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万中无一

    褚方云的神色真挚，王莘也收起了插科打诨搪塞过去的心思，认真的思考起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最真实的想法，除了那次和母亲康宁长公主摊牌时，透露给了母亲外，还没有和第二个人说过。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离经叛道，可她的胸膛中就是这样一颗灵魂在熊熊燃烧。

    在看到妖妃祸国被千夫所指时，她想的是为什么只有女子被钉在耻辱柱上。

    而那些整日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男人，却无一例外的隐身。

    盛世之时，那帝王身边的女子便是锦上添花。

    若是末代，那宠冠后宫的女子便是红颜祸水。

    只要有女子越界，便会被指摘。

    凭什么？

    为什么对女子的最高赞赏是贤妻良母，而男子则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女子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她却不想只做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隐在男人背后的，失去姓名的女人。

    旁的世家贵女读的是《女则》《女训》，以相夫教子为己任，以夫贵妻荣为荣耀，而王莘心中的叛逆已经悄然滋生。

    所以说，王莘以为自己父亲有时候说的挺对的，女子不能读太“多”的书。

    像她这样，就是被“荼毒”太过，“明白”太过，不能得过且过的糊涂过，只能痛苦的清醒着过。

    王莘凝了凝神，问向褚方云，“云姐姐，我先问你一句，什么是更好的人生？”

    褚方云没想到王莘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反问，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自然是觅得良人，夫妻琴瑟和鸣，一生和乐啊！”

    “唔，那云姐姐，你以为，曾经的萧临如何？”

    褚方云想了想，哀帝其实，也算是个良配。

    先恭帝还在时，哀帝受封济阳王，因为是一母同胞，两兄弟关系格外近些。褚方云也常常能见到萧临，她记得，这是个极为温和的人。

    和她的阿豫一样，是个温吞的性子。

    “阿临是个软和性子，后来做了皇帝，也是仁善异常，听说为了不见杀戮，还亲自去求过萧策。”这样的人做夫君，就算是从前没有情谊，时间一长，总归是见面三分情。

    “这世道，好人不长命，他最后却是死在乱军刀下。而就是他宽宥过的那些人，踩着他的尸体上了位，若非是王氏护我，如今的王莘也不过一具枯骨罢了。”

    “阿姒，你到底想说什么？”褚方云十分不解，兜了这样打一个圈子，还提及两位已逝的先帝，她不明白王莘到底想说什么。

    “云姐姐，所谓更好，不过是相对而言。世间种种，不过命运使然，萧临当日于我是最好的选择，结果却使我陷入泥淖。现如今的选择，更是如此。谁会知道明日不会有灾祸发生呢？不过，都是朝不保夕的讨生活罢了，那还不如恣意畅快，自己活自己的，何苦连累他人呢？”

    王莘说了这样大一段，有些口干舌燥，褚方云听了却是实实在在的愣了好一会，

    “那，那总不能因噎废食，不去做选择吧？”褚方云难得把握住一次机锋，转而追问王莘。

    “云姐姐，或许有一日，你会听到我嫁人，但绝不是因为他是我做出的选择，而是我真的愿意与他相携一生。现在看来，这样的人，可能是万中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