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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27章 姬芷 • 远嫁

    陇右。

    当姜诚见到犬戎国主时,扑面而来的,是他的愤怒。

    对方劈头盖脸叱道:“姜族长,你杀光冀戎、狄戎还嫌不足,烧我栈道作甚?”

    姜诚不以为意,他知道对方因为栈道被毁,故而绕了一大圈才到达此地,白白耗费三日三夜行军,自然在气头之上。犬戎国主见姜诚沉默,还道对方惧怕于己,神态甚倨。

    昔日,姜诚与犬戎国师有约,联手除去䝠戎、冀戎、狄戎三部之后,犬戎与姜族平分其地,及其人口、牲畜。但姜诚早料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今日犬戎国主率大军前来,定有撕毁盟约、驱逐姜族、尽居陇右的贪念。

    不过姜诚早有准备,故而不动声色,反倒煞有介事,热情地为犬戎国主充当向导,给他展示陇西沃土之精华。论水草之丰美、牛羊之成群,西戎故地与犬戎历代栖身的苦寒山地相比,可谓数倍诱人。

    犬戎国主野心毕露,狂笑道:“西戎大势已去也!从今往后,此地便为我犬族之土也!”

    姜诚表面谦恭,心中嗤之以鼻:权且再寄你头颅与项上数日,看你还能张狂几时。

    这时,犬戎国师似乎嗅到空气中的危险,劝其国主道:“君上,周王师大军还在邽邑驻扎,切不可掉以轻心!”

    “国师切莫吓唬自己,”犬戎国主仰天大笑,“召虎之流虽然有些本事,然陇西沃野千里,我部来去如风,周王师如何追得上我等?”

    姜诚闻言,只是笑而不语。此前速答说过这种大话,䝠戎老酋长也曾说过,只不过他们最终都付出了惨痛代价,姜诚不认为眼前的犬戎国主有何德能可以幸免。

    犬戎国师见主公轻敌,也不敢苦劝,只是提议派出斥候,四处探查周王师踪迹。犬戎国主历来不喜过问这些琐事,便兀自回到行宫,享受娇妻美妾的温柔乡去也。

    军帐内,只剩下姜诚与犬戎国师二人。

    犬戎这些年日益强大,进而敢同大周兵戎相见,与其国主关系不大,大小军务,反倒是由这位国师一力操持。故而姜诚所忌惮者,并非那狂妄自大的犬戎国主,而是这位足智多谋的国师。

    说起来,这位国师之所以不惜一切与大周作对,乃是其身世使然——

    犬戎国师并非戎人,而是周人,更是周朝贵胄之后。据传,此人乃是国人暴动中被害的荣夷公之子,因嫉恨大周,故而明珠暗投,死心塌地为犬戎效力,寻报父仇。

    凭姜诚的武艺,他自可以轻松刺杀此人,但他对这位大周叛徒不仅不反感,反而惜其智计。

    谈话间,姜诚能感受到犬戎国师近日的担忧。

    “我意本是取陇西而弃太原,然国主不听,非要留大将苌貅驻守太原。然苌貅此人愚钝刚愎,定然会弃萧关而死守太原,此颇为不妥。”犬戎国师忧心忡忡。

    姜诚闻言,心中窃喜。虽然他不认为萧关会易主,但是犬戎此次分兵西进,实力减半,倒是个利好消息。

    不多时,营外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周王师踪迹。

    犬戎国师惊道:“何人率兵?”

    “周将南仲。”

    “多少兵马?”

    “两千余人。”

    犬戎国师沉吟片刻:“人马倒是不多,但南仲能征惯战,怕是有埋伏,再报再探!”

    姜诚心中镇定,表面却装作忐忑之状,赶忙让犬戎国师禀报其国主,出兵迎敌。

    一阵号角响起,犬戎国主披挂升帐。

    看着对面稀稀拉拉的王师,犬戎国主哑然失笑:“区区两千周贼,竟把国师吓得失魂落魄?”

    国师叹了口气:“此将名曰南仲,陇西戎人闻其名而丧胆,是个硬茬。”

    犬戎国主不屑道:“别提那些无用的西戎人,如今早已化为腐臭尸水。左右,谁愿请缨破敌?”

    见手下几位将领都不答话,犬戎国主在姜诚面前颜面尽失,怒道:“废物,若得义子苌貅在此,定能为我分忧。”

    犬戎国师皱眉道:“禀国主,在下愿往。”

    “便予国师三千人马,前去讨敌!本王在此静候佳音。”犬戎国主端起几案上的生牛肉,大快朵颐起来。

    国师支吾起来:“国主……这……”

    “不够?”犬戎国主就了口醇酒,把肉囫囵咽下,不快道,“便拨你五千兵马,这可是我部一半兵马,速去速回!”

    “遵命!”

    犬戎国师知道无法再推却,点上五千人马,领命而去。姜诚领着两千族兵,也紧随其后。

    两军对圆,南仲英姿飒爽,他虽然兵马不多,但有三十乘战车硕大无比。姜诚自然认得,这是元戎十乘,正是自己两年前赠与王师之礼。

    犬戎国师虽然智谋广远,却不善作战,他哪里认得这等庞然大物,只是恃着人多,硬起头皮发动冲锋。

    然而,元戎十乘向来是游牧骑兵之克星,即便犬戎人能骑善射,却也没能在车体硕大的元戎十乘上占得半点便宜。一阵冲击之后,犬戎国师手下士兵就有数百人带伤。

    几个交锋之后,犬戎国师终于找到元戎十乘破绽。尽管车阵犀利,但也并非毫无弱点——其攻强守弱,很容易在两肋有机可乘。

    “众军莫慌,听我将令!”

    犬戎国师下令重整阵型,起三路骑兵,不与对方硬拼,而是利用机动能力迂回,冲击元戎十乘肋部,并很快有了效果,倒有十余名王师车兵被犬戎骑兵刺伤。

    姜诚见势不妙,便也派出族兵前去救应。当然,他们明着是去攻击周王师,实则一个冲锋过后,反倒延误了犬戎国师的追击。

    “鸣金收兵!”南仲没有恋战,匆匆率兵离去。

    “切勿追赶,以防有诈!”犬戎国师也见好就收,立即下令归营。

    回到帐中,犬戎国主早已酒足肉饱,听国师禀完战报,笑道:“本王早说过,周人不足为虑。”

    犬戎国师却不敢大意:“奇也怪哉,南仲未败而退,不由令人担心。国主,此地无险可守,倘若周人倍数而来,又当如何是好?”

    “国师如此瞻前顾后,怕狼怕虎,何时成得了大气候?”犬戎国主以匕首剔牙,漫不经心道,“再者说,我族尽得西戎之土地、牲畜,人口亦倍增,有何惧哉?”

    国师无奈,只得下令加倍巡查,随时汇报周王师动态。

    “你啊,总是疑神疑鬼,”犬戎国主转眼又让手下切了一盘牛肉,递于国师道,“来,吃饱肉,方有气力杀敌!”

    国师点头,接过肉盘,刚吃三两片,就听得帐外有戎兵来报——

    “禀国主,帐外有秦人搦战!”

    “秦人?他们如何来得此地?”国师赶忙起身,对国主道,“属下这就出战迎敌!”

    “周王师尚且不惧,秦人又有何患?”犬戎国主笑问那戎兵道,“秦人来了多少人马?”

    “一千有余。”

    “哈哈哈,何其少也!”犬戎国主仰天大笑,“如此臭鱼烂虾,只会寄生于周人庇佑下苟且偷生,今日竟也敢来本王营前叫嚣?”

    犬戎国师赶忙道:“主公不可轻敌,这秦人部族如今……”

    “嗨,国师少歇罢,不必为此区区小事费心费力,”犬戎国主粗暴打断国师之言,将腰间酒袋掷其手中,“你方才已出阵迎敌,此番本王要亲自出马,去会会这些不识天高地厚之辈。”

    言罢,犬戎国主全身披挂,跨上卷毛青鬃宝马,手提大槊,点起两千亲兵,便出营迎战。

    姜诚掠阵观瞧,秦人部队由族长秦其亲自率领,四位胞弟在左,二子一女在右,一千余人精神抖擞,便向犬戎国主杀来。然犬戎国主自负勇力,挺槊入阵,毫无惧色。

    犬戎国师并不淡定,他此前在邽邑见识过秦将们武力如何高强,在与西戎一番斗将中,竟连斩多员西戎猛将。

    两军交战,好一场惨烈肉搏,秦人历来好勇斗狠,犬戎骁勇也不在话下,直杀得天昏地暗、鲜血四溅。

    “不可恋战,快撤!”秦其一声大吼,麾下众族将迅速从战场中抽身,以后队为前队,有条不紊地后撤。

    “贼人无耻,休想从本王眼皮底下遁逃!”犬戎国主杀得兴起,大槊一挥,命手下兵士掩杀过去。

    犬戎国师大叫不好,生怕秦人有诈。然而眼看自己主公已然追远,叫苦不迭,连忙留下两千士卒守营,自己则带兵杀出,救援犬戎国主。

    秦人边打边退,很快就将犬戎国主诱至一处丛林。

    此时鼓声大作,消失许久的周王师大将南仲突然出现在后方,与秦人合兵一处,催动元戎十乘,将犬戎国主及麾下两千余名戎兵包圆。

    犬戎国主正追悔莫及,抬眼一看,只见身后烟尘四起,原来是国师率部前来救援,这才如逢大赦,抖擞精神,越战越勇。很快,犬戎二部合兵一处,王师和秦军队人数不占优势,瞬间又陷入僵持。

    姜诚瞅准机会也加入战局,而周王师和秦军接收到信号,再次退却。

    “主公,不可再追!”犬戎国师大声喊话,“速速回军,恐大营有失!”

    犬戎国主这才止步,面有惭色:“本王不听国师劝阻,差点酿下大错!”

    在飞奔回驻营地的途中,犬戎国师一路神经紧绷,生怕驻地为敌军所趁而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