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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到嘴的肉都不吃了

    骆以琳不免诧异——沈江岳是极少打电话给她的,在这种夜半时分更加不可能。她于是接起来,懒懒的一声“喂”,满满都是撒娇的味道。

    电话那头,沈江岳听见这个声音,心脏别点儿跳出来,半晌才干咳两声,强装镇定问道:

    “还在加班?”

    “没~今晚没加班,在冉冉这赖着呢~刚说好了,她让我赖到明天早上!”

    沈江岳闻言,轻笑出声:

    “也好,省得我担心你。”

    “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明天没课?”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她似乎听见他沉沉叹了口气:

    “没事…想你了。”

    沈江岳不这么说还好,他越这么说,她越觉得不对劲。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可自己猜了。”听他还是沉默,骆以琳于是试探问道:

    “是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项目有变数?”

    不曾想,听她这样说。沈江岳突然自嘲的笑出声,叹息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未莱科技就这么上不了台面,会失败这件事你都看得出来?”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讽刺她,只是心中难过,抑郁之情不知如何排解,不及开口安慰他,便听他又叹息一声,道:

    “抱歉,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我知道。”她笑着柔声回答,又问:

    “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也没有很重要,只是…我原本期待通过这个项目,让未莱科技能被更多人看到,这是一个有价值的公司,为什么被那么多无谓的因素影响,被揣测被非议呢…”

    “我想…大概因为未莱科技还年轻,它还有很多机会,你别太着急…”

    话音落下,又是彼此沉默,良久,却听见沈江岳又叹了口气:

    “是啊,它是还年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它应该被轻视。”

    怎么听,都觉得他这句话一语双关,即是在说未莱科技,也是在说他自己。

    其实,跟沈江岳在一起之后,骆以琳偶尔会打探一些与未莱科技有关的行业资讯,对这家公司,行业内普遍不太看好,原因有三:

    首先是在当下,类似的科技公司每天都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来,又如冬日暖阳下的冰雪,消失的悄无声息,可以选择的合作伙伴太多了,未莱科技没有太突出的亮点被人记住;

    其次,未莱科技目前主做的多媒体及数码产品,与市面上其他同质化产品相较,并没有什么差异化功能,因此市场竞争只是停留在价格战阶段,难以突破;

    最后一点,则是因为沈江岳。在业内看来,这家公司不过是沈家二少消磨时光的产物,玩玩而已,可能哪天玩厌了也就不玩了,甚至有猜测说,未莱科技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用来替佰斯德集团清洗问题资金,这种言论一旦出现,也就更没有人敢与之合作了。

    骆以琳知道,这种种不友好的论调,沈江岳心知肚明,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便也只是当一个树洞,让他有地方可以诉说。

    好在,待胸中抑郁抒发干净,沈江岳的情绪好多了,后来他们甚至聊起了周末的安排,待实在无话可聊了,便是彼此沉默着也不觉得压抑。

    半晌,沈江岳唤了她一声,言语间透着笑意:

    “你说…我要什么都不是了,还会有多少人围着我转?”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离开你。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围着我转,只能围着我转。”

    “好。”

    听筒里传来滴滴几声,而后便听沈江岳道:

    “手机没电了,看来今晚只能聊到这儿了。”

    “好,冉冉也催我洗澡了。”

    “那不聊了,明天开车小心点。”

    互道了晚安,沈江岳便挂了电话。

    等电话挂断,骆以琳将手机放到一边,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色。关冉冉自门外进来,见她看着月色竹影暗自神伤,关切道:

    “怎么这副表情?又拌嘴了?”

    “没有。”骆以琳将目光收回来,望向关冉冉:

    “我有点儿心疼他。”

    “你自己都没人疼呢,还有功夫心疼他?”关冉冉将手里抱的衣服在她身边放下:

    “说吧,你想干嘛?”

    骆以琳嘿嘿笑了,一把搂住她的胳膊:

    “冉冉,我想帮他。”

    “什么?!”

    看着关冉冉惊愕的表情,骆以琳无奈的自嘲而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出尔反尔,特不靠谱啊?是啊…当年是我自己说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他。很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就是那晚之后,我的运气真的变好了,你看,我如今事业小成,债也快还完了,对吧…”

    “嗯。那所以呢?”

    “冉冉,我想帮他,我可以帮他吗?”

    她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诚恳和无辜,双掌合十,一件期待的看着关冉冉。

    那是曾经能望见未知的眸子啊,无论是什么样的瞳色,都始终干净,眼底里看不见星点尘杂。

    “你真想帮他?”

    见她极其认真的重重点点头,关冉冉心头一动,却又装作一无所知,噗嗤一声笑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不可以,不过是巧合罢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跟着你自己的心意,也许才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却说沈江岳挂断电话之后,又在窗前站了许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不多会儿,走出个裹着浴袍的女人,前襟刻意敞开了一条宽缝,时隐时现的露出白皙曼妙的曲线。

    那女人见沈江岳始终不回身看她,便去吧台上倒了两杯红酒,只一个杯底的量的,灯光透下来,在她光洁的手背上落下一圈剔透的红晕。

    执起那两只杯子,女人婀娜到了沈江岳身边,将其中一只递给他:

    “沈少,酒醒好了,现在该我们醉了。”

    沈江岳接过杯子,垂下眸子看着杯中轻晃的酒浆,红光映在他深琥珀色的眸子里,让那深邃的眸光里隐约多了几分霸道,如同潜伏的兽,压抑着他嗜血的本性。

    那女人个子不算高,在沈江岳跟前便也只能抬头望他,正看见他这神色,心头一颤,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拍,这便举杯向他:

    “再不喝,可就要错过这最美味的时刻了。”

    暧昧的暗示,一语双关,甚至带着些不加掩饰的迫不及待。

    沈江岳的嘴角倏尔勾起笑意:

    “这酒香气确是极佳…”

    女人听了自是得意,笑道:

    “那当然,这可是我朋友从法国的庄园私人飞机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却听沈江岳又道:

    “只不过成色不够漂亮,可惜了。”

    女人的笑容凝滞了片刻,又扬起了更娇媚的笑脸:

    “可能~是我没保管好~哎呀沈少,酒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氛围~喝完酒,还有正事要做呢~”

    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女人都觉得如果沈江岳再不动手,她都想自己脱衣服了!

    “也是。”

    这样说着,沈江岳将酒杯往窗台上一放,抬眼看向她,嘴角的笑容里多了些暧昧,伸手向她的睡袍去,骨节分明的十指触到衣领上,突然用力一拽…

    将她的衣襟合拢的密不透风。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开了她的腰带!

    把她的睡袍紧紧系住。

    女人的表情从期待,转变为惊喜,接着便一脸懵逼,看着他很哥们的拍了拍自己的手臂,道:

    “感谢招待,早点睡吧,我手机没电了,回去充电。”

    又愣了几秒,女人醒过神来:

    “沈江岳!你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就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女人在脑子里把刚才的事情过了一遍——从龙渊商学院开学到现在,他们之间暧昧了很久了,他圣诞舞会的舞伴是她,小组作业的合作伙伴是她,她邀请他吃饭,健身甚至是散步游泳,他都没有拒绝,团体活动里也对她照顾有佳。

    沈江岳喜欢她,这是所有学员都认定了的事,他俩就是这一期学员中的CP,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就差这临门一脚。

    可是他从来不主动——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更没有肌肤之亲,她甚至没有牵过她的手,活动中偶然碰到的不算!

    据说,月圆之夜会让人特别不自控,所以她今晚特地开了支上好的红酒,约了他来自己房间里,就是想把关系坐实了,过年带回去见家长!

    可是就她洗了个澡的功夫,他怎么就突然冷淡了呢?

    思来想去,选错的大约只有那支红酒了。

    好吧,她大概是轻视他了,没想到不过是个二线城市首富的儿子,自尊心倒挺强的嘛。

    见他拿了外套确是要走,女人几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娇声道:

    “好了好了,我本来只想随便找支酒搞点气氛,没想到你这么懂行,怠慢你了,是我不对。”

    “跟这个没关系…”

    “周末说好了,大家一起去我表哥的俱乐部骑马,他那里有专业的酒窖和调酒师,我让他选极品红酒招待你,保证是让你惊艳的成色,好不好?”

    说到这个,沈江岳就郁闷,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去,他想回家,把刚才在电话那边先是温柔体贴,而后又千娇百媚的丫头紧紧拥进怀里。

    “再说吧。”沈江岳叹息一声,“突然有点累,我先回房了。明天见。”

    见他去意已决,女人也不再挽留他,道了声晚安,又让他帮忙把门带上,这便松开他径自转身回沙发里去。

    从她房间里离开,听见身后房门锁上,沈江岳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为了你,我可是到嘴的肉都不吃了,等我回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啊~”

    这两日,沈江岳刷存在感刷的特别频繁,每天至少两个电话,微信几乎没断过,骆以琳都快要自我反省了,是不是朋友圈里发了什么不该发的东西,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就差在她身上安个摄像头。

    周五晚,骆以琳正驾车行驶在从炀州回旗峰市的高速公路上,已将近晚上十点。

    本来这个周末,她是打算驻扎在炀州的——作为岭南的经济中心和省会城市,星禾传媒合作的几家出名的多媒体公司都在这里,她想用这最后一个周末,再同几位负责人谈谈,争取更大的利润空间。

    可是非常奇怪的,之前还说价格空间可以谈的几家公司,如今却一致改口,咬死了现在的报价是最低价,不愿再做任何形式的让步。

    如果只有一家公司这样也就罢了,五家公司,无一例外的统统锁死了价格,大概是项目时间紧,农历新年近在眼前,几家公司都认定了骆以琳不可能找到新的合作商,愿意在这个“归心似箭,无心工作”的年关接这个加急单,所以格外嚣张,狮子大开口的能多咬掉一块儿肉算一块儿肉。

    既然已经没有协商的空间,骆以琳便也不再耽误时间,临时更改计划回家,享受一个“宣判前”惬意的周末,心情好的话,再问问有没有朋友有资源,引荐一些本市的公司可以完成这个项目,再谈谈价格,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车程过半,骆以琳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吃晚饭,拐进服务区买了点关东煮垫肚子,刚回到车上,沈江岳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想都没想就接通了——车程无聊,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沈江岳从车载功放里听见了导航启动的声音,于是问道:

    “在开车?”

    “嗯。回家的路上。”

    “又加班到这么迟?”

    “嗯…也没有很迟吧,到家十点半。”

    沈江岳沉吟片刻,问道:

    “这么久?在哪儿加班啊?”

    正常情况下,从北辰国际回铂尔曼公馆,十五分钟够了。

    “在合作商的公司谈价格啊…”

    “结果怎样?谈成了?”

    “没有。压不下来,算了,就这样吧。快过年了,大家都没什么意思谈工作,不强人所难了。”

    这样说着,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你呢,在做什么?听起来声音很疲惫。”

    “嗯,喝了点酒,在大厅里透透气。”说着,一个定位穿了过来,“同学表哥的马场,周末了嘛,大家一起过来玩玩。”

    骆以琳将定位打开来看——炀州云顶山拓驰马术俱乐部度假区,距离11.3km。

    敢情就在她现在在的这个服务区背后,前方2km下高速,转个弯就到。

    原来这一刻,他们距离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