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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凉说书人

    来都来了,洛天顺便在周围转了转,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现在住的地方不方便练琴,离公司还是有点远,去地铁站的路上就要经过三个十字路口,天知道鹏城为啥如此热衷于修路,门口那条路一年至少被折磨三次。为了配合修路周围都被路障挡住了,只能绕远路。

    南贤这边的房子基本是押一付三,一室一厅一千五上下,公寓的话基本三千起步。

    记下房东电话,洛天麻利闪人。本来他还想多看几家,房东直接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随手指了几栋楼,“你想要啥类型跟我说,总有一款适合你。”

    洛天回头一瞅,房东不知何时脚踩人字拖,别着钥匙串,半坐在电动车上了,这低调又迷茫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大佬你好,大佬再见。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一番风卷残云后,洛天开始了他的哔站入住准备工作。

    在哔站做up主,转载视屏是没有收益的,原创视屏要想挣钱,必须加入哔站激励计划。而激励计划的门槛,粉丝一千或视屏累计播放量达到十万,两者达成一个就行。

    新人的原创视屏一般是没有多少点击量的,大部分人选择转载视屏,这样成本低,见效快,搭配标题有时候能直接冲到百万播放量。

    就像现在,洛天随便点开个沙雕视屏集锦,推荐席上都是类似视屏,播放量最高的已经五十万了。

    转载视屏适合冲击播放量门槛,粉丝转化率太低了,想要高效吸粉,还得是热评骗赞刷存在感,在一些播放量高的视屏下面抢沙发。比如

    在河北樊少皇视屏下刷“刑部尚书你来辣。”,“有用,差评!”

    在朴实无华朱老板的视屏下刷“非洲警告。”

    在法外狂徒张三视屏下刷“老师好。”

    在舞蹈区视屏下刷“AWSL。”

    在音乐区刷“此物天下绝响。”

    ...

    在刀塔2官方视屏下刷“偶数年cndota必夺冠。”

    在英雄联盟视屏下刷“为什么说好签...”

    咳咳,不好意思超纲了。

    “WE2:0,一个赞写一张高数卷子。”

    除了文字,选择头像也有奇效,猎奇或者二次元妹纸和帅哥的头像往往能收获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复和点赞。

    洛天不想被奇怪的人盯上,从网上找了个呆毛的头像——背景纯白,一根呆毛斜插,有强迫症的人真的会点开你的头像,这一招屡试不爽。

    虽然转载视屏没有收益,洛天还是决定双管齐下。他高中的时候就剪辑过视屏,大学活动里有时候有集体活动也会做照片或视屏集锦,这倒不是太难,难在收集素材,好在现在年轻人基本人手一手机,爱自拍,爱分享,微博,短视屏上都能看到,网上还有专门收集这些的,实时更新。

    洛天从一个素材网站挑选了几十个短视屏,围绕主题“吾辈楷模”,压缩成了四分钟的短片,配上“花儿乐队”的“果汁分你一半”,幽默的同时还有点小俏皮。

    视屏最好不超过五分钟,再长就不利于刷播放量了,短小精悍才是王道。

    用户“叫我天二就好了”上传视屏《吾辈楷模》,标签搞笑,生活,转载。

    上传成功,等待审核。

    又在其他视屏的评论区里皮了下,这才关了网页。抽眼看了下右下角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充实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当看视屏的那个人,做一条咸鱼,芜湖。

    关灯,睡觉,明天又是美好一天。

    ...

    “不过你不用怕,你有恩于我,我会报答你的。”

    “多谢,心领。”

    “给你钱也没有用啊,也买不回你失去的东西。”

    “我失去了什么?”

    “尊严,自信,还有你心爱的女人。”

    “你究竟是何人?”

    “好说,在下洪日新,外号老鬼新。乞丐中辈分最高,字号最老。做乞丐有什么不好?想走就走,想睡就睡,你也可以一样嘛,你说,你想要什么?我成全你。”

    “我想重新做人。”

    “怎么,你觉得你不像人吗?”

    “我一直都不算是。”

    “所以你才会弄成这样,年轻人。哈哈哈,非常好,非常好。”

    “年轻人,我们梦中相见。”

    ...

    “佛前金座,罗汉归位。”

    “祥龙,伏虎。”

    “苏灿,你享尽人间富贵,也尝尽人间苦楚,如今大彻大悟,我就以洪七公第七代传人的身份,封你为睡梦罗汉,再以醉回梦生法,传授你睡梦罗汉拳,希望你好好利用,接招吧。”

    ...

    “小爱同学,休息。别闹了。”

    “好的!”蓝光闪烁,重新融入黑暗中。

    现在连音响都这么皮了吗,他刚刚想听一段“长路漫漫任我闯”,结果小爱同学直接点开了电影对白。洛天撇撇嘴,翻了个身,重新躺下。

    北凉边境,走马关中。

    茶楼里,人声鼎沸。

    临进门时,掌柜允诺,酒水全免,地字号房一宿。手艺人不怕苦,一宿两宿又有什么区别。

    二丫扶着我来到大厅中间,四周觥筹交错,划拳吃酒,吆喝打趣,待四周安静下来了,我便吩咐二丫开始了。

    琵琶声打破寂静,小丫头的指法还是有些生疏,楼上不时有嘈杂声传来,不过梆子一响,那些声音很快又没了。

    “春秋兴亡,风雨飘摇,霸业宏图,说与山鬼听。离阳百年,战役不断,今天老汉就来讲讲破西蜀的最后一战,西垒壁大战,看官请了...”

    这段话我从南讲到北,依然有人第一次听,他们听着的是故事,而我经历的则是血和肉。

    将军动员的时候,我看见渔鼓营猎猎生风,战意激昂,破城之战,人数并没有构成绝对优势,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勇气,看他们站在阵前宣誓,捧杯,摔碗,心里没来由多了一丝力量。

    我只是一名小卒,没资格担当破城的先锋,只能守着身边等人高的鱼龙鼓。将军说夫人精通声乐,擂鼓鼓声能传十里远,渔鼓营的兄弟都比不上。

    能传十里远的鼓,看着也没有大行军鼓多少,夫人能敲出十里,莫非是个大力士。

    应该不是,我远远看过一次夫人,白衣飘飘,仙气满满,那必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仙女擂鼓,十里还近了嘞。

    斥候回营的次数越来越快,战斗越来越焦灼,我看见将军从帐篷出来,已经披甲上马了,身后跟着的是扛旗的大汉,一言不发。好威武的汉字,听军中人说,他单臂就能立起将军的帅旗,战斗至今,哪怕负伤,也没丢过一次旗。

    营门打开,将军带着一股洪流直插战场中心,那里灰蒙蒙的一片,只听得到厮杀声,看不真切。

    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出现在哨塔上,素缟白衣如雪,越过战场,盯着那片烟尘里摇摆的帅旗出神。

    探子回报西蜀军神下场了,这是王和王的近战拼杀了。

    夫人终于动了,我退在一旁,看夫人双手挥槌,如臂指使,鼓架轻颤,咚咚咚咚,真的要传出十里哩。

    将军似乎有所感觉,帅旗不再摇晃,定在烟尘中,喊杀声更大了。

    那一战,打到日落西山,夫人的鼓,没有停过。

    等鼓声停歇的时候,我看见夫人一跃而下,骑马直奔城门而去。

    破城了。

    打扫战场的时候,能站起来的身影屈指可数,徐字王旗下死战第一的渔鼓营,一千编制,存活下来的,不足十六人。

    再后来,我随军清理西蜀残余反抗势力,战场上短兵交接,双眼被剜去,被安排回了老家。我是耐不住的性子,几经辗转,做了一名说书先生,带着孙女二丫,从南到北,将北凉的故事说给更多的人听。

    离阳现在看着安静,可前推几十年,那可是见面就拔刀的年代;后生们没见过血,老汉就把有血的故事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