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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绝境

    一切都是本能。

    惊讶、不解、窃喜、自责与愧疚,讲的清和讲不清的情绪瞬间爆发,让绛儿一时手足无措。

    泪水淹没双瞳,模糊视线,抽噎的气息在鼻腔内肆意冲撞,胸口紧缚,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心在阵阵收缩。绛儿举臂擦拭眼里涌出的泪水,先前与赤狼搏斗,臂膀上沾满赤狼的鲜血,这一擦拭反而让她脸上也沾满鲜血。

    要强的性子让她把复杂的情绪暂时抛到脑后,她咬紧牙关,舞动左手,试图甩掉手上变形的铁爪,奈何铁爪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大小尺寸完美适用,如今铁爪变形便紧紧卡住手骨,岂是轻易就能甩掉的了的?

    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蜷缩起身子,抬起脚,把左手铁爪踩在脚底,上身猛地使劲,强拽出左手。左手从铁爪内拔出,带着数道血柱,左手上现出数道口子,血流如注。她置若罔闻,只把左手放到红衣裳上蹭了几下,便她转过身来,左手撑地,用背抵在地面上,双脚顶在巨型老狼身上。

    绛儿把自己的身体弓成黑虎虾一般,深吸一口气,双脚使劲蹬起,后背抵在地上摩擦,蹭破了衣裳,磨破了皮,鲜血渗到红衣裳上,分不清是血红还是衣裳红。

    绛儿使出全身气力,满面憋得通红,眉头如三月匆匆而至的阴云,来势汹汹,诡谲难测。她紧闭双唇,通红的脸庞上汗水淋淋,阴云来的快,去的也快。绛儿身子刚展开一点,终于微微撬动巨型老狼的尸首,右手顺势用力一拽,便把右手铁爪拽了出来。

    她连喘气都顾不上,一刻不停,拔腿飞扑上去,从后方擒住小狼。

    她右手扣紧狼头,左手从下颚往下顺到小狼的咽喉处,手掌变爪,一把卡住小狼的气管,企图让它张嘴。哪知这赤狼幼崽体型瘦小,却也是个硬骨头,牙关紧咬,一点也不松开。

    绛儿又急又恼,怒发冲冠,神情近乎癫狂。

    她左脚弯曲,膝盖抵住左手手背上,手指紧紧扣住小狼的气管,右手高举铁爪,寒光陡升,猛地下扎,左手抓紧,右手使劲拔出铁爪,如此往复,铁爪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寒光。

    狼毛轻舞,鲜血飞溅,脑浆迸溅,画面野性粗狂。

    如此暴行之下,这瘦弱的赤狼幼崽竟愣是一声不哼,致死都紧闭牙关。无可奈何,绛儿放开气管,双手在血肉模糊、脑浆横流的狼首上不断摸索,很快便摸到一排坚硬锐利的獠牙,顺着两排獠牙找到小狼的咬肌,用铁爪割断两侧咬肌,掰扯半天,终于撬开它的嘴巴。

    震云疼得一哆嗦,小腿肚上的那块肉几乎就要掉下来了,肉上粘着赤狼的唾液、毛发、鲜血、脑浆和各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全都糊到了一块。一条跳动的肉筋牵连着这块肉,这才没让这块肉掉下来,却也摇摇欲坠。

    绛儿见状,泪水再次决堤,几度哽咽,有无数话语,张嘴却无声,鲠在心头,闷在胸口,压在心口。

    震云无暇顾及自己左脚伤势,他只觉得钻心的疼,心中也猜到了大概,但此刻他的必须处理更大的威胁,那些咬着武僧棍与自己较劲的赤狼们。

    他与赤狼较着劲,对峙的功夫扫了一眼,武僧棍上挂着的赤狼竟有六只之多。左右各三只,或张嘴紧咬棍身,或利爪紧紧钩住末端,企图夺下他的武器。

    赤狼不仅凶残嗜血,且异常狡猾,更重要的是近乎通人性的鬼精。

    彼此僵持不下,赤狼便伸爪向他,震云从容不迫,一一躲过。他有些许不解,为何战斗至此,自己反而单凭感觉就能轻易躲过赤狼的攻击,无需双眼紧盯,双耳倾听,好似一切自然如此。

    他使劲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若能度过此劫,到时问问师傅,他老人家一定会知道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摆脱这些赤狼的纠缠,不然待到狼群再攻,就真是必死无疑了。

    震云真胡思乱想,一道寒光直逼面门,震云把头往后一仰,仰势未止,武僧棍两端两道寒光划破月光直冲自己双手而来。震云心中一惊,这畜生真是成了精,好生狡猾。但他并不慌张,若想夺走北禅寺僧人手里的武僧棍,那比杀了他们都难。

    在北禅寺,几乎人人都会使几招棍法,更何况像震云这般自小就在北禅寺内长大的小和尚。只见他双手就像翻跟斗一般反过来握住武僧棍,四指与拇指来回反转,手势不断变化,手肘也适时扭转,这一切变化就在一瞬之间,在狼爪划过自己双手之际。

    两道寒光扑了个空,震云反手握棍,大喝一声,便要把武僧棍翻转过来。武僧棍逆行起势,乾坤颠倒,棍身翻转带动棍上的赤狼一并在空中翻了个来回。一只用前爪钩住武僧棍的赤狼被这个翻腾之劲带动,腾空失劲,狼爪滑落,甩离棍身,一道金色闪电劈中,一声哀嚎,跌落地上。

    震云见状,脑筋一转,妄图故技重施,哪曾想刚一使劲,便一阵晕眩。这也难怪,连日赶路,初战便以中毒收场,毒虽已解,但气血逆流,一时半刻难以痊愈。眼下又与狼群搏斗多时,若非他年青力盛,往日修行刻苦,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一时无奈,便又僵持住了。他完全没有实战经验,更别提对手还是赤狼这般凶残的猛兽。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闻身后传来阵阵啜泣声,虽满腹疑问,却不敢回头,毕竟当下就连眨眼都需小心翼翼。正疑惑,忽听一旁青棠大喊:“震云小师傅,把棍子抛过来。”

    震云闻言豁然开朗,云雾散开,心中大喜,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若是像先前那般招式舞棍,对现在的震云来说,确实过于勉强,若仅仅只是把武僧棍抛出,却是轻而易举。

    或许在外人看来,前者只是棍子翻转,而后者却要整棍出手,更别提棍上还带着五只赤狼,又怎会更轻松呢?

    这其中就牵扯到“式”的缘由。招附于式上,式乃根本,招百变,而式不变。习武之人与莽夫的不同之处便是此处。若是不管不顾抛棍而出,别说内力,就连招式都不用,仅靠蛮力即可做到。眼下震云内力虽竭,但气力却是满满。

    他十指屈伸,紧握武僧棍,年轻人的初之蛮力劲起,双手用劲,双脚不动,忍住剧痛,仅靠上身气力便把武僧棍高高举起,赤狼们双脚离地,无助蹬着腿,棍身舞动,棍风骤起,赤狼们也跟着旋转起来。

    震云暴喝一声,武僧棍脱手而出,带着赤狼升至高空。赤狼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有的死死紧咬武僧棍,更多的则是吓地松口落地,却不知下方既是青棠的黑色障壁,撞到障壁弹到暗处去了。同时漆黑障壁内发出几道金色雷电,几声闷哼,赤狼全都直直落下。金光钩住武僧棍,巧劲一晃,轻轻一抛,武僧棍飞回震云身旁,震云伸手一把抓住。

    震云接住飞回的武僧棍,心中喜来,尚未爬上眉梢,眼前一黑,一阵晕眩,左脚的疼痛却恰到好处的提醒他此时的状况。他强忍住晕眩,紧握武僧棍,摆好架势。绛儿见震云摆脱了赤狼的纠缠,急忙转身爬到阅川长老身边,方才发觉因为自己的缘故,三人的守势已破,青棠移步至长老身边,把长老保护起来。好在阅川长老此时一动不动,而狼群的目标是震云与绛儿二人,青棠周边只有数只赤狼,并且围而不攻。

    绛儿从长老腰间解下一个黄黄脏脏的小袋,像是什么动物皮做成的。阅川长老抬头看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沉默无语。阅川长老双眼无神,而绛儿眼里只有绝望。

    她奔回震云身后,并从自己腰间取出一块白布,把赤狼幼崽尸首挪开,打开小袋,袋子里装满东西,瓶瓶罐罐,刀线烈酒,应有尽有。

    绛儿蹲在地上给震云处理包扎伤口,她双手颤抖,泪水遮挡,烈酒浇到伤口上疼得震云直哆嗦,他颤抖地转过头来。绛儿抬头望着呲牙咧嘴的震云,心疼不已,正欲安抚,却莫名其妙脱口而出道:“看什么看,小心……”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后面的话儿也断了线。

    震云点点头,转头警惕注视着狼群。

    青棠站在一旁,把黑色障壁微微扩大,护着阅川长老,免受赤狼之害。适才绛儿几斤丧命,自己被狼群拖住,好在震云及时出手搭救,可如此一来,三人的防御之势也宣告破裂,阅川长老就处在危险之中。不得已,自己只能一人保护长老,好在狼群目标并非阅川长老,不然她也没把握能保长老周全。

    她见震云与数只赤狼僵持不下,无奈摇了摇头。明明有诸多招式破解,他硬却笨到与畜生拼气力,看来断仇和尚所言非虚,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和尚呢。心里这般想着,便指点一二,好在不是榆木脑袋,一点便通。武僧棍带着赤狼腾空,手里金羽索金光闪耀,在空中全都解决了。

    绛儿为云包扎好伤口,二人边打边撤,回到阅川长老身边。

    震云与青棠前后防卫,绛儿与阅川长老瘫坐在地。原本三面防卫变成如今的两面抵挡,狼群包围越来越窄,二人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