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除去妖怪
林平泽被江碧月拽到屋外的空地上。
“师兄，我可以解释！”
林平泽等着江碧月的解释，然而江碧月说完这句话以后，便不再开口。
江碧月看着林平泽，她的脸上不是往日那种冷冰冰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犹豫和慌乱。
林平泽是第一次看见江碧月露出这副表情。
至于江碧月为何会是这副表情，林平泽也能猜得出，因为居雅是妖，而江碧月受过居雅的照顾。
妖怪是人类的敌人，与妖怪亲近的人类会被其他人类视为妖怪。
修士除去妖怪是常有的事，修士除去与妖怪亲近的人类也是常有的事。
［师妹是怕我对她多心才不愿说吧。］
林平泽不会强迫江碧月，江碧月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便不说。
“师妹，这里有些冷，我们进屋吧。”
林平泽笑着说完这句话，同时，他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温和。
“可是……”
“好了，不要说了，你和妖怪相识这种小事，不用对我说。”
“这是小事？”
“对，小事，而且是很小很小的事。”
“我……我会说的……是的……我会说……”
江碧月吞吞吐吐。
“师妹，等你仔细想过以后再说吧，不用急在这一时。”
“我现在一定要说出来，如果现在不说出来，我怕你会猜疑我……”
“不会。”
“……居雅是妖怪，是很坏的妖怪，我十八岁跟着她，一直到我二十一岁……我跟着她做过很多……坏事，你别怪我。”
江碧月不是很流利的说完这句话，说话的同时还在观察林平泽的脸色。
林平泽心想江碧月说的“坏事”绝对不是偷鸡摸狗这类小事，应该是杀人这类大事。
“你好像并不惊讶。”
“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不过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惊讶过后，我就接受了，师妹，我不会怪你，过去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过去的事就像锁链，一直在束缚我。”
“你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林平泽不认为江碧月是随便说说。
“你这副想说又不想说的表情真的非常有意思，师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人和妖有什么区别？”
林平泽看向屋子，他那双能够透视的眼睛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有说有笑的许贵和居雅。
他还看见宁玉在吃桌上的糕点。
“人比妖聪明，聪明的人修炼十几年就可以杀修炼一两百年的妖，妖的恢复能力比人强，对人来说的致命伤对妖来说或许只是小伤……师兄，你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江碧月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是林平泽想听的答案。
“我想说的是人和妖没有区别。”
“为什么？”
江碧月很认真地询问。
“人的命是命，妖的命也是命，既然都是命，便没有区别。”
林平泽本想把这句话说得更有道理，可他嘴笨，只能把心中所想直接说出。
“人类不会赞同你这句话，妖怪也不会赞同你这句话，还有，你这句话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不然容易遭人非议。”
“我只在你面前说，而且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人和妖没有区别，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认为，反正我是这样认为，我希望你不要在意你曾经跟妖怪一起生活这件小事。”
“……你会在意。”
“我不会在意，别说你跟妖怪生活，哪怕你就是妖怪，我也不会在意，你是我在乎的人，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林平泽听到江碧月急促的呼吸声。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师兄，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
这一天上午，林平泽和江碧月贴身保护居雅，宁玉想和两人一起，不过连续打十几个哈欠的她被林平泽推进旁边的空屋休息。
居雅有时会下地走动，许贵就在旁边扶着她。
林平泽巡视宅院三次，每次都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因为有妖吧。”
当林平泽把这种感觉对居雅说的时候，居雅这样回答他。
“可是我没有感受到妖气。”
“撒谎，明明就从我身上感受到了。”
居雅这句话让林平泽和江碧月大吃一惊。
“不要小瞧我，我是很敏锐的妖怪，我当然看见你今早做出拔刀的动作，我当时还在想你要是攻击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办，感谢你手下留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碧月疑惑道。
“你把他拽出屋子，难道不是为了把我的身份告诉他？”
江碧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都告诉他了，我隐瞒又有什么用，把话说开，没有坏处，再说，林公子是好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林平泽和江碧月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居雅身边的许贵。
“我知道我妻子是妖。”
许贵说道。
“你娶她之前就知道她是妖？”
江碧月问道。
“娶之前就知道了。”
“那你还娶！”
江碧月的音量震到了她旁边的林平泽。
“师妹，别激动。”
“你知道你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吗？”
“我知道，是妖精。”
人和人结合生人，妖和妖结合生妖，人和妖结合生妖精。
妖精，极其罕见，血液是绿色，身上无妖气，恢复能力远胜妖怪。
“你还敢说你知道！那你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妖精的容身之地吗！”
人和妖结合，原本繁衍不出后代，可事情总有例外，若是能成功繁衍，后代便是妖精。
妖精，因为有着人的血脉，所以受到妖怪的排挤，又因有着妖的血脉，所以遭到人类的唾弃，在这个存在人类和妖怪的世界里，没有妖精的容身之地。
“小月，这是我们的选择，和你无关，你不必激动。”
居雅说道。
“我没有激动……”
“师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
江碧月揉着脑袋。
“是头痛吗？”
“嗯，揉一揉就好了，没事。”
“去休息一下吧。”
“不，我已经没事了。”
林平泽心想江碧月应该是被“妖精”这个词刺激到了。
“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林公子，你说你感觉这里不对劲，我想是因为有妖，我说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妖。”
“另外一个妖？如果有，我应该可以感受到。”
“你是依靠妖气感受妖怪的吧，说起来，修士都是依靠妖气感受附近有没有妖怪，如果妖怪能够隐藏妖气呢？你要怎样找出可以隐藏妖气的妖怪？”
林平泽回答不出，凡是能够隐藏妖气的妖怪都是实力超强的大妖，而且可以化成人形，如果大妖有意隐藏，林平泽没自信找出。
“用本能去找，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人还是妖。”
江碧月说道，居雅满意地点头。
“是的，小月，你找到那个妖怪了吧。”
“没找到。”
“你还好意思说，我教给你的本事你全忘记了？”
“……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听你唠叨的，还有，我上次来时就感觉有人在暗中看我，是不是你？”
“的确是我。”
“既然是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见面？你丈夫给我写信是你授意的吧。”
居雅点头。
“你还好意思点头，你是在耍我吗？”
“不要生气，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没有，全是惊吓，快说那个妖怪在哪里！”
居雅没有立刻说，她先是给林平泽和江碧月讲了一件往事。
“大概是十九年前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我吃了一对夫妻的儿子……”
林平泽皱眉。
“不要误会，我吃的是妖，那一家三口都是鼠妖，林公子，你可能不理解，但妖吃妖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你吃肉一样……”
“然后发生什么了？”
江碧月打断居雅的话，她不想居雅对林平泽说那种话。
“我吃了他们的儿子，然后想把他们也吃了，不过当我听到他们发誓要我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放了。”
“斩草除根才是正确的做法，你为什么放了他们？”
“因为有趣啊，明明是劣等的鼠妖，却敢要我付出代价，我想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现在来报仇了。”
“是啊，在我虚弱的时候来报仇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难道一直跟着我？弄不明白，他们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我还有自保的能力，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想在我面前吃掉我生出的孩子，我想他们会趁我最虚弱的时候动手，也就是我生孩子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生孩子？”
“也就这几天吧。”
“你知道他们中的一个在哪里吧，告诉我，我去问出另外一个在哪里，然后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小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挺有气势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过我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哪里。”
“女儿？”
“应该是后来生的，五个月前，我丈夫见她在街上乞讨，心生怜悯，便把她带回来当丫鬟，要不是她身上有他们的气味，我绝对不会想到她是他们的女儿。”
“我可以通过她找到他们，然后问出她们的下落。”
“她要是不说呢？”
“那我就打她，打到她说为止。”
“我有更好的办法。”
居雅说出她的办法，林平泽和江碧月听完以后去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去休息，休息好了，才有精神执行傍晚的计划。
这一天傍晚，许贵跑去找丫鬟小咏。
“老爷，你好像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小咏，你快去找高产婆！”
“高产婆……难道是夫人要生了？”
“是的，你快点去！”
“我马上去。”
这时候，丫鬟小哗冲到许贵面前。
“老爷，夫人要我找三位仙师大人，可我找不到他们。”
“怎么可能找不到？给我去找！一定要找到他们！”
“我……我下午看见三位仙师大人飞走了，也许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在这里。”
“飞走了？这不可能，他们要是离开，一定会告诉我。”
“老爷，我也看见三位仙师大人飞走了。”
小咏说道。
“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许贵焦急道。
“谁……谁能知道他们飞走就不飞回来了……”
小哗小声道。
“他们可能还在城里，你去外面找他们，叫上其他人一起去找，小咏，你快去找高产婆。”
两个丫鬟点头，小咏出了宅院，随后小哗和其他三个仆人也出了宅院。
小咏回来时，带回了一个老妇人。
“怎么不是高产婆？”
许贵问小咏。
“高产婆替别人接生去了，这位是赵产婆，是高产婆走之前介绍给我的。”
“许老爷，您放心，我给人接生的次数不比高产婆少。”
老妇人说道。
“请跟我来。”
许贵带着老妇人进了居雅所在的屋子，小咏跟在后面。
还未进屋，就听到居雅的痛叫声，许贵等人进了屋子，居雅的痛叫声更加震耳。
许贵小跑到床边。
“夫人，产婆来了，不是高产婆，是小咏找来的赵产婆。”
“赵产婆……你一定要帮我……啊……啊啊啊……”
“许夫人，交给我就对了。”
突然，屋顶传来响亮的利器撞击的声音，老妇人和小咏抬头看，她们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谁？”
“玲珑五弟子林平泽。”
“还有我！玲珑七弟子宁玉！妖怪！束手就擒！饶你不死……不对，是留你全尸！”
屋顶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屋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居雅坐起来，这时，有一人也从床上坐起，并伸手捂住居雅的嘴巴。
“好吵。”
正是躲在被子里的江碧月。
“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略显慌张。
“只是在除妖而已。”
没有脱掉靴子的江碧月直接下床，并拔出涟水剑。
“玲珑六弟子江碧月，你们两个是老老实实地被我杀，还是激烈反抗然后被我杀。”
“我听不懂你的话。”
“老爷，夫人……”
“小咏，不要装傻了，我早就知道你是鼠妖。”
居雅说道。
“不！我不是！”
“我原本很疑惑，因为像你这样的小妖是不可能化成人形的，我监视你半个月，终于知道你是靠这个。”
居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并倒出里面的褐色药丸。
小咏脸色大变。
“这是从你房间里找到的，就在你出去找你父母的时候。”
“不是我的！”
“化形丹，能够让妖怪化成人形，服用一颗，就能维持半个月的人类形态，化形丹也能抑制妖气，但又不能完全抑制，若有若无的妖气就是林公子和小月有不对劲感觉的原因，至于你……”
居雅看向老妇人。
“你也服用化形丹了？可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一丝妖气都没感觉到，奇怪。”
“我是人，不是妖怪。”
老妇人说道。
“人？哈哈，人的身上可没有老鼠的臭味，小月，先杀小咏，再杀她。”
江碧月出剑杀了小咏，小咏倒地。
小咏是不厉害的小妖，连反抗都做不到。
“接下来交给你。”
“是。”
“记住，妖怪有着愈合能力，越是强大的妖怪愈合能力越强，你要攻击妖怪的脑袋或者心脏，只要破坏脑袋或者心脏，愈合能力再强也会死。”
“我知道了，林师兄。”
屋外传来林平泽和宁玉的声音，打斗声也从屋顶转移到屋门外的空地。
“我杀了你！”
老妇人扑向江碧月，江碧月踢飞老妇人。
“如果你不把小咏派到我身边监视我，小咏也就不会死了，死了儿子，又死了女儿，真是可怜。”
老妇人怒视居雅，然后冲向居雅。
但江碧月抓住老妇人的肩膀，她的手抬起又落下，便把老妇人重重摔在地上。
“如果我没有变成人，那你们都要死！”
“变成人以后接近我？这办法太蠢了。”
江碧月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变成人了？用的什么方法？给我说。”
江碧月殴打老妇人，可老妇人除了咒骂江碧月，没说别的话。
“小月，杀了她吧。”
“我要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变成了人。”
“变成人啊……我也比较好奇。”
江碧月把老妇人打的奄奄一息，她揪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的衣服，凝视老妇人充斥血液的眼睛。
“你要是还不说，我就吃了你。”
江碧月背对着许贵和居雅，她的眼睛变成了绿色，脸颊浮现出细密的白色鳞片，嘴巴里的牙齿又长又尖。
她低沉的声音远不如屋外的打斗声响亮，不过这个屋子里只有许贵没听到她的话。
老妇人感觉到了恐惧，令她感到恐惧的不是江碧月这句话，而是江碧月这个人。
“我吃了转血丹。”
老妇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什么是转血丹？”
“是能让妖变人的丹药，药效有两个时辰，在变成人的两个时辰之内，无法使用法力。”
“丹方在哪里？”
“在我住的客栈里面。”
江碧月砍下老妇人的脑袋，许贵见一颗脑袋掉在地上，本就因小咏的尸体而害怕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居雅接住许贵。
“小月，你的脸。”
“是我大意了。”
江碧月的脸变回平常的样子。
“我听说过转血丹……”
耳聪目明的居雅听到了江碧月和老妇人的全部对话。
“你听说过？那就更说明转血丹是真实存在的，很好。”
江碧月非常高兴。
“小月，你想变成人？”
“没错。”
“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一点也不好。”
江碧月甩掉剑上的血，然后收剑入鞘，她打开屋门，正好看见宁玉砍下那个长着三根尾巴的鼠妖的脑袋。
“我赢了！”
宁玉兴奋道，她虽赢了，却也受了伤。
“师妹，屋里的妖怪解决了？”
“都解决了。”
“你要去哪里？”
“我去他们的住处。”
“去他们的住处做什么？”
“我要去拿我想要的东西。”
林平泽收刀入鞘。
“我跟你去。”
“不用。”
“我去了也能帮你找。”
“不用，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
江碧月飞走，林平泽留在原地。
他把屋里的鼠妖母女的尸体挪到屋外空地，得到居雅的同意之后，直接在空地焚烧三个鼠妖的尸体。
说起来，居雅的计划很简单，她先是让林平泽等人在小咏面前离开这里，然后埋伏在周围，最后在傍晚假装即将生产，让许贵通知小咏去找产婆，她知道小咏会去找鼠妖夫妇，而鼠妖夫妇不会放过这次报仇的机会，林平泽等人会跟着小咏找到鼠妖夫妇，然后把三个鼠妖一起消灭。
不过……
“鼠妖全在城里，师兄说在城里动手会伤到百姓，所以要等他们到达这里时动手。”
返回的江碧月这样说道，并不脱靴子就钻进居雅的被子里。
“你干什么？”
“就像你说的，埋伏。”
“你身上好凉！”
“很快就热起来了。”
“至少把靴子脱掉，都是土。”
“要杀你的妖怪可不会给我穿靴子的时间。”
居雅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开始大喊大叫，江碧月让她小点声，她说声音小了不真实，江碧月只好捂着耳朵，直到妖怪来。
老妇人和小咏进了屋，那个长着三根尾巴的鼠妖则是站在屋顶，按照林平泽的猜测，这个鼠妖应该是在等孩子的出生，一旦孩子出生，这个鼠妖就会打破屋顶降落，然后在居雅面前吃掉孩子。
林平泽偷袭了屋顶的鼠妖，那鼠妖并非厉害妖怪，林平泽很快打伤鼠妖，随后让宁玉对付受伤的鼠妖。
妖怪有着很强的愈合能力，但并不是不死之身，受伤过重的话则伤口不再愈合，自然而然也就死了。
林平泽看见宁玉毫不畏惧地砍下鼠妖脑袋的时候，突然觉得宁玉这个孩子似乎太过勇敢了。
片刻过后，江碧月回来了，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师兄，这是从妖怪的住处找到的，给你了。”
江碧月给了林平泽一张折起来的纸。
“这是什么？”
林平泽打开来看，纸上记录的是一种法术。
“师兄，我可以解释！”
林平泽等着江碧月的解释，然而江碧月说完这句话以后，便不再开口。
江碧月看着林平泽，她的脸上不是往日那种冷冰冰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犹豫和慌乱。
林平泽是第一次看见江碧月露出这副表情。
至于江碧月为何会是这副表情，林平泽也能猜得出，因为居雅是妖，而江碧月受过居雅的照顾。
妖怪是人类的敌人，与妖怪亲近的人类会被其他人类视为妖怪。
修士除去妖怪是常有的事，修士除去与妖怪亲近的人类也是常有的事。
［师妹是怕我对她多心才不愿说吧。］
林平泽不会强迫江碧月，江碧月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便不说。
“师妹，这里有些冷，我们进屋吧。”
林平泽笑着说完这句话，同时，他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温和。
“可是……”
“好了，不要说了，你和妖怪相识这种小事，不用对我说。”
“这是小事？”
“对，小事，而且是很小很小的事。”
“我……我会说的……是的……我会说……”
江碧月吞吞吐吐。
“师妹，等你仔细想过以后再说吧，不用急在这一时。”
“我现在一定要说出来，如果现在不说出来，我怕你会猜疑我……”
“不会。”
“……居雅是妖怪，是很坏的妖怪，我十八岁跟着她，一直到我二十一岁……我跟着她做过很多……坏事，你别怪我。”
江碧月不是很流利的说完这句话，说话的同时还在观察林平泽的脸色。
林平泽心想江碧月说的“坏事”绝对不是偷鸡摸狗这类小事，应该是杀人这类大事。
“你好像并不惊讶。”
“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不过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惊讶过后，我就接受了，师妹，我不会怪你，过去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过去的事就像锁链，一直在束缚我。”
“你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林平泽不认为江碧月是随便说说。
“你这副想说又不想说的表情真的非常有意思，师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人和妖有什么区别？”
林平泽看向屋子，他那双能够透视的眼睛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有说有笑的许贵和居雅。
他还看见宁玉在吃桌上的糕点。
“人比妖聪明，聪明的人修炼十几年就可以杀修炼一两百年的妖，妖的恢复能力比人强，对人来说的致命伤对妖来说或许只是小伤……师兄，你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江碧月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是林平泽想听的答案。
“我想说的是人和妖没有区别。”
“为什么？”
江碧月很认真地询问。
“人的命是命，妖的命也是命，既然都是命，便没有区别。”
林平泽本想把这句话说得更有道理，可他嘴笨，只能把心中所想直接说出。
“人类不会赞同你这句话，妖怪也不会赞同你这句话，还有，你这句话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不然容易遭人非议。”
“我只在你面前说，而且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人和妖没有区别，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认为，反正我是这样认为，我希望你不要在意你曾经跟妖怪一起生活这件小事。”
“……你会在意。”
“我不会在意，别说你跟妖怪生活，哪怕你就是妖怪，我也不会在意，你是我在乎的人，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林平泽听到江碧月急促的呼吸声。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师兄，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
这一天上午，林平泽和江碧月贴身保护居雅，宁玉想和两人一起，不过连续打十几个哈欠的她被林平泽推进旁边的空屋休息。
居雅有时会下地走动，许贵就在旁边扶着她。
林平泽巡视宅院三次，每次都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因为有妖吧。”
当林平泽把这种感觉对居雅说的时候，居雅这样回答他。
“可是我没有感受到妖气。”
“撒谎，明明就从我身上感受到了。”
居雅这句话让林平泽和江碧月大吃一惊。
“不要小瞧我，我是很敏锐的妖怪，我当然看见你今早做出拔刀的动作，我当时还在想你要是攻击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办，感谢你手下留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碧月疑惑道。
“你把他拽出屋子，难道不是为了把我的身份告诉他？”
江碧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都告诉他了，我隐瞒又有什么用，把话说开，没有坏处，再说，林公子是好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林平泽和江碧月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居雅身边的许贵。
“我知道我妻子是妖。”
许贵说道。
“你娶她之前就知道她是妖？”
江碧月问道。
“娶之前就知道了。”
“那你还娶！”
江碧月的音量震到了她旁边的林平泽。
“师妹，别激动。”
“你知道你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吗？”
“我知道，是妖精。”
人和人结合生人，妖和妖结合生妖，人和妖结合生妖精。
妖精，极其罕见，血液是绿色，身上无妖气，恢复能力远胜妖怪。
“你还敢说你知道！那你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妖精的容身之地吗！”
人和妖结合，原本繁衍不出后代，可事情总有例外，若是能成功繁衍，后代便是妖精。
妖精，因为有着人的血脉，所以受到妖怪的排挤，又因有着妖的血脉，所以遭到人类的唾弃，在这个存在人类和妖怪的世界里，没有妖精的容身之地。
“小月，这是我们的选择，和你无关，你不必激动。”
居雅说道。
“我没有激动……”
“师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
江碧月揉着脑袋。
“是头痛吗？”
“嗯，揉一揉就好了，没事。”
“去休息一下吧。”
“不，我已经没事了。”
林平泽心想江碧月应该是被“妖精”这个词刺激到了。
“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林公子，你说你感觉这里不对劲，我想是因为有妖，我说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妖。”
“另外一个妖？如果有，我应该可以感受到。”
“你是依靠妖气感受妖怪的吧，说起来，修士都是依靠妖气感受附近有没有妖怪，如果妖怪能够隐藏妖气呢？你要怎样找出可以隐藏妖气的妖怪？”
林平泽回答不出，凡是能够隐藏妖气的妖怪都是实力超强的大妖，而且可以化成人形，如果大妖有意隐藏，林平泽没自信找出。
“用本能去找，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人还是妖。”
江碧月说道，居雅满意地点头。
“是的，小月，你找到那个妖怪了吧。”
“没找到。”
“你还好意思说，我教给你的本事你全忘记了？”
“……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听你唠叨的，还有，我上次来时就感觉有人在暗中看我，是不是你？”
“的确是我。”
“既然是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见面？你丈夫给我写信是你授意的吧。”
居雅点头。
“你还好意思点头，你是在耍我吗？”
“不要生气，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没有，全是惊吓，快说那个妖怪在哪里！”
居雅没有立刻说，她先是给林平泽和江碧月讲了一件往事。
“大概是十九年前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我吃了一对夫妻的儿子……”
林平泽皱眉。
“不要误会，我吃的是妖，那一家三口都是鼠妖，林公子，你可能不理解，但妖吃妖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你吃肉一样……”
“然后发生什么了？”
江碧月打断居雅的话，她不想居雅对林平泽说那种话。
“我吃了他们的儿子，然后想把他们也吃了，不过当我听到他们发誓要我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放了。”
“斩草除根才是正确的做法，你为什么放了他们？”
“因为有趣啊，明明是劣等的鼠妖，却敢要我付出代价，我想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现在来报仇了。”
“是啊，在我虚弱的时候来报仇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难道一直跟着我？弄不明白，他们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我还有自保的能力，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想在我面前吃掉我生出的孩子，我想他们会趁我最虚弱的时候动手，也就是我生孩子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生孩子？”
“也就这几天吧。”
“你知道他们中的一个在哪里吧，告诉我，我去问出另外一个在哪里，然后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小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挺有气势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过我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哪里。”
“女儿？”
“应该是后来生的，五个月前，我丈夫见她在街上乞讨，心生怜悯，便把她带回来当丫鬟，要不是她身上有他们的气味，我绝对不会想到她是他们的女儿。”
“我可以通过她找到他们，然后问出她们的下落。”
“她要是不说呢？”
“那我就打她，打到她说为止。”
“我有更好的办法。”
居雅说出她的办法，林平泽和江碧月听完以后去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去休息，休息好了，才有精神执行傍晚的计划。
这一天傍晚，许贵跑去找丫鬟小咏。
“老爷，你好像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小咏，你快去找高产婆！”
“高产婆……难道是夫人要生了？”
“是的，你快点去！”
“我马上去。”
这时候，丫鬟小哗冲到许贵面前。
“老爷，夫人要我找三位仙师大人，可我找不到他们。”
“怎么可能找不到？给我去找！一定要找到他们！”
“我……我下午看见三位仙师大人飞走了，也许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在这里。”
“飞走了？这不可能，他们要是离开，一定会告诉我。”
“老爷，我也看见三位仙师大人飞走了。”
小咏说道。
“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许贵焦急道。
“谁……谁能知道他们飞走就不飞回来了……”
小哗小声道。
“他们可能还在城里，你去外面找他们，叫上其他人一起去找，小咏，你快去找高产婆。”
两个丫鬟点头，小咏出了宅院，随后小哗和其他三个仆人也出了宅院。
小咏回来时，带回了一个老妇人。
“怎么不是高产婆？”
许贵问小咏。
“高产婆替别人接生去了，这位是赵产婆，是高产婆走之前介绍给我的。”
“许老爷，您放心，我给人接生的次数不比高产婆少。”
老妇人说道。
“请跟我来。”
许贵带着老妇人进了居雅所在的屋子，小咏跟在后面。
还未进屋，就听到居雅的痛叫声，许贵等人进了屋子，居雅的痛叫声更加震耳。
许贵小跑到床边。
“夫人，产婆来了，不是高产婆，是小咏找来的赵产婆。”
“赵产婆……你一定要帮我……啊……啊啊啊……”
“许夫人，交给我就对了。”
突然，屋顶传来响亮的利器撞击的声音，老妇人和小咏抬头看，她们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谁？”
“玲珑五弟子林平泽。”
“还有我！玲珑七弟子宁玉！妖怪！束手就擒！饶你不死……不对，是留你全尸！”
屋顶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屋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居雅坐起来，这时，有一人也从床上坐起，并伸手捂住居雅的嘴巴。
“好吵。”
正是躲在被子里的江碧月。
“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略显慌张。
“只是在除妖而已。”
没有脱掉靴子的江碧月直接下床，并拔出涟水剑。
“玲珑六弟子江碧月，你们两个是老老实实地被我杀，还是激烈反抗然后被我杀。”
“我听不懂你的话。”
“老爷，夫人……”
“小咏，不要装傻了，我早就知道你是鼠妖。”
居雅说道。
“不！我不是！”
“我原本很疑惑，因为像你这样的小妖是不可能化成人形的，我监视你半个月，终于知道你是靠这个。”
居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并倒出里面的褐色药丸。
小咏脸色大变。
“这是从你房间里找到的，就在你出去找你父母的时候。”
“不是我的！”
“化形丹，能够让妖怪化成人形，服用一颗，就能维持半个月的人类形态，化形丹也能抑制妖气，但又不能完全抑制，若有若无的妖气就是林公子和小月有不对劲感觉的原因，至于你……”
居雅看向老妇人。
“你也服用化形丹了？可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一丝妖气都没感觉到，奇怪。”
“我是人，不是妖怪。”
老妇人说道。
“人？哈哈，人的身上可没有老鼠的臭味，小月，先杀小咏，再杀她。”
江碧月出剑杀了小咏，小咏倒地。
小咏是不厉害的小妖，连反抗都做不到。
“接下来交给你。”
“是。”
“记住，妖怪有着愈合能力，越是强大的妖怪愈合能力越强，你要攻击妖怪的脑袋或者心脏，只要破坏脑袋或者心脏，愈合能力再强也会死。”
“我知道了，林师兄。”
屋外传来林平泽和宁玉的声音，打斗声也从屋顶转移到屋门外的空地。
“我杀了你！”
老妇人扑向江碧月，江碧月踢飞老妇人。
“如果你不把小咏派到我身边监视我，小咏也就不会死了，死了儿子，又死了女儿，真是可怜。”
老妇人怒视居雅，然后冲向居雅。
但江碧月抓住老妇人的肩膀，她的手抬起又落下，便把老妇人重重摔在地上。
“如果我没有变成人，那你们都要死！”
“变成人以后接近我？这办法太蠢了。”
江碧月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变成人了？用的什么方法？给我说。”
江碧月殴打老妇人，可老妇人除了咒骂江碧月，没说别的话。
“小月，杀了她吧。”
“我要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变成了人。”
“变成人啊……我也比较好奇。”
江碧月把老妇人打的奄奄一息，她揪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的衣服，凝视老妇人充斥血液的眼睛。
“你要是还不说，我就吃了你。”
江碧月背对着许贵和居雅，她的眼睛变成了绿色，脸颊浮现出细密的白色鳞片，嘴巴里的牙齿又长又尖。
她低沉的声音远不如屋外的打斗声响亮，不过这个屋子里只有许贵没听到她的话。
老妇人感觉到了恐惧，令她感到恐惧的不是江碧月这句话，而是江碧月这个人。
“我吃了转血丹。”
老妇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什么是转血丹？”
“是能让妖变人的丹药，药效有两个时辰，在变成人的两个时辰之内，无法使用法力。”
“丹方在哪里？”
“在我住的客栈里面。”
江碧月砍下老妇人的脑袋，许贵见一颗脑袋掉在地上，本就因小咏的尸体而害怕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居雅接住许贵。
“小月，你的脸。”
“是我大意了。”
江碧月的脸变回平常的样子。
“我听说过转血丹……”
耳聪目明的居雅听到了江碧月和老妇人的全部对话。
“你听说过？那就更说明转血丹是真实存在的，很好。”
江碧月非常高兴。
“小月，你想变成人？”
“没错。”
“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一点也不好。”
江碧月甩掉剑上的血，然后收剑入鞘，她打开屋门，正好看见宁玉砍下那个长着三根尾巴的鼠妖的脑袋。
“我赢了！”
宁玉兴奋道，她虽赢了，却也受了伤。
“师妹，屋里的妖怪解决了？”
“都解决了。”
“你要去哪里？”
“我去他们的住处。”
“去他们的住处做什么？”
“我要去拿我想要的东西。”
林平泽收刀入鞘。
“我跟你去。”
“不用。”
“我去了也能帮你找。”
“不用，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
江碧月飞走，林平泽留在原地。
他把屋里的鼠妖母女的尸体挪到屋外空地，得到居雅的同意之后，直接在空地焚烧三个鼠妖的尸体。
说起来，居雅的计划很简单，她先是让林平泽等人在小咏面前离开这里，然后埋伏在周围，最后在傍晚假装即将生产，让许贵通知小咏去找产婆，她知道小咏会去找鼠妖夫妇，而鼠妖夫妇不会放过这次报仇的机会，林平泽等人会跟着小咏找到鼠妖夫妇，然后把三个鼠妖一起消灭。
不过……
“鼠妖全在城里，师兄说在城里动手会伤到百姓，所以要等他们到达这里时动手。”
返回的江碧月这样说道，并不脱靴子就钻进居雅的被子里。
“你干什么？”
“就像你说的，埋伏。”
“你身上好凉！”
“很快就热起来了。”
“至少把靴子脱掉，都是土。”
“要杀你的妖怪可不会给我穿靴子的时间。”
居雅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开始大喊大叫，江碧月让她小点声，她说声音小了不真实，江碧月只好捂着耳朵，直到妖怪来。
老妇人和小咏进了屋，那个长着三根尾巴的鼠妖则是站在屋顶，按照林平泽的猜测，这个鼠妖应该是在等孩子的出生，一旦孩子出生，这个鼠妖就会打破屋顶降落，然后在居雅面前吃掉孩子。
林平泽偷袭了屋顶的鼠妖，那鼠妖并非厉害妖怪，林平泽很快打伤鼠妖，随后让宁玉对付受伤的鼠妖。
妖怪有着很强的愈合能力，但并不是不死之身，受伤过重的话则伤口不再愈合，自然而然也就死了。
林平泽看见宁玉毫不畏惧地砍下鼠妖脑袋的时候，突然觉得宁玉这个孩子似乎太过勇敢了。
片刻过后，江碧月回来了，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师兄，这是从妖怪的住处找到的，给你了。”
江碧月给了林平泽一张折起来的纸。
“这是什么？”
林平泽打开来看，纸上记录的是一种法术。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