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祝捷
当这群飞行员们返回巫家坝机场时，第七队驻地的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虽然今天的空战有一个非常失败的开始，但在渴望胜利的人民看来，胜利的结局可以掩盖一切过错——至少他们并没有看到被毁灭在跑道上的那两架战机和里面的飞行员。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大声讨论今天空战时的细节，尤其是赵鹰今天在昆明上空的表现，更是让他们痛快无比。看到方啸云他们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捧着各种慰问品的老人们纷纷涌了上来，其中为首的那位白发老人颤巍巍地在酒杯里注满米酒，举到第七队副队长杨赐面前（这时中队长张孤帆已经被召到前线指挥部汇报情况），用最大的声音说道：“壮士杀贼而回，保一方国土百姓平安。。。。。。”
他正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下去，身后的年轻人们已经不耐烦地喊道：“老爷子！你还是快点吧，一会儿KM市的慰问团来了，就没我们村什么事了！”
看来这位老人是巫家坝机场附近溪头村里的长者，所以才会由他来敬酒祝捷，也是由于距离第七队驻地最近的缘故，这些看惯了空军飞机起落的村民们甚至比昆明各届绅士小姐们还要来的更快，只听人群中另一位老人训斥着那些插嘴的年轻人道：“你们懂什么！当年马伏波也是这么出征的！这是战礼，知道吗？”
杨赐恭恭敬敬地接过白发老人捧过来的米酒，扬脖一饮而尽，人群中又走出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们穿着当地色彩斑斓的土著服装，其中一位手里捧着香花，另一位则捧着果品，然后把这些东西献到杨赐怀里。杨赐知道，以往迎接军队凯旋而回时，人们都会送上美酒、香花和果品，但他却没想到，在今天这种并不算完全胜利的空战后，第七中队居然也能得到这种待遇。或许，人们渴望胜利已经太久太迫切，哪怕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胜利，也能让他们对取得胜利的士兵们感激无比。
这时人群中有人满怀希望地问道：“官长，这次我们把东洋人打败了，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来了吧？”
听到这句话，杨赐嘴边不由得露出苦笑，这句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人们总是对空军抱有太大的期望——这种期望有时候甚至完全惘顾现实，就拿今天的空战来讲，日机被击落四架，而第七队两架战机被击毁在跑道，阵亡两名飞行员，一架在空战中被击落，飞行员跳伞。从损失数字上来看，这或许可以说是一次胜利，但从现实情况来分析，只要是头脑稍微清醒的人就知道，日军损失的飞机和飞行员的补充效率要远远超过中国空军，这种消耗无异于失败。
但杨赐当然不会说这些情况——他绝不能对民众说出丧气的话，他只是笑着大声说道：“他们还会来的，直到我们把这些杂种全部都给打下来！”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些乡民们并不关心这些所谓的战略和数据，他们要的只是胜利而已。
这时KM市的慰问团们也赶到了巫家坝机场，方啸云在人群中老远就看到了林灵和胡心枚，他急忙跑过去对林灵说道：“快去宿舍陪你哥哥说说话，他今天出了点事情。。。”
林灵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她颤声问道：“他受伤了吗？”在今天的空战中，林灵一直都在提心吊胆，虽然她只能在地面上看着瞬息万变的空战场面，但却一直都仿佛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一样，生怕自己的哥哥会出什么事情。
方啸云摇头说道：“他今天跳伞了，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心情却很不好，我和长枫劝了好几次都没用，或许你去劝劝会有用。。。”
林漠今天刚升空，那架倒霉的伊－15的发动机就发生了故障，速度根本就加不上来，本来伊－15的空速相对于九六舰战就缓慢，这么一来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虽然林漠拼命躲闪规避，但在两架日机的夹击下，还是被击落最后只得跳伞。虽然包括中队长张孤帆在内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决不是你的错，这是飞机的缘故，但看着自己的战机坠毁却依然让林漠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听到方啸云的话，林灵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虽然被击中跳伞是件不好的事情，也总比受伤要好得多，虽然不久后她会明白这是个多么错误的想法，但现在她却觉得是死去的父母在保佑哥哥。她连忙点了点头，对方啸云说道：“那我马上就过去。”说着，她飞快地往飞行员宿舍那边跑去。
方啸云望着林灵急匆匆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这时身后一个声音笑着说道：“取得胜利，还要唉声叹气，那日本人岂不是要自杀了？”
方啸云回头望去，只见胡心枚巧笑着站在身后，她穿着宝蓝色的裙子，胸口还别着在笕桥航校时得到的那位纪念章，看来今天她是特意把自己当成空军的一员来庆祝胜利，而不是作为民众来参加祝捷。
方啸云凝目望着胡心枚，可能是由于工作压力的缘故，最近她瘦了很多，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更加显得深邃，甚至有点淡淡的忧郁，不过今天方啸云在她眼中看到的却全是喜悦，只听胡心枚又笑着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我在家里房顶上看到你了！”
这时边上的赵鹰和陆长枫两人也都识趣地自动走在，方啸云和胡心枚避开那些噪杂的慰问人群和机场工作人员，沿着维修厂附近寂静的小路慢慢地走着，方啸云牵着胡心枚的手，说道：“你真的看到我了？”
胡心枚一边替方啸云摘下还穿在身上的飞行夹克，一边说道：“怎么现在还穿这个，下飞机就应该脱掉的。。。是啊，今天空战的时候，我看见你飞到昆明上面来的，那时候，我就在我家楼顶上看着。。。”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时我的朋友们可羡慕我了，她们都说你是最棒的。。。看到你用手枪把那家伙打死的时候，你猜她们说你是谁吗？”
方啸云还是没有说破那其实是赵鹰，他淡淡地说道：“她们说什么？”
胡心枚低声说道：“她们说你是空中赵子龙，不过今天我也差点被你吓死。。。”
方啸云忍不住有点好笑，他问道：“为什么要吓死？”
胡心枚哼了一声，说道：“你差点死了，自己还不知道？我可不想你就这么死掉，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没过呢！”
向来就敢说敢做的胡心枚一点倒不怕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听到这里，方啸云却只有暗暗叹气，他苦笑着说道：“可那是赵鹰，不是我，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升空。”
“啊？”胡心枚脸红了红，想不到居然认错了战机——幸好刚才没有在人多的地方说出来，她连忙大声斥道：“不管是不是你，以后你都要小心点，知道吗？”
方啸云望着胡心枚秀丽的脸庞，忽然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名的情绪——如果今天不是陈怀英抢先登上战机，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那现在，胡心枚可能已经伤心欲绝了吧？胡心枚看见方啸云呆呆地想着事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问道：“你想什么呢？”
方啸云叹了一口气，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地对胡心枚说了一遍，最后他说道：“你知道吗？陈怀英少尉可能是我们中队最好的飞行员。。。可他现在却这么像条虫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地上，可他本来应该是一只鹰！”
他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在大声喊道：“还有战锋，也被炸死在跑道上，他们本来都是最好的飞行员，可现在却毫无价值地死在地面上!”
胡心枚拉起方啸云微微发颤的右手，低声说道：“这是战争，总是会发生这些事情的，或许，我只有期盼你不要遇到这种事情。。。”
方啸云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他一字字地说道：“但我决不会被日本人打败的！”
望着方啸云又是骄傲又是凶狠的神情，胡心枚的心头不自禁一颤，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飞行员，或许会战死，但却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击败他。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大声讨论今天空战时的细节，尤其是赵鹰今天在昆明上空的表现，更是让他们痛快无比。看到方啸云他们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捧着各种慰问品的老人们纷纷涌了上来，其中为首的那位白发老人颤巍巍地在酒杯里注满米酒，举到第七队副队长杨赐面前（这时中队长张孤帆已经被召到前线指挥部汇报情况），用最大的声音说道：“壮士杀贼而回，保一方国土百姓平安。。。。。。”
他正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下去，身后的年轻人们已经不耐烦地喊道：“老爷子！你还是快点吧，一会儿KM市的慰问团来了，就没我们村什么事了！”
看来这位老人是巫家坝机场附近溪头村里的长者，所以才会由他来敬酒祝捷，也是由于距离第七队驻地最近的缘故，这些看惯了空军飞机起落的村民们甚至比昆明各届绅士小姐们还要来的更快，只听人群中另一位老人训斥着那些插嘴的年轻人道：“你们懂什么！当年马伏波也是这么出征的！这是战礼，知道吗？”
杨赐恭恭敬敬地接过白发老人捧过来的米酒，扬脖一饮而尽，人群中又走出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们穿着当地色彩斑斓的土著服装，其中一位手里捧着香花，另一位则捧着果品，然后把这些东西献到杨赐怀里。杨赐知道，以往迎接军队凯旋而回时，人们都会送上美酒、香花和果品，但他却没想到，在今天这种并不算完全胜利的空战后，第七中队居然也能得到这种待遇。或许，人们渴望胜利已经太久太迫切，哪怕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胜利，也能让他们对取得胜利的士兵们感激无比。
这时人群中有人满怀希望地问道：“官长，这次我们把东洋人打败了，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来了吧？”
听到这句话，杨赐嘴边不由得露出苦笑，这句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人们总是对空军抱有太大的期望——这种期望有时候甚至完全惘顾现实，就拿今天的空战来讲，日机被击落四架，而第七队两架战机被击毁在跑道，阵亡两名飞行员，一架在空战中被击落，飞行员跳伞。从损失数字上来看，这或许可以说是一次胜利，但从现实情况来分析，只要是头脑稍微清醒的人就知道，日军损失的飞机和飞行员的补充效率要远远超过中国空军，这种消耗无异于失败。
但杨赐当然不会说这些情况——他绝不能对民众说出丧气的话，他只是笑着大声说道：“他们还会来的，直到我们把这些杂种全部都给打下来！”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些乡民们并不关心这些所谓的战略和数据，他们要的只是胜利而已。
这时KM市的慰问团们也赶到了巫家坝机场，方啸云在人群中老远就看到了林灵和胡心枚，他急忙跑过去对林灵说道：“快去宿舍陪你哥哥说说话，他今天出了点事情。。。”
林灵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她颤声问道：“他受伤了吗？”在今天的空战中，林灵一直都在提心吊胆，虽然她只能在地面上看着瞬息万变的空战场面，但却一直都仿佛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一样，生怕自己的哥哥会出什么事情。
方啸云摇头说道：“他今天跳伞了，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心情却很不好，我和长枫劝了好几次都没用，或许你去劝劝会有用。。。”
林漠今天刚升空，那架倒霉的伊－15的发动机就发生了故障，速度根本就加不上来，本来伊－15的空速相对于九六舰战就缓慢，这么一来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虽然林漠拼命躲闪规避，但在两架日机的夹击下，还是被击落最后只得跳伞。虽然包括中队长张孤帆在内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决不是你的错，这是飞机的缘故，但看着自己的战机坠毁却依然让林漠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听到方啸云的话，林灵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虽然被击中跳伞是件不好的事情，也总比受伤要好得多，虽然不久后她会明白这是个多么错误的想法，但现在她却觉得是死去的父母在保佑哥哥。她连忙点了点头，对方啸云说道：“那我马上就过去。”说着，她飞快地往飞行员宿舍那边跑去。
方啸云望着林灵急匆匆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这时身后一个声音笑着说道：“取得胜利，还要唉声叹气，那日本人岂不是要自杀了？”
方啸云回头望去，只见胡心枚巧笑着站在身后，她穿着宝蓝色的裙子，胸口还别着在笕桥航校时得到的那位纪念章，看来今天她是特意把自己当成空军的一员来庆祝胜利，而不是作为民众来参加祝捷。
方啸云凝目望着胡心枚，可能是由于工作压力的缘故，最近她瘦了很多，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更加显得深邃，甚至有点淡淡的忧郁，不过今天方啸云在她眼中看到的却全是喜悦，只听胡心枚又笑着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我在家里房顶上看到你了！”
这时边上的赵鹰和陆长枫两人也都识趣地自动走在，方啸云和胡心枚避开那些噪杂的慰问人群和机场工作人员，沿着维修厂附近寂静的小路慢慢地走着，方啸云牵着胡心枚的手，说道：“你真的看到我了？”
胡心枚一边替方啸云摘下还穿在身上的飞行夹克，一边说道：“怎么现在还穿这个，下飞机就应该脱掉的。。。是啊，今天空战的时候，我看见你飞到昆明上面来的，那时候，我就在我家楼顶上看着。。。”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时我的朋友们可羡慕我了，她们都说你是最棒的。。。看到你用手枪把那家伙打死的时候，你猜她们说你是谁吗？”
方啸云还是没有说破那其实是赵鹰，他淡淡地说道：“她们说什么？”
胡心枚低声说道：“她们说你是空中赵子龙，不过今天我也差点被你吓死。。。”
方啸云忍不住有点好笑，他问道：“为什么要吓死？”
胡心枚哼了一声，说道：“你差点死了，自己还不知道？我可不想你就这么死掉，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没过呢！”
向来就敢说敢做的胡心枚一点倒不怕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听到这里，方啸云却只有暗暗叹气，他苦笑着说道：“可那是赵鹰，不是我，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升空。”
“啊？”胡心枚脸红了红，想不到居然认错了战机——幸好刚才没有在人多的地方说出来，她连忙大声斥道：“不管是不是你，以后你都要小心点，知道吗？”
方啸云望着胡心枚秀丽的脸庞，忽然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名的情绪——如果今天不是陈怀英抢先登上战机，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那现在，胡心枚可能已经伤心欲绝了吧？胡心枚看见方啸云呆呆地想着事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问道：“你想什么呢？”
方啸云叹了一口气，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地对胡心枚说了一遍，最后他说道：“你知道吗？陈怀英少尉可能是我们中队最好的飞行员。。。可他现在却这么像条虫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地上，可他本来应该是一只鹰！”
他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在大声喊道：“还有战锋，也被炸死在跑道上，他们本来都是最好的飞行员，可现在却毫无价值地死在地面上!”
胡心枚拉起方啸云微微发颤的右手，低声说道：“这是战争，总是会发生这些事情的，或许，我只有期盼你不要遇到这种事情。。。”
方啸云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他一字字地说道：“但我决不会被日本人打败的！”
望着方啸云又是骄傲又是凶狠的神情，胡心枚的心头不自禁一颤，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飞行员，或许会战死，但却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击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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