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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可造之才

    康宁长公主惊异看向王莘,“你怎么还要回去?”北宫当真就那么好?

    王莘苦笑道,“我在北宫时,尚且有人以我来试探王氏的态度,若是我留在家中,只怕是要多生出许多事端。”

    如今的王氏经不起折腾。

    “不止如此,母亲最好要做出不理我的样子,赶我回北宫去才好呢。”

    康宁长公主抬手抚上女儿光滑的脸颊,叹道,“阿姒真的长大了。”

    如今的局面,康宁长公主不是不清楚,不然也不会考虑北凉的女婿了。只是,她没想到女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思虑周全了。

    母女俩又叙了一会子话,只不过还没多久,回雪便来回禀,回北宫的车架已经准备好了。

    康宁长公主心中不舍,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厌烦的表情,高声骂道,“阿姒,你既然这般不开窍,便回你的北宫去罢!”

    王莘含泪曲膝行了礼,康宁长公主还从李媪手中取来热捂捂的汤婆子递到王莘手中。

    推开毡帘,就看见王谧蹙眉焦急的站在楼外。

    他就说要出事吧!刚离开书房没多久,就听说母亲赶着去了书房。

    这要是撞上了,肯定是一场恶战,他冒着雪又赶回了书房,才发现母亲已经带走了王莘。

    完了!

    王谧当时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他又拔腿跑到了母亲院里,刚进院子,就听到母亲高声斥骂王莘。

    唉,还是没躲过去啊。

    看着妹妹含泪戚戚的样子,真是心疼坏了王谧。

    回雪正准备在廊下为王莘系上披风,可王莘已经缓步走向王谧,她疑惑道,“哥哥,你怎么在这?”

    王谧赶忙牵着妹妹往外走,万一母亲气急了追出来要揍妹妹怎么办。

    那可不是闹着玩,上次挨的揍王谧屁股还隐隐作痛呢。

    回雪却是追赶不及,只能收了披风急急追上两位主子的步伐。

    “母亲没打你吧?”出了母亲的势力范围,王谧才敢开口问。

    王莘一脸黑线,甩开王谧的手,喊道“哥哥!”

    王谧疑惑看向王莘,王莘缓了几口气,才开口道,“母亲并没有为难我。”

    王谧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拳头,半晌憋出来一个字,“啊?”

    不能吧,要是换了他一年多不回家,母亲能把他的皮扒了。况且,刚刚,他明明听见母亲大怒啊。

    王莘整了整纷乱的鬓发,“我与母亲已经说清楚了,母亲只是不忿我还要回北宫而已!”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王谧有些尴尬。

    回雪身材本来就丰腴些,冬日又穿得厚实,脚步实在快不了。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追上两位主子,眼瞧着王莘脸颊被冻得通红,偷偷瞪了一眼王谧,赶紧给王莘披上了披风。

    无意间,他瞥见妹妹袖中的汤婆子仿佛是母亲今年最喜欢的那个,看来母亲真的没有为难妹妹。

    被回雪那么一瞪,王谧更是尴尬,只得呵呵一笑,又牵着妹妹送她上马车。

    于是,王莘又在王氏家仆的注目下,面有戚戚的上了车,眼眶饱含热泪,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流下。

    众人悄悄交换眼色,心里都有了定论,只是王谧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一脸迷惑看着妹妹表演大变脸。

    上了车,王莘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翌日,哀帝遗后王氏回娘家却被赶出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轻轻撩拨着建康权贵的神经。

    御案一侧,一个黑袍男子斜斜倚在御座之上,骨节分明的手自袖中伸出,拿起桌上的青瓷小盏轻轻把玩。

    眼神掠过御案之上的信笺,他的视线看向站在另一侧的男人道,“阿霁,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被称为阿霁的男人垂手低头道,“衡阳王认为是真的便是真的,说它是假的便是假的。”

    衡阳王萧策朗声大笑了起来,“阿霁,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旁人都没有的,那就是顺从。”

    这些旁人,都是已经化成白骨的萧氏先帝们了。

    谁能想到,南景当今的皇帝萧霁就侍立在衡阳王身侧,无人之时,就连御座也是衡阳王在坐的。

    萧霁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他拉来做这个皇帝,衡阳王明明自己有能力也有这个野心。

    后来的种种表现,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那就是让衡阳王产生:就算你是皇帝也得听命于他的快感。

    另外,他是最好的挡箭牌。

    按照景朝如今皇帝的更新换代速度,他是活不过明年春天的。

    听到萧策说欣赏自己顺从,萧霁心下苦笑,只是面上仍是呆呆楞楞的模样,“衡阳王说的是。”

    萧策一瞬间仿佛又十分厌恶萧霁的乖顺,将手中把玩的青瓷盏径直扔到了萧霁的身上,青瓷小盏又从萧霁身上弹开,碰到坚硬的黑石地板,瞬间碎的七零八落。

    萧霁对这样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俯下身开始收拾残局。

    萧策经常这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萧霁习惯于此,就算青瓷碎片划破了手,他也无知无觉。鲜血顺着萧霁的指缝流下,萧策冷哼一声,起身走出殿外,喊来黄门为萧霁处理伤口。

    只是走时,还装模作样禀告,“陛下不必忧心,臣定当尽心竭力。”

    萧霁也不得不应付道,“爱卿辛苦。”

    这样君臣和乐的模样,他们不知已经演过多少次。

    仿佛萧霁真的是萧策的主子似的。

    萧霁看着萧策离去的背影,转头便将萧策嘱咐的事情吩咐给了小黄门。

    他也不知道今天萧策找自己是抽什么风,话里话外先是对除夕宫宴指手画脚,又是问王氏被赶出去的消息是否是真的。

    真当自己能做的了这江山的主么?

    萧策在萧霁这边发完疯,敛了神色又成了高冷阴鸷的摄政王,去往官邸处理公务去了。

    杳玄那老东西声东击西,让孙恩得了势,也不知道背后憋着什么坏。如今当务之急,还是集中力气灭了孙恩才是。不过,消灭孙恩这样的人,却用不上大费周章用刘牢之这样的人才。

    要派合适的人去一举拿下,还要保证建康的防守。他记得,最近的奏报中,有一个名字经常出现,仿佛是叫刘子瞻?

    刘子瞻,一个月前才来投军,却骁勇异常,身先士卒,短短半个月就升到了校尉,看起来倒是个人才。

    萧策决定亲往北府军中一见。

    很快,他就在刘牢之的安排下,见到了频频立功的刘子瞻。

    和他想象的不同,刘子瞻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名将风范,只是有些细枝末节处仍能看的出草莽痕迹。

    但是,就一眼,他就确定了,此人绝对是可造之材。

    以萧策察言观色的能力,他判断人几乎十拿九稳。

    颧骨高者刁钻,眼角吊垂者狡诈,鼻尖弯钩者阴险,嘴唇薄者易生是非,诸如此类。

    刘子瞻其人,面上天圆地方,眉眼舒朗,唇红齿白,虽非世人公认审美之中的俊秀,却自有一番气韵。

    这样的气韵,他只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两个出身云泥之别的人身上居然有同样的气度,他几乎一眼就笃定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刚从诸暨平乱回来的刘子瞻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因为这一眼改写。

    他只是奇怪自己顶头上司对眼前这样一个身材单薄,气质阴郁的人这般恭敬。

    他也有眼色的收敛起军中的痞气,严肃对之。

    这人气质阴沉,甚至有些阴柔,且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奇怪,他,他不会…

    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他可听说,许多世家公子豢养小僮,就是为了...

    他被自己的幻想恶心的一阵恶寒。

    只见那人和刘牢之耳语几句,便离开了。

    刘牢之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拍了拍刘子瞻厚实的肩膀,“你小子,走大运了!”

    完了,不会是真的要把自己送给达官贵人当禁脔吧?

    刘牢之看刘子瞻脸上一丝喜色也无,不由奇怪,衡阳王给了他这样大的机遇,他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刘子瞻颤抖开口,“将军,那人,是谁?”

    啊,自己这个糊涂玩意,只叮嘱了刘子瞻今日要见贵人,却没说是谁,衡阳王只说要见刘子瞻,谁能知道衡阳王亲自过来了呢?

    刘牢之一拍脑袋道,“那可是衡阳王!”

    刘子瞻疑惑道,“衡阳王?”他听说如今朝政皆把持在衡阳王手中,换句话说,自己的老板是刘牢之,刘牢之的老板就是衡阳王。

    这,自己是在劫难逃啊!刘子瞻欲哭无泪,或许和衡阳王说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说不定他老人家大发慈悲,能放过自己?他可不想前面为国杀敌,后面也要遭受重创。

    刘牢之看着刘子瞻那个不争气的样子,重重拍了一下刘子瞻的后背,开口道,“衡阳王任命你为中郎将,统领三千人,去会稽郡彻底平孙恩之乱!”

    刘牢之这一掌差点给刘子瞻震出一口老血来,此话一出,更是让刘子瞻瞠目结舌。

    原来不是做禁脔,是去做将军?

    这下刘子瞻彻底傻眼,原先平乱只是当地守军自发而起,自己也就是个小喽啰,如今竟然也能率领一支军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