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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找茬

    听陆巨熊松口,郑偿喜不自禁,心智早熟的他面上却并未变化,只冷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陆巨熊长叹一声,道:“小兔崽子,既是你要学,那这功法秘诀说与你听也不是不可。但你我二人立下两条约定,否则就算你说出天来,俺也决计不教。”

    作为当今长安镖局六个镖头中唯一一个从未成家的镖头,陆巨熊早已将郑偿当做自家孩子看待了,此事自然绝非留手,毕竟除了郑叔有外,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便是郑偿。

    郑偿见陆巨熊面色严肃,自知拗不过这个性格单纯的大块头,只得道:“小爷答应你便是。”

    陆巨熊深吸一口气,道:“好,那你可听好了。一来便是这棵老槐。”

    郑偿循着陆巨熊抬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向遮住半边天光的老槐树。这棵槐树乃是郑家镖业开山鼻祖郑和武当年亲手所植,一来有镇宅之意,二来寓意平安。

    老槐立在此处已有百多年头,如今生得枝繁叶茂,树干需三人合抱粗细。前几个月老槐生了一茬槐花,一些手巧的家眷采摘了去,给男人们酿了些槐花酒,前些日子开坛,整个府上酒香四溢,连郑偿这个半大的孩子都忍不住偷喝了一杯,惹得一身酒气,连睡了三天三夜。

    “若有朝一日,你能以一掌之力在这老槐的树干上留下掌印,我便许你练习。”

    郑偿看向如巨人般立在自己眼前的老槐树,自己又是何其渺小。别说掌印,便是用拳,在他看来也无非是天方夜谭。

    陆巨熊也不等郑偿答话,接着道:“二来,我教你功法的事情,不许府上其他人,尤其是你父亲知晓,你能否做到?”

    郑偿没好气道:“这二嘛,倒是容易得很,我和老头子三天都说不上一句整话。这一的话,老狗熊,你莫不是不想教,有意刁难小爷?”

    陆巨熊摇头笑道:“你却是低看了自己的天赋,在我看来,不出一年,你便能做到。”

    “此话当真?”

    “当真!”陆巨熊面色笃定,接着道:“不过,你更是要与我勤加锻炼体魄,若是如此,便全然不在话下。”

    “好!”郑偿抚掌道:“小爷信你便是,若到时未如你所说,小爷定要找你算账。”

    “那是自然。”

    陆巨熊也是头一遭见到郑偿兴致勃勃的样子,顿时来了精神头,便提了一口气,摆开了架势准备操练。

    郑偿刚扎下马步,忽听得院墙外有一道稚嫩童声高呼道:“偿儿哥,大事不好了!那西市的陈二河带人将周让围着打呐!”

    郑偿闻言,嚯地站起,抬脚就朝着院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摆手喊道:“老狗熊,今儿先欠着,待明日小爷加倍还你。”

    见郑偿跑得飞快,陆巨熊也不阻止,望向已经不见郑偿踪影的院门处,喃喃道:“这小兔崽子,和他老子一样,倒是个仗义的主儿。”

    郑偿虽说是个年方十四的孩童,但脚力却不差,府上忙碌的下人只觉着身边一道风吹过,再回头时,却不见人影,只当大白天见了鬼。

    不止如此,郑偿的耐力较同龄人也出众许多,自内院至前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于他一个半大孩童,少说也要跑个三百步上下,这一路速度不减,也未见气喘。

    出了府门,门前已站了五六个孩童,当先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小,个子要高出郑偿许多,看身上穿着,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孩子。见郑偿出门,却赶忙迎上来叫了一声偿儿哥。

    郑偿似是司空见惯一般,摆了摆手,道:“张永安,那陈二河不在西市呆着,好端端的跑来东市作甚?”

    那被唤作张永安的孩童听郑偿说话的时候,身形微弓,竟是以年岁较小的郑偿马首是瞻。

    “周让前几日跟着他做铁匠的爹去西市取货,让闲逛的陈二河撞见了,当时陈二河没做声,谁承想今日却突然来找麻烦。”

    江湖并非大人专属,在孩童之中,也依稀有着江湖的影子。

    不知从何时起,东市和西市的孩童成了敌对关系。东市不许西市孩童踏足,西市也不许东市孩童进入,若是哪边破了例,便是坏了规矩,另一边自会讨要说法。

    作为东市“孩子王”,郑偿自然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便如此,郑偿也做不到对方欺负到自家头上也坐视不理。

    郑偿眼神冷厉,道:“张永安,带路,小爷倒是要会一会西市的陈二河。”

    作为前任“孩子王”,张永安深知这郑偿看起来年虽不大,手段之多、心智之深倒是不容小觑,见郑偿再次露出这“凶恶”眼神,饶是酷暑难耐,张永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赶忙在前方引路。

    一众孩童在街上气势汹汹疾走,路人初见皆不以为意,再看清孩童中郑偿面目后,都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可见郑偿在这东市是如何的臭名昭著。

    ......

    这是一处幽长胡同,胡同中一群衣着光鲜的孩童在围作一圈,其中不时传出嬉闹声。

    “嘿嘿,周让,怎的如此狼狈?”

    “是啊是啊,怎么?难不成是你偿儿哥不在,你没了依仗?”

    中间靠墙躺着一个孩童,看其样貌也才不过十四五岁,上身穿着一无袖的皮制短打,下身穿着皮制护裙,裸露在外的肌肉微微隆起,从装束和身材上来看,年岁不大的他做铁匠学徒一行已有些时日。

    半躺在地的孩童愤然道:“呸,那郑偿与你又有何区别?同样的仗着家世欺人的纨绔罢了。陈二河,今儿你仗着人多欺我一人,我周让认栽,要打便打,无需多言。”

    围作一圈的孩童自动让开,一身材肥硕的孩童满面笑意地负手上前,自然是那西市领头的陈二河。这陈二河身着华贵锦缎,腰间悬着一碧绿玉佩,生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正是当朝正五品御史中丞陈大江独子。

    陈二河俯瞰惨兮兮的周让,笑道:“周让啊周让,本公子打你是应该,不打你是悲哀。你也算是东市长起来的,怎的如此不长记性?西市是你要进便进的?”

    周让抬眼微瞥陈二河,只觉这肥猪当真面目可憎,便看向别处,也不答话。

    见周让这副模样,陈二河来了脾气,退了一步,肥手一挥道:“倒是个硬骨头,再打上一番。”

    周围一众孩童闻言,嬉笑着又围上来。

    “死肥猪,你当真是皮痒了不成?”一道稚嫩却又冷厉的声音自巷子一端传来。

    陈二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哆嗦了一下,那一群围上去的孩童也瞬间散开两边,眼神中有些惊慌地向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胡同尽头处,一道瘦弱的身影直直站定,正午的烈阳自那一方向为这道身影披上一层耀眼金纱。

    在胡同中一众孩童看来,此时的郑偿,宛若天神一般!

    那有意找茬的陈二河此来带了十多个帮手不说,还特意摸清了周让所在,这才能轻而易举便将周让掳至此处。

    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陈二河却未想到,真的见到郑偿之时,却依旧抑不住地心悸。

    这倒不是陈二河胆小,两年前,陈二河在西市孩子中逐渐成为了领头的一个,心气本就高的他听说东市带头的竟是个小自己三岁的孩子,自然有些不服。便带上四个手下“得力干将”与郑偿约架。孰料陈二河在约定地点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郑偿人影,起初以为郑偿是怕了没来,回到西市打听一番才知那厮竟跑去他们西市放生池边上捞王八。

    陈二河当即带人前往放生池,瞧见郑偿觉着在岸上不过瘾,竟脱光了衣服在池子里徒手去捞。

    气不打一处来的陈二河将郑偿放在岸边的衣服扯得稀巴烂,这也激怒了放生池中的郑偿,三两步便窜上来要与陈二河拼命。

    起初陈二河只觉着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自己这边五个打他一个还能吃亏不成?

    而当身前最后一个帮手倒下的时候,陈二河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当即跪地求饶。

    而后郑偿便扒了陈二河五人的衣服,将几人尽数扔进放生池中,便扬长而去。

    这件事在当时的西市可是人尽皆知,自然瞒不过在朝中做官的陈大江。陈大江恨铁不成钢,罚丢人现眼的陈二河在祖祠跪了一天,自己却要上门讨个公道。

    哪成想打听了一番,且不说那与朝廷有密切往来的长安镖局自己一个五品文官惹不起,那闯下祸端的小魔王在朝中为官二十载的二叔如今竟是从一品文官的太子太师。

    虽说心有不甘,奈何对方权势颇大,却也只得吃下哑巴亏,就此作罢。

    陈二河怕在一众跟班面前丢了面子,硬着头皮踏前一步道:“郑偿,周让昨日去了西市,他坏规矩在先,我此来讨要说法合乎情理,劝你不要横加干涉。”

    谁料郑偿斜靠在墙边,摆出一副请便的模样,道:“你们忙着,我不管。”

    周让冷哼一声,想来郑偿也不会出手相救。

    可那陈二河却是有些摸不清头脑,这郑偿难道转了性子,做了斯文人?

    陈二河重重地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愿相信这厮心甘情愿地吃了瘪。

    摸不清郑偿想法,陈二河也不愿多留,转头看向周让,道:“今儿本公子算是给郑偿个面子,你去西市的帐便是两清了。”

    这陈二河可谓是将自己老爹官场上的一些话术用的灵活,既捧了郑偿一手,又没丢了气势。

    说完,陈二河带上众多孩童,便要离开。

    正走到胡同口,郑偿抬腿便堵住了去路,幽幽道:“他的帐倒是清了,那你们来我东市的帐,倒是如何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