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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章

    她的恢复状况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好,换完药成安素并没有乱动,等到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她才在杜航的搀扶下从趴着的姿势变成了靠卧着,姿势仍旧是小心翼翼地,这样才不会压到伤口的位置。

    这不是杜航第一次看到她的伤口,可每一次,这道伤口都像是利刃一般,在他的胸腔内划下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杜老师?”喝了口顾一一看自己时带来的奶茶,成安素带着笑意,伸长胳膊想去探杜航的手,后者如同触电一般,几乎是从位置上弹了起来,从椅子挪到了床边儿,歪斜地坐着。

    “你别乱动,”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杜航还准备说什么,可目光落在成安素的手腕上时,却陷入了语塞。

    骨节分明的手腕上已经拆了纱布,也没有缝针,可丑陋的伤口,还有伤口周围可怕的淤青,无不在昭示着她所经历的一切,不是谁的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故。

    最近,杜航总是这样盯着自己发神,成安素不得不挪动身子,将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杜老师,”她开口,声音沙哑但温柔,“你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你。”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成安素点了点头:“那你能想起来的,是我被车撞了之后,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杜航摇了摇头,眼睛并没有脱离成安素手掌的范围:“都不是,我想起来的,是你在婚礼上,穿着伴娘服,笑容温柔、眼眶发红的样子。”

    似乎对方很轻地笑了一下,紧接着杜航感觉床板受压力的位置受到了影响,成安素靠过来,在他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与他交换了一个奶茶味道的亲吻。

    “那就,足够了……”

    恍若隔世,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因为身体的原因,成安素无论行走还是坐下,动作都比先前有些迟缓,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杜航一度在考虑要不要买个轮椅回去,被成安素摁着手机阻止了,理由是:医生都说了没事儿,多活动活动,反倒有助于恢复。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后背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开始愈合,看无论谁背上有这么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都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终于窝回软绵绵的沙发上,成安素正想开口让杜航帮忙倒杯水,温牛奶已经送到了她的手里:“这段时间你就别吃凉的,也别吃辛辣的东西,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新开的那家鸭血火锅好不好?”

    杜航没有在沙发上坐下,反倒是倚靠着沙发坐在了地上,仰着头,看向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的成安素。

    瘦了,一口气喝掉半杯牛奶,成安素伸出手抚上了杜航的脸,原本他就算是这个身高里体型匀称的,可这段时间的奔波和担惊受怕,生生将他身体里最后一层脂肪也搜刮了个干净。

    现在的杜航,就好像是由骨骼、肌肉和皮肤组合起来的似的,手指落下,拇指指腹轻轻磨蹭着突兀的喉结,成安素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好似他的夜不能寐全都历历在目一般。

    “怎么、怎么了这是?”

    先前还好好地,这会儿突然就哭开了,杜航连忙挪到她身边儿坐好,倾身靠过去,想要将成安素圈在怀里,却又估计她身上的伤而无从下手。

    反倒是成安素,也不怕牛奶洒出来,一手圈住杜航的腰,将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

    “杜老师……杜老师……她、她没有了,她不见了!”

    哭喊声并不大,甚至杜航一开始都有些没听清楚成安素在喃喃些什么,当他听清楚的时候,立刻身体一震,不可置信地扶着成安素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中拉扯出来一拳的距离,好能看清楚她的眼睛。

    “什么意思?”

    “她……”因为被强制分开,成安素没拿东西的那只手又空了下来,她点着自己心口的地方,眼泪像是被拧开了的水龙头,比这段时间在医院加起来她哭得都多,“他们杀了她,杜老师,他们、他们杀了她……”

    或许对于杜航而言,现在的情绪并不能完全用愤怒或伤心来形容,他对成若素的感情本身也是复杂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被迫的情况下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妻子,可偏偏他又对成若素心怀感激,否则恐怕他还没有机会见到成安素,她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看起来成安素也不大需要他的回应,她独自哭着,又自顾自地停滞抽泣,呆滞地看着手上剩下的半杯牛奶,两个人都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牛奶都凉了,成安素才如同惊醒了一般猛然坐正身子,摇了摇头:“杜老师……”

    她想说什么,她自己并不知道,大约只是想叫一叫这个名字,但随后又反应了过来:“她都还没有,跟我告别……”

    没办法安慰她,杜航只能做一个无声的陪伴者,好在成安素需要的就是这个,眼前的老电影熙熙攘攘的人群,成安素在这样的喧闹中脑袋一点、一点地,最后像是只鸵鸟似的埋在了杜航的怀里。

    把她抱到楼上的过程中,杜航几次觉得自己险些脱力,并不是因为他体力不够,而是因为他害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撕裂到她后背的伤口,或者撞到她身上的淤青。

    成安素只注意到了杜航的消瘦,而当杜航在她背后躺下时,隔着单薄的睡衣将掌心覆上了她的后背,突兀的脊骨,凹陷下去的腰,还有在指腹下根根分明的肋骨,杜航觉得如此脆弱的骨头,仿佛随时都会被他折断似的。

    大约人天生都有毁灭什么东西的欲望,食指勾开后背的领口,杜航能看到一点点伤口的末端,正在他指尖旁边的位置。

    黑暗中,这一块结痂了的伤口应承在成安素的皮肤上,仿佛一张尚未张开的血盆大口,能将一切吞没进去似的。

    杜航往过靠了靠,直到他的脸颊贴合上成安素的后背,粗糙的伤口血痂摩擦着他脸颊上的皮肤,反倒让他有种还活着的真实感。

    这几天,成安素感觉自己活得宛如一个残废,无论家里什么事儿都不让他干,阿姨更是受到杜航的邀请,这段时间直接住在了家里。而杜航的房间也被冷落了,每天成安素闭眼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一定是他,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也一定是他睡过的枕头和被子。

    被子里当然不会有残存的温度,但她靠过去的时候,仍旧能闻到令人放松的草木香味,带着一点儿水果类的异香。

    “你在想什么?”

    她喃喃着,像是跟这个房间里不存在的另一个自己在对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