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年纪不大，谱还挺大
泰和药铺后院廊下，季晴热切地掀开盖在箩筐上的棕叶，把分门别类码好的药材一一摆在地上。
她的记性很好，季秋在山上说过一次的名称和药性，她便记得牢牢的。
“这是山毛榉寄生，这是猫耳草，这是蒲公英，这是茵陈....”
季秋没去多嘴，大大方方在院里转悠，许多药材都是炮制好的，也有放在太阳照不到的通风处阴干的，有些则是暴晒即可。
昨天在山上因为肚子饿加上需要寻找野菜，她只把目标放在特征明显的那几种药材上。
在这院里一转悠，收获的信息非常多。
她最引以为傲的大概就是报名去了记忆培训班之后，自己的记忆力虽不是天生的过目不忘，但用科学训练方法之后但凡经历过的只要反复回忆便能记起来。
院子里的药材给了她很多关联记忆点。
包括前世在超市花草药茶柜台各种形态特征和贴在上面介绍的特性。
逛农村农贸市场时，在干货摊子上用红色塑料袋卷起袋子口展示的部分中药材。
以及自己因为做自媒体视频时附带查阅的相关知识。
先前的老妇人拎着背篓喜滋滋地从堂屋里出来，见到季秋正站在台阶下的竹架旁垂首认真看药材，甚至还抓了一把托到鼻尖细嗅。
她轻蔑地撇撇嘴，春天去割枫藤的小姑娘懂个甚，还看人家的药材呢，能辩个什么出来?
伸长了脖子看见泰和药铺老夫人和另一个姑娘正在廊下说着什么，有心想过去套套近乎，也顺便看这嘴甜的姑娘有没有骗她。
刚抬脚往那边踏出去一步，面前便冲上来一张满脸欣喜的笑脸。
“哎呀，婶子出来啦~药藤卖得如何？”季秋往她空空的背篓瞧了一眼，更加热切了几分，“是全换了银钱么，婶子跟我说说你那药藤什么价好不好？”
老妇人连笑脸都不愿意给了，伸长脖子往老夫人那一瞧，清楚地看她为难地摇头，又模糊听见“这个不行”的只言片语。
抓着背篓肩绳利索地把背篓往肩上一甩，“没卖几个钱，我还得去赶集呢，你别挡路。”
季秋吐吐舌头往旁边让了让，“哦哦，对不住，那下回我再同婶子请教吧？”
老妇人敷衍地唔了一声，脚步飞快往外走，恨不得踩上风火轮。
心下嫌弃不已，这姑娘嘴甜是嘴甜，就是没点眼力见。
“姐，咱们可以进去了。有几样他们不收。老夫人还说，下回最好送干药材过来，不然不好算斤两，如果天热的话还会捂坏！”
季晴挑着箩筐凑到季秋面前，浑身喜气洋洋。
季秋闻言转身朝老夫人温婉一笑，福了福身，“多谢老夫人指点。”
老夫人面上微微诧异，这两姐妹一看就知道是村里来的，穿着打扮颇为穷困潦倒。
年级较大的这位居然颇有教养，头脑也聪慧，知道是自己多嘴教了一些东西。
“姑娘客气了，老身见两位把药材打理得干净整齐，心生欢喜。那几样药材药铺实在备得多，不好再收。两位不如去别家药铺或是街市摆摊试试呢？”
季秋又端庄地福了福身，笑容感激，“多谢老夫人抬爱。”
“去吧。”老夫人和蔼地挥挥手。
两姐妹对视一笑，高兴地踏进堂屋。
季秋挽着篮子打量了一圈，这堂屋大概不是用来待客的，除了一张八仙桌和两幅椅子，到处都是码得高高的麻袋。
两旁的房间门开着，右手边那间能看见靠墙的大木柜和梯子，里头有些热闹。
交谈声、铡东西的声音、药碾子碾药的声音、擂钵的撞击声。
左手边的房间则是窸窸窣窣拖东西的声响，墙边有几个倒梯形的木制大斗仓，一张长条桌一把椅子，上面还有文房四宝和一摞账本。
季秋打量的时候，季晴已经挑着箩筐往里走了。
“小哥，老夫人让我们来找你过秤～”
“放那吧。”里头年轻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粗嘎沙哑。
季秋走进门里，发现这间房非常大，多种草木混合的味道算不上空气清新，两个身穿褐色短打的年轻学徒工正在整理散货药材。
高壮的那个一手拎着一大捆往门口走，路过两姐妹时目不斜视，微微颔首算做打了招呼。
两姐妹立在进门靠里，耐心等待。
清瘦少年把箩筐里的远志筒倒在地上的竹筛里，伸手铺平整，往门口瞟了一眼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冷漠开口，“家里没有长辈？”
季秋脸上的微笑僵了僵，这厮是个什么钢铁式发言，上来直接问候家里人可还行？
脸长得还行，就是忒不会聊天了。
“死光啦，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季晴笑嘻嘻地接茬。
少年抽抽嘴角，像看怪物一样瞥了一眼季晴，没说话。
季秋偷偷拽了她一下，很是尴尬，这俩简直是旗鼓相当的一对钢铁侠。
人家意思是问她们两个云英未嫁，做买卖为什么不叫长辈出面。
季晴倒好，又直又撩。
两人把能卖的药材一一摆开，少年的眉头一皱再皱，语带嫌弃，“新鲜的？不懂药铺规矩？”
季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瞪他，“干嘛呀你，老夫人说了可以送进来的。年纪不大，谱还挺大。”
季秋满头黑线，赶紧扯了扯季晴手臂，阻止她作死挑衅。
端起职业性礼貌微笑站起身，“我等头一回来贵药号确实不懂规矩，先前在外面已经得了老夫人指点，还望小哥多多包涵。”
对于季晴的人身攻击，只字未提。
又没说错，怼得好！
少年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瞥了一眼压根不打算道歉的季晴，黑着脸取了秤过来称重，粗声粗气地问：“换米粮还是换钱。”
问到关键，季晴没了主意，捅捅季秋。
季秋扫了一眼墙边一字排开的几个大斗仓，思索了片刻。
“劳烦换两升糙米、一升白米、三升高粱，若是有余，折成铜钱。”
换钱换粮食都一样，白米和布匹是硬通货，要铜钱是为了买一些调味料之类的零碎东西。
“山毛榉寄生九斤四两，绵茵陈两斤二两，猫耳草三斤一两，龙牙草一斤六两。生的，价钱降六成。”
少年冷漠地念着，手指在算盘上飞舞拨动，最后一个木珠啪的一声拨完，闷声闷气地说：“除开你们要换的米粮，剩余九文钱。”
她的记性很好，季秋在山上说过一次的名称和药性，她便记得牢牢的。
“这是山毛榉寄生，这是猫耳草，这是蒲公英，这是茵陈....”
季秋没去多嘴，大大方方在院里转悠，许多药材都是炮制好的，也有放在太阳照不到的通风处阴干的，有些则是暴晒即可。
昨天在山上因为肚子饿加上需要寻找野菜，她只把目标放在特征明显的那几种药材上。
在这院里一转悠，收获的信息非常多。
她最引以为傲的大概就是报名去了记忆培训班之后，自己的记忆力虽不是天生的过目不忘，但用科学训练方法之后但凡经历过的只要反复回忆便能记起来。
院子里的药材给了她很多关联记忆点。
包括前世在超市花草药茶柜台各种形态特征和贴在上面介绍的特性。
逛农村农贸市场时，在干货摊子上用红色塑料袋卷起袋子口展示的部分中药材。
以及自己因为做自媒体视频时附带查阅的相关知识。
先前的老妇人拎着背篓喜滋滋地从堂屋里出来，见到季秋正站在台阶下的竹架旁垂首认真看药材，甚至还抓了一把托到鼻尖细嗅。
她轻蔑地撇撇嘴，春天去割枫藤的小姑娘懂个甚，还看人家的药材呢，能辩个什么出来?
伸长了脖子看见泰和药铺老夫人和另一个姑娘正在廊下说着什么，有心想过去套套近乎，也顺便看这嘴甜的姑娘有没有骗她。
刚抬脚往那边踏出去一步，面前便冲上来一张满脸欣喜的笑脸。
“哎呀，婶子出来啦~药藤卖得如何？”季秋往她空空的背篓瞧了一眼，更加热切了几分，“是全换了银钱么，婶子跟我说说你那药藤什么价好不好？”
老妇人连笑脸都不愿意给了，伸长脖子往老夫人那一瞧，清楚地看她为难地摇头，又模糊听见“这个不行”的只言片语。
抓着背篓肩绳利索地把背篓往肩上一甩，“没卖几个钱，我还得去赶集呢，你别挡路。”
季秋吐吐舌头往旁边让了让，“哦哦，对不住，那下回我再同婶子请教吧？”
老妇人敷衍地唔了一声，脚步飞快往外走，恨不得踩上风火轮。
心下嫌弃不已，这姑娘嘴甜是嘴甜，就是没点眼力见。
“姐，咱们可以进去了。有几样他们不收。老夫人还说，下回最好送干药材过来，不然不好算斤两，如果天热的话还会捂坏！”
季晴挑着箩筐凑到季秋面前，浑身喜气洋洋。
季秋闻言转身朝老夫人温婉一笑，福了福身，“多谢老夫人指点。”
老夫人面上微微诧异，这两姐妹一看就知道是村里来的，穿着打扮颇为穷困潦倒。
年级较大的这位居然颇有教养，头脑也聪慧，知道是自己多嘴教了一些东西。
“姑娘客气了，老身见两位把药材打理得干净整齐，心生欢喜。那几样药材药铺实在备得多，不好再收。两位不如去别家药铺或是街市摆摊试试呢？”
季秋又端庄地福了福身，笑容感激，“多谢老夫人抬爱。”
“去吧。”老夫人和蔼地挥挥手。
两姐妹对视一笑，高兴地踏进堂屋。
季秋挽着篮子打量了一圈，这堂屋大概不是用来待客的，除了一张八仙桌和两幅椅子，到处都是码得高高的麻袋。
两旁的房间门开着，右手边那间能看见靠墙的大木柜和梯子，里头有些热闹。
交谈声、铡东西的声音、药碾子碾药的声音、擂钵的撞击声。
左手边的房间则是窸窸窣窣拖东西的声响，墙边有几个倒梯形的木制大斗仓，一张长条桌一把椅子，上面还有文房四宝和一摞账本。
季秋打量的时候，季晴已经挑着箩筐往里走了。
“小哥，老夫人让我们来找你过秤～”
“放那吧。”里头年轻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粗嘎沙哑。
季秋走进门里，发现这间房非常大，多种草木混合的味道算不上空气清新，两个身穿褐色短打的年轻学徒工正在整理散货药材。
高壮的那个一手拎着一大捆往门口走，路过两姐妹时目不斜视，微微颔首算做打了招呼。
两姐妹立在进门靠里，耐心等待。
清瘦少年把箩筐里的远志筒倒在地上的竹筛里，伸手铺平整，往门口瞟了一眼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冷漠开口，“家里没有长辈？”
季秋脸上的微笑僵了僵，这厮是个什么钢铁式发言，上来直接问候家里人可还行？
脸长得还行，就是忒不会聊天了。
“死光啦，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季晴笑嘻嘻地接茬。
少年抽抽嘴角，像看怪物一样瞥了一眼季晴，没说话。
季秋偷偷拽了她一下，很是尴尬，这俩简直是旗鼓相当的一对钢铁侠。
人家意思是问她们两个云英未嫁，做买卖为什么不叫长辈出面。
季晴倒好，又直又撩。
两人把能卖的药材一一摆开，少年的眉头一皱再皱，语带嫌弃，“新鲜的？不懂药铺规矩？”
季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瞪他，“干嘛呀你，老夫人说了可以送进来的。年纪不大，谱还挺大。”
季秋满头黑线，赶紧扯了扯季晴手臂，阻止她作死挑衅。
端起职业性礼貌微笑站起身，“我等头一回来贵药号确实不懂规矩，先前在外面已经得了老夫人指点，还望小哥多多包涵。”
对于季晴的人身攻击，只字未提。
又没说错，怼得好！
少年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瞥了一眼压根不打算道歉的季晴，黑着脸取了秤过来称重，粗声粗气地问：“换米粮还是换钱。”
问到关键，季晴没了主意，捅捅季秋。
季秋扫了一眼墙边一字排开的几个大斗仓，思索了片刻。
“劳烦换两升糙米、一升白米、三升高粱，若是有余，折成铜钱。”
换钱换粮食都一样，白米和布匹是硬通货，要铜钱是为了买一些调味料之类的零碎东西。
“山毛榉寄生九斤四两，绵茵陈两斤二两，猫耳草三斤一两，龙牙草一斤六两。生的，价钱降六成。”
少年冷漠地念着，手指在算盘上飞舞拨动，最后一个木珠啪的一声拨完，闷声闷气地说：“除开你们要换的米粮，剩余九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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