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厮
陈柳对着这自称是送货小厮，但言行十分怪异的青年说：
“进山门不远就是天工阁后身了，不用我带你去吧？”
“女侠真是古道心肠，知道小生我初次拜访、不识山路，特意一路相伴。”小厮面不改色地贫嘴道。
陈柳无言以对，只自往长老居所走。
待到少君长老处时，洒扫的小弟子却说少君长老去掌门处了，半日都未见她。
看看天色，陈柳便想改日再说送礼的事情。她一直在人前木讷冷淡，其实心思细腻，想着若是叫小弟子们知道她来给少君长老送礼，传到听涛道长和长礼长老那边儿，难免不好看，况且这个长老那个长老也就罢了，让道长知道了身边弟子往旁人处用心的话岂不是惹他多想。
多想倒也罢了，只怕因多想而惹出什么伤心来，何苦来哉。
她这人吧，其实最怕别人对自己好，怕惹了对自己好的人伤心。
陈柳便和小弟子说：“也无事，就是前几日少君长老问起一处古典来，我刚好今日在经阁找到了出处。她既不在，改日碰到了我再说于她听吧。”
意思是等少君长老回来，也不用提及自己来过。
小弟子乖觉得很，恭恭敬敬把陈柳和，一路跟随的小厮送了出来。
陈柳瞅着这“小厮”如进自家后院的样子，知道撵是撵不走了，最多把他扔经阁里等着家人来领吧。
她每日抄近路惯了，从长老居所出来便直接走进后山小路，天色变暗才觉察几分不妥来。
“女侠，你是不是怕黑？放心小生在此一定护你周全！”那小厮跳到她身旁，还故意压低声音说。
四下都是草木莽莽，蝉鸣凄凄，夜色中如同仿佛真有什么莫名之物蛰伏。
陈柳素来胆大，此刻反被这小厮搞得心中有些惴惴。
“你若害怕，我搓个火球照路用。”她一番思量后，轻声说。
“不必不必，女侠你仙术高深，但这里都是老树枯枝，点明火的话怕有隐患。”小厮说。
陈柳在夜色中细细打量他的样子，心中许多念头，又以为应与自己无关。
“女侠，那边有光亮！”小厮冷不丁指着小路侧方的一处草庐说，跟着往那边飞奔而去。
“回来！”陈柳低呼。
那小厮却一路奔驰，哪里叫得回来。
陈柳只好也跟着追过去。
在草庐前不客气地抓着小厮的领子，制止他要推门而入的手。
“别乱动，此处是我仙居禁地。”陈柳低声说。
“禁地？女侠，你就不好奇这里有什么？”小厮被抓着，往后偏头，几乎是蹭着陈柳的额头说话。
陈柳忙放开他，小声说：“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们仙居掌门年过百岁依然风姿不减？”
小厮果然问：“为何？有何秘诀？”
陈柳正色：“因为她从不管闲事。”
小厮低低笑了：“女侠当真有趣，可是这闲事呢，总是有人要管的。”
陈柳心说：若是你家的事情你管便管，拉上我作甚。
思量间，小厮已推开草庐的门，屋中一片黑暗，并无什么诡谲之处。
陈柳跟着小厮走进去，她意识到不对：房间中虽然破败，但并没有积年尘埃的气味儿。
这个草庐近期有人常来常往，却又不动旧物避人耳目。
她看着在墙壁、地板四处探查的小厮，想再做最后一次避开麻烦的努力。
“我看我还是……”
“找到了！”小厮拉住她的手去看，夜色中眼睛澄澈得让人无法拒绝。
抓着自己的手光滑细腻，却坚定有力。
陈柳跟他半趴在旧床边，手被牵引摸索着，摸到一个双鱼图案。可是两只手一起使劲儿半天，也没见什么响动。
陈柳起身。环视四周。
“你说”，她低声问：“如果一个人被囚禁很久很久，会最喜欢什么动物？”
“啊？什么动物？”小厮不解，然后似想到什么般说道：“你是说，刚刚摸到那个阴阳双鱼图案是菩提观的样式？动物是指菩提观秘传下四卷天书的四圣兽？”
菩提观是和灵台仙居齐名的修仙门派，只不过地处南夏国，相传是九天神女所建，秘传下四卷天书，掌握通灵之术，可驭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
没错，上三下四卷天书有何关联，仙居和菩提观的修行心法是否互为补充，又是否可融会贯通、通达天地？
这个问题陈柳想过，也曾在藏经阁中找遍相关典籍，但只看到零碎的玄门修行杂记，对真正的下四卷天书不曾见过真传。
想来，也是有其他人曾为此诸般求索，甚至于……
陈柳又摇头：“不对，被囚禁在此的人，又哪里能说自己喜欢什么呢？”
她转而正色问那小厮：“告诉我，你今天一路跟随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厮诚恳地说：“我并非有意跟随女侠，真是顺路。”
陈柳闻言沉默，须臾后又问：“司空悦也牵涉其中吗？”
小厮这才露出些许意外神色，解释说：“司空尚书虽然私德一般，不过大体无过，她女儿性子娇纵，却也无大错。”
陈柳这才叹气，起身走到草屋进门环抱之处，借着月光看去，地上果然有一点浅浅的水渍。
按菩提观的道法，火为朱雀。
她想起在藏经阁的闲书《堪舆志》中好像有类似：“屋前空抱处为朱雀，宜见水，遇水现真”的记载。
而且都说水克火。
“你过来，站我旁边。”她叫过小厮。
小厮乖乖走到她身旁站好。
陈柳又对着门外说：“往东走，二百步内，有山泉经过。”
小厮看着她，似是想说什么。
陈柳便说：“我告知天地一声，这要是真倒霉着了道了，神仙来救我也得先认个门。”
“女侠智勇双全，哪里用神仙来救，必能逢凶化吉，武运昌隆。”小厮贫嘴道。
陈柳抬手示意他安静，然后凝神掐诀，水系术法她平时所用不多，需要认真对应。
不多时，原有水渍的地板上凭空汇聚一洼清水。
紧接着，一阵机栝转动声，那草床倏然翻转，露出隐藏的暗道来。
小厮拉着陈柳的手就往密道而去。
几步之间，陈柳心念如电，闪现诸般片段。
掌门对长礼长老说：“你去安排吧。”
司空悦对小厮的反应。
薛衡慵懒的外表下，常年习武的手。
还有这小厮，从头到尾浮夸言行下的淡然镇定。
合着我就是个地陪呗，陈柳心下抱怨着，跟着进了密道。
“进山门不远就是天工阁后身了，不用我带你去吧？”
“女侠真是古道心肠，知道小生我初次拜访、不识山路，特意一路相伴。”小厮面不改色地贫嘴道。
陈柳无言以对，只自往长老居所走。
待到少君长老处时，洒扫的小弟子却说少君长老去掌门处了，半日都未见她。
看看天色，陈柳便想改日再说送礼的事情。她一直在人前木讷冷淡，其实心思细腻，想着若是叫小弟子们知道她来给少君长老送礼，传到听涛道长和长礼长老那边儿，难免不好看，况且这个长老那个长老也就罢了，让道长知道了身边弟子往旁人处用心的话岂不是惹他多想。
多想倒也罢了，只怕因多想而惹出什么伤心来，何苦来哉。
她这人吧，其实最怕别人对自己好，怕惹了对自己好的人伤心。
陈柳便和小弟子说：“也无事，就是前几日少君长老问起一处古典来，我刚好今日在经阁找到了出处。她既不在，改日碰到了我再说于她听吧。”
意思是等少君长老回来，也不用提及自己来过。
小弟子乖觉得很，恭恭敬敬把陈柳和，一路跟随的小厮送了出来。
陈柳瞅着这“小厮”如进自家后院的样子，知道撵是撵不走了，最多把他扔经阁里等着家人来领吧。
她每日抄近路惯了，从长老居所出来便直接走进后山小路，天色变暗才觉察几分不妥来。
“女侠，你是不是怕黑？放心小生在此一定护你周全！”那小厮跳到她身旁，还故意压低声音说。
四下都是草木莽莽，蝉鸣凄凄，夜色中如同仿佛真有什么莫名之物蛰伏。
陈柳素来胆大，此刻反被这小厮搞得心中有些惴惴。
“你若害怕，我搓个火球照路用。”她一番思量后，轻声说。
“不必不必，女侠你仙术高深，但这里都是老树枯枝，点明火的话怕有隐患。”小厮说。
陈柳在夜色中细细打量他的样子，心中许多念头，又以为应与自己无关。
“女侠，那边有光亮！”小厮冷不丁指着小路侧方的一处草庐说，跟着往那边飞奔而去。
“回来！”陈柳低呼。
那小厮却一路奔驰，哪里叫得回来。
陈柳只好也跟着追过去。
在草庐前不客气地抓着小厮的领子，制止他要推门而入的手。
“别乱动，此处是我仙居禁地。”陈柳低声说。
“禁地？女侠，你就不好奇这里有什么？”小厮被抓着，往后偏头，几乎是蹭着陈柳的额头说话。
陈柳忙放开他，小声说：“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们仙居掌门年过百岁依然风姿不减？”
小厮果然问：“为何？有何秘诀？”
陈柳正色：“因为她从不管闲事。”
小厮低低笑了：“女侠当真有趣，可是这闲事呢，总是有人要管的。”
陈柳心说：若是你家的事情你管便管，拉上我作甚。
思量间，小厮已推开草庐的门，屋中一片黑暗，并无什么诡谲之处。
陈柳跟着小厮走进去，她意识到不对：房间中虽然破败，但并没有积年尘埃的气味儿。
这个草庐近期有人常来常往，却又不动旧物避人耳目。
她看着在墙壁、地板四处探查的小厮，想再做最后一次避开麻烦的努力。
“我看我还是……”
“找到了！”小厮拉住她的手去看，夜色中眼睛澄澈得让人无法拒绝。
抓着自己的手光滑细腻，却坚定有力。
陈柳跟他半趴在旧床边，手被牵引摸索着，摸到一个双鱼图案。可是两只手一起使劲儿半天，也没见什么响动。
陈柳起身。环视四周。
“你说”，她低声问：“如果一个人被囚禁很久很久，会最喜欢什么动物？”
“啊？什么动物？”小厮不解，然后似想到什么般说道：“你是说，刚刚摸到那个阴阳双鱼图案是菩提观的样式？动物是指菩提观秘传下四卷天书的四圣兽？”
菩提观是和灵台仙居齐名的修仙门派，只不过地处南夏国，相传是九天神女所建，秘传下四卷天书，掌握通灵之术，可驭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
没错，上三下四卷天书有何关联，仙居和菩提观的修行心法是否互为补充，又是否可融会贯通、通达天地？
这个问题陈柳想过，也曾在藏经阁中找遍相关典籍，但只看到零碎的玄门修行杂记，对真正的下四卷天书不曾见过真传。
想来，也是有其他人曾为此诸般求索，甚至于……
陈柳又摇头：“不对，被囚禁在此的人，又哪里能说自己喜欢什么呢？”
她转而正色问那小厮：“告诉我，你今天一路跟随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厮诚恳地说：“我并非有意跟随女侠，真是顺路。”
陈柳闻言沉默，须臾后又问：“司空悦也牵涉其中吗？”
小厮这才露出些许意外神色，解释说：“司空尚书虽然私德一般，不过大体无过，她女儿性子娇纵，却也无大错。”
陈柳这才叹气，起身走到草屋进门环抱之处，借着月光看去，地上果然有一点浅浅的水渍。
按菩提观的道法，火为朱雀。
她想起在藏经阁的闲书《堪舆志》中好像有类似：“屋前空抱处为朱雀，宜见水，遇水现真”的记载。
而且都说水克火。
“你过来，站我旁边。”她叫过小厮。
小厮乖乖走到她身旁站好。
陈柳又对着门外说：“往东走，二百步内，有山泉经过。”
小厮看着她，似是想说什么。
陈柳便说：“我告知天地一声，这要是真倒霉着了道了，神仙来救我也得先认个门。”
“女侠智勇双全，哪里用神仙来救，必能逢凶化吉，武运昌隆。”小厮贫嘴道。
陈柳抬手示意他安静，然后凝神掐诀，水系术法她平时所用不多，需要认真对应。
不多时，原有水渍的地板上凭空汇聚一洼清水。
紧接着，一阵机栝转动声，那草床倏然翻转，露出隐藏的暗道来。
小厮拉着陈柳的手就往密道而去。
几步之间，陈柳心念如电，闪现诸般片段。
掌门对长礼长老说：“你去安排吧。”
司空悦对小厮的反应。
薛衡慵懒的外表下，常年习武的手。
还有这小厮，从头到尾浮夸言行下的淡然镇定。
合着我就是个地陪呗，陈柳心下抱怨着，跟着进了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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