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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骊靬幻影-1,2,3

    一

    周围有淡淡的清香,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面前是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我躺在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下,身边遍布着结满鲜果的树枝,一条小溪从我前面流过,发出欢快的声音。

    我不停地喊着加央和多吉的名字,嗓子都有些干涩发痒了,还是得不到一丝回音。一摸口袋,哨笛还在。于是每隔三五分钟,就吹几声哨笛。这是我们事先约好的联络方式。

    突然,听到左面的山坡上传来了几声同样的笛声。虽然感觉声音很近,但是由于树稠枝密,三四米以外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我只好边吹哨笛,边向回应着的笛声靠近。很快就见到了多吉。

    加央一直没有消息。

    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和缓坡山丘,看不见一个过往的行人。这是什么地方,总是感到满目的陌生。我和多吉不敢分头寻找,害怕再次走散。

    星星已经悄然布满了天空,夜色毫不留情地阻挡住了我们的脚步。我和多吉只能无奈地暂且放下对加央的寻找,拿出包里的简易帐篷,在林子里安营扎寨。

    我总是惦记着加央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放下。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让多吉去休息,自己在帐篷外一边值夜哨,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这样可以多少慰藉一下自己慌乱的心境。

    “怎么样,还是不见动静?”

    多吉悄没声息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没有!你还没睡?”

    “睡不着啊!”

    多吉坐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顺手摘下一个果子,简单地用手擦擦,就往嘴边送。

    “别!”

    出于习惯性的防范,我制止了多吉。

    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环境里,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我们不能不记住前面有过的教训。多吉没有象往常一样争辩什么,乖乖地把果子放在树杈上:

    “要不……我俩喝茶吧!”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刚要开口,就被多吉截走了话头。:

    “放心吧,我看过,水没有毒的,里面还有许多鱼呢!”

    多吉边说边从树上折下一根根枯枝,开始点火烧水了。

    茶,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发现的,真是个好东西,解困而又提神。喝着它,心绪就会慢慢放松下来,觉得很舒爽。

    多吉猛地停下了已送到嘴边的茶杯,屏气侧耳聆听着:

    “你听到哨笛的声音了吗?”

    我向前走了几步,避开木柴燃烧发出的爆裂声干扰,静心细听,果然有断断续续的哨笛声传来。

    “多吉,再把火燃大一点!”

    我一边吩咐多吉,一边迅速拿出哨笛,一声接一声地吹了起来。

    “快看,手电光!加央,加央——”

    多吉指着前面,高兴地叫喊着加央的名字,就要冲上前去。

    我赶紧一把拉住:

    “等等,如果是加央,他会自己过来的,不急这一时。”

    终于看见了,果然在树缝间有微微亮点,忽明忽暗地闪现着。无用再质疑什么,应该是加央回来了。

    不到半个小时,加央就循着笛声和火光的指引,来到了我们面前。多吉围着加央,不停地查看、询问着……

    二

    空中射下一片白光,抬头望去,有十几个圆球一样的东西,从我们头顶掠过。如果没有这些高大浓密的枝叶,恐怕我们的眼睛已经被强光刺的睁不开了。我想,看来这里并不是一处蛮荒之地。不觉又生出一丝怀疑,我们是不是还在祁连山中……

    林子里,根本辨不清方向。我们向着昨夜里那几个东西飞来的地方前行。其实,现在还要什么方向,只要沿着某一个固定的方位走就够了。

    越过一个平缓的山丘,一下子就走出了树林,进入了一处开阔的平原。

    “好高的大楼啊!”

    多吉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多吉的这种性格,虽然让人觉得有点大惊小怪,没城府。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看东西时,目光放得很远,总是能够最先发现远处的情况。

    顺着多吉所指的方向,在望远镜里真的看到了一个城市的的远景:高如云端的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奇怪的弧形街道……

    我知道,在祁连山的腹地,确实有青海省的一些县城。但是,绝大多数我都去过,不可能有这样的发达景象。

    “走,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怀着疑虑,领着加央和多吉,徐徐向那座城市靠近。

    一路上,有大片的农田。

    一团黑云从远处的低洼处升起,迅速飘移过来。

    “快走吧,要下雨了!”

    多吉嘴上说着,脚下马上加快了步子。本来在我后面无精打采地走着,现在转眼已在我前边二三十米远的地方了。

    那团黑云停在了一片地的上空,而后缓缓下降。到离地面三十米左右时,竟然刷刷地下起了柔和的细雨。

    市区已经近在眼前,更远处的雪峰也毫无遮拦地扑入了我的眼帘。让人吃惊的是这山形,俨然就是冷龙岭,山峰上的雪线都一模一样。我不觉又想,难道我们现在还是处于冷龙岭的某个侧面?这种推断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是谁都知道,冷龙岭周围既没有农田,也不会有任何的城市。说直白一点,冷龙岭周围的气候和环境是不适合人长期居住的,只有盛夏时节,间或会有牧人将其作为临时夏季牧场,在这里放牧两三个月时间。

    加央给多吉指点着云雾萦绕着的山峰:

    “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吗?”

    多吉好像一下子有了新发现:

    “就是嘛,我早就觉得有点奇怪,这明明就是冷龙岭东南面,只是没敢先说出来。加央,你是知道的,我对地形特别敏感,没人能比的。这是我从小在山里牧羊练就的本领。”

    多吉说到这里,特意停下来,眼睛盯着加央,好像在等待着加央的证实。看见加央笑着点了点头,才又继续接着兴奋地大侃起来:

    “看,就是这样吧!我一点都不会瞎说的。可是,让人想不通的是这山形地势没错,山下的东西却变了。大片的田地、大块的果林,还有城市,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嘛?”

    多吉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着头发,不再畅侃了。像是进入了某个回忆。

    “多吉说的没错。不如前去看看,解开这个疑点,也就会知道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了。”

    我补了一句赞同多吉的话,一下子又将多吉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个城市不是很大,充其量算是一个小县城吧,估计面积也不过五平方公里。可是现代化程度实在令人吃惊,基本上全方位处于高端智能化,具体参数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我也没法准确地描述出来。

    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次第流动着大大小小各式怪形车辆,都是在这些弧形的马路上旋转着快速移动,好像是根本没着路面,仅仅把马路当成了一个运动的参照轨迹罢了。其实,话说回来,这些是不是车辆,我也只是推测,不十分地肯定。

    随处可见树木浓荫覆盖下的各式公园一样的地方。里面间或有稀疏的人影在晃动。我想,也许这里的人,都喜好蜗居室内吧?可能这些大厦内才是人们集聚的地方。所有的建筑物门窗都紧闭着。为了不惹出麻烦,我们决定先不去莽撞造访,而是来到了这些象开放式的小公园。

    这里的树各个都大得有点吓人。象虬龙一样弯曲着,显得十分沧桑。却枝繁叶茂,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人,他们都不说话,而且现出异样的目光。面貌和我们略有不同,我怀疑会不会是混血人种。衣着宽松飘逸,看着极是自然舒适,宛如来到了一个正在表演服装秀的现场……

    天上突然飘起了细雨。一看,周围原本就极其稀少的人影,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一下子没了形迹。只留下我们三个人,背着有点沉沉的行包,呆呆地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往了。东瞧瞧西望望,样子痴到了极点。

    一转身,一个白发老头站在我们身后,白中透红的皮肤和金黄色的卷发,酷似一个没戴帽子的圣诞老人,表情非常和善,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慢悠悠地说:

    “三位是从何处来,看样子不是本县人吧?”

    “大爷,我们是从这边,不,不对,应该是从那边……”

    多吉指指这边,又指指那边,越急越说不清楚。

    这个问题,也许在平时来说非常简单,但是现在却很难回答。我不得不接过话题,极为真诚地插言:

    “实不相瞒,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啊!”

    我原想这话一说出后,对方肯定会惘然的。万万没有料到,这位老者竟然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是对的,一切都应着因果,竟然真的来了。你们顺着这条街走,前面有一处客馆,暂且可以住下。”

    一眨眼,老者消逝了。我们三人惊骇地互相望望,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沿着那个老者所指的方向,是一条弯弯曲曲的侧街,隐约在群厦的臂弯里。犹如山峰间的一条羊肠小径,蜿蜒于崖谷之中。

    雨早已过去,天空又变得晴朗如初了。

    这条街道,看起来比较冷清。没有那种怪怪的车子,倒是看见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两边的牌匾上绝大多数是隶书字体,间或也会出现一两处楷书。我对古汉语和书法的一点爱好,现在全排上了大用场。

    没走多远,就在左手边出现了一个“骊靬客馆”的地方。从外表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极上档次的住所。

    里面的人不多。严格地说,我看到的客人,也只有我们三个。那个接待员的接待十分到位,举止大方而又不落入获利至上的商家俗套。虽然她的语序让我常觉得有些颠倒,略显苦涩一点,但是并不影响我的理解。她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永恒不变的笑意。或者说,天生就长着这么一副面孔。让人觉得亲切的表象下面似有一丝冷冷的陌生感。

    我按照以往投宿的常规,拿出证件和一千元押金递了过去。那位接待员盯着看了半天,而后什么也没说,把证件和钱原样退还给我们,并不住地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

    多吉也许看得实在沉不住气了: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对不起,这些,我无法识别!”

    接待员始终都是那副很淡定的样子。微笑着,不急不慢地说着话。

    我倏地记起了上次在梦幻中那尊金佛引我去过的一个小城,在那里为钱而发生了不便。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幻般的灵动的世界,但是情况和现在的竟然是如此之象。这也不得不让我警觉起来。

    多吉还想说什么,我急忙抬手拉住,并迅速收起证件和钱。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说声对不起,带着加央和多吉匆匆出门了。

    多吉似乎还心有不服吧,几次回头看着,带着一丝淡淡的恨意。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最起码能够让我隐隐确定这里已不是祁连山的冷龙岭附近了,我们被兰光带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其实,这都怪我思虑不周,没有足够的见识。我应该想到证件和钱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说得不好听一点,我的做法就好比鬼魂拿着冥币来人世间用。也不知道,刚才那位主动和我们接近的老者,让我们来这里是何意。但结果是我们必须要暂且离开这里。

    我也没顾得跟加央他俩商量,径直向城外的山林走去。现在急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再把自己的看法慢慢说给他们听。告谏他俩,这里情况不明,我们必须加倍的小心才是,以免惹出麻烦,甚至赔上性命也不一定。

    一条细细的瀑布从高高的雪峰上倾泻而下,蜿蜒伸向远方。在山下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浅潭。潭底全是纯净的沙子,潭水显得非常洁净,鱼身上的鳞片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潭的周围是许多大树,虽然不是很密集,但足可以为人遮阳避雨。

    “多吉,你看,这里安营如何啊?我觉得这才是我们现在该来的地方。”

    我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边收拾着行包,边不紧不慢地和多吉说着。

    “放着好好的地方不住,偏偏要来这荒郊野外。”

    多吉嘴里不停地低声唠叨着。

    看来,我所料不错,多吉心里有着很大的不快。我必须尽快地给他俩说清楚,否则会让多吉产生对抗情绪,淡化对我的信任和服从,生出难以预料的事情。

    多吉心中有郁结,我和加央的帐篷都已经搭好了,他还在慢条斯理地翻着包里的东西,好像是想动而又不想动。我瞧准这个机会,走过去,边帮多吉搭帐篷边慢慢地说:

    “多吉,还想着刚才的事吗?这全怪我,是我没有把情况说清楚。我原以为,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里早已不是我们的祁连山了,兰光把我们送入了另外一个时空中。我们的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多像是冥币,人家能接受吗,没叫人过来抓我们,已经算是我们今天遇见了一个心善的胆大者,给了我们一个离开的机会。不知道你以前听没听说过,有些善良的道士也会这么对待善鬼的!”

    我零乱地随想随说,对多吉是抬激相加,而且语速又慢,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鬼在阳间花冥币,那还了得!”

    加央呵呵地笑着,看着多吉。两人似乎是用眼神在交流着什么。他是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在我的记忆里,加央是从来不会这么大声笑的。

    多吉猛地一拍自己的头:

    “是啊,她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其实,不只是你,刚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么多。不然,我也不会把证件和钱拿出来了。”

    多吉听我这么一说,好像立时有了平衡感,仅有的那一点点难为表情也很快消失了。

    我还真没看出来,多吉竟然能够把这么大的一个弯道用一句话就轻轻转了过来,似乎与他平日的性格有些太不相符了。看来,这件事就这样突然过去了,现在已没有必要再说什么,我把原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悄悄地咽回了肚里,自行消化。

    加央没再说话,又恢复了他那种特有的微微笑意。好像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不,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清楚。

    “好了,你们安心地在这里休息吧。你们都知道的,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食物也快没有了,该去找点新鲜的才对。”

    多吉看到我静坐在潭边望着那些小小的鱼儿发呆,也许是误以为我想吃肉了,也或许是自己想避开这个自感到没趣的寂寞环境,找着借口。

    现在,我也正想一个人静一静,向多吉摆摆手,让他随意去吧!

    总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除了那位老者,其他都有点过分的机械,表情变化很单调。具体是什么原因,获得的信息实在是有限至极,少得无法归纳,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算了,就这样吧,许多事情,时机不到是没法强解的。这是每每在力所不及的时候,我用来安慰自己的一句话。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很灵验的。

    从旁边的林子里,隐约传来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这样一个非常陌生的避静地方,而且又是我们今晚的过夜场所,哪能不去看看的道理。

    分开一处浓密的树枝,看到在一块不大的林间草甸上,有两个戴着头盔的人正在击剑。也许是她们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了吧,竟然对我的悄然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我得意洋洋地轻步走到离她们三米左右时,突然一个回刺,一段剑锋端端地搭在了我的肩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险一击,我差一点叫出声来,不敢稍动一下,唯恐对方出现一点儿闪失,误伤了我。现在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幻,也能够象以前一样,关键时刻,突然从梦境中醒来。可是事实让我完全失望了,这不是梦幻,而是现实,一个不容更改的真切现实。

    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那人才唰地一下收回剑。这是生死攸关的举动,我不觉腿一软,坐在了湿漉漉的草甸上。

    这俩人摘下头盔,瞬时一抹长长的黄发飘飞了出来。两只深邃的大眼睛,像是两个望不见底的兰色深渊。

    “你是谁?”

    刚才用剑指着我的那位紧紧盯着我。看表情,她虽然奇怪我的出现,但是并没有一丝害怕我的意思。自然绝不会是信任的那种,而是对我能力的轻视。

    又是这个问题。一个我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回答也无法回答的老大难问题。

    感觉她们对我并没有什么敌意。我渐渐压下了心中的恐慌,悠然地站了起来,拂了拂粘在身上的干草叶;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被一束兰光带到这里来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问,而是说了一个相关的事情。觉得这样的回答极是恰当,即没有说我是谁,又把话题引到了我急于想了解的这个地方。

    另外一个拧着眉头,走了过来:

    “你是说兰光?”

    看到她脸色突变,我不得不冲她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说:

    “是兰光,兰玛瑙石发出的很强的兰光。”

    “你从哪里来?”

    她俩并排地站在我的面前,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一堆雀斑一个个挤在一起。我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她们加剧的心跳。看来,她们也知道兰光,而且还十分地看重。

    今天不说一点,恐怕是不行的。突然,想到了城中的那个骊靬客馆,于是就顺口一说:

    “我们从冷龙岭那边的骊靬来。”

    我觉得骊靬县是汉代我们所在地的一个古县名,既然这里的人用来命名象客馆这样的公共场所,想必他们对骊靬县并不陌生,也许还有着某种特殊的原缘和情感,这样回答应该会令她们满意吧!

    “骊——靬——县——?”

    她们听了,似是更加惊讶。相互对望了一眼,匆匆转身而去。

    这样一来,反倒让我有些迷惑,难以理解了。

    细细一想,也是。在这样一个荒野之地,两个女人偶然碰到象我这样一个在她们看来长相有点异特而且来路不明的人,自然是会选择避开了,这还用得着去说嘛?我不由产生了一点无名的得意,心里完全没有了顾忌,甚至可以说有点忘乎所以。一伸手,从身边的一棵树上摘下一个果子,狠命地咬了一口,瞬间一股带着淡淡香气的白色汁液流进了我的喉咙,感觉异常的舒爽。

    神智渐渐恍惚不清了。好像飘飞到了空中,和空气融合,化为无形,任风吹去。

    “加央——多吉——快拉住我——”

    我拼命地挣扎着大喊,希望能够得到加央或多吉的援手。可是,任凭我怎么喊,都不见他们的回音或人影。我越来越迷糊,最后仿佛被风一点点地撕碎吞噬了……

    朝阳再次爬上山顶的时候,加央和多吉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弯曲的木棍,挤在我的小帐篷里,惊慌得两腿直打哆嗦。

    “加央,你们在干什么?”

    我微微睁开眼睛,本想起来,感觉四肢象灌了铅似的,特别沉重。于是,又无力地放弃了挣扎。

    “还问呢,我们也不知道该去问谁。昨天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身的酒气,醉得像个死人。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先把你背回帐篷再说。没想到,天还没亮,我感觉心里有些发慌,出去一看,林子边上都是全副武装的人,很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一个平时不喝酒的人,竟然会一个人偷偷出去喝成这样,真让人难以捉摸。也不知道你昨天惹下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只能够退到这里暂且困守着。”

    加央的语气里充满了浓重的埋怨情绪,似乎现在面临的这些威胁都是因我而起。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我也和他们一样,对这些一无所知,可是他们谁会相信呢。

    “鬼才知道他是一个人喝的酒!”

    多吉眼睛紧紧盯着帐篷口,恨恨地说。

    “别胡说!我昨天只是在那边的林子里看到了两个女的,她们问我的来历,我就告诉她们说是从骊靬来的,是被兰光送到这里的。她们一听就匆匆离开了。”

    我觉得本来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并不怎么复杂。

    “听到了吗?现在应该明白人家是怎么大醉的吧!天哪!比我想的还要厉害,竟然有两个女的在这荒山野林中陪着喝酒。说说看,再后来呢?没了?”

    多吉似乎是对我的说法极不满意。

    “多吉,你总是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埋怨别人。实说了吧,我没喝酒,而是吃了一种果子。”

    这一下子,算是把我昨天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说完了。信不信全由他们去吧。感到一阵轻松。

    多吉也许觉得对我有点过分了吧?转头讪讪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我突然记起了加央说外面有人在包围着我们。有点怨自己,竟然为了澄清多吉的一点点猜疑,就会忘记面临的这么严重的事情:

    “加央,你刚才是在说外面来了许多全副武装的人吗?是怎么一回事嘛?”

    加央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继而又慢慢地摇摇头。

    看来,麻烦真的来了。而且,仔细一想,还正如加央所说,确实和我有关。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两个女人的盘问,对我回答的吃惊表情,就可以断定是她们对我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才会引出这么大的阵势。现在对方围而不攻,可以看出是暂时对我们的情况还不了解,有所顾虑,不敢冒然行动。不过,这样下去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相持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加加重对方的怀疑,产生错误的推断,过高地认定我们的实力,给我们致命的攻击。到那时,就凭我们的这点能力,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加央,你和多吉就待在这里,假如我没有回来,有人进攻,千万不要反抗,也不要去解释。他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去做,完全顺从人家的意思。另外,一定要记住,走出帐篷后,手里千万不可拿任何东西,这是要命的事情。”

    也许,多吉一听有这么严重,确实有些担心了:

    “你要一个人出去?还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

    “不,那样不好。算了,不要再说了。切记我的话吧!”

    我果断地给出了最后的决定,似乎有那么一丝英雄就义前的感觉在心头萦绕着,整了整衣服,稳步走出了帐篷。

    其实,我哪里会是不怕死!事已至此,是没奈何而为之罢了。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加央他俩又是来陪伴我的,这种时候我不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果然,在我们帐篷的不远处,四面都有人。各个都是衣甲裹身,武器在手。像是随时准备着出击。看到我出了帐篷,队形稍稍一动,所有的武器都刷地一下,齐唰唰地指向了我。

    具体是什么样的武器,我也不怎么认识。因为我平时就不喜欢舞枪弄棍,对武器知道得很少。反正觉得不像平时在现实生活或影视剧中见到的那些武器,形状有点怪怪的。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我一时也很难说得出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也是让我感到心安的。那就是和我期望的一样,这些人对我们并没有太明显的敌意。

    我的担心放下了一点,胆子也就跟着大了一些。心想。眼下的天时、地利、人和等这些优势,既然我们都沾不上边,还不如去主动接近他们,让他们了解我们,消除误会。这样,对我们来说,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是万份的有利。这一动念,给了我足够的勇气。我象没事儿的人似的,友好地嬉笑着,向他们迎面走去。

    他们的一部分人是隐没在树林里,看不清具体有多少。看到我过去,显出一阵微微的骚动。换了谁都会觉得对方是有那么一点紧张。我最后的一点胆怯彻底消失了。

    “你们是冲我来的吧?我想你们肯定是误会。现在,我完全听你们的,千万不能伤害我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境越来越平稳。甚至觉得对方有些弱小,生出了一丝轻视的成分。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够听懂,先大大咧咧地说了一通。

    “你要跟我们走!”

    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大个子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前边的人马上让出了一条道。

    不用想也能够明白,他就是这些人的头儿。真会保护自己,看到我空着手独自而来,而且又有顺从他们的意思,才从安全的地方现身。不亏是一个胆小而又聪明的人。这样怕死的官员,也只有在太平盛世才能够养得出来。

    “我们当然会去的!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

    我依旧平和地笑着,还带着一缕嬉戏的意思。

    “你们?”

    那人有些紧张,开始向后退着。

    我怕情况变糟,出现麻烦,吃苦头。赶紧举起手,象鬼子投降一般:

    “不怕,别那么紧张啊,我们一共三人,我现在就叫他俩过来好吗?”

    不管我怎么说,那人还是退到了人群中:

    “快,让你的人都空着手出来!”

    虽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着,但是现在的力量悬殊太大,我们就算是想逃跑也不可能了。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顺从地喊叫多吉和加央,让他俩什么东西都不要带,乖乖地举着空手过来。

    结果,自然是我们三人被这一队人马押着去了……

    我们被带进了一幢天蓝色的建筑物,而后戴上头套。感觉脚下有点轻微的晃动。如果不是被头套屏蔽了视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意感上,恐怕是很难感觉出来这点异样的。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吧,才被摘去头套,发现身在一间空荡荡的白色房间里。

    这里不仅六面纯白,就是唯有的三把椅子也是同样的白色。这样的环境最容易让人失去思维的能力,甚至能够使定力较弱的人精神崩溃。我猜想,我们肯定会在这里接受一番询问的。从这样的环境设计可以看得出,这里的人对心理学很有研究。仅凭这一点,我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他们的意思了。

    这里好像是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时间感,确实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似乎足足有一昼夜长吧。这期间再也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影。我开始觉得意识仿佛四散而去,非常地零乱无序,特别恐惧,不由地各种不祥的念头接踵而至。难道这是一种奇异的惩罚手段,用来摧毁人的意志,乃至生命?会不会早在我轻视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把我们看作成了实验室用的小白鼠?是不是它们也像传说中的食人族一样,把我们当作一块肉吃掉,这些奇异的待遇正是食物的调味剂,就像是给有些牛在屠宰前播放一段轻松的音乐一样?……

    就在我意志快要崩溃时,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声音:

    “坐吧!随便一些。”

    语调沉稳坚定,让我倏地生出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敬畏和服从。随着话音落下,我们三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端坐在了那些白色的凳子上,脑子里就像这房子的颜色一样,洁白如洗。

    那个声音停顿的时间,恰好是我们完成落座的过程:

    “你们从哪里来?”

    我机械地回答着:

    “祁连山下的骊靬县。”

    “这些都是你们的吗?”

    前面的白色墙壁上出现了我们的证件、现钞、背包。似是投影,但又绝对不是投影,立体感的逼真程度不会让你动摇这是实物的认知。

    “是的,是我们的东西。”

    “能说说骊靬县城的情况吗?”

    那个声音的语气越发柔和了。

    这一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了:

    “说不清楚!”

    “怎么会呢!不会是……”

    我怕他误会了,急急拦住了他的话:

    “不,是真的。骊靬县早已是沧海桑田,没有了一点印迹,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

    我原以为他会继续追问下去,可事实是又一次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等了很久,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周围静到了极点,仿佛世界进入了一个生命的休眠期。这样的环境,再加上饥渴,我渐渐觉得心智和体力都在不断地下降着,有些迷惑,根本无力做出什么,其实也不想再稍动一下。挣扎着抬了抬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看到多吉和加央早已掉下凳子,斜躺在地上。如果不是他们的眼睛转动着,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他们还活着。不觉生出满腔的悲悯和不甘来。

    三

    抬头一看,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窗子斜射过来。我们三个人都睡在床榻上,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上面放着三盘不知名的菜、一盘有点异样的水果,还有小小的精美茶壶和杯叉等,桌子一旁的地上摆放着我们的背包。所有这些,都会让我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但是,我还是匆匆起身,叫醒了加央和多吉。

    也许是好长时间没吃东西,食物和水的诱惑实在太大吧,多吉在稍稍迟疑后,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了。我知道,即使不为时已晚,也是拦不住多吉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具有最普通人的自私,先让多吉尝试一下,有何不可?

    加央伸手去拿水果,我猛然觉得这水果似曾见过,心头闪过一丝惊悸。抢先一步挡住:

    “这个不能吃!”

    加央并没有把手马上收回,而是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似在等待着我的解释。

    多吉一听,把嘴里的东西一下子吐了出来,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我冲多吉一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我不是说饭菜,是对这些水果而言的。当然了,也不是说水果有毒,只是这些果子好像会醉人。”

    现在,我越加坚信自己就是误吃了这种果子被醉倒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树林里迷糊前的一段时间内,除了摘吃了象这样的一个水果外,再没有吃过其他东西。我想把这些亲身经历告诉加央,可是不知怎的,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越想尽快地说清楚,就越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表述。

    “没错,这种果确实会醉人的!”

    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侧面的墙壁上开了一道兰色的门,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仔细一看,天哪!这不正是我们在公园内遇见的那位老者吗?只见他笑眯眯地来到桌前,伸手在旁边的空中一抓,竟然象变魔术一样,凭空拉出一把椅子来,不请自坐下来。虽然对他的举动感到惊奇,但是由于魔术的原因,随即也就见怪不怪了。想想,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地方,摆出主人的姿态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老者转头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

    “这是醉果,可以很快变为最美的天然佳酿。不过,劲道十足,千万不能多饮。否则,会让人沉醉不起,甚至长睡不醒。”

    多吉一听酒,马上来了兴趣:

    “不可能吧?比我们草原的青稞酒还厉害!”

    “这样,岂不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吗?”

    我低声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老者的听力竟然会那么好,望着我:

    “植物?”

    看着他那非常执着的样子,我不得不去做自己认为毫没必要的解释:

    “我是说象草木,活着却动不得。”

    老者略一沉思:

    “嗯!植——物——人——?不错!”

    我听到老者的称赞,心想,这哪里是我的首创?不觉暗暗感到有些脸红。

    在我极力掩饰内心不安的时候,老者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熟练地将果皮削去,在每个杯子里放了一小片果肉,然后注入水,果肉渐渐溶入水中,变成了半杯乳白色的液体。接着端起一只杯子,轻轻摇了几下,乳白色的液体不见了,换为清纯的美酒,散发出浓浓的醇香。轻呷一口,慢慢地品味着,样子极为陶醉。

    我们学着老者的做法,一尝,一股浓郁的酒香直入心肺。虽然我并不好酒,也不能够全然抗拒这种如魔力一般的诱惑。

    “大伯,我们见过面的!”

    加央待人总是这么谦恭。这是他的修养好,当然也是一个聪明人的做事之道吧!他那脸上挂着的讪讪的笑容,早已将他想拉近关系的一点私心暴露无遗了。

    老者望着加央,显出满脸的慈祥和真诚:

    “是啊!见过的。我们原本就有着亲缘嘛!”

    “亲缘?”

    多吉嘴角一撇,带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我很清楚,多吉大概是想到了之前我们在这里所受到的痛苦待遇,认为这老者虚伪吧!

    老者如此睿智,怎么会看不出多吉的这点心思。微微点头含笑,里面的歉意和诚心已非常的明显。总之,我觉得他把复杂的心绪用一点头尽数含蓄地表达了出来,已经不露声色地在心理上占据了主导位置。

    老者轻轻放下手里的酒杯,猛地抬起头来,两眼闪着精光,先前的沉稳早已不在:

    “你们不是说来自骊靬故地吗?”

    我不愿意在聪明人面前兜圈子,不想再浪费精力和时间:

    “这么说来,你老也熟悉骊靬?是不是……”

    “没错!如果真要说起来,按照先辈所讲和志书记载,我们应该也是骊靬人吧!”

    老者长长地舒一口气,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他们的故事。

    在两千多年前,他们的祖先归属了汉朝廷,朝廷为他们的祖先在凉州境内的祁连山设置了骊靬县。后来,随着汉朝廷的没落,他们基本上是处于一个独立政权状态,不受朝廷制约,逐渐成为古丝绸之路上的一处繁荣乐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骊靬县的一位县令在一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被一束兰光带去。过了整整四百二十一年后,那位县令又回到了骊靬县城,他貌若当初,说是去了一趟天狼星。同时,还带回一批长相奇特的天狼人,在骊靬县境内的祁连山中采一种地下的石头。也幸亏是在这位县令离奇消失后,人们都以为县令死了,在神庙里留下了他的木质刻像,否则骊靬人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几百年后死而复生的老县令。突然,从有一年开始,骊靬县境内连年大旱,草原尽数枯萎,河水断流,瘟疫肆虐。又加上整个河西走廊一带战争不断,盗匪四起,人们的灭顶之灾仿佛已至了。骊靬县令把所有的骊靬人都集中起来,说是要把整个骊靬搬到一处没有饥饿没有战争更没有死亡威胁的天国去。那天正值中秋节,人们把家中的所有存粮都做成月饼,从四面八方涌向冷龙岭下的南山石寺。南山石寺的宏海法师和新老两位县令,带领众人没有祭拜月亮,而是向着天狼星祈祷。而后县令和宏海法师登上最高的一个石台,看着集满寺前草地上的人们,双手慢慢举起一块非常漂亮的兰色玛瑙石。转眼之间,玛瑙石爆裂为无数的碎片,四散飞落。同时一道强烈的兰光喷出,迅速蔓延开去,将所有的一切都吞食了。等到人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早已离开了原来的故土,身在一处风景秀丽、异香浓郁的果林之中。和人们一起被带来的还有他们的牛羊和宏海法师的一处禅房……

    听完老者的述说,我觉得这个说法虽然听起来玄异,但是许多情节与仅有的史料记载吻合,不由不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原来竟然会是这样的!我以前只知道骊靬县的设置时间和骊靬县的简单来历,还有骊靬县和南山石寺的离奇消失。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老者望着我,脸上显出了更加亲和的笑意:

    “你们也……看来传说是千真万确的了!”

    我有些激动,难道这就是曾经那个突然神秘消失的骊靬县吗?太急于想知道这里的情况了:

    “你们现在——”

    不曾想,刚一开口就被老者笑着打断了:

    “真的没想到啊,先人们留下来的那个‘天狼预言’是真的。八百年后,果然你们从故地踏着我们先人的足迹来到了这里。唯一的差错就是‘天狼预言’中说是一人,而你们是三个人。当然了,哪里有一点不差的预言?不说这些了,我清楚你们很想急于知道这里的事情,可是用一两句话是很难说清楚的。我看还是不用太急,以后的时间很多,慢慢来,先自己到处走走,亲眼看看再说吧!”

    老者大有客随主便的意思,根本没有一点征求我们意见的打算,笑着站起身来,手轻轻一招,指着进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他俩会为你们提供所有服务的!”

    老者悠然转身欲走,多吉匆忙近前几步,伸手去和那两个年轻人相握。老者一看,突地又微笑着转过身,对多吉慈祥地说:

    “孩子,它们是‘受令人’,不同于我们,只管吩咐好了,不会介意的!”

    多吉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旦对别人有了好感,就恨不得将所有的友好都用上。

    我一听就明白,这两个肯定就是前面所说的“程序人”,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叫的那个机器人。不过确实是太逼真了,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老者走了,我们并没有如获释放般的急于离开。我觉得自己有点疏忽了,也许在此之前,我们遇到的大多数人,除了这位老者和两位舞剑的女子,还有围攻我们的那位看起来非常怕死的领队,其余恐怕全是所谓的“程序人”吧。我再次把从被兰光吞没、苏醒到现在的一切经历都细细地梳理了一边,认为我们确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进入了传说中的通天门,这里是相对于我们世界的另一个空间。当年突然消失的骊靬县正是来到了这里,这才是我们这次探险的最大收获,我们怎么会惧怕和回避自己追寻的目标呢,应该主动地去接近才对。只不过,从现在起,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全然未知的陌生环境。谁也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清我们还能不能再顺利地回去。一切都不是靠自己的一点努力就能够做到的,说不定这里将会成为我们此生最后的归宿。也许,我们现在的消失,就如当年的骊靬人一样,成了人们永远也不能解开的谜团。这些,让我在一阵暗自兴奋之后,倍感各种忧伤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