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坠崖
李念微再次见到江让尘已是春闱当日。
参加的大多是王公大臣，以及皇室子弟。
按说李念微一个公主是不被允许参加的，最多也就在营帐里看看热闹，奈何景帝宠她，从小她想习武射箭骑马，就都请宫里最好的师傅教，更别说区区春闱了。
李念微身着胡服将长发高高束起，背着弓，牵着马，显得人高挑飒爽，别有一番韵味。她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江让尘的身影，想看看那人是否还在生气，却被迎上来贺喜的官员挡住了远望的视线。
李念微只得面带笑容频频回礼。
江让尘在春闱正式开始前才到的，身着墨蓝色劲装，在人群中显得卓尔不凡。
景帝宣布春闱开始后，大家纷纷上马，表示今天的头筹定是自己。
李念微看到了他，江让尘也看到了李念微，那人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上马，追逐猎物去了。
见此，李念微也娴熟上马追了上去，还不忘强硬地屏退了所有的随行。
想甩掉本公主可没那么容易。
然而李念微的骑术确实不如江让尘，“江让尘你等等我！”
世子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戏谑道，“公主这次可要保重自己啊，别再摔着了。”
两人渐渐远离了营地，李念微自知技不如人，仗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讨了个好角度，纵身一跃跳上了江让尘的马，并紧紧环住他的腰。
江让尘语气不善地回头，“公主自重。”
李念微一脸赖皮，“抱着父皇钦赐给我的驸马，天经地义，有什么可自重的。”
不提则已，提到这事江让尘更是冒火，在马屁股上又是重重来了一鞭。
远处出现一只野猪，李念微兴奋地拍着江让尘肩膀，“我来我来！”
江让尘肩宽但腰窄，李念微完全可以一边环着他的腰一边开弓，瞄准放箭！
可惜女孩子的力道终究是差了点，野猪皮糙肉厚，愣是没扎破野猪一丝一毫，从鬃毛边划走了。
江让尘毫不留情地嘲笑，“公主的骑射不太行啊，”他将缰绳递给李念微，然后从背后取箭开弓。
一击即中，野猪原地翻倒，嗷嗷直叫。
江让尘停马，给了个眼神让李念微下去看看。
李念微收紧臂弯，死死抱紧江让尘，“不行，万一下去了你跑了，本公主找谁去哭。”
“行，那臣下去。”
“嗯，快下去把。”
江让尘看着紧紧揽着自己的胳膊，更是无语，“那您不放手臣怎么下去呢。”
“哦。”李念微马上乖巧地松开了手。
江让尘下马走近野猪，李念微跟在身后，探着头看。
啧啧，这野猪长得真是粗犷可怕，还有一对极长的獠牙。
江让尘走近，三下五除二给野猪来了个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李念微一脸阿谀奉承，“我家驸马做什么都那么出色，连这野猪绑得也颇具美感。”
“哼哼，”江让尘又是冷笑，不过李念微差不多习惯了他这般，也就没放在心上。
江让尘停住脚步，表情忽而严肃起来，眼神巡视着前方，举手示意李念微不要说话。
李念微以为江让尘是发现了新的猎物，所以很乖巧的站在身后。
江让尘眼神犀利，对着似乎无人的树林，“出来吧各位。”
一队蒙面黑衣人从树间飞下，皆是双手弯刀，二十余人，一点都不像仅仅围困两人的阵仗。
两人手中的武器只有弓箭，以及江让尘带的一柄用于给猎物剖喉管放血的短刀。
江让尘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刀递给身后的李念微，“保护好自己。”
虽然江让尘厌恶李氏一族，但也从未想过置他们于死地。
蒙面人群起而攻之，江让尘将野猪丢出混淆视听，而后三箭齐发。虽蒙面人灵活避开，但江让尘趁势夺了把剑来，明显衬手了许多。
江让尘近战和诱敌，李念微站于隐蔽树间放箭射杀，几番来回蒙面人已倒下数个，然又有新的刺客补上，江让尘被四面夹击，李念微一箭破开僵局。
江让尘回头，两人默契地点头示意。
这般下去不是办法，江让尘捡了个空隙吹响口哨，马儿从林中狂奔而来。
江让尘踹开刺客翻身上马，李念微轻盈地从树上落下，坐在他身后。
蒙面人依旧追逐，最终两人退无可退。
箭已用尽，而背后是悬崖。
江让尘跳下马，蒙面人的数量还有十余人，若不顾李念微这拖油瓶，脱身且不是问题。
“谁派你们来的。”
“世子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今日是来取你们性命得便可。”
李念微握着短刀，毅然挡在江让尘身前，小声说道，“你别管我了。”
“公主何意？”
“以你的武功逃出去不是问题，待会我拖住他们，你想办法赶快脱身，然后再找人来救我。”
江让尘虽嘴上执拗，“我怎会需要一个女子的保护？”可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李念微身上，这个众星拱月的嫡公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江让尘心里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两人眼神交换。
江让尘出其不意出剑率先直击人咽喉，李念微见状迅速变换方位，扰乱黑衣人视野。
黑衣人也对他们下的死手，一剑正要刺向李念微后颈，江让尘来不及收剑，只徒手替李念微挡下危机。
“阿尘。”
“没事，你当心。”
李念微真的生气了，十五岁的李念微虽然只会些三脚猫功夫，但上一世江让尘教了她很多快准狠的防身招式。
李念微一个箭步而后轻盈下腰，短刀迅速划过黑衣人咽喉，一个黑影就轰然倒下。
“这招式...”江让尘莫名熟悉，但现在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此时江让尘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在已死的一个蒙面人腰间，有一块飞鹰图文的令牌，那是祖父私兵身份的象征，而这队伍之神秘是连江刃虬都不知道其存在的。
他们都是祖父的人？
江让尘稍一出神就被蒙面人钻了空子，一箭射在了他左肩上。
最敬爱的祖父难道要在计划实施之前除掉他？这不可能。
江让尘砍掉箭杆，出剑奋力回击。
终是不敌黑衣人人数众多，李念微身后受了刺客一掌，不慎滑落悬崖，手紧紧攀着崖缘。
江让尘回神，避开两个黑衣人的拦截，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即将坠崖的李念微。
“抓紧我的手！”
身后的黑衣人笑得阴邪，恶趣味似的踩着江让尘的肩伤，鲜血通过手臂流到了李念微手上。
李念微慌了，“江让尘你松手吧，别管我了。”
江让尘吃力地回答，“公主，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出去？”
江让尘知此刻的劣势无法挽回，索性搏一搏，奋力旋身挣脱黑衣人桎梏，护着李念微坠下崖去。
坠崖之际不忘趁势将手边石子恶狠狠飞向那个踩他的人的咽喉。
“黄泉路上爷也要拉你垫背。”
那个黑衣人咽喉殷血狂飙，捂都捂不住，瞬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念微浑身像散架似的疼，恍惚间又想起了前世的事，不过这次好像是一些开心的事情。
原来前世他们也曾坠落悬崖，也就是从悬崖脱险后，江让尘突然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而后感情也步步升温。
难道是在悬崖下发生了什么吗？李念微记不起来了。
但两个人都活着就好。
李念微艰难睁眼，阳光透过参天大树的枝叶落在瞳孔，把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此刻除了疼还有就是渴，这样被太阳晒着，没变干尸已经是万幸了。
江让尘！他在那里？
她得振作起来，赶紧爬起来找江让尘，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念微一番折腾，终于爬了起来，却看到江让尘正坐在树荫下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原来是她一厢情愿的白担心，不知哪里来的一口怨气，抓起手边的小石子就往江让尘身上丢，“你醒了不能把我挪到阴凉的地方吗？我都快成干尸了。”李念微蹭了蹭嘴，果然已经干裂流血了。
江让尘难得有气无力，点了点地上带血的箭镞，“公主觉得我还有力气挪你吗？”
李念微看他的脸色确实白的吓人，撑着身旁的枝干摇摇晃晃起身，应该是没有骨折。
她一瘸一拐挪到江让尘身边坐下，望着其实还算肉眼可见的崖顶，“不过我们还真是福大命大，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都没去见阎王。”
“你是真不记得我们怎么下来的？”江让尘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地斜眼看着李念微。
“我们怎么下来的？”李念微小声嘀咕，然后仰头看向旁边的江让尘，“不就是摔下来的吗?”
江让尘被这位公主的天真气笑了，“对，您就是一头从悬崖上一头栽下来的。”
李念微觉得委屈，“那你说我是怎么下来的嘛。”
这世子也闹脾气，“你自己想。”说着就把身子转向另一边。
其实坠下悬崖的时候，两人正好被一棵生长在石缝里的百年老松树卡住，但在重击之下李念微就晕了过去，取舍上下利弊后，江让尘用藤蔓把人牢牢与自己绑在一起，一步步爬下悬崖。
两个赌气的人谁也不理谁，李念微体力恢复了些，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的大片血迹。
李念微自觉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并无大碍，那这血定是江让尘身上的，怎么光赌气，忘记了他受伤了。
李念微马上转身看向江让尘，江让尘闭目似是在休息，可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额头上也冒着细密的冷汗。
“江让尘，”李念微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反应。
这下李念微急了，抓着江让尘的胳膊，“阿尘，你别吓我啊，醒醒啊。”
江让尘依旧双目紧闭，只是脱力般靠在李念微身上，他的双手尽是细碎的伤口。
李念微搂着江让尘，一下子慌了神，她摸着江让尘额头，体温简直烫手，又小心翼翼扯开衣领，背后的箭伤他已经自己处理过了，但包扎得极为粗糙，没有用水清洗，也没上药，不发烧才怪呢。
上一世李念微称帝的十年，全无爱好，除了处理朝堂之事，就是在书房看书打发时间，天文地理，身体被困在皇城，心却像远在天下四方，所以也就有了些草药的概念。
天就快要转暗了，她必须尽早在山谷里找到水源和可以用的草药。
李念微摸着江让尘的脸，“阿尘撑住，一定要等我回来。”
李念微本就是个方向感极差的人，小时候常常在皇宫迷路，明明要去御膳房却偏偏进了国子监；明明要去御花园却一不小心绕到了浣衣所。
从胡服上撕了块绸缎，再分成数条系带，凡有拐弯处就系上一根，留长者为前行的方向，李念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觉得自己此举十分机智稳妥。
山谷里花草树木遍地，可好多李念微都辨不出品种，而常见治疗外伤的草药又寻不见，简直焦头烂额。
好在暮色将至时，李念微在山壁上看到了几棵艾叶草，虽功效一般，但聊胜于无。
李念微如获至宝，“找到了！”
撸起袖子，李念微手脚并用往上爬，差一点点就能够到了，她一只手攀附着岩石，将身子探向一边，极力把手臂伸得更远。
谁知道那岩石嵌得并不扎实，在她刚抓住艾叶草的时候，就松动了，李念微突然失去借力，一下子随着岩石滚了下来。
李念微疼得站不起来，眼眶里泛起生理的泪光，却将手中草药紧紧护在胸前，“还好还好，没有白摔这一跤。”
李念微靠在岩石边休整了片刻，她实在太渴了，就随意拔了几株识得的无毒野草放在嘴里嚼。
“噫，”李念微眉头紧皱，“这也太苦了吧。”
但她还是全部咽了下去，缓了好一会儿，等苦味散去，找了根粗壮的枝干当拐杖，一瘸一拐地继续去找水源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李念微终于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有水！”李念微喜上眉梢，闭眼凝神辨别水流方向，是在自己面向的正前偏左方向！
参加的大多是王公大臣，以及皇室子弟。
按说李念微一个公主是不被允许参加的，最多也就在营帐里看看热闹，奈何景帝宠她，从小她想习武射箭骑马，就都请宫里最好的师傅教，更别说区区春闱了。
李念微身着胡服将长发高高束起，背着弓，牵着马，显得人高挑飒爽，别有一番韵味。她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江让尘的身影，想看看那人是否还在生气，却被迎上来贺喜的官员挡住了远望的视线。
李念微只得面带笑容频频回礼。
江让尘在春闱正式开始前才到的，身着墨蓝色劲装，在人群中显得卓尔不凡。
景帝宣布春闱开始后，大家纷纷上马，表示今天的头筹定是自己。
李念微看到了他，江让尘也看到了李念微，那人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上马，追逐猎物去了。
见此，李念微也娴熟上马追了上去，还不忘强硬地屏退了所有的随行。
想甩掉本公主可没那么容易。
然而李念微的骑术确实不如江让尘，“江让尘你等等我！”
世子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戏谑道，“公主这次可要保重自己啊，别再摔着了。”
两人渐渐远离了营地，李念微自知技不如人，仗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讨了个好角度，纵身一跃跳上了江让尘的马，并紧紧环住他的腰。
江让尘语气不善地回头，“公主自重。”
李念微一脸赖皮，“抱着父皇钦赐给我的驸马，天经地义，有什么可自重的。”
不提则已，提到这事江让尘更是冒火，在马屁股上又是重重来了一鞭。
远处出现一只野猪，李念微兴奋地拍着江让尘肩膀，“我来我来！”
江让尘肩宽但腰窄，李念微完全可以一边环着他的腰一边开弓，瞄准放箭！
可惜女孩子的力道终究是差了点，野猪皮糙肉厚，愣是没扎破野猪一丝一毫，从鬃毛边划走了。
江让尘毫不留情地嘲笑，“公主的骑射不太行啊，”他将缰绳递给李念微，然后从背后取箭开弓。
一击即中，野猪原地翻倒，嗷嗷直叫。
江让尘停马，给了个眼神让李念微下去看看。
李念微收紧臂弯，死死抱紧江让尘，“不行，万一下去了你跑了，本公主找谁去哭。”
“行，那臣下去。”
“嗯，快下去把。”
江让尘看着紧紧揽着自己的胳膊，更是无语，“那您不放手臣怎么下去呢。”
“哦。”李念微马上乖巧地松开了手。
江让尘下马走近野猪，李念微跟在身后，探着头看。
啧啧，这野猪长得真是粗犷可怕，还有一对极长的獠牙。
江让尘走近，三下五除二给野猪来了个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李念微一脸阿谀奉承，“我家驸马做什么都那么出色，连这野猪绑得也颇具美感。”
“哼哼，”江让尘又是冷笑，不过李念微差不多习惯了他这般，也就没放在心上。
江让尘停住脚步，表情忽而严肃起来，眼神巡视着前方，举手示意李念微不要说话。
李念微以为江让尘是发现了新的猎物，所以很乖巧的站在身后。
江让尘眼神犀利，对着似乎无人的树林，“出来吧各位。”
一队蒙面黑衣人从树间飞下，皆是双手弯刀，二十余人，一点都不像仅仅围困两人的阵仗。
两人手中的武器只有弓箭，以及江让尘带的一柄用于给猎物剖喉管放血的短刀。
江让尘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刀递给身后的李念微，“保护好自己。”
虽然江让尘厌恶李氏一族，但也从未想过置他们于死地。
蒙面人群起而攻之，江让尘将野猪丢出混淆视听，而后三箭齐发。虽蒙面人灵活避开，但江让尘趁势夺了把剑来，明显衬手了许多。
江让尘近战和诱敌，李念微站于隐蔽树间放箭射杀，几番来回蒙面人已倒下数个，然又有新的刺客补上，江让尘被四面夹击，李念微一箭破开僵局。
江让尘回头，两人默契地点头示意。
这般下去不是办法，江让尘捡了个空隙吹响口哨，马儿从林中狂奔而来。
江让尘踹开刺客翻身上马，李念微轻盈地从树上落下，坐在他身后。
蒙面人依旧追逐，最终两人退无可退。
箭已用尽，而背后是悬崖。
江让尘跳下马，蒙面人的数量还有十余人，若不顾李念微这拖油瓶，脱身且不是问题。
“谁派你们来的。”
“世子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今日是来取你们性命得便可。”
李念微握着短刀，毅然挡在江让尘身前，小声说道，“你别管我了。”
“公主何意？”
“以你的武功逃出去不是问题，待会我拖住他们，你想办法赶快脱身，然后再找人来救我。”
江让尘虽嘴上执拗，“我怎会需要一个女子的保护？”可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李念微身上，这个众星拱月的嫡公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江让尘心里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两人眼神交换。
江让尘出其不意出剑率先直击人咽喉，李念微见状迅速变换方位，扰乱黑衣人视野。
黑衣人也对他们下的死手，一剑正要刺向李念微后颈，江让尘来不及收剑，只徒手替李念微挡下危机。
“阿尘。”
“没事，你当心。”
李念微真的生气了，十五岁的李念微虽然只会些三脚猫功夫，但上一世江让尘教了她很多快准狠的防身招式。
李念微一个箭步而后轻盈下腰，短刀迅速划过黑衣人咽喉，一个黑影就轰然倒下。
“这招式...”江让尘莫名熟悉，但现在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此时江让尘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在已死的一个蒙面人腰间，有一块飞鹰图文的令牌，那是祖父私兵身份的象征，而这队伍之神秘是连江刃虬都不知道其存在的。
他们都是祖父的人？
江让尘稍一出神就被蒙面人钻了空子，一箭射在了他左肩上。
最敬爱的祖父难道要在计划实施之前除掉他？这不可能。
江让尘砍掉箭杆，出剑奋力回击。
终是不敌黑衣人人数众多，李念微身后受了刺客一掌，不慎滑落悬崖，手紧紧攀着崖缘。
江让尘回神，避开两个黑衣人的拦截，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即将坠崖的李念微。
“抓紧我的手！”
身后的黑衣人笑得阴邪，恶趣味似的踩着江让尘的肩伤，鲜血通过手臂流到了李念微手上。
李念微慌了，“江让尘你松手吧，别管我了。”
江让尘吃力地回答，“公主，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出去？”
江让尘知此刻的劣势无法挽回，索性搏一搏，奋力旋身挣脱黑衣人桎梏，护着李念微坠下崖去。
坠崖之际不忘趁势将手边石子恶狠狠飞向那个踩他的人的咽喉。
“黄泉路上爷也要拉你垫背。”
那个黑衣人咽喉殷血狂飙，捂都捂不住，瞬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念微浑身像散架似的疼，恍惚间又想起了前世的事，不过这次好像是一些开心的事情。
原来前世他们也曾坠落悬崖，也就是从悬崖脱险后，江让尘突然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而后感情也步步升温。
难道是在悬崖下发生了什么吗？李念微记不起来了。
但两个人都活着就好。
李念微艰难睁眼，阳光透过参天大树的枝叶落在瞳孔，把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此刻除了疼还有就是渴，这样被太阳晒着，没变干尸已经是万幸了。
江让尘！他在那里？
她得振作起来，赶紧爬起来找江让尘，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念微一番折腾，终于爬了起来，却看到江让尘正坐在树荫下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原来是她一厢情愿的白担心，不知哪里来的一口怨气，抓起手边的小石子就往江让尘身上丢，“你醒了不能把我挪到阴凉的地方吗？我都快成干尸了。”李念微蹭了蹭嘴，果然已经干裂流血了。
江让尘难得有气无力，点了点地上带血的箭镞，“公主觉得我还有力气挪你吗？”
李念微看他的脸色确实白的吓人，撑着身旁的枝干摇摇晃晃起身，应该是没有骨折。
她一瘸一拐挪到江让尘身边坐下，望着其实还算肉眼可见的崖顶，“不过我们还真是福大命大，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都没去见阎王。”
“你是真不记得我们怎么下来的？”江让尘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地斜眼看着李念微。
“我们怎么下来的？”李念微小声嘀咕，然后仰头看向旁边的江让尘，“不就是摔下来的吗?”
江让尘被这位公主的天真气笑了，“对，您就是一头从悬崖上一头栽下来的。”
李念微觉得委屈，“那你说我是怎么下来的嘛。”
这世子也闹脾气，“你自己想。”说着就把身子转向另一边。
其实坠下悬崖的时候，两人正好被一棵生长在石缝里的百年老松树卡住，但在重击之下李念微就晕了过去，取舍上下利弊后，江让尘用藤蔓把人牢牢与自己绑在一起，一步步爬下悬崖。
两个赌气的人谁也不理谁，李念微体力恢复了些，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的大片血迹。
李念微自觉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并无大碍，那这血定是江让尘身上的，怎么光赌气，忘记了他受伤了。
李念微马上转身看向江让尘，江让尘闭目似是在休息，可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额头上也冒着细密的冷汗。
“江让尘，”李念微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反应。
这下李念微急了，抓着江让尘的胳膊，“阿尘，你别吓我啊，醒醒啊。”
江让尘依旧双目紧闭，只是脱力般靠在李念微身上，他的双手尽是细碎的伤口。
李念微搂着江让尘，一下子慌了神，她摸着江让尘额头，体温简直烫手，又小心翼翼扯开衣领，背后的箭伤他已经自己处理过了，但包扎得极为粗糙，没有用水清洗，也没上药，不发烧才怪呢。
上一世李念微称帝的十年，全无爱好，除了处理朝堂之事，就是在书房看书打发时间，天文地理，身体被困在皇城，心却像远在天下四方，所以也就有了些草药的概念。
天就快要转暗了，她必须尽早在山谷里找到水源和可以用的草药。
李念微摸着江让尘的脸，“阿尘撑住，一定要等我回来。”
李念微本就是个方向感极差的人，小时候常常在皇宫迷路，明明要去御膳房却偏偏进了国子监；明明要去御花园却一不小心绕到了浣衣所。
从胡服上撕了块绸缎，再分成数条系带，凡有拐弯处就系上一根，留长者为前行的方向，李念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觉得自己此举十分机智稳妥。
山谷里花草树木遍地，可好多李念微都辨不出品种，而常见治疗外伤的草药又寻不见，简直焦头烂额。
好在暮色将至时，李念微在山壁上看到了几棵艾叶草，虽功效一般，但聊胜于无。
李念微如获至宝，“找到了！”
撸起袖子，李念微手脚并用往上爬，差一点点就能够到了，她一只手攀附着岩石，将身子探向一边，极力把手臂伸得更远。
谁知道那岩石嵌得并不扎实，在她刚抓住艾叶草的时候，就松动了，李念微突然失去借力，一下子随着岩石滚了下来。
李念微疼得站不起来，眼眶里泛起生理的泪光，却将手中草药紧紧护在胸前，“还好还好，没有白摔这一跤。”
李念微靠在岩石边休整了片刻，她实在太渴了，就随意拔了几株识得的无毒野草放在嘴里嚼。
“噫，”李念微眉头紧皱，“这也太苦了吧。”
但她还是全部咽了下去，缓了好一会儿，等苦味散去，找了根粗壮的枝干当拐杖，一瘸一拐地继续去找水源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李念微终于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有水！”李念微喜上眉梢，闭眼凝神辨别水流方向，是在自己面向的正前偏左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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