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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星火已燎原

    多年以后,如果教主炎轮还活着的话,他依然会记着那个混乱无序,让他记忆犹新,改变他一生轨迹的下午。

    这是普通的下午,也是不普通的下午,这是教主即将通往代府的下午,这也是教主永远都到不了代府的下午。

    人群四散奔逃,教主的教士队伍仍旧坚定地向前,仿佛已经将刘灯抛在脑后。可是当队伍行进大约一公里左右,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尖叫:“这就是教主的队伍,各位父老乡亲们,各位同仁志士们,就是他们一直在欺骗我们,迫害我们,今天就是复仇之日!”

    循着声音的发出者,可以看到一个竹竿,四肢瘦弱细长,说话尖声尖气,好不雅观!刀三顿时一惊,但是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定了定心神,仔细一看,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代府的邻居严香五!

    谁也不知道他因何而来,可能是代英庭的吩咐,也可能是自愿的,更可能是在村民的裹挟怂恿之下,才做出如此有胆量,有魄力的行为!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把王巴村发展的历史比作一条河流的话,那么严香五绝对是这条河流沿岸最巍峨的高山,他对这条河流的发展方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今天对于刀三来说,确实诸事不顺。他再一次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因为上一次面对他的只是卖猪肉的一人,但是如今面对他的却是以严香五为首的众多村民,个个怒火中烧,目露凶光,就像一匹匹饿狼等待鲜美的羔羊。

    刀三又一次捡起已经丢剩下了的台词,说道:“你们所谓何故啊?难道也要造反不成?”

    严香五一听刀三问话,便立即向前一步,没好气地质问:“刚才是不是死了一个人?”

    “没死,只是断了一个胳膊,像这种逆民就该这样,难道你们也要学他不成?”

    “断了一个胳膊就扔在路边,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寻求真相而拦路,找到你们的!”严香五的语气愈加尖声尖气,就像长笛演奏的乐曲在高空里久久回响。

    “真相?你们要寻求什么真相?难道也要像他一样寻求所谓不合理的真相吗?也要像他一样质疑教主的权威性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来一个我是杀,来两个也是杀,即使来一群依然难逃被杀的命运!”刀三将刚刚割断刘灯左胳膊的钢刀再一次拔了出来,上面还残留着刘灯的丝丝鲜血,在阳光的映衬下,似是嘲弄,似是讥笑,似是挑逗,似是玩弄。

    但是刀三不知道的是,这一次面对的是群众,面对的是众多村民,众人拾柴火焰高,即使你再有功夫,三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一头猛虎也终归被一匹匹饿狼击杀,只能在苍凉的荒野上留下一首雄壮的悲歌。

    众多村民自从受了代英庭思想的熏陶之后,又发生钞票分配不均事件,早就对教主产生了质疑,今天的这场大乱斗理应发生,必须发生,逃是逃不掉的!

    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一群群飞鸟受了惊吓,从周边的梧桐树上惊起,飞向天际。村民也一股脑地涌上去,拔刀的拔刀,拿棍子的拿棍子,释放最原始的野性。

    刀三确实是个汉子,用他的钢刀接连避开了大多数的攻击,但是人太多,顾得了左顾不了右,顾得了前顾不了后,不知是谁对着他的后背打了一棍子,这一下伤得确实不轻,只打得刀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站立也变得不稳了。

    在刀三的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是一名教士的大手。来通过这样的行为,表达对副教主的忠诚,但是终归无济于事,洪水决了堤之后,再大的顽石也阻挡不了。教士随即也倒在乱棍乱刀之中,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梧桐树上又惊起一群飞鸟,这些飞鸟发出哀嚎,这次不是冲向天际,而是逃向天际,向更远处巍峨矗立的南极山飞去,可能只有那片静谧的高山才是真正宁静祥和的栖息之地。

    刀三在命悬一线,即将魂归天际的时候,他依然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致命一击,可能是那个说话尖声尖气的严香五,也可能是远处刘灯索命的魂灵,更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一个对他心怀怨恨的村民。

    副教主就这么死了,一头猛虎还来不及呼嚎,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可是教主在哪里?教主炎轮到底在哪里?

    第一个发现问题的还是头脑机警的严香五,他镇静了下来,对着早已发了疯的村民大喊:“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教主炎轮,抓住他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许多村民才突然发现,炎轮早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几个头脑简单的教士还在挣扎。当他们往远处凝望的时候,尘烟四起,炎轮逃命的金车已经离现场一公里。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估计这位教主大人应该回了他的教堂,我们趁火打劫,包围教堂,抓了这个迫害我们的恶魔!”严香五大喊大叫,突然之间,从来没有当过领导的人,却尝到了当领导的滋味。

    严香五就像指路明灯一样,指引着村民前行的方向。这些发了疯似的村民,就像一头头疯牛,而教堂就是一块红布,硬生生地向教堂这块红布顶了过去。

    他们把积压了一肚子的愤恨,把受到欺骗的恼怒,把寻求真相的决心都写在了坚定不移的脚步里,都充斥在血丝布满的眼睛里。

    往教堂进发的队伍越来越大,王巴村的村民几乎全员出动。无论村东,还是村西;无论村南,还是村北,只要是前往教堂,便立刻一拍即合,有着明确的方向和目的。

    炎轮确实命大,他竟然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回到教堂。他刚到教堂,便命令手下的教士赶紧关闭教堂的大门,用几十吨的巨石顶住大门的门口,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

    刚堵上教堂的门口,也就是过了半个小时,愤怒的村民便像蝗虫一样,一瞬间涌在教堂的外面。他们高声呼喊:“教主!出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要的就是一个真相!”

    教堂里鸦雀无声,眼看教主是要跟这些村民死磕到底,也可能是等待援兵!

    王巴村闹得这么凶,就像一团火,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徐徐燃烧,已成燎原之势。王巴村东边的桥头村,西边的瓦罐村,南边的野鸭村,北边的黑山村里的村民都得知了王巴村反抗的消息,并且代英庭的思想也渗透到周边各村的每个角落。每一个王巴村的村民就像一个个大喇叭一样,将代英庭说的话不断扩音,不断扩张,一股燎原之风正在猛烈地刮着。

    周边各村也都对教主产生了质疑,对如今已经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产生了动摇,不少村民也自发地揭竿而起,向教主的权威性发起挑战,甚至不惜以生命来换取所谓的真相。

    闹得最凶的当属黑山村,负责黑山村的教主早已经跟村民动了拳脚,黑山村的教堂不再是学习的圣地,变成了血腥暴力滋生的黑暗场所。处处都是尸体,处处都是哀嚎,一下子仿佛梦回南康国奴役北辽国的动乱的年代。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历史总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当初,南康国奴役北辽国的血腥,如今北辽国村民反抗南康国也是这般如此。如果非要说这一切事情的起点是什么?可能也就是当时代府犯下的一个错误引起的,这个错误便是收藏非法书籍。

    北辽国吹的这股风,燃起的这团熊熊大火,自然烧到了南康国的政治权力中心一一康家大院,皇帝康之道也得知了这一暴力冲突事件的发生。

    康家大院里的樟树雄伟高大,此时,皇帝就立在一棵樟树之下,嗅着即将开春的味道,轻抚着盘根错节的树枝,等待总管欧阳飞到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