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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秋日新春

    北方的秋天,大地一片金黄,天空一望无际的蔚蓝,白云如孩童一样,欢快地在天空中玩耍,不断地变幻着形态,好奇地俯瞰着这块平原土地上的人们。他们已经开始为秋收做准备了。修理马车、平整夯实将要做为打豆子的场院、苞米栈子也立起了一小截、仓房已经规置利落,只等开刀收割了。张冠杰不愧是村里的能人,一台全新的小四轮拖拉机已经开回家了,有了这个铁家伙,拉庄稼、柴禾、打豆子、翻整土地、播种都会大大提高效率。张冠杰已经盘算好了,自己家的地收完了,就去给别人干活,赚些油钱、工钱自是不在话下,光是翻苞米茬子、大豆茬子,就够办置年货的了。

    只有项小仙的家里毫无动静,秋收好像跟他们家没有关系。项小仙和李春艳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孩子是他们的一切。

    现在,他们突然失去了一切,悲痛摧毁了他们对生活的希望。

    不过生活的脸也是说变就变,悲与喜的转换连酝酿的过程都不需要。这个傍晚,项伟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坐着“港田”(拉客的三轮车)回来了!如果说项伟的出走对项小仙两口子来说是晴天霹雳,那么他的回归就是喜从天降。

    炕上躺着的李春艳听到院里有动静,也许是亲情的感应,让她“呼”地坐起来,久盼的项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哎呀”,她大叫一声,连鞋都没穿就夺门而出,一把抱起项伟泣不成声。把宋小英吓了一大跳,“这个胖子就是项伟哥的姑姑?”她很疑惑。正在蹲茅房的项小仙,一手夹着旱烟,一手拿着一根用来揩屁股的小木棍,听到老婆的哭叫,不明所以,这么恐怖的声音他可从来没听过,顾不得划拉一下屁股就跑出来了。一看项伟回来了,登时就呆住了,如同看到了天外来客,等缓过神来,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李春艳在灶房里忙着烙拼,手直哆嗦,好几次被大铁锅给烫了。项小仙大口大口地抽着烟,蹲在灶坑那烧火,眼睛不时地往屋里瞟,李春艳好几次也是这样,他们是真怕一不留神项伟又消失了。那个小姑娘什么来历,他们还没有仔细问过。项小仙有过一闪念,这女子也许是项伟捡来的,将来或许能当老婆,连彩礼都不用花,这小子,还有这能耐!

    大饼啊,太奢侈了!项伟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仓房里的白面有几次都长毛了,为了省油,姑姑做了疙瘩汤,倍儿香倍儿香的。项伟抓了一张饼放到宋小英碗里,宋小英咬了一口,还没等嚼碎就说:“姑姑烙饼真好吃,姑姑你真漂亮,一定能长命百岁!”李春艳一听愣了,看看宋小英,又看看项小仙,这是说我吗?啥时候有人说过我漂亮?嘿,不管是不是真漂亮,反正这话漂亮。“小闺娘,真会说话,你几岁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宋小英说。

    “十一岁了,姑姑,嘻嘻。”

    “那你家是哪的?怎么跟我们家项伟一起回来的?”

    项伟一边吃一边给他姑、姑父介绍了宋小英的情况。他直到现在也还不适应姑姑和姑父的转变,这不真实,这不现实,会不会是评书里说的“鸿门宴”?他拿不准。不过看刚进门时他们俩的表现,不像是装的。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吃过了饭,天已经擦黑了。最近村里村外的路边已经挖了很多个大坑,听说要埋电线杆子,这个落后的地方要通电了。李春艳把西屋收拾了一遍,被褥都平平整整地铺上了。项小仙在灶房炒了一簸箕瓜子,出锅以后,他特意在院子里把簸箕好一通颠,一来是为了散热,二来是想引起乡亲们的注意。这些都忙完了,一家人才围坐在东屋炕上说话唠嗑,听项伟讲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宋小英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补充。李春艳非常喜欢宋小英,她让项小仙去后园里摘了不少沙果给孩子们吃。当听到他们俩在省城睡水泥管子的情景时,两口子啪嗒啪嗒的掉眼泪。项伟说到宋小英生病,他半夜求人帮助的情景,李春艳搂着项伟又哭了一通。哭哭笑笑的这一场团聚,持续了好一会儿,项伟和宋小英都困了,项小仙和李春艳才恋恋不舍地说,该睡觉了,你们俩也累了一天了。“让英子睡西屋,我都收拾好了,”李春艳说,“小伟就住我们这屋。”

    “姑姑,”宋小英看着李春艳说,“我要和哥哥睡一个屋,他不在我都睡不着。”

    “啊?这能……好吗?一个小小子,一个小闺娘……”李春艳有点为难,她还想让项伟睡在她身边,这样才踏实。

    “好,这样挺好,姑姑,哥哥可喜欢我了,我也喜欢哥哥。”宋小英洋洋得意地说。

    “行,行,那去睡吧,小伟,带英子回屋睡觉。”项小仙笑呵呵的,显得非常通情达理。

    李春艳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她横了一眼项小仙,心说这个老瘪犊子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等孩子们都回屋了,项小仙两口子也上了炕关了灯。“让他们一块睡吧,都还小,也不懂个啥。再说,这小闺娘鬼精鬼精的,将来让他俩成亲,给咱们当儿媳不挺好吗?”项小仙一边抽旱烟一边跟李春艳说。“你没听小伟说吗?这小丫头是城里的,还有房子,户口肯定也是城里的,要是嫁给小伟,这不是天大的美事吗?彩礼钱我看都省了。到时候,咱们小伟城里有房,乡下有地,这好事,哪找去?”项小仙话里明显透着兴奋。“只是听他们那说法,她那个姨不像是块好料,恐怕不太好对付,这个慢慢想办法,只要小闺女喜欢咱小伟,其它的,都好办。”

    李春艳听了项小仙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你个瘪犊子,花花肠子真多。”她接着长叹一声:“唉,总算回来了,这小崽子,可把我想死了,他要是一直不回来,我都不想活了。”说着眼泪又下来了。项小仙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孩子在家时真没觉得有什么,这突然一分开,心里是真难受,刀剜了一样,现在好了,回来了。“咱们这也算是……什么来着?失……失什么得来着,小崽子主意太正。你往后别老抠抠馊馊的,给孩子吃的用的,还有什么舍不出来的?要不是你这样,孩子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

    “去NM的!谁抠馊?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自个儿不知道?小伟是我们老李家的种,你以后再敢对他不好,我挠死你!”李春艳没念过几天书,骂人是她特有的交流方式。项小仙早就习惯了,一天不挨骂浑身难受。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这两口子久久不能入睡。项小仙深夜里还起来好几回,到院子里坐着,看着满天繁星,觉得今天是他这辈子最痛快的一天。

    项伟和宋小英其实也没有很快入睡。对于项伟来说,这个熟悉的环境,今天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这份陌生,倒是让人感觉挺舒服的。姑姑和姑父都像变了个人一样,又是烙饼又是炒瓜子,以前要是提这样的要求总会被骂上几句。姑姑还又搂又抱的,太突然了,就像老虎抱着绵羊一样,总觉得随时可能被吃掉。不过,姑姑的怀抱,挺温暖的,是不是被妈妈抱着也是这样的感觉?唉,妈妈的怀抱。回家之前的那点隐隐的羞耻感,在今天这样的氛围里渐渐消散了。

    宋小英到了项伟家里,不但不觉得陌生,反而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姑姑、姑父、哥哥、饭桌,就像爸爸妈妈还活着时一样,坐在一起吃饭,妈妈总是给我夹菜。就是哥哥有人抱,我没有人抱,像妈妈那样抱着,好想好想让妈妈抱抱,哪怕一次也行啊。这个孤单了好几年的孩子,在这个安静的农村小屋里想念妈妈,想念爸爸。小脸蛋上悄悄爬满了泪水。

    宋小英用被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哥,你睡了吗?”

    项伟转头看看她,“英子,你不累吗,怎么还没睡?”

    “哥,睡不着,我要你抱抱我。”

    “这又不冷,你还以为是在睡水泥管子啊?”

    “不,我就要你抱着,你不抱我睡不着。哥,你快点抱抱我。”

    “好好好,你能粘死个人!”项伟把身体转过来,将宋小英搂在怀里,“这回行了吧?快睡吧。”

    “嗯,真好,哥,妈妈就是这么搂着我睡的。”宋小英把头埋进项伟怀里说。

    项伟听到“妈妈”两个字,感觉好遥远,又好亲切,他把宋小英搂得更紧了些,“哥天天搂着你。”他轻轻拍着宋小英的后背,觉得这世界上,她才是他最亲的人。

    项伟回来的第三天,项小仙带着项伟和宋小英去了县城。无论如何,必须要告诉宋小英的姨,孩子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人家愿不愿意把孩子放在农村,这些事要好好讲讲清楚,别生出什么误会。他还一心想要促成项伟和宋小英将来能结合一起。

    宋小英的妈妈叫王方,还有个姐姐叫王东,前些年就去世了,妹妹叫王红,就是宋小英所说的姨。二姐去世,抚养宋小英自然是她这个当姨的事。王红的家庭条件一般,但是多养个孩子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只是王红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怎么照顾,就让他整天在外面疯跑,学习成绩更是惨不忍睹。王红结婚太早,十七岁就嫁给了王德。王德又是个爱玩乐的人,好像不懂婚姻意味着什么,后来又好上了喝酒,时间长了王红也跟着沾染上了散漫的习气。对孩子根本就不上心,两口子时常在外面玩到半夜才回家。宋小英接过来以后,她也没怎么管,尤其宋小英还淘气,比她儿子还淘,她就越来越烦感。只要不丢了,随她去哪,也不去找。这次宋小英一个月没见人影,她才有点着急,去了二姐的房子看了,没有人。想着再等几天,还不见回来,就得去报警了。哪知宋小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民。

    王红勉强客气了几句,让项小仙和项伟坐了。项小仙也看出来了,人家不怎么爱搭理他,没瞧得起他。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县城家庭屋里的摆设,心说,牛个屁,真比起来,你们还不一定比我有钱呢!

    项小仙大概讲述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的事,重点突出宋小英跟项伟在一起相处得非常非常融洽,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自己也不介意家里多个孩子,农村人虽然穷点,但是吃喝也还宽裕,家里有果树,地里有粮食,不差儿宋小英那口吃的。他帮忙照顾孩子,也不图什么报答,就是看这孩子没了爸妈,怪可怜的。当然了,她也是命好,有个好姨和姨父,并不需要我们来照顾。只是项伟和这孩子也算是同甘共苦过,虽然不沾亲带故,但那感情比亲兄妹也不差啥。我也不是来跟你攀亲,纯粹是为了孩子们,在一起能快快乐乐的,互相还有个照应。她姨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撂下这孩子,这就回村了,好歹给你个交代,孩子平安回来了。

    “哦,这样啊,你这人看起来还不错,不像个不着调的。王德,你说呢?”王红态度比先前好了一些,看着她丈夫,征寻他的意见。

    “我看,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两口子虽然工作不错,收入也不错,但毕竟还有老人要照顾,家里也有个小子,上了初中,恐怕拿不出生活费给小英子了。”王德一脸诚恳地说。

    “大兄弟,这说的哪里话,我可不是为了生活费来的,刚才我不是说了,农村人不缺粮食,这个你用不着担心。就是为了两个孩子,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孩子吃一点苦,哪怕不是自己家的,也心疼着呢。再者我也不是来跟你们抢孩子的,本来就不是我们生的,哪有什么资格和理由抢啊?你们要是同意,我就帮着照顾照顾小英子,过来跟你们聊聊,怕误会了,别把我当成人贩子,哈哈哈。”

    王红王德两口子一看,生活费不用出,孩子白给养着,这要是拒绝了,不是傻子吗!“那中,大兄弟,那就这样吧。孩子你先带回去。不过呢,我们互相留个地址、身份证号,写个条子,免得以后打麻烦。”王德认为自己想得还算周到,得意地看了一眼王红。

    项小仙锛儿都没打一个,当下就互留了身份信息、住址,王德还歪歪扭扭的写了两张字据,大意就是某年某月某日,经谁和谁协商,一致同意由项小仙带走宋小英,代为照管,带去了哪里云云。双方像模像样的签了字按了手印,各执一份。

    王红非常热情的给宋小英收拾了一大包衣服,冬天的夏天的春秋的,全都带上,好像不指望她再回来了一样,还大大方方的给项伟一套自己儿子穿过的衣服。她的儿子叫王振,还没放学。

    项小仙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以后,王德说:“这人是真缺心眼啊!不要钱,还敢留字据。”王红心情也不错,看了一眼王德说:“你行,你脑子好使,行了吧,看你那样。”

    项小仙顺利完成第一步——把宋小英留在身边。他们从王红家里出来以后,项小仙让宋小英带路,去了宋小英的房子。宋小英是这套房产的合法继承人。项小仙在屋里屋外转了转,感觉不错。他又特意买了把锁头,换了先前的,门窗有松动的地方又给加固了一下。

    然后项小仙带着项伟和宋小英破天荒地下了一顿馆子。接着他又做了一件破天荒的事,惊得项伟目瞪口呆。去县百货大楼买了一台电视机!虽然是黑白的,但那时能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在农村足以让所人仰慕。项伟觉得莫名其妙,如在梦里。然后竟然还有第三件破天荒的事,项小仙没有带他们坐小公汽,而是打了辆“港田”,威风凛凛地回家了。在家门口下了车,付过车费,项小仙就在门外喊,“李春艳,李春艳,出来。”李春艳听见喊声跑出来,项小仙抱起电视机,指示李春艳抱上宋小英回屋,说这孩子逛了一小天了,累了。买电视机的事儿李春艳知道,这是她特批的,要不然给项小仙三个胆他也不敢买,只是特意把她叫出来,抱上宋小英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她明白了,这是要给全村人看的,这小闺娘就是我项家的人。

    不到一个月,村里的电通上了。以往一到天黑就寂静一片的乡村突然热闹起来了,家家灯火通明,孩子们在大街上东跑西蹿。起初的几天,项伟家里挤满了人,都是来看《雪山飞狐》的,后来李春艳和项小仙觉得差不多了,项伟回归,宋小英来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也见到了,就皮笑肉不笑地很有礼貌地把来家里看电视的人都清走了。只有张冠杰一家人例外。一来是两家关系好,二来是张家也买了电视机,人家来并不是看电视的,只是单纯的过来走动。再说,张家还有一台四轮拖拉机,项小仙和李春艳在他们面前还是硬气不起来的。虽然从财力看,项家可能略胜一筹,但是张冠杰的发展速度明显要快于项小仙。

    张一峰自从知道项伟回来后,天天放学后蹦着高往他家跑,到了就把项伟拉出来满村子晃悠。项伟不再被限制,也如脱了缰一样,每天玩到快睡觉了才回家。张一峰让他讲离家出走的经历,隔几天就要让他讲一遍,把项伟讲得都连提都不想提了。宋小英很烦张一峰,他一来,项伟哥就跟他没完没了的扯犊子,她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哭了好几鼻子,还是李春艳告诉张一峰,再来把静侠也带来,让她们两个小闺娘一起玩。张静侠是村里女孩子们的头头儿,放学后忙得很。宋小英头几天只想跟他项伟哥在一起,张静侠就没带她。后来宋小英实在拿张一峰没办法,狗皮膏药似的,赶也赶不走,就跑到张静侠那边去了。谁知在一起玩了两天,这两个小女子脾气很对路,成了铁哥们儿。

    项小仙和李春艳两口子看着孩子们在一起高高兴兴的样子,心里也乐呵。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在受到足够大的刺激或触动后,他可以推翻之前自己所有的坚持,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自己对这种转变也很惊讶,但却不想再变回之前的样子。项小仙和李春艳自从孩子失而复得后,就大变样了,什么都舍得给孩子吃、买。项小仙还特意找张冠杰,商量让他跟他女儿静侠说一说,教宋小英写写字、算算数,虽然小英子也学过两年,估计早都就忘光了。

    秋收的时候,宋小英跟着下地,她干不了什么活儿,但是农家的这一套活计、广阔的土地、清新的空气、各种小动物都让她感觉新鲜,乐趣无穷。尤其是地里有一种叫黑莜莜的野果子,简直是人间美味,口感比樱桃还要柔软,吃起来满口清甜。她每天都要装上满满两衣兜,直吃到倒牙了才住嘴。项伟跟着扒了几天苞米,手磨起泡了,项小仙就不让他干了。他就带着宋小英整理苞米堆,宋小英干活没什么兴趣,调皮捣蛋很在行,项伟刚把苞米堆规整好,码出一个尖来,宋小英一屁股坐上去,苞米堆就哗啦啦四散开去。

    秋收结束以后,庄稼人就进入了农闲时期,天气也冷了,外面没什么可玩的,项伟呆着无聊,宋小英也说这一天闲得五脊六兽的。于是他们俩就想着到县城去一趟,看看包子叔。项小仙要陪他俩一起去,结果他俩谁都不乐意。项小仙和李春艳没有办法,也不想拗着他们俩,就勉强同意让他们去了。但是一整天都战战兢兢的,李春艳屡次打发项小仙去村头望,其实小公汽一天就一趟,根本就没到返程的时间呢。

    项伟和宋小英到了县城,先去上次那个地方买了几个烧饼,他并不饿,只是想去看看那位他叫过大爷的大叔。摊主还记得他,逗着他们俩聊了一会儿。包子叔看见他俩格外高兴,问长问短,还给他俩买了很多零食。不忙的时候,宋小英骑在他背上赖皮赖脸的不下来。临走的时候包子叔还给他们装了二十个肉包子,让他们带回去给项伟姑父和姑姑。

    从县城回来以后,项伟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晚上躺在炕上盯着棚顶出神。

    “哥,你有事,不爱说话,说,你想啥呢?”

    “英子,你说咱们俩去做点小买卖咋样?”

    “嗯?好啊,太好了!”

    “你还没问做啥买卖呢。”

    “做啥买卖呢?”

    “卖烧饼和麻花。”

    “在哪卖。”

    “就在各个村儿窜呗。”

    “那咱们得带点水,烧饼和麻花都太干了,噎人。”

    “咱们是去卖,不是吃。”

    “边卖边吃呗。”

    “你个馋猫儿。”

    “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