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朋友之殇
24朋友之殇
陈妈妈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她经常咳嗽、胸闷、喘不过气来，在陈莉参加工作之前，这些她认为不是事的小毛病她很少去正规的医院看，而是每逢病发就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儿弄点草药了事，实在草药无效坚持不住了她才去镇上的医院看，让医生开点最便宜的药对付一下，她唯一做的一次花费昂贵的检查是传染病检查，在确认不是传染病后她放了心，只要儿女安全，死不可怕，也要少花钱，儿女都还没长大，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她的病就是这么一步步拖延加重加深的，后来家里情况好转，陈莉参加工作了，陈勇也大了，经济条件改善很多，儿女孝敬，有钱也愿意花钱，她再病发儿女们便逼着她去正规医院看病，不过尽管儿女逼迫，她还是尽量少往医院跑，多是硬挺，更加不会在医院住下，她害怕花钱，闺女才参加工作，能有多少工资？儿子更差，还是个打工的，就更没钱了。
两年前，她的病情突然加重，咳嗽、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以致青紫，镇上医院处理不了，她于是不看了，要回家，儿女们不同意，强拉硬拽的将她拉到了省城一家大医院住院检查治疗，她终于正正式式的住一回院了，但是她没想到，从这回住院起，她就成了医院病房里的常客了，限于经济条件，大医院的住院费用也很贵，她住的是最普通的病房，不过于她和她家来说，那已经非常好了，那毕竟是省城正规大型医院的正规病房，那是一个八人间，两排四列八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病人，八个人都是同一种病，按病情的轻重次序依次住着床位，最轻的住门的左边，最重的住门的右边，当门右边那个人被送去急救而最终没有被送回来时，所有人都依次挪一个床位，将门左边那个床位腾出来以便接纳新的病人，这种床位依次挪动的管理办法让病人对自己病情的过往和未来一目了然，只要转头看看自己的右边顿时就明白了，哦，这是我的昨天，我前些日子就是她这样的，看完右边再侧转头看看左边也立马就明白了，哦，这是我的明天，过一些日子我就是她那样的了，病房里的每个人，包括病人和家属，心情都沉痛和压抑，哀伤和无奈，他们一步步看着病人向门的右边行进而丝毫没有任何办法，陈妈妈就是她们其中的一员，她现在离门的右边还有两个人，她知道等那两个人没了，就到自己了，她在病房里已经待了这么些年，她知道那一天已不会太远，她不怕死，但是她还不想如此就死，她还有牵挂，还有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她想道，如果这个心愿完成了，我也就死也瞑目了。
生命快已走到尽头，她依依不舍、放心不下的，是闺女的终身大事，她本来是担心儿子的，她害怕儿子找不到老婆，儿子是个很一般的人，穷家破业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但是这个早早辍学出去打工的儿子却很快找到了女朋友，女朋友尽管模样很一般，但是头脑却还清楚，性情也不暴躁，对儿子也很好，她与儿子还是般配的；她本来是不担心闺女的，闺女的模样、性情在村里同龄女孩子里面都是出色的，凭那模样、那性情，只有闺女挑别人、没有别人挑闺女的，迟早一天家里的门槛得让媒人踩断，然而闺女考上了大学，她的心态也随之发生变化，她不希望闺女再回到农村，她希望闺女毕业后在城里成个家，从此以后跳出农村，再也不跟土地打交道了，在这种心态下，她关注着闺女的学业，更关注着闺女的感情，她没什么见识，但是她也听人说过大学里很多学生是谈男女朋友的，不过闺女没什么动静，她也不好问，直到一年过年的时候儿子偷偷告诉她，姐姐在学校谈了个男朋友，是姐的同班同学，他已经见过了，非常不错的一个人，她心底不禁为闺女高兴起来，她想道，这妮子，原来是偷偷谈了，不跟我说，还瞒着我呢！她于是仔细询问儿子：“那个人斯文吗？正经吗？是个好人吗？”
儿子明白她的担心，重重说道：“那是姐学校最斯文、最正经、最好的人，还特别帅，姐特别喜欢他，他也尊重姐，我去学校找姐时碰到了好几回，他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姐姐身后，听姐的话，也对我笑。”
她始觉放心，却又不那么彻底放心，她于是再问道：“真的是个正经人、好人吗？你姐莫不是让人家的外表迷了眼吧？你刚才说人家特别帅！”
儿子很肯定的说道：“肯定是个正经人、好人，妈，你不用担心长得帅的人在学校骗女生，那是姐的同学，不是外面来历不明的混混，再说姐也不是傻子，她自己挑的男朋友，她总不能拣坏的、花的挑吧？”
儿子的话让她很是高兴，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转瞬就去找闺女问询，谈没谈男朋友、谈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见她问询，闺女脸红，女儿家羞涩，不过还是告诉她谈了，是同班同学，学校最好的男生，她明显感觉到了闺女对那个人的依恋和沉醉，闺女先是羞涩，后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在她面前似乎都有些忘了形，自上高中以后，闺女在她面前就再也没有这样过了，她于是很为闺女高兴，她期盼着见到闺女的那个男朋友，她想道，自家闺女也不差，能让自家闺女这么兴高采烈的人，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物，闺女原来是多么冷淡甚至有些孤僻的一个人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能这么兴奋的喜欢上某一个人。
然而闺女的恋情并不是很顺利，暑假来了，闺女孤身一人回到了家里，她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你男朋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是不是暑假你在家等他，他另外单独找时间过来找你？”
闺女心情不是太好，对她的问话有些不耐烦，说道：“人家很忙，暂时还来不了咱家。”
她反问道：“你们不是同学吗？该你忙他也忙、你不忙他也不忙的吧？”
闺女愈加不耐烦，说道：“我们是同学，但是他就是比我忙，妈，我的事情你就别再问了。”
见闺女明显不高兴，她于是闭口不再问了，她心中暗自想道，闺女大概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尽管暑期未能如愿，几个月后她还是见到了闺女的那个男朋友，国庆节的时候，儿子没有回来，闺女一如既往的回来帮她摘地里的玉米了，然而毫无征兆的，不见闺女提及，闺女那个男朋友却忽然来她家帮忙干农活了，尽管他不是单独来的，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同行。
她对那个男生是满意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待人很是温和，客气礼貌，一看就是出自条件很好、很有家教的那一类城市家庭，与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结亲，闺女算得上是有个好归宿，但是自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生，后来闺女参加工作了，过年回家来，她问道：“莉莉，怎么不见你把你男朋友带回家来过年？”
闺女说道：“又没有结婚，他跑咱家来过什么年？他不得回他自己家啊？”
她很不赞同闺女的意见，说道：“可是你看村里出去打工的姑娘都把男朋友带回家来过年了。”
闺女不耐烦，顶撞她：“我又不是打工的。”
她预感到他们出了问题，她知道闺女心情不好，于是也就不再频繁的问了，终于有一天闺女告诉她：“他去BJ了，以后不回来了。”
她很是担心闺女，问道：“那你怎么办？他是以后在BJ站稳脚跟后再回来接你还是什么话语都没有？你这么好的工作，铁饭碗，他就不能迁就你吗？干吗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闺女不同意她的说法，说道：“哪儿有能去BJ而不去的，西安怎能跟BJ比？”
她反驳道：“我自然知道BJ比西安大、比西安好，BJ是首都，西安是省城，这个谁都知道，只是西安不是有你吗？是他的前途重要还是你重要？”
闺女无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见闺女伤心，她便也不再说了。
她的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她扛不住了，她住了医院，她把一双儿女熬得人仰马翻，钱财、精力、时间，无穷无尽的投入到医治她病情的无底洞里，她心中愧疚，想早点死，已经病得有些年头了，儿女们已经尽孝，实在不能再拖累他们了，然而她还不想立即就死，她还想做点事情，她不能眼见闺女形单影只而无动于衷，她把闺女叫过来说道：“分了吧，无论他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他没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只来过咱们家一次，你妈虽然是农村妇女，可是也不是太糊涂，妈看得明白，是你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你，你也快二十六岁了，不能再等了，这个世上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别的男子吗？”
闺女生气，训斥她：“妈，你胡说什么？他心里有我，我经常去BJ看他，他待我很好。”
她立即说道：“你去BJ看他那么多次，他就不能来看我一次？我还有很多时间吗？”
闺女又是无语，无言以对，她见闺女难过，便又一次闭口不说了。
她的感觉越来越差了，短暂的出院，然后又再次住回来，这两年来她已经经历很多次了，这一次她又住回来了，她想道，这次大概我就回不去了、就要死在这儿了吧？她心中担忧，不得不恳求闺女：“莉莉，妈这次怕是不行了，你既然还跟你那个男朋友保持交往，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是你喜欢人家多些，人家大概也不讨厌你，既然这样，咱也就不管异地不异地、委屈不委屈的，你直接去BJ吧，人你领不回来，结婚证你总能领回来吧？你总说他忙，这领结婚证半天的工夫他总还有吧？”
她病体沉重，几近膏肓，闺女不敢再犟，说道：“妈，我已经跟他说了，他真的在忙一个重大项目，等忙完了他肯定来看你，有什么话你直接跟他说吧，他也会如以前那样对你恭敬礼貌的。”
这是闺女第一次屈服和改变，她微微心安，不过她还是提醒闺女道：“他总算答应要来了，不过你提醒他尽快，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别等我昏迷时来，我要认他，还要跟他说话。”
闺女红了眼睛，说道：“妈，你相信我，我不会找人来骗你，尽管多年不见，他模样没变，你肯定一眼能认出他来。”
闺女屈服不多久后的一天下午，她正躺在病房病床上输液，闺女手拿一份报纸兴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闺女对她说道：“妈，小伟的任务完成了，你看报纸，这报纸上全是他，他可了不起了，他参加工作才一年零七个月就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这报纸上面有他的图片，妈，你看，你还能认得他不？”
她很高兴，赶紧从闺女手中接过报纸阅看，她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识着，她的眼睛也并不花，她很快看清楚了，那的确是那个人，她于是问道：“立功了？上报纸了？”
闺女兴奋的说道：“是啊，立大功了，所以上报纸了，这次火星取壤飞行成功，他是首功。”说完，闺女接着说道：“妈，我没骗你吧？我说他前一阵子在忙一个大项目，你还不信？这报纸上登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闺女高兴，她自也是高兴，她连连点头说道：“信了、信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出息，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闺女得意洋洋：“妈，我虽然普通，可是我男朋友不普通，是个大人物，也年轻，不是个糟老头子，他现在开了个好头，以后只会芝麻开花节节高，我这些年独自一人在西安虽然孤单了些，但是我总算熬出来了，他现在是集团公司专家领导，手握重权，轻而易举就能把我调到BJ去，我工作家庭两不误，我都没想到我的命这么好！”
她很为闺女高兴，她分辨不清闺女是真的得意忘了形还是在她面前装出来的，但是她知道闺女是真的高兴，她于是乘机问道：“莉莉，那他很快就会来看我了吧？”
陈妈妈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她经常咳嗽、胸闷、喘不过气来，在陈莉参加工作之前，这些她认为不是事的小毛病她很少去正规的医院看，而是每逢病发就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儿弄点草药了事，实在草药无效坚持不住了她才去镇上的医院看，让医生开点最便宜的药对付一下，她唯一做的一次花费昂贵的检查是传染病检查，在确认不是传染病后她放了心，只要儿女安全，死不可怕，也要少花钱，儿女都还没长大，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她的病就是这么一步步拖延加重加深的，后来家里情况好转，陈莉参加工作了，陈勇也大了，经济条件改善很多，儿女孝敬，有钱也愿意花钱，她再病发儿女们便逼着她去正规医院看病，不过尽管儿女逼迫，她还是尽量少往医院跑，多是硬挺，更加不会在医院住下，她害怕花钱，闺女才参加工作，能有多少工资？儿子更差，还是个打工的，就更没钱了。
两年前，她的病情突然加重，咳嗽、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以致青紫，镇上医院处理不了，她于是不看了，要回家，儿女们不同意，强拉硬拽的将她拉到了省城一家大医院住院检查治疗，她终于正正式式的住一回院了，但是她没想到，从这回住院起，她就成了医院病房里的常客了，限于经济条件，大医院的住院费用也很贵，她住的是最普通的病房，不过于她和她家来说，那已经非常好了，那毕竟是省城正规大型医院的正规病房，那是一个八人间，两排四列八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病人，八个人都是同一种病，按病情的轻重次序依次住着床位，最轻的住门的左边，最重的住门的右边，当门右边那个人被送去急救而最终没有被送回来时，所有人都依次挪一个床位，将门左边那个床位腾出来以便接纳新的病人，这种床位依次挪动的管理办法让病人对自己病情的过往和未来一目了然，只要转头看看自己的右边顿时就明白了，哦，这是我的昨天，我前些日子就是她这样的，看完右边再侧转头看看左边也立马就明白了，哦，这是我的明天，过一些日子我就是她那样的了，病房里的每个人，包括病人和家属，心情都沉痛和压抑，哀伤和无奈，他们一步步看着病人向门的右边行进而丝毫没有任何办法，陈妈妈就是她们其中的一员，她现在离门的右边还有两个人，她知道等那两个人没了，就到自己了，她在病房里已经待了这么些年，她知道那一天已不会太远，她不怕死，但是她还不想如此就死，她还有牵挂，还有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她想道，如果这个心愿完成了，我也就死也瞑目了。
生命快已走到尽头，她依依不舍、放心不下的，是闺女的终身大事，她本来是担心儿子的，她害怕儿子找不到老婆，儿子是个很一般的人，穷家破业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但是这个早早辍学出去打工的儿子却很快找到了女朋友，女朋友尽管模样很一般，但是头脑却还清楚，性情也不暴躁，对儿子也很好，她与儿子还是般配的；她本来是不担心闺女的，闺女的模样、性情在村里同龄女孩子里面都是出色的，凭那模样、那性情，只有闺女挑别人、没有别人挑闺女的，迟早一天家里的门槛得让媒人踩断，然而闺女考上了大学，她的心态也随之发生变化，她不希望闺女再回到农村，她希望闺女毕业后在城里成个家，从此以后跳出农村，再也不跟土地打交道了，在这种心态下，她关注着闺女的学业，更关注着闺女的感情，她没什么见识，但是她也听人说过大学里很多学生是谈男女朋友的，不过闺女没什么动静，她也不好问，直到一年过年的时候儿子偷偷告诉她，姐姐在学校谈了个男朋友，是姐的同班同学，他已经见过了，非常不错的一个人，她心底不禁为闺女高兴起来，她想道，这妮子，原来是偷偷谈了，不跟我说，还瞒着我呢！她于是仔细询问儿子：“那个人斯文吗？正经吗？是个好人吗？”
儿子明白她的担心，重重说道：“那是姐学校最斯文、最正经、最好的人，还特别帅，姐特别喜欢他，他也尊重姐，我去学校找姐时碰到了好几回，他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姐姐身后，听姐的话，也对我笑。”
她始觉放心，却又不那么彻底放心，她于是再问道：“真的是个正经人、好人吗？你姐莫不是让人家的外表迷了眼吧？你刚才说人家特别帅！”
儿子很肯定的说道：“肯定是个正经人、好人，妈，你不用担心长得帅的人在学校骗女生，那是姐的同学，不是外面来历不明的混混，再说姐也不是傻子，她自己挑的男朋友，她总不能拣坏的、花的挑吧？”
儿子的话让她很是高兴，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转瞬就去找闺女问询，谈没谈男朋友、谈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见她问询，闺女脸红，女儿家羞涩，不过还是告诉她谈了，是同班同学，学校最好的男生，她明显感觉到了闺女对那个人的依恋和沉醉，闺女先是羞涩，后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在她面前似乎都有些忘了形，自上高中以后，闺女在她面前就再也没有这样过了，她于是很为闺女高兴，她期盼着见到闺女的那个男朋友，她想道，自家闺女也不差，能让自家闺女这么兴高采烈的人，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物，闺女原来是多么冷淡甚至有些孤僻的一个人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能这么兴奋的喜欢上某一个人。
然而闺女的恋情并不是很顺利，暑假来了，闺女孤身一人回到了家里，她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你男朋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是不是暑假你在家等他，他另外单独找时间过来找你？”
闺女心情不是太好，对她的问话有些不耐烦，说道：“人家很忙，暂时还来不了咱家。”
她反问道：“你们不是同学吗？该你忙他也忙、你不忙他也不忙的吧？”
闺女愈加不耐烦，说道：“我们是同学，但是他就是比我忙，妈，我的事情你就别再问了。”
见闺女明显不高兴，她于是闭口不再问了，她心中暗自想道，闺女大概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尽管暑期未能如愿，几个月后她还是见到了闺女的那个男朋友，国庆节的时候，儿子没有回来，闺女一如既往的回来帮她摘地里的玉米了，然而毫无征兆的，不见闺女提及，闺女那个男朋友却忽然来她家帮忙干农活了，尽管他不是单独来的，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同行。
她对那个男生是满意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待人很是温和，客气礼貌，一看就是出自条件很好、很有家教的那一类城市家庭，与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结亲，闺女算得上是有个好归宿，但是自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生，后来闺女参加工作了，过年回家来，她问道：“莉莉，怎么不见你把你男朋友带回家来过年？”
闺女说道：“又没有结婚，他跑咱家来过什么年？他不得回他自己家啊？”
她很不赞同闺女的意见，说道：“可是你看村里出去打工的姑娘都把男朋友带回家来过年了。”
闺女不耐烦，顶撞她：“我又不是打工的。”
她预感到他们出了问题，她知道闺女心情不好，于是也就不再频繁的问了，终于有一天闺女告诉她：“他去BJ了，以后不回来了。”
她很是担心闺女，问道：“那你怎么办？他是以后在BJ站稳脚跟后再回来接你还是什么话语都没有？你这么好的工作，铁饭碗，他就不能迁就你吗？干吗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闺女不同意她的说法，说道：“哪儿有能去BJ而不去的，西安怎能跟BJ比？”
她反驳道：“我自然知道BJ比西安大、比西安好，BJ是首都，西安是省城，这个谁都知道，只是西安不是有你吗？是他的前途重要还是你重要？”
闺女无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见闺女伤心，她便也不再说了。
她的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她扛不住了，她住了医院，她把一双儿女熬得人仰马翻，钱财、精力、时间，无穷无尽的投入到医治她病情的无底洞里，她心中愧疚，想早点死，已经病得有些年头了，儿女们已经尽孝，实在不能再拖累他们了，然而她还不想立即就死，她还想做点事情，她不能眼见闺女形单影只而无动于衷，她把闺女叫过来说道：“分了吧，无论他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他没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只来过咱们家一次，你妈虽然是农村妇女，可是也不是太糊涂，妈看得明白，是你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你，你也快二十六岁了，不能再等了，这个世上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别的男子吗？”
闺女生气，训斥她：“妈，你胡说什么？他心里有我，我经常去BJ看他，他待我很好。”
她立即说道：“你去BJ看他那么多次，他就不能来看我一次？我还有很多时间吗？”
闺女又是无语，无言以对，她见闺女难过，便又一次闭口不说了。
她的感觉越来越差了，短暂的出院，然后又再次住回来，这两年来她已经经历很多次了，这一次她又住回来了，她想道，这次大概我就回不去了、就要死在这儿了吧？她心中担忧，不得不恳求闺女：“莉莉，妈这次怕是不行了，你既然还跟你那个男朋友保持交往，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是你喜欢人家多些，人家大概也不讨厌你，既然这样，咱也就不管异地不异地、委屈不委屈的，你直接去BJ吧，人你领不回来，结婚证你总能领回来吧？你总说他忙，这领结婚证半天的工夫他总还有吧？”
她病体沉重，几近膏肓，闺女不敢再犟，说道：“妈，我已经跟他说了，他真的在忙一个重大项目，等忙完了他肯定来看你，有什么话你直接跟他说吧，他也会如以前那样对你恭敬礼貌的。”
这是闺女第一次屈服和改变，她微微心安，不过她还是提醒闺女道：“他总算答应要来了，不过你提醒他尽快，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别等我昏迷时来，我要认他，还要跟他说话。”
闺女红了眼睛，说道：“妈，你相信我，我不会找人来骗你，尽管多年不见，他模样没变，你肯定一眼能认出他来。”
闺女屈服不多久后的一天下午，她正躺在病房病床上输液，闺女手拿一份报纸兴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闺女对她说道：“妈，小伟的任务完成了，你看报纸，这报纸上全是他，他可了不起了，他参加工作才一年零七个月就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这报纸上面有他的图片，妈，你看，你还能认得他不？”
她很高兴，赶紧从闺女手中接过报纸阅看，她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识着，她的眼睛也并不花，她很快看清楚了，那的确是那个人，她于是问道：“立功了？上报纸了？”
闺女兴奋的说道：“是啊，立大功了，所以上报纸了，这次火星取壤飞行成功，他是首功。”说完，闺女接着说道：“妈，我没骗你吧？我说他前一阵子在忙一个大项目，你还不信？这报纸上登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闺女高兴，她自也是高兴，她连连点头说道：“信了、信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出息，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闺女得意洋洋：“妈，我虽然普通，可是我男朋友不普通，是个大人物，也年轻，不是个糟老头子，他现在开了个好头，以后只会芝麻开花节节高，我这些年独自一人在西安虽然孤单了些，但是我总算熬出来了，他现在是集团公司专家领导，手握重权，轻而易举就能把我调到BJ去，我工作家庭两不误，我都没想到我的命这么好！”
她很为闺女高兴，她分辨不清闺女是真的得意忘了形还是在她面前装出来的，但是她知道闺女是真的高兴，她于是乘机问道：“莉莉，那他很快就会来看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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