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同山伯

    菜一道一道的上来，还冒着热热的白烟。

    有凝如膏，放着杏仁碎点缀的糖蒸酥酪用一个精致的汤盅盛着。柳婉春拿起白玉汤匙，动作轻柔的舀了一勺放在温亦云碗里。

    “亦云，这是你最爱吃的糖蒸酥酪，尝尝。”柳婉春紧握着温亦云的手，“我明白你的心思，只不过是嫌这杏仁苦罢了，我替你挑出来。”

    言下之意，她懂她的情窦初开，只是碍于伦理，碍于门第。

    一顿饭下来，温亦云毫无食欲，眼睛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三人拿着精致包好用木盒装的赤豆糕和米松糕，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温亦云却满脑子都是许承颜穿着有些破旧的长衫，站在潮湿而黑暗的后厨里忙碌。

    印象里的他从长廊走来，夹着书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写得一手好粉笔字，国语课也讲的极好。

    不过是为了生活而忙碌。

    “我想独自走走。”温亦云忽然停下脚步，将手里的糕点和油纸伞交给柳婉春，便朝着与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康南正要跟上去，被柳婉春一手拉住：“让她一个人静静。”

    “她怎么了？”康南从柳婉春手里抽离，皱着眉头问：“她是去找谁了吗？”

    “每个人都猜不透每个人的心思，无法与之感同身受。”柳婉春只撂下一句这样的话便踏着高跟鞋离去，是对康南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只留下康南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是啊。

    柳婉春叹了口气，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康南的神情语言她都看在眼里，对温亦云的关心爱慕也都看在眼里。

    但她无法去恨温亦云。

    虽然婉春比她大，但从小接受的淑女思想。即使被别人欺负，也只讲道理不会动手。

    “你们不准欺负我姐姐！”年仅七岁的温亦云拿起竹棍劈头盖脸的朝那群坏小孩打去。十岁的柳婉春想上前去拉，却被一个坏小孩推到在地。

    结果自然是那帮小孩跑开，而温亦云也被那群小孩用石头砸伤了头。

    想到这儿，柳婉春露出了笑容。提着糕点便又往和平饭店走去。她料想亦云又去找那个人了。

    已是下午。

    许承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和平饭店，衣裳里兜着一点铜钱，份量不沉，但他心满意足。

    抬起头，见温亦云早已站在门口等他，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

    “温亦云同学。”许承颜的脸又红了起来，尴尬笑道。

    “许先生。”温亦云与许承颜并肩走着，“我想跟你聊聊。”

    “温亦云同学，国语课本上是有不能理解的难题吗？”许承颜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一群大雁飞过。

    “是。”温亦云坚定的说：“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与范喜良，焦仲卿与刘兰芝。”

    “温亦云同学，这些不是国文课本上的。”许承颜故作不懂。

    “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呢？”温亦云拉住了许承颜，“一对化蝶才能在一起，一对新婚三天分离，一对殉情而死！”

    许承颜不语，任由温亦云拉着他。

    “明明都互相爱着为什么不说呢？！”温亦云紧紧抓着许承颜的手臂，“许先生不也如同梁山伯吗？”

    温亦云旗袍边的英台化蝶，栩栩如生。

    “我是你的先生，你的老师。”许承颜推开温亦云，“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在一起，如若我不是教书先生，我贫寒的家境高攀不起。”

    清脆的声音传来，许承颜袖里的铜钱掉落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