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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深院清秋,有凤来仪

    大殿的会议散了。

    随着殿中的人们如潮水般散去,许宣刚要和萧容若一起走出,便听到大殿上传来一道声音:“萧卿家,陪朕下一盘棋。”

    萧容若转身颔首,然后对许宣说道:“你先回去吧。”

    许宣点了点头,倒是不理解,这明帝竟还有如此雅兴,要萧容若陪着下棋。

    但既然皇上开口,他也没其他的办法,便迈步先行离开。

    至于封赏,大概是会派人直接送到他家中。

    御花园。

    小亭中。

    两人对弈。

    身着明黄龙服的明帝下了一子,说道:“最近外邦新拿来了一批贡品,你可以尝尝。”

    一旁有太监端着一个盘子走来。

    萧容若道:“多谢陛下。”

    明帝道:“这些年来,局势动乱,这大玄的天下妖魔横生,天妖国步步紧逼,朕也时常忧心。幸而大玄出了一个许宣,这一举动,直接赢过对方七子,恐怕天妖国已经再难掀起风浪了。”

    萧容若颔首,道:“那是陛下洪福齐天,自然护佑这大玄人杰地灵,英雄辈出。”

    明帝端起茶杯,淡淡喝了口茶。

    下到中盘之时,明帝忽然道:“日子近了吧?”

    萧容若道:“还差一日。”

    “嗯,持我命令,今日便去吧。”

    “谢陛下隆恩。”

    明帝落下一子道:“下到此处,也不必再下了。”

    萧容若起身,行礼道:“是臣输了。”

    待到萧容若的身影消失后,明帝端起茶,细细品了一口,略微眯了眯眼。

    宫廷深处,有绿荫拂面,明明是夏天,但走进此处,却有一种幽深的冷意。

    此地,便是冷宫。

    一处院落前,锁着门锁,叶子落了许多,上面还带着陈旧的露珠。

    深院锁清秋。

    这个院落中,种着许多的梧桐树。

    风吹过,院中响起阵阵清脆的铜铃声。

    萧容若推开门,便见一个少女此刻坐在台阶上,正托着腮帮子,望着门口发呆。

    见到萧容若来了,少女的神色登时露出喜悦之色,站起来道:“你来啦!”

    少女姿容秀丽,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少女的耳朵上,甚至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萧容若点了点头,道:“最近日子过得可还好么?”

    少女歪了歪头,眨了眨透亮的大眼睛道:“生活很好呀,就是有些无聊,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

    萧容若摇了摇头,笑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那,你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少女朝着萧容若招了招手。

    萧容若缓缓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风静静的从墙边刮了过来,仿佛在告别夏的拥抱,带着一股深秋的寒。

    少女忽然道:“听说你有个很爱的人,进了宫,当了皇妃,是不是?”

    萧容若道:“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况且,我和她也并非良缘。”

    “可是,听说,你还死过老婆。”

    萧容若看了她一眼。

    少女嘿嘿一笑,道:“你是不是很爱你的老婆?”

    萧容若问道:“这都是谁和你讲的?”

    少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人说过。”

    萧容若道:“我以后给你拿过几个话本过来,最近有一本叫射雕英雄传的,很好看。”

    射雕英雄传?

    萧容若道:“没错,里面的故事情节很精彩。”

    “那,你能给我讲讲么?”

    许宣走出大殿之后。

    周围的大臣们皆是对他的目光很是复杂。

    要知道,这样一个人出生在如今的大玄,简直就是一个怪胎,不可用常理来形容。

    谁不知道如今的妖国强势,即便是面对大玄,也不显弱势。

    尤其是,如今的大玄国内,妖魔横生,前一阵子甚至出现了妖魔鬼域联合要夺取余杭道火之事,简直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谁不知道,道火乃是大玄对抗鬼域的利器,有道火在,鬼域压根就掀不起什么波浪。

    但鬼域偏偏就联合妖魔,重重设计,要将道火窃取。

    如果当时的鬼域成功了,恐怕这大玄的国运会狠狠跌落一个境地。

    到那时,这妖国棋子怕是将会势不可挡,赢得极大优势。

    虽然鬼域的行为最后失败了,但也可以看出,如今大玄境内的妖魔已经猖狂到了何等的地步。

    在先皇在位之时,大玄境内虽然有妖魔的存在,但一直都会被执灯人稳稳压制,别说攻打一城,便是聚众作乱,都会被直接镇压剿灭。

    而如今,这妖魔竟是有着控制不住的趋势,简直令人感觉心神不安。

    很多大臣,甚至对未来大玄与天妖国之争,有着悲观的态度,认为继续这样下去,大玄迟早会被内部的妖魔和神出鬼没的鬼域所拖垮,让天妖国得胜。

    但,就在这种情势之下,许宣以一己之力提振整个大玄国运,使之连下七子,这不是妖孽,不是怪胎,是什么?

    想必如今的天妖国,上上下下,都一脸不解,难以置信。

    而,大玄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今后,又该以何等态度对他?

    一时间,众多大臣的心中,都暗暗盘算了起来。

    结交这样一个人物,对他们而言,意味着好处还是坏处?

    如今的许宣,势力阵营在哪边?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黄灯,那么他的势力,恐怕就是在萧容若的手下,那么,拉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否对萧容若有影响?

    这条老狗虽然缠人,但许宣明显还很年轻,若是许宣今后一直在执灯人发展,今后必定有所成就。如今提前打好关系,在将来或许会过得很舒服。

    而就算是许宣不在执灯人发展了,进入仕途,怕也是拥有极为强大的人脉,结交之后,定然不亏。

    就在众人心中暗暗思考盘算之时,王玄渡走到许宣身边,说道:“这次,你恐怕在整个大玄,甚至其他国家也出名了。用几句话就赢下了妖国这么多棋,妖国将会对你进行详细调查的。”

    王玄渡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许宣今日在大玄连赢这么七子,让妖国的棋势瞬间落后,妖国岂能无动于衷?

    许宣道:“妖国他若想来,便来即可。我又有何惧?”

    王玄渡眼中露出赞赏之意,道:“如此表现,我便放心了。不过你也放心,妖族的绝强者想要入京的话,众多高手第一时间便可察觉。况且,我大玄也并非没有反制妖国高手的手段,你在京城,便无须怕妖国的手段。”

    许宣听出了王玄渡的话外之音,道:“我只能在京城么?”

    王玄渡道:“你的存在会令天妖国不安,所以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查明你的身份,然后采取一定的行动,所以,你在京城,是最安全的。”

    许宣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有时间回余杭看看,顺便找孙康聊聊人生的,但现在看来,这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说了句前世的千古名言,在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竟然连那天空上的气运棋盘,都是因此而动,压了对方妖国足足七子。

    换位思考,如果许宣是妖国的人,也绝对不可能对此安之若素。

    毕竟,这是关系到两国国运的对弈,真的有一方输了,那么下场将会很惨烈,更何况这是天妖皇亲自升起的棋盘。

    王玄渡道:“你也无需气馁,在你这个年纪,能够达到这种成就,已经是旷古烁今的了。单单你在朝堂上所说那句话,便足以成为今后读书人的精神之道。”

    有这么厉害?

    许宣怔了怔。

    他之所以说这句话,除了自身感觉这句话的确很有道理以外,名气大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在许宣心里,其实对这句话很重视了,但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能提升到成为大玄读书人“精神之道”的地步。

    要知道,读书人本来就是在追求自己的儒道,若是这句话能够成为儒道的精神之道,那可谓是给很多读书人一个指明灯,不必自己摸索了。

    ‘难怪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的确,即便是在故乡,张载这句话一出,直接成为了后世读书人的标榜。’许宣心中暗暗想到。

    他说道:“其实我只不过是发自肺腑之言,也没想到会造成如此影响。”

    王玄渡盯着许宣良久,看得许宣都有些发毛了,忽然,他长叹一口气。

    许宣正纳闷的时候,便听王玄渡说道:“想我王玄渡三岁识千字,七岁背万文,虽修得了浩然正气,却始终郁于樊笼之中,至今已经五十三年,就这,还被人成为天纵之姿。而你不过区区十九,便能文心天成,解惑大道,我……实在……实在汗颜!”

    他看向许宣,双手作揖,深深行礼道:“我王玄渡,愿称许公子一声老师!”

    许宣:……别,开开玩笑就当了,让我当你老师,我怎么当得起?

    他忙道:“我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而已,大儒,实在是当不得,当不得!我怎么当得起!”

    “当得起,当得起!这解惑之恩,怎当不起这一声老师,当不起这一躬之谢?不仅为我,我还是为这天下读书人,为这大玄,为你一躬!”

    王玄渡躬的很坚定,许宣怎么搀扶也搀扶不动。

    到最后,只能是站在那里,心中暗暗想到,张大师,王玄渡这一鞠躬,鞠的是我,实则是你,我许宣只是口述张大人的至理名言而已。

    这么想着,许宣心里舒坦多了。

    他开口道:“王大儒不必如此,我只不过是单凭本心做事而已。”

    王玄渡这才直起身来,全然无视周围大臣的目光。

    而此刻,本来就暗暗关注许宣的众多大臣们,则是眼珠掉了一地。

    。“我……我刚才没看错吧,王玄渡竟然给许宣行了个大礼?”

    “原本我一直认为他王玄渡是个清高人物,是浩然派的领军人物之一,没想到这老匹夫竟是如此的奴颜婢膝!”

    “真是大开眼界!”

    “我曾听闻国子监有一首写学问的诗,写的非常不错,眼下看来,这首诗应该是许宣所写。”有个大臣愤愤不平道。

    一旁的大臣好奇道:“是哪首诗?”

    那大臣越发掩饰不住脸上的愤怒之意,忿忿道:“那首诗叫观书有感赠王玄渡!我看这诗大概率是许宣写的!”

    这句话落下,瞬间引起了爆炸性的效果。

    “彼其娘之!”

    “这样也行?”

    “这老匹夫当真无耻了些,这莫非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哼,还号称浩然派大儒,今日我算是看透了,他就是个厚颜无耻之辈!”

    一众老臣在那里咬牙切齿,随着许宣越发的惊人,这王玄渡,怕不是真的要以这种方式名流千古了!

    一想其他大儒需要做出何等学问和诗词才能做到流传千古的程度,而王玄渡轻易便达到了这等成就,他们心里就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关键是,后世在研究许宣的时候,绝对会对这首词有深究,那么,王玄渡的生平,以及学问成就,都会被屡屡提及!

    这属于是在车顶上安轮子,没跑也能走了!

    想到此处,他们心里就一阵焦灼的愤怒,还有种想要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的痛苦感。

    “这个投机取巧之辈!”

    “嗬……呸!”

    “老夫为何当初不以重金许之!”

    “曾经有一个流传千古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

    无论如何,他们知道一点,随着许宣名气的渐渐增长,想要往他的诗词上套名字,那难度简直如同登天!

    时机一错过便不会有!

    “无耻老贼!”

    王玄渡告辞的时候,许宣还仿佛见到他脸上有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就连离开的时候,姿态都是飘飘然的,不像个笔安天下的大儒,反倒像一个欲要飞升的仙人。

    不过,不远处的大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们。

    出了一到宫门,许宣便见到一身红白宫装的姬霓裳,静静站在一旁。

    她的美仍旧仿佛不属于人间,令人不敢直视。

    见到姬霓裳,许宣快步走了过去,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姬霓裳微微点头,道:“刚才宫中异景,是你?”

    “承蒙殿下看得起,正是小人。”

    姬霓裳微微颔首,道:“我没有看走眼。”

    “多谢殿下赏识。”

    姬霓裳淡淡道:“不过,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许宣道:“继续做我的执灯人。”

    长公主正要说话,忽然间,半天天空都被烧得火亮。

    远处,似乎有一只神鸟,在天空中飞舞着。

    远处传来众人的惊叫声。

    “竟然有凤凰来京!”

    “天呐!”

    “这是……这是凤凰神鸟?”

    “我大玄将兴!”

    长公主满脸难以置信,自语道:“这,凤凰来京,怎么会……难道……”

    那天空中的凤凰飞在天空之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忽然,似有所得,它朝着宫中一个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