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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两扇门

    亚瑟真的太需要一个答案了。

    他情绪激动地拽开了房门,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是离开庄园时的模样,雕塑般强壮的身躯上未着片缕,即将赤条条地迎接异端邪祟的注视……

    “谢特。”

    连日里接触到的全是奇诡生物,以至于亚瑟刚刚升起的羞耻心都被淹没了。

    门对面是活人,能够交流,即便是崇拜诡异力量的邪教徒,那也是具备文明社会属性的,而自己作为仆从口中伟大的亚瑟阁下,苏醒后在尘世间第一次亮相……是以前卫艺术的形式……

    恐怕不太妥当。

    思绪飞转间,门已经打开,雾气卷涌着灌入缝隙当中,门对面的异教徒显然比亚瑟要惊慌得多。

    有人想要关闭房门,手伸出又抽回,发出了烈火焚身般的惨烈哀嚎。

    亚瑟活动面部肌肉,确保表情足够威严。

    他收回想要开门的手,偏头示意。

    骷髅仆从举着烛台将门拉开,在澎湃的雾气中,就看见两个倒在台阶上呻吟的家伙,似乎是被走出来的骷髅仆从给吓坏了。

    他们穿戴着棕色立领外套,脸颊消瘦,深陷的眼窝配上阴郁的表情,倒是符合坏人形象,当房门彻底被打开,两人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骷髅士兵们于朦胧中缓步走出,每个动作都在他们眼里放慢——浓郁的白烟擦过骸骨,从门内向外不断扩散,仿佛是一扇通往无尽深渊的大门。

    雾气中亮起霭氖的烛光。

    有一道魁梧的身影浮现出来。

    邪教徒瞪大了双眼,瞳仁开始溃散并不断向四周蔓延出血丝,身体发出无规律的抽搐,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亚瑟走出来,酝酿着,尚未开口,就发现两个邪教徒已经是半死不遂的样子了。

    他犹豫片刻,想要说话……

    那两名中年男人直接喷出血沫,不约而同地从脖子处扯出一枚金属挂坠,黄铜折射出微光,尖锐的部分被径直扎向心脏,棕色外套浸润出一片扩散的黑影。

    “向吾主献上此身,载我抵达终焉的彼岸!”

    “以血向您请求,至高伟岸的存在,带我远离这污浊的尘世!”

    “愿圣音降临!”

    “愿圣音降临!”

    他们嘴里嘶吼着难明的祷词,拼死拼活,挥动着满是鲜血的手掌,抬手从鬓角后面扯出两块耳塞一样的东西,径直跪在了地上。

    邪教徒举起双臂冲着天空祷告。

    亚瑟直挑眉。

    他稍微往旁边让了一步,免得二位眼神不好,拜错了对象。

    再一次要开口……

    两名邪教徒蹭的一下爬起来,用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爬上了台阶,行进姿势也很扭曲,动作但是极快的眨眼间消失在台阶的阴影里。

    就……跑了?

    亚瑟和道斯面面相觑,冷笑无言,又将注意力放在周围诡异的建筑物上。

    他确信这里便是当初在厨房窥视过的街区。

    二层三层的小楼歪斜着耸上天空,磨砂窗户里浮动着影影绰绰的鬼魅,此时一道道色彩斑斓,造型各异的屋门向外徐徐打开。

    街道尽头也飘出诡异的音乐。

    亚瑟皱起眉头,雾气此时已经在街道附近弥漫了,但他的感知里却只有一片无法描述的混乱,这处空间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他用最原始的目光扫过一间间空房屋。

    街道用色大胆,建筑材料也复杂多样,如同一幅巨大的抽象画作,但它的内部空间却像是灰色素描。

    那些门后,是褪色的画面,苍白且没有生机,通过打开的房门,能看见运行中的工厂,燃烧着壁炉的卧室,灰暗的地下隔间……

    房门大小不一,角度也很奇怪,或俯或仰,在相当简略的线条中,似乎还有人在生活。

    亚瑟打消了前往其中一间探查的念头。

    他回望着自己来时的那扇房门,退路被雾气牢牢占领,里面还是矿井深处的模样。

    此次出门的目标已经达成。

    但就此离去又有些遗憾……

    亚瑟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威严,用低沉而又洪亮的声音,对着那空荡荡的街巷发出冷笑:

    “夜色安宁,诸位。”

    “希望你们做好准备,静候我的下次拜访。”

    亚瑟可以清晰地看见房间里的画面在抖动,雾蚀里传来一股极其强烈的割裂感,就好像整个空间都要坍缩消失了似的。

    他眼神微凝,弯下腰,在血泊里捡起一枚机械零件,随后带着仆从穿过了来时的房门。

    墙壁摩擦着地地面,缓缓合拢,吹出一丝沉闷的气流。

    亚瑟留了一部分雾气断后,但上一秒还很清晰的感知……在房门合拢的瞬间被切断了。

    那片空间就此不见。

    与此同时,残留在矿井深处的超凡力量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切断了维持扭曲力量的通道。

    亚瑟众人站在昏暗的仓库里。

    火焰光亮变得正常,空气中没有扭曲的波纹,岩层和仓库建筑也没有附上奇怪的色彩。

    墙壁上还保留着那幅巨大且不祥的涂鸦,但颜色变得很苍白,毫无征兆地……这副画作开始熊熊燃烧,最后在渐弱的火光中也消失。

    连刻出来的眼睛也没了。

    但令人在意的是……那扇门被保留了下来,只是款式变得陈旧了许多,木制框架四周还有刻痕和钉子孔,似乎可以挂一幅老旧日历上去。

    玻璃是磨砂的,顶部有坏掉的滑槽,原本应该在上面的可移动小帘子已经消失无踪。

    金属门把手的油漆磨损剥落,孔洞里面甚至还插着一把黄铜钥匙!

    钥匙啊,带金属圈儿的钥匙啊!

    亚瑟觉得,这扇门更诡异了!

    它太真实,太有生活气息,看起来又太普通,在此情此景下……就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的墙壁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是用混凝土浇筑出来的仓库背面,此时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网状结构,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显露出了石砖。

    工业切割过的白石建筑材料,看起来很精致,甚至带有一点点风蚀痕迹,像是沿海建筑物。

    亚瑟稍微犹豫,便走过去握紧了房门。

    他准备再次拜访对面,或许能抓到一两个跑回现场的蠢货。

    虽然自己说过会再来拜访,又没说时间!

    亚瑟做好了给邪教徒们带去惊喜的准备,但当他扭动钥匙,嘎吱一声推开门……

    里面却超乎想象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