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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招

    只是三人毕竟站在一起,眼看金刻羽转身往台阶上跑,那两宫女也就愣了一愣,随之便在五公主“抓住她!”的尖叫声中紧跟着追了上来。

    要不是金刻羽毫无形象地提了裙摆一步两台阶地大跨步奋力往上跑,还没跑到亭子里说不定就已经被她俩给追上了。

    但那两人眼看没追上人也不着急,毕竟亭子建在水边,唯一的通道便是台阶,只要上了台阶就逃无可逃,除非跳进太液池里。

    两人笃定这个皇庄送来的宫女并不会凫水,是以等到金刻羽无暇顾及亭子里的陈设,一口气跑到亭子向外延伸的一处木制高台边气喘吁吁地被迫停住转身时,才看到那俩宫女慢悠悠地从台阶处走了上来。

    而在金刻羽有些慌张地向四周看了下,发现周围再无通道时,刚好看到五公主在另外两个三十来岁的宫女的搀扶下好整以暇地进了亭子。

    五公主这会儿要紧紧握住旁边乳母的手腕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乐子啊,没想到那吕氏聪明一世,竟然选了这么个笨蛋来充数!

    哦也不对,毕竟能找到这么个酷似沈晓红那贱人的已属不易,想必吕氏为了赶着寒食节这趟,来不及对这个笨蛋多加训导。

    偏偏这个笨蛋又利欲熏心耐不住,一门心思地想让人看到她这张脸,之前看她几个青帐挨个儿地窜,等到窜无可窜发现竟然没什么人关注她,便又想着进这处特意给皇兄做今日休整兼叙话之用的思贤亭一探究竟,哼,也是难为她了!

    当然,一个本来在皇庄伺候的不开眼宫女,第一次进宫就敢如此胆大包天,定是那吕氏给撺掇过的。

    只是笨蛋终归中看不中用,很快就露了马脚让自己给逮了个正着,就这样还不死心,竟然依旧想往思贤亭里跑,既如此…五公主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地溢出来:

    沈晓红那个贱人虽然死了,但能当众羞辱收拾这个酷似她的宫女,也是件痛快事!

    哎呀,真论起来,这贱人背后不是还有个吕氏么,想当初,沈晓红和吕氏可是谢娘娘生前最长脸的两个人,没想到今日都要折在本宫手里了!

    看来回头得派个人到太后娘娘和母妃那边,给她们好好说说自己今日收拾这小宫女之事,让她们俩也高兴高兴…

    如愿看到对方眼里一阵惊慌,五公主心情便更愉快了,慢悠悠地在身旁乳母和管事姑姑的虚扶下很是优雅地坐到了主位上,落了座后又装模作样地欣赏了下四围屏风上的图案,随后才看着金刻羽身后的水面慢条斯理地说了句:

    “放心,只要你说出是受皇庄何人指使,本宫便放你一马,让你依旧从那台阶上好端端地走下去。”

    受皇庄何人指使?金刻羽听得一愣,皇庄的人自己一个不认识,哪来的受人指使?

    见她愣神不说话,五公主立马拉下脸不高兴了,怎的,关键点上想装傻充愣?自己这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哦也对,这人就是个笨蛋,既如此,还是当面点醒她下吧:

    “不着急,今儿个过节,本宫有的是时间奉陪。”

    “你一个皇庄过来的宫女,按说能进宫伺候一遭已是你的运道,本该更守规矩才是。但本宫刚才瞧着,你在几个青帐间轮流伺候、偷懒躲避不说,还想着上这思贤亭来,如此胆肥,想来是有人事先跟你说过,回头陛下要上这思贤亭来吧?”

    原来此处是给那狗皇帝准备的,早说嘛,害我还以为是啥神秘人物,早知道就不过来看了!金刻羽恍然。

    转念又想,既如此,皇帝应该等下就会过来,敏姑姑这会儿肯定也已经让人或者亲自去找徐公公求助了,徐公公么最终也还是要跟皇帝汇报的,毕竟堵住自己的可是位公主,级别太高,他一个大太监,哪怕是皇帝心腹,应该也不能硬碰硬吧?如此一来,可能得需要点时间。

    金刻羽决定留在这里跟这位五公主虚与委蛇地周旋一番,藉此顺便打听点可能有用的信息,省得继续两眼一抹黑。

    等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想必皇帝也应该到了,到时自己就能安然脱身了。

    主意打定,金刻羽先给五公主行礼赔了个罪,之后做出一脸迟疑的表情问道:

    “不好意思,公主,不知您指的是皇庄里的哪个人?”

    哟,五公主一听,终于控制不住地笑开了,一脸得意地看向身旁的两个心腹,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啊,稍微吓唬一下就开始主动配合了,既如此,那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老实交代,此番前来,可是受你家娘娘指派?”

    我家娘娘?金刻羽一愣,随后脑海里金光一闪,忽的记起了云姑姑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位吕娘娘,记得她曾提及,吕娘娘在那位谢皇后过世后声称伤心致病,名义上便是出宫到什么温泉皇庄养病,该不会五公主说的就是这个人吧?

    既如此,自己这会儿是不是便可以瞎蒙一下套套这位五公主的话,顺便感受下她与那位吕娘娘的交情深浅?

    想到此,金刻羽便含糊其辞地答了句:

    “您也知道,这些年娘娘她身子没怎么好过,是以一直在皇庄养病…”

    话在此处有些犹豫地打住,等着对方接。

    果然,五公主听得眉头一皱,很是自然地接了:

    “吕氏身子不好这事不用你说,你只管回答本宫:她是不是听说了元宵节的事,想把主意打到皇兄头上?”

    果然是吕娘娘,看来这位五公主跟吕娘娘关系不好,那么应该跟谢娘娘和原身也都不会好,金刻羽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一脸疑惑地问道:

    “娘娘听说了元宵节的事…公主,元宵节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可我家娘娘一直在皇庄养病,按说肯定不清楚宫里的事,难道是…宫里这边有人特意告知她的?”

    这话听得五公主眼睛一亮,再次激动地一把抓住旁边乳母的手腕:

    是啊,怎的没想到这一层呢?本来还在奇怪那吕氏出宫多年,为何能准确知道如今这寒食节的安排,赶着趟儿地把人安插进送瓜果的队伍夹带进宫来,原来是有内应啊!

    好啊,这下别说太后娘娘那边了,就是回头皇兄来了,也能在他跟前得个人情吧?

    吕氏啊吕氏,你以为当初躲出宫去就没事了?哼,眼前这笨蛋可是三两句话就把你给卖了呢!五公主按住自己那颗直想欢呼雀跃的心,轻咳一声,拿帕子装模作样地掩了掩嘴角,才作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继续说道:

    “不错,她那么个病秧子,竟然还能把手伸到宫里来,定是当初留了些人手的。本宫问你,这两天有哪些人跟你说过话、接过头?你且一一老实招来,不可有任何疏漏!”

    “这两天有哪些人啊…”金刻羽作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实则心里在窃笑不已,为此不得不转过身看向湖面来掩饰。

    “你且慢慢想。”五公主也在暗自窃笑,这笨蛋如此上道,回头还不得把吕氏在宫中留的那些个人给一网打尽?为此一高兴,还难得地扬眉示意旁边的宫女给金刻羽端过去了一碟子旁边茶几上放的点心以示恩威并重。

    金刻羽本就想要借此消磨时间,又想着点心是进来时就已放在此处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古代御膳房做的,有些好奇它的味道,便跟那宫女道了声谢,从她端的碟子里伸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块。

    果然是个庄子里来的粗使人,都不晓得拿帕子垫着,那宫女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端了碟子转身时更是直接撇了撇嘴。

    金刻羽没看到她的表情,这会儿正在好奇地低头观察手里拿着的这块小酥饼。

    倒是挺好看,金黄色的,上面撒着白芝麻,有点像21世纪的蛋黄酥。放进嘴里一尝,果然很是酥脆,刚咬一口就往下直掉渣,赶紧拿手接住。

    于是等到细嚼慢咽地吃完这口味略有些甜腻的小酥饼,也是花了些时候,久到里头那位五公主差点坐不住要发飙,好在旁边两位年长宫女见状赶紧轻声细语地安慰,这才勉强稳住了。

    金刻羽心里暗笑,为此又装模作样地站在高台边把手心里的饼渣给慢慢地往底下水里撒,果然,底下渐渐有几尾红鲤鱼出现了。与此同时,里头终于传来了五公主按捺不住的一声冷哼:

    “吃完了么?”

    “给她再端杯茶去润润嗓子,等下说得清楚些!”

    是有些口干,这小酥饼其实华而不实,样子虽然好看,味道却很普通,甚至有些过于甜腻了,金刻羽便对着再次面无表情端茶过来的宫女微微一笑:

    “多谢!”

    这次那宫女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她跟前。

    意思是等着自己喝完茶再端走?金刻羽看一下手里接过来的小巧精致的白瓷茶盏,也罢,本就没几口就能喝完,就不劳对方再走一趟了。

    于是痛快地咕咚咕咚几大口把那杯温茶给快速喝完了,果然,这次那宫女一秒都没多待,夺过她手里的茶盏转身就走。

    金刻羽还是没去注意她,这一次是在回味刚喝下去的茶。

    不知怎的,许是刚吃过了甜腻的酥饼有了对比,这会儿觉得嘴里竟然有股淡淡的香气和凛冽的甘苦味道,很是不错,为此甚至忍不住脱口而出赞叹了句:

    “真不错!请问这是什么茶?”

    这话惹来五公主一声嗤笑:

    “自然是好茶,宫里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可是便宜你了!”

    看来以前在章台殿喝的还不算好,金刻羽默默记下,想着回头让云姑姑设法跟徐公公提一提。以前老爸就很会享受,写字之前要么喝酒要么喝茶,为此他的朋友和学生都投其所好,常给他送点好酒和好茶,经年累月下来,金刻羽也跟着学会了品酒和品茶。

    是以这会儿便有些后悔刚才的牛饮,忍了忍,终是又说了句:

    “那个,可以再喝一杯么?”

    “行啊,还分得清好坏,看来吕氏这方面倒是没忘了调教你。”五公主再次嗤笑一声,看来那吕氏也还是下了功夫的,想来这些年宫里也没克扣她的吃穿用度,以至于她还能有余力用在眼前这贱人身上。

    行吧,金刻羽在心中点头,看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眼前这五公主跟那位出宫的吕娘娘应该是不对付的,也是,吕娘娘应该是失势者,而这位五公主如今这做派,摆明了是得势者,说不定便是那狗皇帝的亲妹妹。

    既如此,第二次接过宫女手中盏茶的金刻羽,先是慢悠悠地端着它面对一池湖水品味了好一会儿,趁这间隙好好地观察了下这思贤亭周围的环境,等到那宫女再次用力从自己手中接过茶盏后,才抬眼看向亭子里端坐等待的红衣美人,嘴唇轻启,说了句:

    “公主,实不相瞒,今日之事,其实,是陛下让人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