了发挥效力的两个着墨处，灵气流转不通，进而导致整张符箓的废化。
但是商行修瞳孔一缩，研学多年符箓一道的他敏锐地发现，这符虽然残缺，却有着一丝先天层次的气息！
也就是说，如果这张符完整写出，完全有机会能达到地符水准！
孩提随手乱写的东西，添了几笔正常符箓所需要的结构，仅仅是几笔学过一点符箓学问就能写的笔画，便能具有地符气息……
简直闻所未闻！
震惊的商行修不免想起了徐青州从中得到灵感的那句古话。
古道，胎宫孕先天，至纯至真，待赤子及地，吸尘气，坠后天，而后食粕历秽，末亡。
说的是，人在母体之中，是最为纯净的状态，自含一口先天气，待到出生落地，吸入凡尘空气，便失了纯净，从先天转为后天，随着不断吃喝，历经磨难，生命的最后，身体已经污朽不堪。
“生而先天乃是伪说，但是孩提相较成人更有先天灵慧、偶然神异并非虚假，这未完的地符便是最好的作证！”
所以，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依然坚持置买纸墨给孩子们画画，为的便是从那诸多涂鸦中，寻到蕴含了这一点福至性灵的先天道妙。
这将是符箓四大境之地符的最佳构成！
徐青州说话掷地有声，眸子微睁，能够窥见其中那专注的狂热，求道的坚定。
商行修长呼口气，却并未如徐青州预想的那样开始动摇，而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五岁之后，是不是这份天资就没有了？”
“并不，依照我的观察，这先天的馈赠随时间和教育推移衰减，而五岁是断崖点。”
徐青州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所以，这就是你只抚养他们到五岁的真正原因？”
商行修盯着他，忽然满脸嫌弃的厌恶。
仿佛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你可真是个混蛋。”
只可惜，天火的存在，虽带来了能让人超凡脱俗的灵气，也导致了这颗星球的法则变化。
何谓天火？
古道，凡火，人火曰火，天火曰灾。
古道，大伽蓝为天火所烧，摧残荒圮。
天火，本意为天灾。
而又有什么天灾，比得上一颗太阳的陨落？
当然，那并非真正的太阳。在经历了最初的冲击带来的恐慌、动乱之后，精通天象的人们便意识到，天火并非是那颗一直悬停在他们头顶的太阳坠落大地，而是来自未知方位的神秘之物，在种种因缘际会之下，进入他们生存的世界中。最终，成为了史上影响最大的天灾。
“非阳，焰之丸耳。”
镇定下来的诸国纷纷公开发言，稳定民心，同时暗地里派人处理那些仍在散播太阳陨落的惑乱愚民之辈，局势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们知晓，在星象观查、天机演算等玄学领域的判定之中，那天火，等同于太阳本身！在天上真正的太阳安全无事的情况下，玄学的世界多出一个新的太阳！
太阳，万火皆下等，至阳且极阳。一切光明的表面，光景呈现的岁纪，所有阳属的精华部分，象征着所有事物尊贵的一面。
古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万物都背负着虚空之阴，而虚空之阴又都是拥抱着万物之阳，阴阳二气中和、平衡与统一，由此达成了道之和谐。
作为包容万物的世界本身，亦是如此。
而天火这样的至阳之物，忽然闯入这一方平稳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自是阳盛阴衰，阴阳失调，若是长久这般下去，定会发生世界破灭的大恐怖。
法则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亦或者说，世界本身有平衡阴阳的先天冲动。
于是，至阴极阴的黑夜，应运而生。
西方天火恒燃，东方黑夜永冻。
勉强达成了，新的平衡。
这便是巡夜人的起源。
当然，这和我们眼下要说的，没有太大关系。
……
微煦清冷的阳光，透过窗扉，挥洒在这方小小的寝室里面，正巧，照亮了窗边不远处那张木床上熟睡的少女容颜。
有了光芒，少女本就无瑕的脸庞更显白嫩过人，侧面可见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晶莹剔透，和她那一头漂亮却又尚未打理的杂乱淡紫长发一样，无拘无束的可爱。
她的睫毛很长，随着精致的鼻梁起伏而微微颤动，小嘴微张，似乎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美事，神态安详美好，嘴角掀起一抹痴痴的傻笑，隐约可见无色的不明液体……
（作者：世界名画•梦中的芳颜）
……
清晨的洛阳，满城清冷，唯有早餐铺子，和尚在招生的洛阳学府门口人流较多，其他的地方，大街小巷，则和往常一般无二。
似乎昨夜的喧嚣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甭费心思去管那些江湖客的腌臜事儿，顶多，当作酒后谈资，乐上一乐。
洛阳城的街道不似麟烟那般左弯右拐，错综复杂，她的风格更偏向于简朴大气，一条主干道，无数支道，四通八达，直来直去。
某条支道上，一个青年步伐沉稳，明明在走路，眼睛却没在看眼前，而是往上翻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他身着一身制式学子灰袍，看上去穿了有些日子，而且不常换洗，导致老的不像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是洛阳学府的学袍。
他倒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专心他那不为人知的思考，时而停下来确认一下方向，而后继续边走边想，甚是怪哉。
伴着耳中听闻一阵孩童的吵闹玩笑声，他驻足抬头，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间老旧的民办孤独园。
正常的孤独园，是收养无人赡养的老人和孤儿的机构。
而这一间，只收四岁之下的孤儿，一到五岁，尚未被领养的，便不再收养，任他们到社会上自生自灭。
听着有些残忍，但洛阳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工钱高，赚得多，物价自然也高，民间自发建立的孤独园，本就是亏本生意，收养孤儿已是义举，这种规矩，除了五岁还是太小，难以自我生存外，倒也没什么可以指责。
一般来说，支持这种民办的孤独园，基本是富户人家，毕竟只有他们负担的起，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一间孤独园，竟是一个修学的学子撑起来的。
但，商行修对这间孤独园的主人没有一丝一毫敬意可言。
即便那人是他的师弟，徐青州。
冷冷地看了一眼上方堆满灰尘的迎风板，商行修没有迟疑，踏入其中。
门内便是客堂，这间孤独园并没有余裕到拥有独立院子的程度，好在位置偏僻，出门就是公家空地，孩子们日常便在那里玩闹。
倒不是故意如此，而是无奈之举，空间都用来修造更加需要的东西，庖厨、寝房、餐室……一切，都为了孩子们的生活服务，不求尽善尽美，自在舒适，只要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对这些孩子来说，对这些没能被官家孤独园收养的可怜儿们来说，便是全部。
不是所有孤老都能进官家的孤独园，也不是余下的都能被民办的园子接走……
总会有那么些人，在力所不能及之处，默默地死去。
相比下来，此处的情形，已经能算不错。
门口和门外没见着一个孩子，以商行修对这间孤独园规矩的了解，应是在客堂里。待到他进入其内，所料不假，那些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物的孩子们正伏在客堂内的一只大方桌子上写写画画，粗制的草纸，廉价的笔墨，他们却毫不在意，彼此说笑打闹着，也不管画了什么，开开心心地玩儿，墨汁被打翻得到处都是。
以商行修的眼力，不难看出这只方桌并非日常用来就餐的桌子，毕竟这廉价墨汁沾到食物上被幼童吃入难免生病，也不是会客置物等用途，否则不会任由他们讲墨水搞得满桌都是。
这桌子，就是单纯用来给他们写字画画。
如此奇怪。
在温饱已是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竟然还提供纸墨笔砚，以及用途唯一的方桌，将本就不充裕的钱财用在这等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地方，着实令人费解。
这又不是小说故事里那些个人穷志不穷，知识改变命运的劝学鸡汤，且不说灵气复苏，已经不是侠以武犯禁而是武人敌国的情形，单纯的文章仕途已经越来越不受重视，再说，给这些心智懵懂不全的小子们纸墨，又有什么用？真要想教，拿根木棍在泥地上写字儿一样是教，便宜又方便，有那钱拿来多添几床被子不是更好？
“哟，这不是商师哥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了？”
坐在孩子们一旁的青年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诧异，却也笑着从简单牢实的木椅上站起，和帮忙照顾孤儿的伙计知会了一声后，领着商行修来到客堂一隅，倒茶。
“我能制作的品相已经达到了玄符巅峰，而地符的法子仍在一片迷雾中，无法探知，枯坐数日不得其功，出来走走，散心罢了。”
商行修瞥了眼桌上的茶杯，以及里面那明显不是茶水的液体，语气微冷。
符箓一道和武道一样，先天层次乃是一道天堑，而今天资横溢者不胜枚举，先天、能制作地符的符师却少之又少，每一个都被所在的国家当成宝贝，先天之难可见一斑。
“抱歉啊师哥，你也知道，我是办孤独园的，没钱买茶叶，只有孩子喝的糖水，见谅见谅～”
“没钱买茶叶，便有钱买纸墨了？”
孤独园主人徐青州眯眼苦笑着，和善的脸上微有歉意，只是那歉意和苦涩在听到师哥的讥讽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脸只余那看似无害的眯眼笑容。
盯得久了，会冷。
“师哥跑这一趟，不会只是来取笑我的罢？可惜啊，我这里还有不少事要忙……”
“不是，但也差不多。”
商行修装作没读懂徐青州话里头“赶快滚蛋”的意思，观察不远处那些没有亲人的孩子们谈笑，看着他们没有经过一点仪礼训练的质朴而粗俗的行为，向着自家师弟告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符院又要收学子了，昨天老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今明两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徐青州愣了愣，木然沉默半晌，而后，笑容不变。
“这是好事儿呀，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早就不是学府的学子了。”
“不是学府的学子，老师还认你这个学生！他早就说了，只要你迷途知返，一切都可以谈，你还坚持你那错误的理论干什么？”
说到关键之处，性格认真刚正的商行修不免有些激动，双眼直视师弟徐青州，而后者，依旧笑着。
“我没有错，古人的赤子先天论，虽不正确，却也有值得借鉴之处，这些年的成果，足可证明！”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一张未完的无用残符，草纸上有着几道潦草随意的线条，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信手涂鸦的产物，而那张符箓，之所以无用，完全是因为和草纸上一模一样的几道线条占据了发挥效力的两个着墨处，灵气流转不通，进而导致整张符箓的废化。
但是商行修瞳孔一缩，研学多年符箓一道的他敏锐地发现，这符虽然残缺，却有着一丝先天层次的气息！
也就是说，如果这张符完整写出，完全有机会能达到地符水准！
孩提随手乱写的东西，添了几笔正常符箓所需要的结构，仅仅是几笔学过一点符箓学问就能写的笔画，便能具有地符气息……
简直闻所未闻！
震惊的商行修不免想起了徐青州从中得到灵感的那句古话。
古道，胎宫孕先天，至纯至真，待赤子及地，吸尘气，坠后天，而后食粕历秽，末亡。
说的是，人在母体之中，是最为纯净的状态，自含一口先天气，待到出生落地，吸入凡尘空气，便失了纯净，从先天转为后天，随着不断吃喝，历经磨难，生命的最后，身体已经污朽不堪。
“生而先天乃是伪说，但是孩提相较成人更有先天灵慧、偶然神异并非虚假，这未完的地符便是最好的作证！”
所以，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依然坚持置买纸墨给孩子们画画，为的便是从那诸多涂鸦中，寻到蕴含了这一点福至性灵的先天道妙。
这将是符箓四大境之地符的最佳构成！
徐青州说话掷地有声，眸子微睁，能够窥见其中那专注的狂热，求道的坚定。
商行修长呼口气，却并未如徐青州预想的那样开始动摇，而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五岁之后，是不是这份天资就没有了？”
“并不，依照我的观察，这先天的馈赠随时间和教育推移衰减，而五岁是断崖点。”
徐青州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所以，这就是你只抚养他们到五岁的真正原因？”
商行修盯着他，忽然满脸嫌弃的厌恶。
仿佛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你可真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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