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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祭品

    四零六号房间。

    叶兹拎着沉重的皮箱,仔细地观察着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将要生活的地方。

    入门处嵌着一个茶色条纹鞋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双干净的拖鞋,拖鞋边上是一束散发清香的薰衣草。

    往里面是客厅,大约三十平米,中间有两张深色布质沙发以及一张米白色长条茶几,茶几上摆了一套饮水的杯具和一个深咖色小摆钟。

    客厅墙角有个半人高的立柜,上面搁着一台收音机,用于收听新闻报道和喜剧栏目,这是拉亚瑟斯州非常普遍的娱乐方式之一。

    再往里走是狭小的厨房、卫生间和两间卧室,卧室里床单被子都是铺好了的,摸上去很干净,也很柔软,刚好适合当下的秋季。

    “装修风格很好。”

    将整个房间参观完,叶兹靠在客厅的窗边,发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

    欣赏了一会儿夜空中的血色圆月,他将皮箱拖到沙发前打开。

    沉重的皮箱里装着半箱书和半箱衣物,还有一些小东西。

    将那半箱书分门别类地放到茶几上,叶兹拿着轻薄的睡衣就去了卫生间。

    他花了一整天时间才从学院赶到雷辛公寓,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从卫生间传出。

    空荡的客厅里忽然出现一声轻微的叹息。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将一本笔记的封面吹开。

    扉页上,干净的字体记载着这本笔记主人的身份——

    考古学系。

    叶兹·格雷文。

    “一个环境治理专业的学生?还有这个专业?”

    戴着兜帽的男人缩在角落的黑暗之中,对克劳德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或者说很难找到工作的环境治理专业的穷学生。”克劳德坚持加上前缀,“对了,他的身体素质好像比较差,至少不抗寒。”

    “体弱且穷苦的年轻人么,这倒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合格祭品,希望他能多活几天。”兜帽男注意着脚边爬动的黑蚁。

    “不跟你闲扯了,我要休息会儿,明天还得去给三零四房间打扫卫生,希望不要又搞得满屋子是血。”克劳德满脸困意地趴在桌子上。

    “我记得住进三零四房间的好像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女人,倒是可惜了,居然连三天都没撑到。”兜帽男突然苦恼地叹息。

    克劳德似是梦呓般地回应着:“要是艾尔玛大婶儿没被吓死就好了……”

    “辛苦你了克劳德,伟大的神主会记得你的奉献!”兜帽男勉励道。

    不一会儿,吧台响起鼾声。

    戴着兜帽的男人低着头从阴影中走出,一脚踩瘪他观察了许久的蚂蚁。

    他的身形比较瘦小,身上却披着一件有些违和的黑底宽大长袍,上面用褐红色的像是血液浸泡出来的细线缝制了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图案。

    这些图案有着特殊功能,可以让直视它们的普通人乃至超凡者生理机能迅速紊乱,所以兜帽男跟克劳德说话的时候才会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避免误伤同伴。

    “对了,凯里斯你别忘了……”

    克劳德不知为何忽然又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想对角落里的兜帽男说句什么,却毫无准备地看见了灯光下兜帽男身上的那些血线图案。

    他呆滞了片刻,随后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发软地从椅子上滑下,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的晚饭混杂着胃酸往外涌。

    很快,胃里的残渣全部被吐了出来,可克劳德还是止不住地呕吐,他的死鱼眼变得更加骇人,两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将嘴巴撑得很大,嘴角都有些撕裂了。

    “该死的,你睡觉就睡觉,为什么突然又不睡了,这不是有病吗?”

    兜帽男凯里斯注视着克劳德干瘪的身体,从腰间掏出一根粗大的电棒,将电棒的档位调到最低,然后一脸烦躁地对着克劳德的腰部按下开关。

    哒哒哒哒哒哒……

    “睡觉之前要记得写日记。”

    叶兹吹干头发后用热水壶烧了点饮用水,随后来到茶几旁边,准备进行每天的必修课——写日记。

    这是进入学院后才有的习惯。

    学院要求每一位学生和老师一星期至少写两次日记,并建议最好是每天一次,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学生和老师保持理性。

    正如著名文学家所言:如果有一天我忘了我是谁,我的日记会帮我想起来。

    实证表明这种方法成效显著。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回想着学院里的一切,心中有些感慨。

    在学院里待了那么多年,突然离开了还挺不习惯的。

    下次再见到某些考古学的朋友或者老师,可能会是很多年以后。

    有些熟人大概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很多人都难免这样,理性而果断地做出离开的决定,但真正离开了依旧会感到有些怀念。

    刚才之所以欺骗克劳德说自己是环境治理专业的学生,是因为现在的社会对考古学存在一些偏见——大家都觉得考古学的学生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但其实叶兹个人认为考古学里还是正常人居多,疯疯癫癫的学生和老师只占小半比例。

    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解释这些问题上,只好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正当他准备提笔写下今日见闻的时候,卫生间里突然出现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滴答。

    滴答。

    “水龙头没有拧紧?”

    三两步来到卫生间,叶兹借助老旧壁灯的昏暗灯光拨弄了几下带着锈迹的水龙头,发现即便关紧了也会有水溢出来。

    “可能是太久没用过了吧,明天找克劳德处理一下。”

    又扭了几下水龙头发现没有用,叶兹就离开了卫生间。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角落里,有个一袭红衣的女人悄然无声地看着他。

    这个女人的脸像是被水泡了很久,肿胀而又惨白,眼珠子全是泛黄的眼白,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弯曲杂乱的样子像是河底丛生的水草。

    她面朝叶兹离开的方向,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肩上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变长。

    叶兹回到茶几旁,喝了口热水,没有太在意持续的滴水声,他写东西的时候很专注,难以被外界干扰。

    “喀索纪15345年10月21日,星期二,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