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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丹德兰镇,艾薇儿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这里,与先行赶到这里人汇合。

    艾薇儿刚一下马,只见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钻出直扑到她的怀中,轻轻抱住她,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艾薇儿姑姑,你回来了。这是一个年仅十岁的男孩,身着一身略显陈旧的亚美尼亚贵族长袍,秀气的面庞与艾薇儿依稀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声音,艾薇儿紧锁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轻轻摸了摸怀中男孩头,将男孩紧紧拥入怀中,仿佛只有这样,心中才有一丝的安全感,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宽慰道,埃里克,我的小王子,姑姑回来了。

    埃里克从艾薇儿怀中探出头,四周望了望,看到还是那些熟悉的人,并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心中顿时一阵明悟,也没有多言,他轻轻抓住艾薇儿的手,开口问道,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我们的家呢?

    家?艾薇儿苦涩的一笑,我们早已没有家了,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去了家,现在呢,我们要回去重新夺回我们的家。

    埃里克轻轻点了点头,作为亚美尼亚流离在外的王室成员,打从出生起,只是听自己的父亲讲过一些关于极北之地那个神奇国度的一些传闻,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上竟然流淌着那个神奇国度王室的血液,自从自己父亲死去之后,辞世的母亲在四年前将自己托付给艾薇儿姑姑之后,虽然直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亚美尼亚王国的一切,但是年幼的埃里克知道自己的命运在遇到艾薇儿的那一刻,与极北之地那个充满传奇与荣耀的国度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从此生死与共。埃里克回过头再次看了看人群,还是那些熟悉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姑,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艾薇儿一愣,回过头望着远方那直达苍穹的金色十字架,心中一阵惶恐不安,眼泪忍不住悄悄落下,喃喃自语道,你终究还是离开了?心中顿时由爱生恨,咬着牙恨恨道,我会毁灭掉你现在所有的一切的。

    埃里克察觉到艾薇儿的变化,忍不住抓紧艾薇儿手怯生道,姑姑,你怎么了,我好害怕啊!

    姑姑有点失态了,艾薇儿低下头眼中泛着泪花,苦笑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埃里克追问道,姑姑不是说过,只要找到我们亚美尼亚那个无畏的骑士,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姑姑是没找到吗?

    姑姑找到了,可是骑士仍然是无畏的骑士,但无畏的骑士却再也不是亚美尼亚的骑士了,艾薇儿只觉得心中憋了一口气,却无处可以发泄,心中唯一的支柱随着那直迫苍穹的金色十字架升起,轰然倒塌,整个人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这一切却又不能全都表现出来,否则,身旁的这些人一定会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拆她的骨,身旁的这些人没有人比艾薇儿更清楚了。

    他为什么不跟着姑姑回来呢?他不爱他的祖国了吗?埃里克困惑的问道,大人们的心思对于年幼的他来讲显得格外深奥。

    不,他终生为自己的祖国而战,但是他背负的东西太多,总是要让一些人因为他的抉择而失望,艾薇儿心烦意乱对埃里克郑重其事道,埃里克,以后你将加冕为王,你的命运与王国连接在一起,你的所作所为都以王国为主,任何背离王国意志的人都是背叛者。

    埃里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姑姑变化很多,有点像是母亲在父亲突然抛弃他们母子两个之后整日哀声怨道的样子,这令埃里克感到有些惶恐不安,他仅仅抓住艾薇儿的手,紧张的问道,姑姑,你不会抛下我吧?

    怎么了,埃里克,姑姑怎么会抛下埃里克不管呢,你可是姑姑唯一的亲人了,艾薇儿倒是没想到自己内心的变化被怀中的孩子敏锐的感觉到了。

    姑姑现在的样子可像是失去父亲之后的母亲了,埃里克振振有词道,他并不知道这童言无忌的话语给艾薇儿完成多大打击。

    艾薇儿一愣才知道自己此刻是如此的失态,完全就是一个得不到爱的怨妇,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悔意,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去找兰斯特,这样把自己的所有退路全都堵住了。她向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轻轻拍了拍埃里克的头掩饰自己的尴尬,真是人小鬼大,连姑姑都敢调笑,长大了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孩。将埃里克一手交给赶来的仆人,姑姑还有点事儿,你先到旅馆里休息一下,等姑姑办好事情之后,一起再回家。

    嗯,我知道了姑姑,埃里克懂事的点了点头,随后跟着仆人往丹德兰镇里的旅馆走去,那里同时也是亚美尼亚人的一处秘密据点。

    在埃里克走后,艾薇儿心中一阵挣扎,此时亚美尼亚王国前途渺茫,又被自己深爱的人所背叛,心中只剩下一阵凄凉,面色狰狞的望着远方的巨大金色十字架,心中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唤来了柯兰德,面色苍白道,柯兰德,你看到了吗,那金色的十字架如同一把利刃插在了王国的心间,也插在了我的心头,我所信任的人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他最后还是抛弃了自己的王国,亦如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直到现在每次噩梦我都会梦到那一天,虽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但是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去追寻那不可能实现的梦。过去他是那么倔强,现在还是那么倔强。

    柯兰德静静地倾听着艾薇儿的诉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所有的功过是非随着王国的毁灭全都烟消云散,而现在王国又该走向何方?他可不想新的王国就此胎死腹中,看到艾薇儿此刻情绪非常激动,也不敢多问,艾薇儿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借此机会发泄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艾薇儿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仿佛是要把这二十年来的委屈和艰难全都就此发泄出来,柯兰德也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时间很快就过去,那巨大的金色十字架什么时候消失了,两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最后,艾薇儿咬了咬嘴唇,面色复杂道,柯兰德,向所有人传令,放弃起义,准备执行Z计划。

    柯兰德闻言大惊失色,Z计划是在王国复国无望之后,主动融入到米斯特帝国之中,以保证亚美尼亚人这个种族的延续,这是最后的计划,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执行的,一旦计划执行,将预示亚美尼亚王国这个在极北之地屹立了数千年的王国将永远不复存在,而亚美尼亚人的命运将从此由帝国掌控。柯兰德忧心忡忡的问道,公主殿下,为何突然要启动Z计划?你之前下达的命令已经传达,无数的亚美尼亚人将为此抛头颅洒热血,你这样朝令夕改,会打击到所有人的信念的,而且现在如果启动Z计划,对于王国的子民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帝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王国的子民还有王国的所有传承全都消耗掉和消灭掉。

    复国的主角已经不在了,谈何复国?那也只不过是白白消耗王国保存的实力,与其无意义的消耗,不如以此为谈判的筹码,让王国以另一个形式存在,只要亚美尼亚人的精神和文明扔在,总有重现王国辉煌之时,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艾薇儿想了想这样回答道,也是这样掩饰自己内心的纠结与绝望。这二十年间,她一直在复国与融合这两个选择之中徘徊,在遇到兰斯特之后,她才下定决心复国,但是对兰斯特的失望让她最终选择放弃复国,柯兰德,你立刻起草一个文书,告诉帝国我艾薇儿愿意与帝国就亚美尼亚王国王室投降事宜进行谈判,让他们选择谈判地点以及时间。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柯兰德有些犹豫,他望着远方教廷的方向,我们是不是应该等一下?也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毕竟二十多年的时间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两日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再决定也不迟啊。

    艾薇儿闻言心中一阵思索,那就在等两日吧,柯兰德,文书也不要落下。说完,翻身上马,向着丹德兰镇奔去。这会儿她的心已经乱了,需要静一静。

    柯兰德望着艾薇儿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兰斯特大人,您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兰斯特再为自己的老师米希尔送完花之后,便知道自己对教廷的最后一丝羁绊已然斩断,剩下的就是回到极北之地用尽自己的一生去弥补自己曾经不可挽回的过错,这样即使自己有一天死在极北之地也会对着自己的先辈说一句,自己问心无愧,没有丢掉兰斯特家族的面子。带着一起解脱,他离开了教廷。保罗一行四人带着一支卫队伴随在他的左右,虽不说,却也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只是此去前途艰难,兰斯特也不想让保罗他们参与到这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之中,一路上虽有说笑,兰斯特却一直思虑着该如何拒绝保罗他们的好意。

    一直快到了丹德兰镇,兰斯特一把拉住缰绳,挡在保罗四人面前,带着一丝微笑开口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罗,加尔文,奥斯丁,安东尼,我们就此别过吧!

    兰斯特老大,教皇陛下已经同意我们四人跟着你回到极北之地,为亚美尼亚王国的复国尽一点微薄之力,安东尼闻言大喊道,你怎么就这样赶我们走呢?

    其余三人不解地望着兰斯特,他们不明白兰斯特为何会拒绝他们的好意。

    兰斯特抬头望着那巍峨的海加尔山脉,正是它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以北四分之一正是神弃之地极北之地,以南是为正统的南方大陆,在亚美尼亚人正式迁徙到极北之地之前,除过昏黄林地以北的妖精王国之外,所有的异教徒,罪民,神弃者等等所有在南方大陆活不下去失去希望的人或者种族,或是被驱逐,或是迫于无奈,最终流落在极北之地,使得整个极北之地成为无法无天的罪恶之地,加之极北之地内的封印之地封印着冥界通往凡界的通道,每当冥界之内的黑暗神族入侵凡界,极北之地首当其冲,可以说极北之地染满了凡人与神灵的鲜血。随着妖精王国的毁灭,米斯特帝国的崛起,以及米斯特帝国与亚美尼亚王国的百年战争,亚美尼亚王国的覆灭,整个极北之地第一次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这对南方诸国来讲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可笑的是南方诸国此时正联合在一起准备趁势搬到压在他们头上的光明教廷,而光明教廷也准备趁势摆脱神灵的束缚,重归最初的梦想。极北之地早已成为天上神灵,地上凡人博弈的棋子。兰斯特不想让保罗他们卷入其中,他们还有他们的使命要去完成。兰斯特语重心长的对着四人开口道,你们的路还很长,不应该浪费在极北之地这个必将会流尽亚美尼亚人鲜血的地方。你们做好你们的本职,以后需要你们用尽全力去守护你们所要守护的一切。我们亚美尼亚人的辉煌缘起极北之地,也将缘灭于极北之地。

    保罗四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态,有心跟着兰斯特一同前往极北之地,可是兰斯特不知为何不希望他们去那里,但是就此打道回府,却又不甘心,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兰斯特看见他们四人犹豫不前,挥了挥手,我们就此告别吧,你们赶快回去吧,教廷还需要着你们。

    保罗满脸不甘地问道,如果教廷不需要我们了,我们能否跟着你?兰斯特老大。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其他三人作何感想,在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心,他准备辞去大骑士长一职,二十多年前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不想在错过。其他三人见状,也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一样。

    兰斯特微微一笑,眼角莫名地流下一滴泪,不由地摸了摸鼻子,可以啊,我在极北之地等你们啊!说完,向四人使劲地挥了挥手,挥动马鞭,迫不及待地朝着丹德兰镇奔去,心中暗自道,如果有缘,终有在相见之时。

    直到兰斯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保罗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不禁泪流满面,其他三人问道,他才带着颤音答道,这一别,恐成诀别,兰斯特老大连谎都不会说,他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摸鼻子吗?

    其他三人埋怨道,你为什么不说破呢?

    保罗泣声道,他心有死志,如何阻挡?

    四人不由地唏嘘不已,随后打道回府,不知该如何向菲尼克斯十三世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