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五 黎明
地下管道中，黑暗弥漫，寒气朦胧。
半鼠半人的暗灰身影极速掠过，按照原路返回，带起一串扬尘的强风。
第一想法是直接走：死掉的几个人类是官方契约者！那只没脑子的蟑螂吃掉了官方人员！
不仅要现在离开蟑螂首脑的地盘，甚至还要带着所有小鼠们暂时离开这个有着自己生活气息的城市，无论它吞噬官方人员的事情有无暴露，自己都暗中找机会向官方举报一波。这只虫子什么时候被灭掉，自己什么时候再回来继续潜伏生活。
这个想法掐灭在即将抵达汽车的百米前。
布鲁克远望那片看不清尽头的灰褐虫海，以及淹没在虫海里的汽车，突然明白了那只虫子为什么还没有晋级；明明都快吞噬完几乎三、四位契约者身躯，却还会被那个诱饵少年吸引离开的原因：它竟然选择先把溢出的契约之力转成这无尽的子嗣，而不是自身优先晋级！
也正因如此，它的子嗣已经多到包围了这个学校，没留任何出路。
鼠人面色难看回首，知道那只蟑螂首领已经察觉到一直以来拿它子嗣当做晋级食物的自己，并在自己观察那个人类的时候静静布下包围，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悄然中互换。
现在起我是食物。
该死，它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杀死并吞噬几个蠢驴一般的官方契约者的？
它哪来的这能力？
布鲁克深呼吸平复心情，边后退远离虫群边心中默想自己活下去的可能点，想来想去却发现唯一的生还可能仅在绿发少年那里，原因有二：第一是他神秘契约者的身份，即便目前还没展现出来契约能力，各种表现都像个无知傻蛋，但——涉及生命危险，他应该不会再隐藏实力了吧？第二是自己留在他身上的后手，那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用的装备……
带着百般不愿，鼠人最终还是回到那栋少年所在的教学楼前。
布鲁克注意到了原本覆盖大楼表面的虫群此刻诡异的静止状态，更是因为距离足够近，利用“感知”天赋捕捉到了那只已经产生巨大异变的蟑螂首脑的身躯，可以“看到”它的一举一动，它的站立，它与那少年的对峙。
……因为每只子嗣体内都有它的一丝精神缠绕、控制锚点，现在繁殖过多，而自己又没晋级，精神力总量与控制锚点数量无法匹配，超出上限，反而无法在本体活动时再控制身旁的子嗣了吗？
承尨·默瑟……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再现能将那两栋居民楼泯灭的实力，狠狠碾死那只不按套路出牌的虫子？
你千万别按套路出牌！
偏偏事与愿违，仿佛未知存在听到了这声祈祷，恶趣味的与布鲁克·灰瑟开了个恶劣玩笑，异变在下一秒突兀发生——
那个瘦小身影晕厥了！
他竟被吓晕了！
布鲁克被这一幕气的心口疯狂起伏，就怕自己还没等进那只蟑螂肚子反倒先被生生气死！
告诉我你不是真的失去意识！
你……
布鲁克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复杂。
我没告诉他——那个药丸的真实作用是屏蔽扼契之环的功效，他其实已经可以继续使用契约能力……他没发觉吗？都到死亡关头了，你不试着拼一把激发能力？就直接认命的晕倒？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反向试探我？或是在试探别的什么？或许……毕竟他的存在和这里被吞噬的官方人员残骸都透露着浓浓诡异……
可这次来这里的初衷是我定的，连过程都蒙住了他的眼……
布鲁克心乱如麻，越理越乱，只能依旧对绿发少年抱有一丝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期待。
突然，他“看到”那只蟑螂首脑将触手摸向、卷起昏迷不醒的人类，徐徐朝着臃肿、庞大、恶心身躯送去，即将吞噬。
“你真的没有伪装吗？”
布鲁克仍不死心，但两腿却下意识鼓足了肌肉，身子微微下沉，蓄势待发。
三。
二。
一。
变数没有出现，下一秒蟑螂就会吞噬瘦小人类，他的下场不会比学校地下虫巢里的那堆残肢碎肉好上分毫。
“真该死啊……”
鼠人激跳升空，撞破虫群覆盖，用爪切割蟑螂首脑舌状触手，救下少年。
蟑螂怪物吃痛嚎叫不休，更是因为即将入口的“美食”被夺去而勃然大怒，瞬间切换到最习惯的攻击姿态——操纵虫海，势必宰掉这只曾多次上门骚扰，现在又破坏自己进食的万恶老鼠。
“承尨·默瑟！”
“你竟然真是个普通人！”
“你的能力呢！”
布鲁克咆哮着发泄不满，但不会忽视那从寂静中苏醒呼啸而来的虫海，他一手把昏迷的少年夹在腋下，一边做下抄动作后猛扑五米远，把两枚手电筒全部捡起，将二者底部相接，扭转互扣咬死，接着抓住两端大力拉伸，操作出一根长达一米的银壳金属棒，然后事不宜迟，高跳到半空；掌心浮起暗灼光晕，握住中端，狠狠砸向地面——
“滋滋滋滋——”
铺天盖地的虫群之中，白银闪电像是一朵诞生于黑暗的英气银花，撕破了褐色“浪潮”的倾覆，电弧在空中扭动出美妙、迷人线路，“电花”的枝丫尽情翻转、扩散、蔓延，当无数电束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串联起这一整层的蟑螂虫群后，那朵银白“电花”优雅绽放开来，炸出一瞬的闪亮“花海”。
闪电肆虐！
虫尸纷飞！
一道灰色身影从楼宇内的一片腥臭焦烟与密麻星火中飞跃而出，逃避在虫群对这层“缺口”经行填补前离开封锁，直奔西南方向逃窜。
布鲁克心里快速盘算：还剩一枚云电池，还能使用一次闪电爆破；前方七千多米处的地下通道就已经是正在运作中的地下水流系统区域了，虫子怕水，只要自己利用云电池将蟑螂群对这学校的包裹圈炸开一个缺口逃出，躲进地下水内，自己就能逃生成功……
留在少年身上的两枚装在手电内部的云电池，成为了一人一鼠的唯一逃生希望。
此刻仍被夹在腋下，整个身子随着鼠人快速移动而不停抖动的昏迷少年，胸口的纹路图案此刻疯狂闪烁着能穿透厚衣阻挡的强光。在闪烁频率达到几乎光芒常驻时，布鲁克手中装有云电池的手电筒一端一道电火花激涌炸出，在无声中直奔承尨胸口的图案而去，将其胸口位置的衣物烧开一个大洞，与图案成功连接，不断注入。
布鲁克对这一切毫不知晓，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全部放在了对环境的观察上，默数自己与最外围虫群之间的距离，做好释放云电池力量的准备。
还有五百米。
手电与承尨胸口的电光随着传输消耗越发暗淡无光、缩小体积，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以少年胸口为中心，十根粗壮、如闪电般扭曲、转折的银白纹路蔓延至少年全身，上至脸颊，下至脚跟，并不对称，没有规律；纹路上时不时爆起几缕烧毁衣物的电弧，每每闪烁，少年的指尖都会微微颤抖，心脏强烈鼓动。
还有三百米。
布鲁克身子不停扭头看后，发现那只蟑螂首脑竟然承着子嗣群一同追击过来，而且速度快的惊人，几乎可以确定是开启了某种天赋能力。
麻烦了……
以蟑螂首脑的胆小本性，本以为离开巢穴进入楼层就已经是它的适应极限，更别提还被自己用云电池偷袭一次，理应更加顾虑谨慎，这次追击只会利用虫群绞杀才对，没想到竟然亲自追击，这说明在它认知中，不仅有信心承担闪电爆破的威力，更是有着迅速击杀自己的底气。
该死！
布鲁克被蟑螂这种“吃定自己”的表现气得不轻，但毕竟它有虫群庇护，云电池对它的伤害确实不大，眼下局面自己确实才是那个狼狈遁跑的家伙，更是不禁无能狂怒，身体却继续提速几分，跑出极致速度，不留余力。
最后一百米。
鼠人更加使劲握紧金属棒，甚至金属外壳表面都轻响“咔咔”，微微凹陷；结实肉团块组成的掌心暗底光晕泛起，蓄势待发，可以随时引爆云电池。
就是现在！
鼠人掌心的光晕刺入手电。
手电毫无动静。
啊？
“嘭嘭嘭——”
数量难以估量、每一只至少鞋子大小的蟑螂组成的洪流与布鲁克正面相撞，鼠人的身躯没有丝毫抵御空间便被掀翻，虫群啃咬、践踏、冲击着布鲁克，他与腋下少年瞬间便被无法抵抗的力量分开，各自生死虫定。
虫群的暴虐淹没行为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后，虫群如潮水般退去，正如它们一分钟前如潮水般碾来。
地面上空出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无虫范围，中间是距离很近的两个倒地身影，一大一小。
“呐啊——”
蟑螂怪物驱动着那三对半人身躯肢体慢慢靠近，“肚脐”头颅难听的怪嚷中吐露出异常清晰的嘲讽情绪。
布鲁克现在的模样很是狼狈，很……惨。
仅是能勉强在剧烈疼痛中分辨出的:自己的两只腿已经被啃食殆尽，完全失去了感应，尾巴只剩根部；两臂也差不多，估计除了骨头和一点碎肉断筋外也不剩什么了；脖颈与后背痛感最重，表皮与毛发应该是全没了；腹部……正在往外滑落的是肠子还是脏器？或者都是？
用仅剩的一只眼努力向上望去，是正洋洋得意的蟑螂首脑在“手舞足蹈”，连那颗貌似是作为脑袋的“大眼”上方，白色大堆骨刺都在兴奋扭动。
输了……
今天因为盲目自信与不够谨慎而死，我布鲁克·灰瑟，认命了；前有偶像黑王因大意而陨落，近有官方人员发了疯的全城日夜搜索，自己却愚蠢至极，没能吸取到经验，也没有做好应对意外的准备，就认为一切安全无恙的过来了。
认栽了！
可是谁能告诉我：云电池为什么失效了？
为什么！
却见怪物结束了“舞蹈”，向一旁转身几个角度，再次开裂身躯巨口，探出重新长出的舌形触手去捞起瘦小人类身子。
“呐啊——”
绿发少年被缓缓送进那张大嘴，也出现在了布鲁克一只眼的视野范围内，于是他看到那个少年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整体保存的非常完整，显然是因为毫无威胁的表现获得了特殊对待，确保“食材”新鲜完整。
“嗬、嗬……”
布鲁克尝试了下，喉咙还没被咬断，于是张大已经失去嘴唇血肉，牙床暴露在外的嘴巴，用尽最后一股力量吼叫:
“默瑟！”
“默瑟！”
“默瑟！”
承尨被举在空中的身影猛的颤抖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夜色下，被月光光照的很是清晰的怪物那恶心、恐怖躯体映照进他的瞳孔内。
比昏迷前的画面更近、更清晰、更骇人。
承尨没做出任何表情，眨了眨眼。
原来不是噩梦。
少年倏然间进入到一种未知的状态，自己还是自己，自己又不是刚刚的自己。
瞳孔中的天蓝在下一瞬间转变为了一片高亮银白，十道宛如活物的闪电链条如蛇般从少年身上搅动翻涌立起，衣物瞬间成灰，洋洒飘落。
连带着灰烬一同落地还有少年瘦小的身躯、破碎的扼契之环碎块、从手腕、脚踝处下滑的秘银铐锁融化液体，以及蟑螂首脑的被闪电链条削成数段的肮脏触手。
一点电火花在少年站稳身体后突兀乍现在额头，接着那一点小小电团不断膨胀，以少年额头为根，诞生成一根巴掌长的闪电独角，琉璃般的流光盘踞坚硬角上，充盈绿发丛间，散发着无法言述的威压。
承尨理所当然的沉浸到这只角的感官里，这只角代替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耳、他的舌、他的皮肤，成为他全部的对外讯息接受器官。
承尨由此知晓了自己正处在什么环境:
奄奄一息的鼠人布鲁克；
嘶叫连连的怪物蟑螂首脑；
已经包围了此处近半径三百米圆形范围的褐色蟑螂虫潮。
纯粹而混乱的恶，愚昧且本能的凶。
第六感在从布鲁克那里醒来后首次冒了出来，开始分析局面，知予、引导本体做最佳选择。
结果轻易得出：选择对抗可能会死，选择不对抗一定会死。天平微微倾斜，但两端承载的难道不都是死亡？
那就没有必要犹豫了——
我选前者。
少年脚掌前踏一步，很轻很轻。
十根张牙舞爪的闪电链条随之爆射而出，两根盘旋护体，其余八根融裂阻挡在蟑螂首脑前的一切蟑螂子嗣，然后死死缠绕住了这只怪物那丑陋的身躯，电光爆耀。
第六感疯狂预警即将会发生什么。
承尨轻轻叹气，握紧拳头。
“嗡——”
独角炸裂，释放出一股极度暴虐的汹涌能量雷团，以少年身体作为传输载体，在毫不留情的将所有血肉几近摧毁、烧焦后转瞬穿越电链，吞没怪物身躯。
布鲁克死死瞪着独眼，视线穿越倒地的人形焦炭；穿越在空中失去能量支持来源而段段破碎的电链，落到那个被雷电冲刷，惨嚎不断的身影上。
即便是近视雷光万分刺目，布鲁克也不愿闭眼。
这光芒搅碎了夜！
将至黎明！
半鼠半人的暗灰身影极速掠过，按照原路返回，带起一串扬尘的强风。
第一想法是直接走：死掉的几个人类是官方契约者！那只没脑子的蟑螂吃掉了官方人员！
不仅要现在离开蟑螂首脑的地盘，甚至还要带着所有小鼠们暂时离开这个有着自己生活气息的城市，无论它吞噬官方人员的事情有无暴露，自己都暗中找机会向官方举报一波。这只虫子什么时候被灭掉，自己什么时候再回来继续潜伏生活。
这个想法掐灭在即将抵达汽车的百米前。
布鲁克远望那片看不清尽头的灰褐虫海，以及淹没在虫海里的汽车，突然明白了那只虫子为什么还没有晋级；明明都快吞噬完几乎三、四位契约者身躯，却还会被那个诱饵少年吸引离开的原因：它竟然选择先把溢出的契约之力转成这无尽的子嗣，而不是自身优先晋级！
也正因如此，它的子嗣已经多到包围了这个学校，没留任何出路。
鼠人面色难看回首，知道那只蟑螂首领已经察觉到一直以来拿它子嗣当做晋级食物的自己，并在自己观察那个人类的时候静静布下包围，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悄然中互换。
现在起我是食物。
该死，它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杀死并吞噬几个蠢驴一般的官方契约者的？
它哪来的这能力？
布鲁克深呼吸平复心情，边后退远离虫群边心中默想自己活下去的可能点，想来想去却发现唯一的生还可能仅在绿发少年那里，原因有二：第一是他神秘契约者的身份，即便目前还没展现出来契约能力，各种表现都像个无知傻蛋，但——涉及生命危险，他应该不会再隐藏实力了吧？第二是自己留在他身上的后手，那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用的装备……
带着百般不愿，鼠人最终还是回到那栋少年所在的教学楼前。
布鲁克注意到了原本覆盖大楼表面的虫群此刻诡异的静止状态，更是因为距离足够近，利用“感知”天赋捕捉到了那只已经产生巨大异变的蟑螂首脑的身躯，可以“看到”它的一举一动，它的站立，它与那少年的对峙。
……因为每只子嗣体内都有它的一丝精神缠绕、控制锚点，现在繁殖过多，而自己又没晋级，精神力总量与控制锚点数量无法匹配，超出上限，反而无法在本体活动时再控制身旁的子嗣了吗？
承尨·默瑟……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再现能将那两栋居民楼泯灭的实力，狠狠碾死那只不按套路出牌的虫子？
你千万别按套路出牌！
偏偏事与愿违，仿佛未知存在听到了这声祈祷，恶趣味的与布鲁克·灰瑟开了个恶劣玩笑，异变在下一秒突兀发生——
那个瘦小身影晕厥了！
他竟被吓晕了！
布鲁克被这一幕气的心口疯狂起伏，就怕自己还没等进那只蟑螂肚子反倒先被生生气死！
告诉我你不是真的失去意识！
你……
布鲁克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复杂。
我没告诉他——那个药丸的真实作用是屏蔽扼契之环的功效，他其实已经可以继续使用契约能力……他没发觉吗？都到死亡关头了，你不试着拼一把激发能力？就直接认命的晕倒？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反向试探我？或是在试探别的什么？或许……毕竟他的存在和这里被吞噬的官方人员残骸都透露着浓浓诡异……
可这次来这里的初衷是我定的，连过程都蒙住了他的眼……
布鲁克心乱如麻，越理越乱，只能依旧对绿发少年抱有一丝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期待。
突然，他“看到”那只蟑螂首脑将触手摸向、卷起昏迷不醒的人类，徐徐朝着臃肿、庞大、恶心身躯送去，即将吞噬。
“你真的没有伪装吗？”
布鲁克仍不死心，但两腿却下意识鼓足了肌肉，身子微微下沉，蓄势待发。
三。
二。
一。
变数没有出现，下一秒蟑螂就会吞噬瘦小人类，他的下场不会比学校地下虫巢里的那堆残肢碎肉好上分毫。
“真该死啊……”
鼠人激跳升空，撞破虫群覆盖，用爪切割蟑螂首脑舌状触手，救下少年。
蟑螂怪物吃痛嚎叫不休，更是因为即将入口的“美食”被夺去而勃然大怒，瞬间切换到最习惯的攻击姿态——操纵虫海，势必宰掉这只曾多次上门骚扰，现在又破坏自己进食的万恶老鼠。
“承尨·默瑟！”
“你竟然真是个普通人！”
“你的能力呢！”
布鲁克咆哮着发泄不满，但不会忽视那从寂静中苏醒呼啸而来的虫海，他一手把昏迷的少年夹在腋下，一边做下抄动作后猛扑五米远，把两枚手电筒全部捡起，将二者底部相接，扭转互扣咬死，接着抓住两端大力拉伸，操作出一根长达一米的银壳金属棒，然后事不宜迟，高跳到半空；掌心浮起暗灼光晕，握住中端，狠狠砸向地面——
“滋滋滋滋——”
铺天盖地的虫群之中，白银闪电像是一朵诞生于黑暗的英气银花，撕破了褐色“浪潮”的倾覆，电弧在空中扭动出美妙、迷人线路，“电花”的枝丫尽情翻转、扩散、蔓延，当无数电束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串联起这一整层的蟑螂虫群后，那朵银白“电花”优雅绽放开来，炸出一瞬的闪亮“花海”。
闪电肆虐！
虫尸纷飞！
一道灰色身影从楼宇内的一片腥臭焦烟与密麻星火中飞跃而出，逃避在虫群对这层“缺口”经行填补前离开封锁，直奔西南方向逃窜。
布鲁克心里快速盘算：还剩一枚云电池，还能使用一次闪电爆破；前方七千多米处的地下通道就已经是正在运作中的地下水流系统区域了，虫子怕水，只要自己利用云电池将蟑螂群对这学校的包裹圈炸开一个缺口逃出，躲进地下水内，自己就能逃生成功……
留在少年身上的两枚装在手电内部的云电池，成为了一人一鼠的唯一逃生希望。
此刻仍被夹在腋下，整个身子随着鼠人快速移动而不停抖动的昏迷少年，胸口的纹路图案此刻疯狂闪烁着能穿透厚衣阻挡的强光。在闪烁频率达到几乎光芒常驻时，布鲁克手中装有云电池的手电筒一端一道电火花激涌炸出，在无声中直奔承尨胸口的图案而去，将其胸口位置的衣物烧开一个大洞，与图案成功连接，不断注入。
布鲁克对这一切毫不知晓，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全部放在了对环境的观察上，默数自己与最外围虫群之间的距离，做好释放云电池力量的准备。
还有五百米。
手电与承尨胸口的电光随着传输消耗越发暗淡无光、缩小体积，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以少年胸口为中心，十根粗壮、如闪电般扭曲、转折的银白纹路蔓延至少年全身，上至脸颊，下至脚跟，并不对称，没有规律；纹路上时不时爆起几缕烧毁衣物的电弧，每每闪烁，少年的指尖都会微微颤抖，心脏强烈鼓动。
还有三百米。
布鲁克身子不停扭头看后，发现那只蟑螂首脑竟然承着子嗣群一同追击过来，而且速度快的惊人，几乎可以确定是开启了某种天赋能力。
麻烦了……
以蟑螂首脑的胆小本性，本以为离开巢穴进入楼层就已经是它的适应极限，更别提还被自己用云电池偷袭一次，理应更加顾虑谨慎，这次追击只会利用虫群绞杀才对，没想到竟然亲自追击，这说明在它认知中，不仅有信心承担闪电爆破的威力，更是有着迅速击杀自己的底气。
该死！
布鲁克被蟑螂这种“吃定自己”的表现气得不轻，但毕竟它有虫群庇护，云电池对它的伤害确实不大，眼下局面自己确实才是那个狼狈遁跑的家伙，更是不禁无能狂怒，身体却继续提速几分，跑出极致速度，不留余力。
最后一百米。
鼠人更加使劲握紧金属棒，甚至金属外壳表面都轻响“咔咔”，微微凹陷；结实肉团块组成的掌心暗底光晕泛起，蓄势待发，可以随时引爆云电池。
就是现在！
鼠人掌心的光晕刺入手电。
手电毫无动静。
啊？
“嘭嘭嘭——”
数量难以估量、每一只至少鞋子大小的蟑螂组成的洪流与布鲁克正面相撞，鼠人的身躯没有丝毫抵御空间便被掀翻，虫群啃咬、践踏、冲击着布鲁克，他与腋下少年瞬间便被无法抵抗的力量分开，各自生死虫定。
虫群的暴虐淹没行为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后，虫群如潮水般退去，正如它们一分钟前如潮水般碾来。
地面上空出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无虫范围，中间是距离很近的两个倒地身影，一大一小。
“呐啊——”
蟑螂怪物驱动着那三对半人身躯肢体慢慢靠近，“肚脐”头颅难听的怪嚷中吐露出异常清晰的嘲讽情绪。
布鲁克现在的模样很是狼狈，很……惨。
仅是能勉强在剧烈疼痛中分辨出的:自己的两只腿已经被啃食殆尽，完全失去了感应，尾巴只剩根部；两臂也差不多，估计除了骨头和一点碎肉断筋外也不剩什么了；脖颈与后背痛感最重，表皮与毛发应该是全没了；腹部……正在往外滑落的是肠子还是脏器？或者都是？
用仅剩的一只眼努力向上望去，是正洋洋得意的蟑螂首脑在“手舞足蹈”，连那颗貌似是作为脑袋的“大眼”上方，白色大堆骨刺都在兴奋扭动。
输了……
今天因为盲目自信与不够谨慎而死，我布鲁克·灰瑟，认命了；前有偶像黑王因大意而陨落，近有官方人员发了疯的全城日夜搜索，自己却愚蠢至极，没能吸取到经验，也没有做好应对意外的准备，就认为一切安全无恙的过来了。
认栽了！
可是谁能告诉我：云电池为什么失效了？
为什么！
却见怪物结束了“舞蹈”，向一旁转身几个角度，再次开裂身躯巨口，探出重新长出的舌形触手去捞起瘦小人类身子。
“呐啊——”
绿发少年被缓缓送进那张大嘴，也出现在了布鲁克一只眼的视野范围内，于是他看到那个少年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整体保存的非常完整，显然是因为毫无威胁的表现获得了特殊对待，确保“食材”新鲜完整。
“嗬、嗬……”
布鲁克尝试了下，喉咙还没被咬断，于是张大已经失去嘴唇血肉，牙床暴露在外的嘴巴，用尽最后一股力量吼叫:
“默瑟！”
“默瑟！”
“默瑟！”
承尨被举在空中的身影猛的颤抖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夜色下，被月光光照的很是清晰的怪物那恶心、恐怖躯体映照进他的瞳孔内。
比昏迷前的画面更近、更清晰、更骇人。
承尨没做出任何表情，眨了眨眼。
原来不是噩梦。
少年倏然间进入到一种未知的状态，自己还是自己，自己又不是刚刚的自己。
瞳孔中的天蓝在下一瞬间转变为了一片高亮银白，十道宛如活物的闪电链条如蛇般从少年身上搅动翻涌立起，衣物瞬间成灰，洋洒飘落。
连带着灰烬一同落地还有少年瘦小的身躯、破碎的扼契之环碎块、从手腕、脚踝处下滑的秘银铐锁融化液体，以及蟑螂首脑的被闪电链条削成数段的肮脏触手。
一点电火花在少年站稳身体后突兀乍现在额头，接着那一点小小电团不断膨胀，以少年额头为根，诞生成一根巴掌长的闪电独角，琉璃般的流光盘踞坚硬角上，充盈绿发丛间，散发着无法言述的威压。
承尨理所当然的沉浸到这只角的感官里，这只角代替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耳、他的舌、他的皮肤，成为他全部的对外讯息接受器官。
承尨由此知晓了自己正处在什么环境:
奄奄一息的鼠人布鲁克；
嘶叫连连的怪物蟑螂首脑；
已经包围了此处近半径三百米圆形范围的褐色蟑螂虫潮。
纯粹而混乱的恶，愚昧且本能的凶。
第六感在从布鲁克那里醒来后首次冒了出来，开始分析局面，知予、引导本体做最佳选择。
结果轻易得出：选择对抗可能会死，选择不对抗一定会死。天平微微倾斜，但两端承载的难道不都是死亡？
那就没有必要犹豫了——
我选前者。
少年脚掌前踏一步，很轻很轻。
十根张牙舞爪的闪电链条随之爆射而出，两根盘旋护体，其余八根融裂阻挡在蟑螂首脑前的一切蟑螂子嗣，然后死死缠绕住了这只怪物那丑陋的身躯，电光爆耀。
第六感疯狂预警即将会发生什么。
承尨轻轻叹气，握紧拳头。
“嗡——”
独角炸裂，释放出一股极度暴虐的汹涌能量雷团，以少年身体作为传输载体，在毫不留情的将所有血肉几近摧毁、烧焦后转瞬穿越电链，吞没怪物身躯。
布鲁克死死瞪着独眼，视线穿越倒地的人形焦炭；穿越在空中失去能量支持来源而段段破碎的电链，落到那个被雷电冲刷，惨嚎不断的身影上。
即便是近视雷光万分刺目，布鲁克也不愿闭眼。
这光芒搅碎了夜！
将至黎明！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