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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 双赢才是最好的

    中午,陈四海陪着母亲在路边吃了一碗面。

    两碗重庆小面,他给妈妈的这一碗加了一个煎蛋,自己的没加。

    看着妈妈吃完,又给妈妈买了一包水果。妈妈坐在二八大杠后座上,他推着车慢慢往前走。

    两人边走边说话。

    妈妈很明显有些不习惯这样子,几次想下来走路,都被陈四海拒绝了。

    妈妈关切地说:“四海,厂子破产了,你有什么打算?你也25岁了,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劳动力,得找个工作,好好存点钱,过几年还要成家立业。”

    陈四海说:“知道了,妈,您就别操我的心了。我心里还没适应过来,等适应过来了再说。”

    妈妈说:“那什么时候才适应呢?”

    陈四海停下车,看着妈妈说:“过几天吧,妈,你实在忍受不了我爸那个德行,索性搬出来跟我一起住,我重新租套房子。”

    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我跟你爸爸结婚一辈子,现在搬出来住怎么行?厂子里的人看到岂不说三道四,再说了,一家人真搬出来分两拨住,你爸一个人住的话,他那个身体也吃不消。哎,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陈四海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他能预料到,妈妈的思维决定了她处理这事的方式,再者,现在是一九八六年,妈妈这辈人从小受到的教育,接受的思想就是这样子,指望她能有所改变,绝对比登天还要难的。

    陈四海想了想,妈妈说得也对,如果强行让两人分开,可能会适得其反。

    妈妈又说:“四海,你还有钱么?没钱的话,妈妈这里还有一些,是之前你拿回家的,我买菜日积月累抠了一些出来。”

    妈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帕,一卷一卷打开,里面是一团零钱,加起来可能有十来块吧。

    她把这些钱全部塞给陈四海。

    陈四海当然不会收,他看着妈妈塞钱的笨拙样子,心里一阵酸,吸了吸鼻涕,说:“妈,刚才对不起,让你跟黄阿姨搞僵了。”

    妈妈从一叠钱里抽出五元钱,不顾一切塞到陈四海口袋里,说:“男人手里不能没钱。多的不要的话,那就拿五元吧,这五元钱算是妈给你的,任何时候遇到困难挫折,想到这五元钱就想到妈妈,也就会挺过去的。”

    陈四海拗不过,只好接了,当着妈妈的面,把这五元钱折叠好,塞进口袋里。

    妈妈这才露出笑容,说:“黄阿姨就那样的人,几十年的老姐妹了,街里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过两天我跟她就好了。回头你找个时候,跟林小鱼见见,请她吃顿饭或者看个电影,顺便道个歉,别人女孩子,傲娇得很,哪里受得住你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多交朋友,少得罪人。”

    陈四海看了妈妈一眼,说:“好的。我听妈说的。”

    不知不觉到了国营机电厂门口,妈妈问陈四海要不要回去看看爸爸,陈四海借口说还有事,几个老同事等着的,回头过几天等爸爸气消了,再带瓶酒回来道个歉。

    妈妈听他这么说,会心一笑,挥挥手进了厂区。

    陈四海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想着妈妈中午说的这些话,也觉得妈妈不容易。

    相比自己而言,妈妈才是最不容易的那个人。

    厂区保安吴队长见陈四海站在那里发呆,给他打招呼:“四海,今天没上班呀?”

    四海从小就认识吴队长,喊他吴叔叔,说:“今天有点事,一会再去。”

    吴队长左顾右盼看了几秒,向陈四海招手,等他走拢后,低声说:“四海,你脑瓜子比较灵泛,吴叔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陈四海笑了笑,说:“吴叔,你尽管说吧,有什么事?”

    吴队长低声说:“老家一个亲戚,前几天来东川办事,办完事后来我家吃饭,给我提来了两瓶凤凰牌西凤酒。我也不喝酒,再说这么贵的酒,你婶子这不想着拿去折点现金。”

    陈四海懂了,吴队长是想他帮着去卖掉。西凤酒这东西,市面上太扎眼了,吴队长也不好拿出去卖。

    这事对陈四海来说,难度不大,西凤酒四块多钱一瓶,两瓶酒能卖个八九块。他找那些砖厂的老同事们打听下,这事就能搞定。

    吴队长见陈四海有些迟疑,说:“四海,我打听了下,这酒商场四块六一瓶,两瓶九块二,你给我八块,卖得多你自己得了。”

    陈四海说:“吴叔,那这事先问问。问好了找您。”

    告别吴队长,陈四海没去黎斌那里,他估摸着周卫兵此刻应该在小砖窑打牌,便直接去了小砖窑。

    这个小砖窑,是以前坍塌的一处砖窑,已经废弃十几年了。里面夏天阴凉,冬天暖和。平时就是这群老油条在这里打打牌,吹吹牛。

    周卫兵果然在小砖窑,见陈四海到了,瞥了他一眼,说:“四海来玩几把不?”

    陈四海没啥兴趣,把桌上的花生抓了一把,窝在角落里剥花生米吃,说:“你们不上班就这么混日子么?”

    周卫兵抬了抬眼皮,笑着说:“不混日子干啥?厂子都没了,你有啥发财的好路子,给介绍介绍?”

    陈四海受不了小砖窑里的一股汗臭味,起身站在砖窑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过几天吧,路子还在想。”

    周卫兵打完一把牌,起身过来拍了拍陈四海的肩膀,说:“找我有什么事?”

    陈四海说:“出去说。”

    小砖窑外面是个平坝子,不远处就是砖瓦厂。几根高耸的烟囱已经没冒烟儿了,灰扑扑地天空,看上去像要下雨了。

    俩人站在平坝子上,周卫兵递了一根黄金叶的烟给陈四海,说:“说吧。”

    陈四海接过烟,划了根火柴点燃烟,吸了一口后呛得直咳嗽。他没想到这烟这么燥,后世他也抽烟,但一般都是抽玉溪,也不至于这么燥。

    咳嗽完后,陈四海把吴队长西凤酒的事给说了。

    周卫兵说:“你找我就这事?拿过来今晚大家一起喝了就是,厂子垮了,就当吃散伙饭喝了。”

    陈四海说:“卫兵,两瓶酒,还是有点贵。”

    周卫兵想了想,说:“那你去把酒拿过来,我找我爸,他正好晚上好像要跟几个朋友吃饭。”

    陈四海觉得这样可以,马上回去拿来了酒。

    周卫兵接了酒后,递给他十块钱,说:“别找零钱了,多的钱回头请我吃饭。”

    陈四海觉得周卫兵这家伙还算耿直,想着自己重生在这里,今后可能还要有事找他帮忙,便说:“说话算数。”

    拿着钱回去,陈四海把十元钱都给了吴队长。

    吴队长见陈四海还给多了,硬要抽出两元钱给他,说:“四海,吴叔说好的事,咋能反悔,你赶紧拿着,别在这里扯来扯去。”

    陈四海拒绝不了,便笑着说:“吴叔,那您请我顿饭吧,就今晚,我也有事找您帮忙。”

    吴队长笑着指着陈四海的鼻子说:“你小子聪明着呢!吃饭没问题呀,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