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依膝语呢喃
高焕呆呆地看着高峻的遗像，过去的事，仿佛昨日刚刚发生过一般，历历浮上心头。
直到相认的那一刻，高焕才明白。为什么以前高峻每每在路上碰见自己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欣喜，即便自己对他不冷不热，他依旧喜于言表。
原来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怪不得。。。
虽然自小没有在亲生父母膝下，但此刻高焕看着照片里那身形佝偻的父亲。那源自血脉里感情，让高焕再也不能自已，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泛起青色，身体也因悲痛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是记忆中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思绪回到多年以前，那是一个天气阴沉的清早。
街上人声嘈杂，天空中白的，黄的，红的纸张在胡乱飘扬，一片混乱。
高焕和家人站在人群里，看着周围高声呼喊的口号的人们。高焕心里很是好奇，还以为是看大家在进行什么有趣的活动。
直到看见满身伤痕的高峻，被臂带袖章的人扭着胳膊，从所谓的教育所里面押出来的时候。
高焕才知道这是对高峻的教育现场。
高峻原本是就是性格高傲之人，即便平时与人为善，不言不语，看不出丝毫火气。但内心里的骨气让他依然挺直腰杆，昂首挺胸。
那些人看他不服，便用木托猛砸着他的脊梁，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低头前行。写着猩红字眼的牌子挂在脖子上，勒出一圈深可见肉血痕。
高峻沿着广场慢慢的走着，脚上的绳索让他步履维艰，每一步都带起伤口的崩裂，痛的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那个时候，不谙世事的高焕完全不知道，高峻受到的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惩罚，还有精神上，灵魂上那难以磨灭的屈辱。
高焕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如何在那犹如炼狱的广场中坚持下来的。
身边的口号与呼喊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高焕才看到，被折磨了一天，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样的高峻，和其他人。被那一群“人”押到圈中重新关起来，这一场教育才宣告结束。
但仅仅是第一天的教育，后面还有数不尽的教育在等着高峻。
想到这些，高焕的眼泪便禁不住的流淌下来，即悲伤又愤怒。
。。。。。。
“焕焕，你。。。怎么了？”罗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高焕身边，悲伤的问道。
“妈，我没事。”高焕抽回思绪，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示意罗芙自己没事。
罗芙看着高焕因为紧攥已经泛青的双手，心里有些心疼。随即将高焕的手握住。
高焕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暖，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依靠。这几日心中的悲恸再也无法自持，随即转身抱着罗芙便痛哭起来。
“妈，我才刚和达相认，达就走了，我又变成没人要的娃了。”高焕感觉自己心脏快要窒息了，好似有一把锋利的钢刀直刺进她的心里。
强烈的悲伤犹如泰山压顶般袭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罗芙看着高焕悲怆的样子，心里一痛。随即轻轻的拍抚着高焕单薄的后背，“我娃不哭了，不哭了。”
良久。
高焕终是缓了下来，松开了罗芙。
“妈，你给我讲讲达吧。”高焕注视着罗芙认真的说道。
“嗯，好。”罗芙牵着高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达啊。。。他啊。。。”罗芙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思绪飞到了很久以前。
“你达那时候年轻有为，人又长的帅气，身材高大魁梧，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罗芙仿佛是想到了美好的事情，不由得一笑。
“你爷爷和你外公爷是世交，两家来往颇多。那时候你达已经二十多了，我才十四五岁。你达经常拜访你外公，一来二去，你达就喜欢上我了。”
“再后来，你爷爷就提亲来了，你达跪着对我说，会对我一辈子好。”罗芙越说表情越是欣喜。
。。。。。。
“但是过了几年，你达从外面回来了，说是败了，然后家里的产业就被分光了，你爷爷受不了打击，就没了。”
“再后来，咱们家光景过的越来越不好，这时候，我又有了你姐姐和你哥哥，你达没办法，去山里挖煤，几年下来，把你达累的不成人形。”
“又过了几年，你达休养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却又发现有了你和高梅，但妈那时候没奶，家里光景又不好。”
“正好，你妈生的那个孩子不幸夭折了，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婆怕你妈再也生不了娃，就想要一个娃，过继过去。”
“达和妈没办法，你那个时候又黑又瘦，正好你妈有奶，就把你送了过去。想着你在那边能吃饱。”
罗芙说着说着，语气里越发带着歉意。
高焕看见母亲暗自神伤，知道又是触及到了母亲的心事。忙是安慰到，“妈，我理解你和达，我不怪你们。”
罗芙心中一痛，继续说道：“把你送人之后，你达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怕你在新家里过的不好，老是站在远处偷偷看你，后来知道你达妈视你如己出，你达也就慢慢放心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回事，说你达不是好人，要教育你达。还没说清是什么事，一群人，不由分说的闯进家里来，把你达带走，说是要你达认罪。”
罗芙越说越激动，高焕看母亲神色难看，心里一急，忙是问道：“妈，你咋了？”
罗芙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说道：“他们怎么能那么做，你爷爷以前是有产业。但你爷爷和你达对村里人却从不欺压，光景不好的时候，你爷爷和你达没少照顾他们，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达。”
“把你达关在圈里，不给他吃饭，你姐姐去看你达，被他们欺负的好几天不能下炕。来来回回，折磨了好几年。”
“如果不是这些人，这样对你达，你达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罗芙忿忿的说道，最后竟是不由的站起身来。
“妈。。。”高焕有些担心的叫到。
往日景象一一从记忆里闪过。
罗芙深深地叹了口气。
“妈没事。”
两人重新坐下，久久无言。
高焕知道此时母亲心里有万般悲伤，但也不知道怎样劝慰母亲，随即握住罗芙的手，半跪在罗芙身边，伏在她的膝上，静静地趴了一会儿。
抬头认真的说道：“妈，达不在了，以后还有我们在你身边陪你的。”
罗芙缓了缓，疼惜的低下头，正看见高焕无比认真的眼神，心里甚是感动。
罗芙慈爱的拍拍高焕，对于这个女儿，罗芙心里很是亏欠，不仅仅是因为刚出生就将她送人，更是因为这些年对她的成长从来没有关心过。
“妈，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的，那边的妹妹还太小，我还要帮达妈去照顾她们。”高焕仰面拉开与罗芙的距离，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罗芙心里一痛，但还是轻抚着高焕的长发，“焕焕，你以后在你那边达妈那里，不要因为这边变得生分起来。你达妈这么多年对你，我和你达都看在眼里，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嗯！我知道的！”高焕认真的点头，将头埋在罗芙怀里，静静的趴了一会，随后起身。
“妈，我回那边去了，妹妹们马上放学了，我要去接她们了。”高焕有些不舍得对罗芙说道。
“去吧，以后你和梅梅常回这边来。这里也是你的家。”罗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高焕叮咛到。
。。。。。。
“达，妈，我回来了。”
“焕焕！”高义和李蓉见是高焕回来，连忙把手上的活放下欣喜的问道。
自从决定让高焕认回高峻和罗芙，高义和李蓉心里就一直担心，这个女儿会对这个家产生芥蒂。
如今看到高焕，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自己女儿依然是那个懂事，美丽的女儿。
“快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你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就等你回来呢。”高义满脸宠溺的说道。
“姐姐，快来吃。达妈说你不回来不让我们动筷子，我们都快饿死了。”高洛听见高焕回来了，忙是从房间里跑出来。
“嗳～，我这就来。”高焕看着眼前的达妈，还有四个妹妹，眼泪不由得充满了眼眶。
此刻高焕终于是放下了那一丝介怀，
“我以为我被遗弃，被送人。是最可悲的人。”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最幸福的人。我有两个达妈，有哥哥，有姐姐，有弟弟，有妹妹，我有双份的爱。”
高焕如是的想着。
直到相认的那一刻，高焕才明白。为什么以前高峻每每在路上碰见自己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欣喜，即便自己对他不冷不热，他依旧喜于言表。
原来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怪不得。。。
虽然自小没有在亲生父母膝下，但此刻高焕看着照片里那身形佝偻的父亲。那源自血脉里感情，让高焕再也不能自已，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泛起青色，身体也因悲痛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是记忆中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思绪回到多年以前，那是一个天气阴沉的清早。
街上人声嘈杂，天空中白的，黄的，红的纸张在胡乱飘扬，一片混乱。
高焕和家人站在人群里，看着周围高声呼喊的口号的人们。高焕心里很是好奇，还以为是看大家在进行什么有趣的活动。
直到看见满身伤痕的高峻，被臂带袖章的人扭着胳膊，从所谓的教育所里面押出来的时候。
高焕才知道这是对高峻的教育现场。
高峻原本是就是性格高傲之人，即便平时与人为善，不言不语，看不出丝毫火气。但内心里的骨气让他依然挺直腰杆，昂首挺胸。
那些人看他不服，便用木托猛砸着他的脊梁，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低头前行。写着猩红字眼的牌子挂在脖子上，勒出一圈深可见肉血痕。
高峻沿着广场慢慢的走着，脚上的绳索让他步履维艰，每一步都带起伤口的崩裂，痛的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那个时候，不谙世事的高焕完全不知道，高峻受到的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惩罚，还有精神上，灵魂上那难以磨灭的屈辱。
高焕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如何在那犹如炼狱的广场中坚持下来的。
身边的口号与呼喊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高焕才看到，被折磨了一天，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样的高峻，和其他人。被那一群“人”押到圈中重新关起来，这一场教育才宣告结束。
但仅仅是第一天的教育，后面还有数不尽的教育在等着高峻。
想到这些，高焕的眼泪便禁不住的流淌下来，即悲伤又愤怒。
。。。。。。
“焕焕，你。。。怎么了？”罗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高焕身边，悲伤的问道。
“妈，我没事。”高焕抽回思绪，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示意罗芙自己没事。
罗芙看着高焕因为紧攥已经泛青的双手，心里有些心疼。随即将高焕的手握住。
高焕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暖，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依靠。这几日心中的悲恸再也无法自持，随即转身抱着罗芙便痛哭起来。
“妈，我才刚和达相认，达就走了，我又变成没人要的娃了。”高焕感觉自己心脏快要窒息了，好似有一把锋利的钢刀直刺进她的心里。
强烈的悲伤犹如泰山压顶般袭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罗芙看着高焕悲怆的样子，心里一痛。随即轻轻的拍抚着高焕单薄的后背，“我娃不哭了，不哭了。”
良久。
高焕终是缓了下来，松开了罗芙。
“妈，你给我讲讲达吧。”高焕注视着罗芙认真的说道。
“嗯，好。”罗芙牵着高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达啊。。。他啊。。。”罗芙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思绪飞到了很久以前。
“你达那时候年轻有为，人又长的帅气，身材高大魁梧，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罗芙仿佛是想到了美好的事情，不由得一笑。
“你爷爷和你外公爷是世交，两家来往颇多。那时候你达已经二十多了，我才十四五岁。你达经常拜访你外公，一来二去，你达就喜欢上我了。”
“再后来，你爷爷就提亲来了，你达跪着对我说，会对我一辈子好。”罗芙越说表情越是欣喜。
。。。。。。
“但是过了几年，你达从外面回来了，说是败了，然后家里的产业就被分光了，你爷爷受不了打击，就没了。”
“再后来，咱们家光景过的越来越不好，这时候，我又有了你姐姐和你哥哥，你达没办法，去山里挖煤，几年下来，把你达累的不成人形。”
“又过了几年，你达休养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却又发现有了你和高梅，但妈那时候没奶，家里光景又不好。”
“正好，你妈生的那个孩子不幸夭折了，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婆怕你妈再也生不了娃，就想要一个娃，过继过去。”
“达和妈没办法，你那个时候又黑又瘦，正好你妈有奶，就把你送了过去。想着你在那边能吃饱。”
罗芙说着说着，语气里越发带着歉意。
高焕看见母亲暗自神伤，知道又是触及到了母亲的心事。忙是安慰到，“妈，我理解你和达，我不怪你们。”
罗芙心中一痛，继续说道：“把你送人之后，你达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怕你在新家里过的不好，老是站在远处偷偷看你，后来知道你达妈视你如己出，你达也就慢慢放心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回事，说你达不是好人，要教育你达。还没说清是什么事，一群人，不由分说的闯进家里来，把你达带走，说是要你达认罪。”
罗芙越说越激动，高焕看母亲神色难看，心里一急，忙是问道：“妈，你咋了？”
罗芙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说道：“他们怎么能那么做，你爷爷以前是有产业。但你爷爷和你达对村里人却从不欺压，光景不好的时候，你爷爷和你达没少照顾他们，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达。”
“把你达关在圈里，不给他吃饭，你姐姐去看你达，被他们欺负的好几天不能下炕。来来回回，折磨了好几年。”
“如果不是这些人，这样对你达，你达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罗芙忿忿的说道，最后竟是不由的站起身来。
“妈。。。”高焕有些担心的叫到。
往日景象一一从记忆里闪过。
罗芙深深地叹了口气。
“妈没事。”
两人重新坐下，久久无言。
高焕知道此时母亲心里有万般悲伤，但也不知道怎样劝慰母亲，随即握住罗芙的手，半跪在罗芙身边，伏在她的膝上，静静地趴了一会儿。
抬头认真的说道：“妈，达不在了，以后还有我们在你身边陪你的。”
罗芙缓了缓，疼惜的低下头，正看见高焕无比认真的眼神，心里甚是感动。
罗芙慈爱的拍拍高焕，对于这个女儿，罗芙心里很是亏欠，不仅仅是因为刚出生就将她送人，更是因为这些年对她的成长从来没有关心过。
“妈，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的，那边的妹妹还太小，我还要帮达妈去照顾她们。”高焕仰面拉开与罗芙的距离，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罗芙心里一痛，但还是轻抚着高焕的长发，“焕焕，你以后在你那边达妈那里，不要因为这边变得生分起来。你达妈这么多年对你，我和你达都看在眼里，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嗯！我知道的！”高焕认真的点头，将头埋在罗芙怀里，静静的趴了一会，随后起身。
“妈，我回那边去了，妹妹们马上放学了，我要去接她们了。”高焕有些不舍得对罗芙说道。
“去吧，以后你和梅梅常回这边来。这里也是你的家。”罗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高焕叮咛到。
。。。。。。
“达，妈，我回来了。”
“焕焕！”高义和李蓉见是高焕回来，连忙把手上的活放下欣喜的问道。
自从决定让高焕认回高峻和罗芙，高义和李蓉心里就一直担心，这个女儿会对这个家产生芥蒂。
如今看到高焕，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自己女儿依然是那个懂事，美丽的女儿。
“快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你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就等你回来呢。”高义满脸宠溺的说道。
“姐姐，快来吃。达妈说你不回来不让我们动筷子，我们都快饿死了。”高洛听见高焕回来了，忙是从房间里跑出来。
“嗳～，我这就来。”高焕看着眼前的达妈，还有四个妹妹，眼泪不由得充满了眼眶。
此刻高焕终于是放下了那一丝介怀，
“我以为我被遗弃，被送人。是最可悲的人。”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最幸福的人。我有两个达妈，有哥哥，有姐姐，有弟弟，有妹妹，我有双份的爱。”
高焕如是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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