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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一片乐土

    雪依旧没停歇,飘飘扬扬,些许落进半开的小窗户,屋子里的暖气,瞬间将它化成一滩雪水。

    陆离拄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公子宴,第八杯,她心里暗数道。

    自从半柱香之前,公子宴冲进她房里,命令她泡茶给他喝,这一喝就是喝道现在。

    她很想很倒胃口的问一句,公子,您上茅厕吗?

    继续喝,您撑得慌不?

    陆离识相的闭上嘴。

    默默的给他续杯。

    在喝完第九杯的时候,他终于把茶杯放下。

    陆离小心的用竹镊子将茶杯夹起,放进还温着的热壶里。

    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公子宴看。

    公子宴被瞧的不自在。

    “你想问什么,问吧。”公子宴硬着头皮道。

    陆离好笑般的道,“奴婢不敢。”

    你是主子,她是奴才,哪有奴才问主子的,您一个不高兴,别说她京城回不去,就是这个房间门都出不去。

    “这里是外边,不用自称奴婢了。”公子宴道。

    “哦。”

    “咕噜。”陆离揉揉肚子,尴尬的笑了笑。

    这可不怪她,毕竟是晌午了,您喝水喝饱了,她可还饿着呢。

    公子宴也显得几分尴尬,他捂着拳头咳咳两声,“来人。”

    阿罗应声进屋,让人上菜吧。

    “公子,您真的在这屋用膳?”阿罗再次确认道。

    公子宴抬起头,“不行吗?”

    “行行行。”阿罗笑着跑出去,主子说什么都是行的。

    饭菜很快就上齐,是最典型的扬州八大碗。

    陆离咽了咽口水。

    扬州不兴过正月十五,可是京城过啊。

    “公子要不要让厨房做点汤圆?”她小声问道。

    公子宴肚子早就被水填满了,看着这些菜肴顿时意兴阑珊,有点后悔方才灌进去的水。

    尝试性的夹了几筷子,就停了下来。

    陆离看着他停下,不好意思再动筷子。

    “你吃你的,随意些。”公子宴道。

    陆离被看的不好意思,再怎么好吃的佳肴,有人盯着你,心再大也吃不下。

    她象征性的吃了几筷子,默默放下,“我肚子很小的,一下子就饱了。”

    几乎未动的饭菜被人撤下,陆离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硬着头皮让自己不看向那边的菜肴,心里默念,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口水流出来了。”公子宴好心提醒道。

    陆离回过神,擦擦自己的嘴。

    擦,真的有口水,好尴尬啊。

    公子宴不甚在意。

    “陆离。”他叫道。“我们聊会天吧。”

    陆离正襟危坐。

    假如有一天,手握你生杀大权的人说跟你聊聊天,你就能体会到他现在的感觉了。

    “你不用紧张,就跟你第一次跟我见面时的那样就可以了。”公子宴道。

    陆离嘿嘿傻笑,“哪能啊,那是陆离有眼不识泰山。”

    公子宴,不再强调。走进窗户,背对着陆离。

    “扬州常这样下雪吗?”

    “不常下。一年约莫两三次,几乎看不见雪影。”陆离老实说道。

    “既然不常下雪,为何有那么多人生冻疮。”他几乎悲痛的问道。

    陆离沉默。

    虽然不下雪,但是还是有贫苦的大众人民啊,天气不冷,穿不暖也没用。

    扬州虽然富裕,但是也是有沿途乞讨的乞丐。

    “公子。没有绝对性的富裕的。”陆离正色道。

    “扬州的富庶是指大部分的富庶,就像治安极好的京城郊外,不是还有一窝胆大包天的土匪?富庶是跟贫穷的地方比,治安好是跟北部的边塞比。”

    “天下就没有一片乐土吗?那里没有贫穷,没有病痛。”

    “您说的是西方极乐世界吧。”陆离忍不住打岔。“那里才是真的乐土。”

    “书中不是也有记载桃花源。”

    “公子,那是武陵人的幻想啊。不然打渔人出了那里就再也找不到入口了呢。当地府衙也派人多次寻找,不复其径,说不定只是黄粱一梦呢。”陆离打击道。

    “我去过武陵,哪儿荒凉一片,连动物都几乎不见踪迹,哪来的桃花源极乐世界。”

    公子宴撑着窗户,仿若被世界欺骗了一般。

    “你去过城西的那几条巷子了?”陆离试探性的问道。

    城西。最杂乱的地界,没有之一。

    那里住着最穷的人,最凶的人,最恶的人,贩夫走卒无一不有。生老病死,哀痛哭鸣,每天都在发生。

    哪个逃犯进了那里,就跟鱼进了水一般。

    扬州前门连着后院,巷子连着巷子,水路通着道路,道路通着后院。交错复杂。

    公子宴点点头。

    他查看路线,知道楚贼会在扬州落脚,早几天就到了扬州,对扬州的好奇之余,四处走动,被人偷了钱袋,辗转反侧追到了那里。

    发现那里冷天里还有光着脚的孩童,还有衣不附体的乞丐,还有穷困潦倒的醉汉。

    茅草厚厚捱积的屋檐,哪里能盖住寒冷。

    今日里下了雪,他放心不下,就去探查一番。

    “你遇见我干娘了?”

    公子宴点头。

    “她经常去?”他想起他们之间熟络的样子,问道。

    陆离摇头,怎么可能经常,王家是开医馆的又不是善堂,也没那么多钱开销。

    “干娘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去送些常用的跌打损伤,治疗伤寒的汤药。碰上雪天会给孩子送些收集来的旧棉袄。大人是没有的。真正穷的就那一条巷子里的人。其他巷子的人,看着破旧,背地里都有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吃饱是不成问题的。

    早些时候,干娘也常去,带着家庭富裕的商户干的热火朝天,有些人看上干娘的善心,带着全家老小骗药,骗衣物,转手就卖给了别人。有人干脆等着接济过活。也有人去医馆门口叫骂,说他们为医不仁,发送的药物太少。干娘大怒,哭了一夜,自此以后寒了心,每年正月十五才去一趟,除了少量的必备的伤寒药物,其他什么都不给。这样大家反倒念起她的好来。”

    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给的多了,反而不知足,越发这样吊着,反倒念起你的好。

    “所有她能在扬州城一呼百应?”

    那王氏能在扬州城横着走也是众望所归,心眼还是很好的。

    陆离摇摇头。

    若单单这样,王氏怕也不能在贵族圈里立足。

    “我干娘她是医药世家。”医药世家的女子断然懂几分医理。

    内宅妇人的毛病有时候不足以对大夫道明,若是有个手帕交懂的这些,那就是极其方便的。

    不便言明,公子宴懂的其中道理。

    这样一来,只要王氏别做出什么胆大逆天的事来,大家都愿意维护表面上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