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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堑墓

    “举国贤良尽泪垂,扶苏屈死树边时。至今谷口泉呜咽,犹似秦人恨李斯!”李恢元一身风衣,站在南郊的天堑古墓群旁的远山上感慨着。这南郊虽被称为郊区,但实际距离瞿麦市市区远得很,只是省内对市区的规划版图一扩再扩,致使李恢元和方舟集团觊觎已久的南郊终于成了“市区”的项目板块,这也使得他们的保护伞可以轻易的遮蔽这里,某些难以言表的活动得以延续。

    “人么,总归还是要有些理想的!大狗,老宋,你们看看这南郊的沃野,像什么?”李恢元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望远镜,四散瞭望。

    大狗和老宋皆是李恢元的心腹,从以前的投资公司起步,两人就跟着李总走南闯北,久而久之,李恢元甚至连家里的事都交给他们办。这俩人对于李恢元和方舟集团惟命是从,自从年初得了下属城建公司的激励股后,两人更是干劲儿十足。

    “李总,这里像一个铜板啊!你看看,以南山为基,四周的丘陵正好环伺,这不就是铜板儿么?”老宋为人颇为冷静,头脑不弱,是李恢元的智囊之一。

    “掉钱眼里了,老宋!要我看,这南山就是一个情种,种在咱李总心里的!情窦初开,宝藏拿来么!”大狗三十出头的年纪,做事略轻狂,头脑不盛,也干的都是李恢元身边的暗事。

    李恢元瞪了大狗一眼,叹了口气:“这多么像大秦的版图啊!一个帝国,就此陨落,本该极盛的未来,都在顷刻崩塌!那你们想想!它该还剩下什么?”

    老宋和大狗学识均一般,一时回答不上李恢元的问题。

    “当年的扶苏宽仁刚勇,政见极远,对内敢于直谏,对外敢于举剑。哎,但是结果呢?谁人不恨李斯?但是扶苏留下的只有他的美名么?”李恢元望眼欲穿,似乎扶苏正站在他面前哭诉冤情。

    “秦皇殂,小人立。那赵高和李斯助胡亥篡改遗诏,妄图冤杀扶苏和蒙恬!”李恢元慢慢讲述着一个太过久远但人尽皆知的故事,“扶苏之智,岂会不知佞徒的心思,但是这又如何?公子素有贤名,若携蒙恬杀回咸阳,质问元凶又如何?那这世道下,又会有几人蒙冤,几人徒死,几人波及?百姓当如何?家国当如何?这是扶苏的大义!大义凛然!”李恢元说罢,竟然眼眶湿润起来,若不是这时节,大狗和老宋甚至觉得李恢元就是秦人身被捉来当下的,而非秦川。

    “李总,节哀哈!”老宋也不知道怎么劝一个有情怀的老商人收了情绪。

    “所以这南郊的天堑古墓,必是扶苏和蒙恬大军所留的大秦遗产,这财富,当不在其价,只在其意!”李恢元本是泪眼婆娑,一转言,又露出诡异的笑。

    大狗和老宋若不是跟了李恢元多年,甚至不敢信这么一个商海的枭雄,竟然有这么复杂的情绪波动,也许他爱历史,也爱财吧。

    黄敬文驱车带着秦川接近天堑墓,两人在车内盘算了许久李恢元的目的,最后的推测是他疯了,竟然对秦人的古墓有如此上心之举,而黄敬文推断,李恢元可能需要为他解开古墓机关的人,就是秦川,只是不知为何秦川的出现并未在方舟集团的巨蛋内发生,这令黄敬文和秦川均十分费解。

    秦川当然对扶苏了如指掌,他是晚秦人,知道胡亥的败,自然也知道蒙恬的无奈。当年公子新死,蒙恬为了留下扶苏一脉的财源和势力,配以军队,南下蛰伏,但是之后,一切均杳无音信。甚至后人陈胜,吴广,项燕等人也均为扶苏叫屈,但是任谁都没能再找到蒙恬为了扶苏留下的财源和后裔。

    这令李恢元着迷的同时,似乎存在某种玄机,李恢元既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为何为了扶苏还不知有没有的墓产而殚精竭虑呢?秦川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人心可隔着肚皮和脂肪呢。

    黄敬文的悬浮机车是一个有干扰装置外衣的大家伙,他们的车停在南郊更远的村落外,两人小心翼翼的下车,藏入村外的洞穴内,然后取出一些盗墓的常用工具。纵使科技蓬勃的今天,盗墓的工具其实没什么发展,总不会有人真的跟李恢元似的对三千多年前的事感兴趣吧。

    “我们要收集哪方面的证据?”秦川套好一件夹克,背起背包。

    “李恢元和方舟觊觎这里很久了,我们进去埋伏好,偷拍他们私掘古墓的证据,提供给许凡警官,这是第一步!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揪住李恢元的辫子!”黄敬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句话。

    “黄老,你和李恢元有私人过节对么?”秦川很敏感,他现在是具有短暂观测未来的本事的,显然,他刚才通过碰触看见了黄敬文的一丝未来,也便能推测出一些往事。

    黄敬文心头一颤,眼圈瞬间泛红:“我女儿,大学毕业,便去了方舟实习。但是好景不长,她死在一个酒局后!她被集团包装成了公关,她陪酒了!那不堪回首!这事就是李恢元怂恿的!绝无其它可能!”

    “警察没有断案?”秦川追问道。

    “市警局有他们的人!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许凡!但是当时,许凡还没调过来!”黄敬文盯着秦川的眼睛,“秦川,答应我!帮我查出李恢元和方舟的一切,我要复仇!”

    “你和他创立的方舟,你不了解他的为人?还把女儿送进虎口?”

    “他是这几年才变的,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甚至有些时候,我都觉得他是被巨蛋抓来的古人,否则,谁会在一刹那间变得诡异而邪气!”

    “一刹那间?”

    “对,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哎,难以言表!”

    “这个时代,有现代人,也有“古人”,不是本就共存了很长时间了么?”

    “有些技术不完善!有些人在尝试突破!我不知道李恢元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总之,当时我女儿进集团的时候,他的许诺是让我女儿负责建立文化类的子公司!她喜欢艺术,所以,我也同意了!”黄敬文的话里带着莫名的心酸。

    “会不会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暗中支持他,资助他?”

    “他姐李挽唐有资金和人脉的支持,其它的…估计他爸李再秦也会插手吧,但都是一家人,这很正常!”黄敬文的话引得秦川有些遐想,这件事,似乎和整个李氏家族脱不了干系。

    秦川捏住黄敬文的肩头,聊以安慰,但是他眼前一个闪念,又出现了黄敬文短暂的未来景象,他心头惊痛,眼皮颤了颤,直觉黄敬文的眼神略有闪躲。

    “我愿意帮你!黄老,走吧,去会会他们!”秦川没有直言自己看见了什么,他只觉得黄敬文似乎还有秘密,不止复仇这么简单。

    扶苏当年含冤而去,蒙恬甚为悲痛,他保了扶苏身边势力,让他们带着些财物南下躲避,当有此事,但是无论如何,这些财物可能只能安身,并无其余价值。

    扶苏墓地,位于SX省绥德县城东,而瞿麦市南郊这片地的墓主,显然该是扶苏的后人,经过黄敬文和秦川的密探,墓穴的真正洞口不在南山四周,而就在眼前这个村子正中间的一口枯井下面。

    秦川懂风水和算命诸法,自然知晓古人建墓藏宝的一些秘密,他带着黄敬文深入村落片刻,便发现了一个枯井。此井藏在一棵老槐树的树荫下,井盖泛着铁锈,不少枯藤掩住四周的土壤。

    “当年秦皇坑杀的术士,多已在咸阳被活埋。但是有不少人逃之夭夭,他们和蒙恬的人在南路有所汇合,我猜,这墓的设计,就是这些术士所为!”秦川边说着,便抽出一把工兵铲,清除井口附近的杂物。

    “你确定墓穴的进口是这枯井?”黄敬文有些怀疑。

    “当年方士侯生替秦皇寻药,于山野逃遁,引得秦皇大怒,挥兵四寻!后其以方术测算,普天之下,他们又能如何潜逃并度日?唯有黄土之下,他领方士们四掘黄土,本是要西归,却发现有一处地下,能以焦土围筑,不见天便活下去,这便引得他们四处寻觅这种土质,久而久之,这些方士当然知道借此铸墓的方式,墓人也便是亲人,若能过了忘川还有好的生活,谁人不干?”秦川侃侃而谈。

    “所以当年逃出来的术士里,还有方士?焚书坑儒,其实坑的是方士?”黄敬文追问道。

    “不错,方士多风水之念,井口,便是四通八达之地,“井”字两横两竖,世间万物,皆在此中心。而南山四周,唯有此村落久居,必然井水长流,而若此避了水道,再深入,便必然是墓口!”秦川的一系列推测,让黄敬文好生敬佩,当下再无迟疑,换了防水服,这就要下井。

    “黄老,你先去,我用热能灯给你照明!”秦川稍有迟缓。

    “你不下?”黄敬文追问道。

    “我拖后盖上井盖,否则会引人瞩目,要是李恢元发现我们来过,那就糟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黄敬文话毕,潜身而下,慢慢步入井内的深渊。

    突然,只听井盖“砰”的一声盖在了井口。黄敬文仰头一看,秦川并未跟来,他心头一凛,大叫了几声质问秦川为何,却已无回声。

    云紫衣被电子床内浩瀚的学识洗礼后,但觉自己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一种新的好奇,她眨了眨眼,看着实验室的天花板,上面镌刻的一些星辰纹轨引起了她的好奇。

    这是一种信号,上面的星辰连接成了一种密码,而密码对应的文本就在秦川给云紫衣留下的耳廓后面的芯片中。

    是的,秦川避开了黄敬文,给云紫衣留了一个讯息,或者,这是一种警示。

    云紫衣又缓慢的闭上眼,内心读取着密码对应文本中的内容信息,很快,一句令人触目惊心的诗句被转译而出。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云紫衣心中一凛,这张九龄的诗句当是指花草自有其美,并非待人采折的玩物。莫不是要引申至自己,该有本心,而不是被人驱使?但是当下李恢元给了自己不少恩赐,若不按照他的意思带秦川折归,怕是难以交代。

    云紫衣的犹豫还未停歇,便又见秦川借助那芯片传回的部分视频片段显示在脑海中,她这才明白,她和秦川此时此刻有了共视共闻的器官共享效果,现代科技之美,当在如此简洁而快捷的信息处理上,若是以唐人之思,另处的景象就这般出现在脑海中,与魔法和巫术有何异?

    接下来,就是云紫衣更为诧异的事情,难道秦川和黄敬文有了什么过节么?这天堑古墓里真的有李恢元和方舟集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