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起风了
宜秋宫，庭院中，假山旁。
侍卫宫女已暂时被要求离开，燃烧的篝火周围，围坐着六个人。
正首的位置是李承乾，左侧是来的最早的马周，右侧则是一身白色长袍的薛仁贵，剩下的，则分别是王玄策，高侃以及刘仁轨。
在某个电视剧中，薛仁贵最早乃是投入了张士贵的麾下，然后各种被打压，各种被抢功，直到最后才终于被平反昭雪，然后又摆了龙门阵，三箭定天山。
事实上三箭定天山差不离是真的，但是张士贵……李承乾见过，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长者，而且很喜欢提拔下属，另外，薛仁贵二次东征高丽时，张士贵已经离开了人间……
所以说抢功什么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假的，当然，薛仁贵很强是真的。
算上仍在休养的席君买，这就是李承乾目前的班底了，也是他以后的依仗。
其实这六个人的处事各有特点，马周中庸平和，王玄策锋芒毕露，薛仁贵统帅之才，高侃坚毅守规，刘仁轨定海神针，席君买拼命三郎。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李承乾捧着一杯热茶，将之前遇袭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件事对方做的实在干净，除了那些来不及收走的尸体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哪怕李承乾身为穿越者，但也不会蔑视古人的智慧，更不会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待他们。
高侃低下头，那一天是他带着骑兵在周围游戈的，所以他其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玄策眯着眼，脑袋微微扬起，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薛仁贵一只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扶着大腿，面露沉思。
刘仁轨则是一如以往身体板直。
这一幕，让李承乾有些始料未及，在他原本的设想中，难道不应该是群策群力的提出解决方法么，这属实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难道……他们都不行了？
李承乾表面上不说话，内心已经开始有些慌了，不会是自己把他们带歪了吧，这可都是自己的班底啊。
最终，还是刘仁轨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刘仁轨默默的从面前抓过一把坚果，先是轻轻的拨开，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将果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面向李承乾，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
“殿下。”
“你说。”
“具体的情况，您刚才说了，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但是在下斗胆，想要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先问您另外一个问题。”
“问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既然如此，殿下，在下斗胆想要问您一句，您想要做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您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样，在下才可以替您出谋划策。”
“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有些迷茫的问道，这种问题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他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意思就是，您是想要只抓住那天袭击您的人以及他们的背后的主谋，还是想要斩草除根，将牵连到这件事的人统统拿下。
能做到那天那件事的人，背后必定有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而且背景也肯定深厚，甚至会牵扯到皇室也不一定，其实若只是选择前者的话，对您来说才是最合适也是最划算的，并且对于那些牺牲的护卫也有了交代。”
“那……若是本宫选择后者呢？”
刘仁轨叹了口气。
马周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玄策露出了一丝笑容。
薛仁贵和高侃的表情不变。
“殿下，后者会很麻烦，而且在下本以为……”
说到这里，刘仁轨闭上了嘴，双手摊开，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又被微风吹起，散出漂亮的火星。
“本以为殿下您会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马周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其实在之前，我和仁轨都以为您会选择前面那条路。”
“妇人之仁？”
“没错，殿下，我们跟着您也有两年了，在刚开始的时侯，我们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可是您从来都不会在意，最初在下本以为您是在装模作样，后来才发现您原来真的是一个仁厚的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您对于百姓也很仁慈，之前有个小孩不小心撞到了您，您也只是笑笑，可若是换成其他权贵，那小孩恐怕当场就被打死了，这才是我们后来下决心追随于您的缘故，否则说句实话，这两年来，仁贵、君买和高侃或许不会，但我们有太多机会向陛下毛遂自荐了。”
李承乾有些明白了。
唐朝虽然开放，但仍旧是一个阶级森严的时代。
所以像自己这样的生活作风，其实是和很多权贵格格不入的，而在那些权贵眼中，则被称为妇人之仁。
“那是你们两个，别牵扯上我。”王玄策忽然开口说道。
开玩笑，自从来到宜秋宫后，他可没少做事情，如今骏马得骑，美酒得喝，左拥右抱，再加上背靠着一个完全可以相信且能放权的老大，他为什么要离开？
虽然太子现在只是太子，但太子迟早是皇帝不是？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王玄策只会在心里想想，并不会说出来。
“其实你说的没错，本宫确实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
李承乾忽然说道。
这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刘仁轨的神情愈发认真，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开口说道，
“殿下，您其实不必如此……”
他以为是自己的话语让李承乾改变了自己心中的主意。
李承乾却是摆了摆手，笑了笑，开口打断了刘仁轨，
“你听本宫把话说完，因为本宫的妇人之仁，向来只面对一部分人，比如自己的百姓，但是对于敌人来说，本宫还是恨不得他们统统死光才好，哪怕这种事情会让本宫背上恶名，本宫也认了，就算是堪比桀纣，可问题就在于，桀纣也是‘君’，不是么？
而且，我希望你们能记得本宫的一句话，哪怕你们不赞同，哪怕你们觉得不对，但本宫还是希望你们知道，那就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
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为了那些守护本宫而死的护卫，为了现在还躺在太医署的席君买，这口恶气，本宫也要给他彻彻底底的报了，若是不复仇的话，本宫就连睡觉可能都睡不好，本宫可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要是睡不好觉的话，恐怕要不长个的。”
说到最后，李承乾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只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人笑。
“其实也有一种可能，殿下您这是内圣外王。”刘仁轨露出一丝笑意，朝着李承乾拱手，“既然如此，这次便让玄策谋划吧。”
“得罪了。”
王玄策得到了李承乾的同意后，点点头，眯着眼望向天空，手指则在膝盖处不停的敲着，嘟囔了几下后，开口道，
“高侃。”
“在。”
高侃抬起头，双手扶着膝盖，身体前倾，似乎是在等待着王玄策的命令。
“那些死士的尸体你应该还留在手里，正好现在温度低，尸体不容易腐烂，一会结束之后你让手底下的人将那些尸体全部悬挂到城门旁边，理由么，就说是刺杀……不行，这个不合适，换成落草为寇，意图造反，已被剿灭，然后派人在附近日夜盯着，观察附近的人，若是有人神情不对，跟上去，但不要打草惊蛇。”
高侃对于这件事一直非常自责，所以王玄策直接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不过为了防止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王玄策还是提醒了一句。
“是。”
高侃点点头，他明白王玄策话语中的意思。
“正则。”
“在。”
刘仁轨点点头，本来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后来才被李承乾一纸调令调来了这里，给了他很多的机会。
“你和仁贵将六率的事情交接一下，仁贵可能会灯下黑，你允文允武，所以六率的事情这两天你负责，筛选一下殿下六率中的人员，特别是知道太子行踪的那些人，把有疑问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我总觉得殿下的行踪被暴露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六率是殿下身边的保障，记住，宁缺毋滥。”
“可以。”刘仁轨看见薛仁贵没反驳，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能进太子六率的人其实已经被筛选了一遍，这次再次进行筛选，也可以借着机会将不合格的剔除出去，另外招募来一批新的士卒。
“殿下的产业一直是由宾王和我来负责的，但这几天城内的事情暂时先交给我，宾王，你委屈一下暂时辅助我，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得到了马周的肯定，最后，王玄策的目光落在了薛仁贵的身上，道，
“殿下这两天的安全，还是暂时交给仁贵吧。”
“放心，若是殿下伤了一根汗毛，在下提头来见。”家境贫寒的薛仁贵对于李承乾当初将他发掘出来一直都是很感激的，现在终于来了报恩的机会。
王玄策点点头，别看在场的这几个人平时都乐乐呵呵的，但其实除了马周和刘仁轨以外，其实没几个好人，本来太子殿下看起来也像是好人，但今天太子的一番话语让他有了不少的改观。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让他来出谋划策的原因，唯二的两个好人一个负责内部筛查，另外一个担任副手，根本就没有过多置喙的机会，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平时你可以纯良可以纯善，但是涉及到关键问题的时侯，你要么不插手，要么就保证做好，或者在最开始就提出不同的意见，就比如这一次，刘仁轨直接让他来出谋划策，便是这个道理，若是太子不想下狠手，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些死士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是人生爹娘养的，既然如此，那便会有社交，有社交便有交际，有交际便有了突破口，将那些人挂在城楼上，便是在打草惊蛇，然后引蛇出洞，找到那些认识他们的人。
自己则负责收集城内的情报，三教九流之中消息最为灵通，往往一点风吹草动便是他们最先知道的，再加上太子六率内部的搜查，三管齐下，若是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就可以抹脖子自杀了。
王玄策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说道，
“殿下，若是我们最后真的找到了，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泥腿子，而是一个具有一些背景的权贵，到时候我们该以什么理由上门要人呢？”
隐藏的意思是，若是最后抓到的鱼跟那些和如今陛下关系要好的勋贵有关系，又该如何。
“那本宫，就求母后亲自上门提人。”
李承乾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跟陛下关系好，那是跟陛下关系好，就算是如今朝野中著名的滚刀肉程咬金平时自然无所谓，但面对这件事，要是有家中的子侄牵扯进去了，别说面对长孙皇后，就算是面对李二都得严肃起来。
当然，这也是众人想要看看李承乾的决心，果然令他们很满意。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极小，因为那些人随着李二出生入死，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忠诚。
“其实不用的。”王玄策笑完之后开口说道，“让皇后娘娘出面，这也太给他们脸了，殿下放心，到时候在下自有妙计。”
“哦？”
“这个嘛，天机暂时不可泄漏。”
聊完了正事，气氛顿时就稍稍轻松了一些，李承乾拍拍手，立刻就有宫女从外面将餐食送了进来，众人围着篝火开始一边聊天完善细节一边吃喝。
等到快吃饱的时候，马周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在下突然觉得此时你应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
“不知道，看殿下心情，不说也没关系。”
李承乾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词，有些中二，有些羞耻，又有些丢人，但却又确确实实很符合现在当下的场景，不过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人会觉得中二吧？于是沉吟了一番后，他四十五度抬起头望向天空，微风轻拂吹动起他额头的头发。
在场的人也都很给面子的放下了碗筷，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低下头，
他静静的夹起一筷子烤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然后开始慢慢的咀嚼起来，
下咽。
最后，
道，
“起风了。”
……
……
侍卫宫女已暂时被要求离开，燃烧的篝火周围，围坐着六个人。
正首的位置是李承乾，左侧是来的最早的马周，右侧则是一身白色长袍的薛仁贵，剩下的，则分别是王玄策，高侃以及刘仁轨。
在某个电视剧中，薛仁贵最早乃是投入了张士贵的麾下，然后各种被打压，各种被抢功，直到最后才终于被平反昭雪，然后又摆了龙门阵，三箭定天山。
事实上三箭定天山差不离是真的，但是张士贵……李承乾见过，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长者，而且很喜欢提拔下属，另外，薛仁贵二次东征高丽时，张士贵已经离开了人间……
所以说抢功什么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假的，当然，薛仁贵很强是真的。
算上仍在休养的席君买，这就是李承乾目前的班底了，也是他以后的依仗。
其实这六个人的处事各有特点，马周中庸平和，王玄策锋芒毕露，薛仁贵统帅之才，高侃坚毅守规，刘仁轨定海神针，席君买拼命三郎。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李承乾捧着一杯热茶，将之前遇袭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件事对方做的实在干净，除了那些来不及收走的尸体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哪怕李承乾身为穿越者，但也不会蔑视古人的智慧，更不会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待他们。
高侃低下头，那一天是他带着骑兵在周围游戈的，所以他其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玄策眯着眼，脑袋微微扬起，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薛仁贵一只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扶着大腿，面露沉思。
刘仁轨则是一如以往身体板直。
这一幕，让李承乾有些始料未及，在他原本的设想中，难道不应该是群策群力的提出解决方法么，这属实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难道……他们都不行了？
李承乾表面上不说话，内心已经开始有些慌了，不会是自己把他们带歪了吧，这可都是自己的班底啊。
最终，还是刘仁轨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刘仁轨默默的从面前抓过一把坚果，先是轻轻的拨开，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将果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面向李承乾，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
“殿下。”
“你说。”
“具体的情况，您刚才说了，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但是在下斗胆，想要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先问您另外一个问题。”
“问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既然如此，殿下，在下斗胆想要问您一句，您想要做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您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样，在下才可以替您出谋划策。”
“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有些迷茫的问道，这种问题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他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意思就是，您是想要只抓住那天袭击您的人以及他们的背后的主谋，还是想要斩草除根，将牵连到这件事的人统统拿下。
能做到那天那件事的人，背后必定有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而且背景也肯定深厚，甚至会牵扯到皇室也不一定，其实若只是选择前者的话，对您来说才是最合适也是最划算的，并且对于那些牺牲的护卫也有了交代。”
“那……若是本宫选择后者呢？”
刘仁轨叹了口气。
马周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玄策露出了一丝笑容。
薛仁贵和高侃的表情不变。
“殿下，后者会很麻烦，而且在下本以为……”
说到这里，刘仁轨闭上了嘴，双手摊开，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又被微风吹起，散出漂亮的火星。
“本以为殿下您会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马周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其实在之前，我和仁轨都以为您会选择前面那条路。”
“妇人之仁？”
“没错，殿下，我们跟着您也有两年了，在刚开始的时侯，我们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可是您从来都不会在意，最初在下本以为您是在装模作样，后来才发现您原来真的是一个仁厚的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您对于百姓也很仁慈，之前有个小孩不小心撞到了您，您也只是笑笑，可若是换成其他权贵，那小孩恐怕当场就被打死了，这才是我们后来下决心追随于您的缘故，否则说句实话，这两年来，仁贵、君买和高侃或许不会，但我们有太多机会向陛下毛遂自荐了。”
李承乾有些明白了。
唐朝虽然开放，但仍旧是一个阶级森严的时代。
所以像自己这样的生活作风，其实是和很多权贵格格不入的，而在那些权贵眼中，则被称为妇人之仁。
“那是你们两个，别牵扯上我。”王玄策忽然开口说道。
开玩笑，自从来到宜秋宫后，他可没少做事情，如今骏马得骑，美酒得喝，左拥右抱，再加上背靠着一个完全可以相信且能放权的老大，他为什么要离开？
虽然太子现在只是太子，但太子迟早是皇帝不是？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王玄策只会在心里想想，并不会说出来。
“其实你说的没错，本宫确实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
李承乾忽然说道。
这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刘仁轨的神情愈发认真，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开口说道，
“殿下，您其实不必如此……”
他以为是自己的话语让李承乾改变了自己心中的主意。
李承乾却是摆了摆手，笑了笑，开口打断了刘仁轨，
“你听本宫把话说完，因为本宫的妇人之仁，向来只面对一部分人，比如自己的百姓，但是对于敌人来说，本宫还是恨不得他们统统死光才好，哪怕这种事情会让本宫背上恶名，本宫也认了，就算是堪比桀纣，可问题就在于，桀纣也是‘君’，不是么？
而且，我希望你们能记得本宫的一句话，哪怕你们不赞同，哪怕你们觉得不对，但本宫还是希望你们知道，那就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
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为了那些守护本宫而死的护卫，为了现在还躺在太医署的席君买，这口恶气，本宫也要给他彻彻底底的报了，若是不复仇的话，本宫就连睡觉可能都睡不好，本宫可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要是睡不好觉的话，恐怕要不长个的。”
说到最后，李承乾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只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人笑。
“其实也有一种可能，殿下您这是内圣外王。”刘仁轨露出一丝笑意，朝着李承乾拱手，“既然如此，这次便让玄策谋划吧。”
“得罪了。”
王玄策得到了李承乾的同意后，点点头，眯着眼望向天空，手指则在膝盖处不停的敲着，嘟囔了几下后，开口道，
“高侃。”
“在。”
高侃抬起头，双手扶着膝盖，身体前倾，似乎是在等待着王玄策的命令。
“那些死士的尸体你应该还留在手里，正好现在温度低，尸体不容易腐烂，一会结束之后你让手底下的人将那些尸体全部悬挂到城门旁边，理由么，就说是刺杀……不行，这个不合适，换成落草为寇，意图造反，已被剿灭，然后派人在附近日夜盯着，观察附近的人，若是有人神情不对，跟上去，但不要打草惊蛇。”
高侃对于这件事一直非常自责，所以王玄策直接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不过为了防止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王玄策还是提醒了一句。
“是。”
高侃点点头，他明白王玄策话语中的意思。
“正则。”
“在。”
刘仁轨点点头，本来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后来才被李承乾一纸调令调来了这里，给了他很多的机会。
“你和仁贵将六率的事情交接一下，仁贵可能会灯下黑，你允文允武，所以六率的事情这两天你负责，筛选一下殿下六率中的人员，特别是知道太子行踪的那些人，把有疑问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我总觉得殿下的行踪被暴露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六率是殿下身边的保障，记住，宁缺毋滥。”
“可以。”刘仁轨看见薛仁贵没反驳，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能进太子六率的人其实已经被筛选了一遍，这次再次进行筛选，也可以借着机会将不合格的剔除出去，另外招募来一批新的士卒。
“殿下的产业一直是由宾王和我来负责的，但这几天城内的事情暂时先交给我，宾王，你委屈一下暂时辅助我，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得到了马周的肯定，最后，王玄策的目光落在了薛仁贵的身上，道，
“殿下这两天的安全，还是暂时交给仁贵吧。”
“放心，若是殿下伤了一根汗毛，在下提头来见。”家境贫寒的薛仁贵对于李承乾当初将他发掘出来一直都是很感激的，现在终于来了报恩的机会。
王玄策点点头，别看在场的这几个人平时都乐乐呵呵的，但其实除了马周和刘仁轨以外，其实没几个好人，本来太子殿下看起来也像是好人，但今天太子的一番话语让他有了不少的改观。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让他来出谋划策的原因，唯二的两个好人一个负责内部筛查，另外一个担任副手，根本就没有过多置喙的机会，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平时你可以纯良可以纯善，但是涉及到关键问题的时侯，你要么不插手，要么就保证做好，或者在最开始就提出不同的意见，就比如这一次，刘仁轨直接让他来出谋划策，便是这个道理，若是太子不想下狠手，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些死士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是人生爹娘养的，既然如此，那便会有社交，有社交便有交际，有交际便有了突破口，将那些人挂在城楼上，便是在打草惊蛇，然后引蛇出洞，找到那些认识他们的人。
自己则负责收集城内的情报，三教九流之中消息最为灵通，往往一点风吹草动便是他们最先知道的，再加上太子六率内部的搜查，三管齐下，若是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就可以抹脖子自杀了。
王玄策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说道，
“殿下，若是我们最后真的找到了，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泥腿子，而是一个具有一些背景的权贵，到时候我们该以什么理由上门要人呢？”
隐藏的意思是，若是最后抓到的鱼跟那些和如今陛下关系要好的勋贵有关系，又该如何。
“那本宫，就求母后亲自上门提人。”
李承乾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跟陛下关系好，那是跟陛下关系好，就算是如今朝野中著名的滚刀肉程咬金平时自然无所谓，但面对这件事，要是有家中的子侄牵扯进去了，别说面对长孙皇后，就算是面对李二都得严肃起来。
当然，这也是众人想要看看李承乾的决心，果然令他们很满意。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极小，因为那些人随着李二出生入死，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忠诚。
“其实不用的。”王玄策笑完之后开口说道，“让皇后娘娘出面，这也太给他们脸了，殿下放心，到时候在下自有妙计。”
“哦？”
“这个嘛，天机暂时不可泄漏。”
聊完了正事，气氛顿时就稍稍轻松了一些，李承乾拍拍手，立刻就有宫女从外面将餐食送了进来，众人围着篝火开始一边聊天完善细节一边吃喝。
等到快吃饱的时候，马周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在下突然觉得此时你应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
“不知道，看殿下心情，不说也没关系。”
李承乾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词，有些中二，有些羞耻，又有些丢人，但却又确确实实很符合现在当下的场景，不过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人会觉得中二吧？于是沉吟了一番后，他四十五度抬起头望向天空，微风轻拂吹动起他额头的头发。
在场的人也都很给面子的放下了碗筷，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低下头，
他静静的夹起一筷子烤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然后开始慢慢的咀嚼起来，
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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