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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庄园

    庄园里的布料用手能抿成沙子,所以亚瑟浑身赤裸,没有地方放笔记,只能将其攥在手中。

    另一只手举着烛台。

    橘色烛光穿过房门框架,挤进走廊,伴随着赤足特有的低沉脚步,沿腐朽的回旋台阶慢慢向下。

    壁炉黑黢黢,如同一具被挖去眼睛的尸体,在冰冷的房间里安眠。

    亚瑟踩上积灰软烂的地毯,发出沉闷有力的声音,脚感比较干燥,有点像凉透的、厚厚的灰烬。

    他每一步都能在地毯上留下坑洞,昏暗的房间里交错着数不清的足迹,正是他数日探索的成果。

    扑楞~

    翅膀挥动的声音传来。

    亚瑟微微侧头,幽蓝色的瞳孔里透着审视。

    斜方窗外停泊着一只漆黑的乌鸦,紧接着,第二只。

    它们没有聒噪,眼珠猩红,在幽暗寂静的建筑外,与黑暗交融,只有四颗诡谲的红点。

    似乎在盯着建筑里的自己。

    庄园内有“活物”,乌鸦们通常聚集在顶部边沿,喜欢跟着自己,却不会主动靠近。

    亚瑟眯起双眼,伸出食指和中指,摆出瞄准动作,对准左侧那只。

    “彭。”

    他嘴里发出声音,轻轻抬起手,在嘴边吹去并不存在的硝烟。

    乌鸦毫无反应,如同雕塑。

    亚瑟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要探索这个世界,首先不能畏惧它。

    “您依旧喜欢狩猎。”

    烛台嘀咕着,语气里透着怀念。“我记得您收藏过一把燧发枪,出自港口最著名的设计师。”

    “在哪儿?”亚瑟激动起来。

    烛光摇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西侧二楼书房的抽屉里,我记得您喜欢在午夜时分拆洗擦拭它。”

    午夜…

    原主什么习惯?

    亚瑟穿过正厅侧门,来到小房间内,落地窗前残留着木块,仿佛能看见阳光晴朗的午后,有人坐在桌前轻轻搅动瓷杯里的汤匙。

    他伸手推开残破的窗户,木头和玻璃砸在庭院地面上,透过空洞,能看见一片废墟。

    西面楼梯往侧北方向的二楼全部坍塌,连同书房在内的建筑压在厨房和储物间上。

    “哦,真是遗憾。”

    烛台发出惋惜的声音。

    亚瑟不免皱眉。

    庄园内的情况他知道,很多区域因为年久失修都无法探索。

    他仔细观察:

    废墟边角疑似有地窖入口,似乎是地下承重出现问题,才导致主建筑的坍塌。

    “下面是什么?”

    “唔,我得想想。”

    它抖动光晕,蜡烛微斜,冰冷圆润的握柄传来异动。

    “庄园地堡由您亲自设计,曾经贮藏着酒酿,暗门贯穿,隧道相连,地牢里囚禁了忤逆您的罪犯,有些房间里,也放着您的藏品。”

    亚瑟微微点头,把烛台置于窗框,将燧发枪和地窖的线索记录在笔记本上。

    庄园里完整的建筑很少,可供通行的区域有限。

    路面建筑比较完整,根据残骸也能推断出每个部分的用途。

    地下情况更复杂、更糟糕,要想前往得做更多的准备。

    字迹变得残缺。

    散架的钢笔难堪重任。

    如果能挖开书房,亚瑟希望找到一支吐墨正常的笔。

    烛光变得更明亮,似乎想让他写得更轻松。

    亚瑟微微抬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感受到烛台的注视——它对书写内容不好奇吗?

    而此时烛台的目光已经越过亚瑟的肩膀,穿过门框,看向正厅,盯着漂浮在斜方窗上的红点。

    那里还剩下一只乌鸦。

    烛台似乎想起些什么。

    但它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等候亚瑟完成记录,偶尔补充细节。

    窗外掠过今晚第六道闪电。

    亚瑟回到正厅门口。

    圆形拱头上是灰尘脱垂的蛛网,眼前就是庭院。

    灌木横生过一段时间,随后经历了枯萎和腐败。

    如今的路面坑坑洼洼,深色泥土裹挟着凸起的杂物,暴露在空气中的碎石砖瓦还残留着刻痕。

    不难想象,庄园曾盛极一时。

    翅膀扑腾声兀自响起。

    十来只乌鸦落下,瞳仁猩红,点缀在昏暗未明的庭院里。

    烛台始终在关注身后。

    闪电穿透阴云,地毯上出现几块明亮的区域。

    斜方窗上停泊着一只亡灵鸦。

    它通体透明,像水晶雕塑,骨骼和脏器如折痕般闪耀。

    此时亡灵鸦腾飞而起,盘旋着冲上建筑顶端。

    它眼睛里的红在燃烧,颜色缥缈虚幻,而最深处的瞳仁,浓稠得像是即将滴落的血液。

    烛台铜环微微转动,黑色金属无法摆弄表情,但亚瑟确实感受到了对方在思考。

    他狐疑地转过头,只看见衰败的正厅被闪电照亮。

    “我打算清理那片废墟,把房间挖出来,说不定里面埋着能用的东西……”

    亚瑟沉吟着。

    “我需要人手。”

    烛火很平静,似乎在思考,而亚瑟就静静等待着它的建议。

    半晌后,对方说道:

    “如果您需要奴仆,那今夜确实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嗯?”

    亚瑟攥紧笔记本,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屋外。

    闪电轰鸣,雨幕瓢泼,激荡起的水雾勾勒出了森林的轮廓。

    “哦,您的疑虑令我难过,我永远是您忠诚的家仆。”

    它转动黑色金属。

    “我的亚瑟大人,您恢复得可真快,而我的记忆依旧混乱。我无法解释得太清楚,但有种预感,或许出去走走,能让我想起更多。

    “当然,我无条件拥护您的任何决议,但如果能被您重新信任,我将荣幸至极。”

    烛台上铜环移动,乌黑的金属没有表情,却分明透着真诚。

    “好吧,正好我要做些尝试,那就去墓地看看。”

    烛火瞬间明亮起来。

    亚瑟深呼吸,朝庭院走去,眼睛时不时瞥向围墙。

    植物根茎混杂在泥土里,赤脚踩着有些膈应。

    他高举烛台,影子庞大,片刻后穿过草坪,来到“墓地”。

    这里是一处翻新过的巨坑。

    数天前,他就是从这苏醒的,所以被他称之为坟墓。

    亚瑟站在边缘向下凝望,里面空空荡荡,回想着自己爬出来的情景。

    周围早就被仔细检查过,什么线索也没有。

    除了烛台。

    它是从墓碑旁边被挖出来的。

    淤泥里还斜插着一块石碑,文字和图案腐蚀严重,无法辨读,上面残留着自己用手扒拉的泥浆。

    那些痕迹非常粗糙,透露着一股慌乱,茫然,以及惊恐。

    “我对情绪越来越敏感了,你说话的时候,我甚至能想象出你是人类的模样。”

    亚瑟喃喃道,他将这些变化也记录下来,然后看着烛台。

    “你说的人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