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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三章 永安公来信(一)

    秋生的性子,需要磨练,他也需要快速熟悉官场,而管理流放犯,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历练。

    流放犯虽说是官场斗争的失败者,但并不代表他们无能,只能说运气不好,比如对手碰巧迎合了皇帝的某种心思,而自己没有;或是利益集团的妥协之举等等。

    所以这些人可说是真正的满腹经纶,综合素质极高,用他们做秋生的磨刀石,应该能让秋生进步很快。

    再有,以秋生的习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会来问,也方便楚清把握这些人的动向。

    而且,有楚清这个永安公做后台,秋生不会有危险。

    “各就各位,万事俱备,”楚清在今日份的“骚扰皇帝书”中写到:“臣这个‘流配爵爷’,今日参加了‘幸福县’的揭匾仪式;

    臣和永安知府戚贵燃共同把大红绸缎揭开,露出‘幸福县衙’四个大字,皇上,这四个字是臣亲手题写的呢!

    臣最近练毛笔字颇有心得,没有临摹任何一派,完全按自己喜好所写,别说,自成一派,随信附上臣写的新体字,皇上,您给指导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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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最近是真烦啊!

    几乎每隔一二天,就能收到楚清的一份书信,每次都没什么重要内容,却还要封着“加急”二字的信封。

    最烦的是,他明明很烦,却还想看,而且是信一来就想马上看!

    有一天他曾故意不去看,结果午饭没吃好不说、奏章也批不下去,抓心挠肝更烦躁。

    明知楚清是故意的,却忍不住要读信——万一楚清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胡恒秋最近也很烦——堂堂密侦司指挥使,生生被远在天边的楚清给训练成快递小哥。

    可是,这份烦中,也带着丝“盼”。

    他琢磨,皇帝应该也如此,不然瞧瞧皇帝读信那个表情,嫌弃与津津有味并存,还时不时“御笔朱批”:“嗯,这捺写得不错,那横差点儿意思……”

    楚清的信纸上,被皇帝东一個小圈圈,西一个小叉叉,画了不少红色标记,所圈中的,都是皇帝认为写得好的笔划。

    “您还真给指导上了?”胡恒秋嘟哝。

    “嗯?你说什么?”皇帝没有听清胡恒秋的话,嘴上虽问着,眼睛却没有离开信纸。

    “回皇上,臣是说,要不要明示永安公,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总占用密侦司的通讯渠道?”胡恒秋现找说辞,一点儿都不费劲。

    官当久了,甭管实话瞎话,张口就来,已经成了基本技能,别说胡恒秋,楚清现在也有这种水平了。

    “嗯……”皇帝沉吟了下:“永安公呈上的奏报,也不算完全无用,你瞧这里——

    ‘幸字,从夭从屰,上部从夭为头屈下来,表不直;下部从屰为倒过来的人,表相反,组合在一起,便为意外地得到好处而免去灾难;

    福字,则为手捧酒樽祭神,表护佑之意;

    幸福二字,体现了皇上对百姓的一片良苦用心,皇上想方设法让他们免于死难,却也要他们学会感恩……’

    你看看,幸福县竟是这个意思,岂是无用之语?”

    胡恒秋瞪大着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理解出两个意思:一、楚清学会拍马屁了;二、皇上很受用。

    总之就是,以后楚清的满纸废话,依然走密侦司加急件!

    皇帝自然很受用,他直接忽略下面那句:“臣自当让封地内百姓长久稳固,安宁幸福,不负皇上赐臣永安之封号。”

    隔两天,皇帝再次收到永安公的信,开头照例是关心皇帝——你身体好不好呀?你心情好不好呀?

    但是这次的内容不一样了,讲的是永安知府的“乐子”。

    比如说,永安知府屁大个事儿都来咨询楚清的意见,楚清在信中问皇帝:“皇上,知府是一地的父母官,事事都来问臣算怎么回事?”

    还说:“说句实在的,您给臣这块地界的使用权,臣就坐等他们好好做工便是,臣是收钱的,不是给他们做工的,什么事都问臣,要他们何用?”

    这是何意啊?

    皇帝琢磨:难道是楚清向朕表示她无心政事,安朕的心?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官员,反正他们都唯永安公之命是从?

    皇帝继续往下看信:“臣问戚知府:‘你成天向我早请示、晚汇报,是啥意思?是捅了什么篓子、还是想让人觉得我霸道、独断专行?’”

    皇帝看明白了,楚清是提醒皇帝,别想让她背黑锅,也用不着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有关楚清的情况,让皇帝有事直接问,楚清也会给他写信的。

    皇帝很气:拐着弯骂朕不信任你是不是?

    隔天收到的信就更有意思了,信是很大一张纸,上面不但有文字,还配上插图了!

    有配图不稀奇,大宣的出版物也有会有,但是楚清的不一样啊!

    文字部分,写的是哪个哪个流放的罪臣不会用锄头,把自己的脚给刨了;哪个哪个罪臣竟然连教授百姓识字都不会。

    配图则是四格漫画:那个高颧骨尖鼻头的罪臣高举锄头、向下用力、锄头刨脚、抱脚坐地大哭。

    每个人物都被画得极夸张,一看就知道是谁,却又感觉无比滑稽。

    看那个下巴肥大且突出的罪臣,脸被画得像蚕豆一般,嘴里说着“之乎者也”,教的却只是个“土”字。

    这封信用的纸张,有半个桌面那么大,虽然有插图,文字内容并不多,看起来却非常有意思。

    不像话本子,一本书里也没几个插图。

    又隔一天,皇帝再次收到大大的信纸,上面依旧有文字、有配图,不过就不是之前那些趣闻了。

    比如一段文字写道:“用精选上等生蚝,经过独特手法处理,佐以秘制调料,以及雪白精盐提味,以光阴雕琢,最终制成金棕色浓汁……

    拌菜时加上一勺、炒菜时加上一勺,浓郁、鲜香、清爽、润滑的口感,一分的厨艺便涨至十分,胃口不佳也变得食欲高涨……”

    配图第一张便是一个小坛子,被拿在一只芊芊素手中,倾斜着,有浓稠汁液垂下,浓汁的下方是一只汤勺。

    这次的图画不再夸张,但是线条极其流畅简约,把那只手画的姿态优雅而又柔弱无骨,那汁液也是半落不落,一看就很浓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