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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风怒

    李恢元笔直的坐在警察的押运车里,前后十多辆警方的车领路或跟随,他的眼里没有光,没有希望,似乎自从他在内测会中被抓捕,就一直等着有一个见到秦川的机会,并把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告诉他,但是,他究竟是李恢元还是邓宪宗,似乎警方并不关心这个致命的问题,在法律面前,一切都是证据说了算。

    秦川和熊烈分开坐在了不同的警车内,要说老陈和小吴没有怀疑二人,是断然不可能的,警方的直觉告诉他们,即便秦川和熊烈没有救人的动机和行为,一切都是巧合,但必要的审讯还是必须的,而且这必须符合AI管理局和警局的原则与纪律,必须符合审案办案的规范流程,显然,秦川和熊烈违背了这几点。

    秦川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个眼前的李恢元就是邓宪宗的几种潜在可能,若此事为真,那么邓宪宗和李恢元便陷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幕后那只擎天的黑手正在操控李恢元和邓宪宗为他完成魔法回归和盗取古墓之外更大的秘密,而且,时空乐园圈养AI,分化人机的目的就必然不是这个黑手和黑手集团最终的目的。

    但是,无论如何,如果李恢元就是邓宪宗,那么,城郊的那个见过自己的邓宪宗是谁?他会不会其实就是李恢元?两人换过身么?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这使得李恢元逃脱了罪责,依然苟活世间的同时,有了一个代其受过的人,那么,顶着山海会会主,且还没有被定罪,也与周长河的死无关的李恢元,就可以在暗处逍遥法外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秦川几乎是断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即将面对“暴力审问”和“不照章办事”等一连串来自管理局和警局的停职查问,这使得自己AI探员的身份有可能丢掉,且成为管理局的监管目标,限制行动范围。

    熊烈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没有头脑,他知道,秦川为了紫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周旋,这得之不易的“押运”路上,就是最好的营救李恢元的机会,此时的他似乎根本不信这个人是邓宪宗这件事,显然,他该不在那个秦川预感的巨大阴谋中。

    熊烈的元讯传到老宋和大狗入狱前运营的那家城建公司的指挥部,几辆大载重的运输车奔着押运李恢元的警车车队而来,这一次,不管死伤多重,李恢元是定要“自由”的。

    “老陈,我是有原因的!你先帮我摘了脖颈的干扰环!我要跟许凡通话!这次押运有危险!”秦川的警车内,只有老陈坐在他的身侧,这是他此时此刻仅剩的机会。

    “你又耍什么花样?秦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这是违规审问,押运这件事就是你造成的!你休想帮着你的恩人李恢元脱狱!”老陈知道秦川和李恢元的关系,是方舟集团造就了秦川,秦川当是会把李恢元作为恩人的。

    但其实正好相反,李恢元也是让秦川远离家园的人。“恩人?仇人都显得轻了!老陈,紫衣和博昭被那熊烈绑架了!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壮汉!是他胁迫我这么做的!现在我们要通知许凡先去红领会所救人!然后改变押运路线,把熊烈的元讯停掉!”秦川的一连串疾语,竟然让老陈无动于衷,他瞟了眼秦川,送上了一声哼笑。

    “秦川,你说得我都不信!你回去管理局跟督察说吧!你不被革职,可对不起你自己做的事!”老陈如一尊大佛,稳坐车内,就好像秦川的话都是胡编乱造的一样。

    秦川再次回想起了邓宪宗的那句话,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事,此时,无论老陈是真的不信自己,还是那只黑手已经腐蚀到了更深的环境,自己都只能先接下这个可怕的陷害了,对,这就是陷害,这可能是熊烈在为了幕后的那位大佬做着什么,但是,秦川依然想不明白,如果这个李恢元真的是邓宪宗,那还担着巨大的风险救他做什么?还是说,邓宪宗和李恢元本就一丘之貉,一个先入狱担罪,一个暗中运筹帷幄?

    深夜的天没有月色,深夜的星闪着杀气,这个季节里,没有冷暖,只有阴阳,人类的阳谋尚且如此诡谲,更何况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AI还需被圈养和分化么?他们的本性中,没有狡诈,没有贪婪,没有算计,也没有自私,他们与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人类不会这么思量,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是有阴暗面的,就像太阳花也带着毛刺一般,这个世界不本就是天使和恶魔共同创造的么?

    几辆极大载重的货车此时才从东侧的便道急速驶来,警方押运李恢元的车队眼见就要与货车产生一个“交集”。警用的扩声器中反复的播放着警示性语言,且路旁的巡警也拉起了隔离带,但是几辆货车还是奔着警车队疾驰,似乎今日救不出人,就要同归于尽一般。

    “欢迎来到地狱!告诉许凡,恶魔从未屈服于正义!我们享受于堕落!”熊烈自己默念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坐在另一辆警车内,因为还被默认为是管理局的专员,所以并未有任何的束缚,只见他突然暴起,两臂如巨大的羽翼支开,用惊人的臂力夹住了两侧的警员,两位警员被这蛮力憋红了脸颊。熊烈的力量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比拟的,李恢元在改造他的时候,加入了更多机械原理的增力系统,熊烈再一个用力,腋下臂弯内的两个警员晕厥了过去。

    开车的警员一时惊诧不已,他的元讯还未发作,已经被熊烈从后座一掌劈来,击晕了过去。司机此时晕厥,这车可顿时不稳了,只见这警方车队队中的车辆打着晃,不停的左右摇摆。

    “不好!熊烈行动了!老陈,快!阻止那些货车靠近!”秦川激动的大喝道,他使劲的拍打着老陈。

    “你最好老实点!”老陈此时掏出了枪,顶在了秦川的腰间,“秦川,地狱里,没有活人说话的份!”

    秦川最后的一丝救人希望似乎破灭了,原来,老陈真的是李恢元的人,他回想着医院的一幕幕情景,怎么会有许凡手下的老警员这么轻易的放自己进去病房呢?显然,老陈和熊烈这是里应外合的局,今日李恢元不自由,自己都不信了。

    熊烈把击晕的警员司机向着副驾驶位一拍,自己向前一个窜跃,再一扭身,来到了驾驶的位置,他瞬间操控住警车,奔着李恢元的警察押运车疾驰,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好像是一个赛车高手的表演。秦川远望熊烈的车重新恢复了平衡,他明白,今日的杀局走向了失控。

    熊烈操控着警车,直追李恢元押运车的车尾,熊烈猛踩油门,顶着那辆押运车前行,甚至两车都失去了再停下的可能。

    几个警察此时持枪透过押运车的车窗,依然跟熊烈喊着话,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几辆货车就像要吞食天地的巨兽,对着几辆警车直挺挺的撞了过去,这条被封锁的很严的道路瞬间废铁四散,火光冲天,有的警员甚至来不及爬出警车,就被火焰和爆炸吞噬。

    秦川幸免了,因为他的车里坐着老陈这个“暗桩”。“停车!”老陈一声令下,他们的警车停在了路旁,老陈掏出枪,奔着押运车而去。秦川猜不到老陈此时会怎么配合熊烈救人,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随着警方回去警局或管理局,那样的话,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必须自己追求自由,那样的话,紫衣和博昭才有获救的可能。

    秦川车上的警员司机也下了车,他直奔押运车而去,老陈四处打量,然后竟然反锁了警车,秦川被一时困在了车内。

    老陈奔着押运车而去,此时在现场一片狼藉的映照下,已经几乎没有警员为了李恢元的死活着想,他们在火海中自身难保。

    满耳充闻的惨叫声和爆炸声与秦川的思忖交织在一起,这个场面,真该让许凡看一看,看看这些方舟的蛀虫们是如何肆无忌惮草菅人命的。

    秦川心下一狠,用头顶开了一侧的车窗,他带着满头的血痕,从车窗翻到了车外,然后踉跄的奔着押运车而去。

    熊烈下了车,直奔押运车走来,几个警察跳下车,举起枪,对着熊烈质询,熊烈慢慢的举起了手,示意投降。

    “同志,同志,我来抓!你们保护李恢元!”老陈从远侧跑来,几个警察看着老陈,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但就是这一刹那,老陈双持手枪,扣动扳机,两个警察应声倒地。

    另一个警察这才反应过来,警员中有熊烈的接应,但是,熊烈此时一声熊吼,冲向那警察,把他的枪瞬间抬高,接下来的枪响像是对天鸣叫。这猛汉巨大的冲力把那警员“禁锢”在了车后门上,巨大的震力让那警察稍有眩晕,紧接着,熊烈对着那警察的腹部就是一阵猛拳,那警察再无还手之力,晕厥了过去。

    老陈的枪法,在警察无防备的情况下,显然杀伤力极强,警察警员司机和另一个押运官都被击倒在地。

    打头的货车上下来几个司机,这淡蓝色拉着集装箱的货车突然打开了货箱的后门,几辆跑车被这几个司机开了出来,要说这李恢元真是够排场,逃跑都这么潇洒,非得用跑车。

    “熊烈,你带李恢元往城北走,其余人,分开方向,混淆视听!”老陈发话道。

    “地狱,只能对无知的人类张开口了!不识好歹的人类,我救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李恢元还带着枷锁,但是此时已经慢慢走到了押运车的尾部。

    “没人怀疑你的初衷,但是你的行为触犯了法律!李恢元!”秦川这才慢慢靠近李恢元,他从其余警员的尸体上捡了一把枪,对着李恢元等人。

    “秦川,上车吧!你回去管理局,等于死!更救不了紫衣他们!”李恢元知道秦川会怎么选择。

    “你自由了!放了紫衣!给我辆车,我不跟着你,也不阻拦你!”秦川直言道,“这是距离管理局最近的路,许凡的人很快就到!我们最好别僵持!”

    “你很明智!”

    “你究竟是谁?”

    “我猜,你已经知道了!”

    “你背后的人,是你父亲!”

    “我背后,是整个未来!”李恢元凝视秦川的眼睛,他不信以秦川的智慧会猜不到未来AI与人的走向。

    “我怎么定义你?善还是恶?”秦川追问了一句。

    此时的李恢元无论是不是他自己,他都知道,秦川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且暂时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否则紫衣若是香消玉殒,他后悔都来不及。

    “秦川,地狱里,不都是恶魔!也有向往天堂的堕落者!你好自为之!”李恢元说罢,跟着熊烈上了一辆跑车,随后急速而去。

    老陈和其余司机各自开车,奔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徒留一辆淡蓝色的敞篷给了秦川,似乎要让他在这夜风的吹拂中,思量一个明白。

    秦川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开着车直奔红领会所而去,现在,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