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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劫营

    这三道敕令切中了危机的要害,兼顾了进攻坚守和弃城三方人意见。老少妇孺先行撤离是为弃城做准备,坚守三天来验证大司农的水文推理,如果犬戎对此有所顾忌,那么未来几天他们一定会疯狂攻城,当他们久攻不下时,迫于黄河汛情,他们一定会撤离。这时候,龙王卫尉他们就派上了用场,想进攻的这批青壮派可以开城掩杀追击。

    从全局看,尧帝的攻略是当下最高明的战术选择。

    龙王挚鹰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没有亲历过大的战争,但他平时经常带队与卫尉姬木的侍卫营进行操练,奔袭狩猎更是家常便饭,就这两支部队而言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骁勇之士,区区几千犬戎兵卒何须如此谨小慎微?杀出去像杀野猪一样刀砍斧剁了不就行了?

    家仆烤好了鹿肉,宠姬伊朵给他倒满了美酒,龙王一个人喝闷酒。伊朵不忍心龙王苦闷,凑上前说我给你跳舞吧王?龙王爱理不理地说你想跳就跳吧。伊朵不知道这个舞是跳还是不跳。

    伊朵不解地问道:“王,打仗真的那么快乐么?”

    龙王伸手捏了捏伊朵的脸颊,“你去问我的轩辕剑,它是愿意跟我去阵前饮血,还是愿意悬挂在墙壁上听歌赏舞?”

    伊朵笑了,“王您还没喝酒就醉了,宝剑哪里会说话呢?”

    龙王郁郁寡欢,“它在说,只是你听不到。”

    街上响起打更声,已经戌时。龙王正在跟宠姬百无聊赖地调笑,仆从来报,说卫尉姬木来访。龙王大喜,吩咐快请。

    龙王说道:“能听懂宝剑说话的人来了。”

    姬木大步走了进来,龙王朝他摆摆手,姬木行礼就座。

    仆人给姬木上了酒鼎短刀,伊朵给姬木满上酒。姬木也不客气,端起酒来一饮而尽,连干三鼎。跟龙王比起来,姬木的身形略显瘦小,但他却异常灵活,论剑术不在龙王之下,又是华夏第一射手。

    龙王让伊朵去给姬木准备些酒肉,一会儿带回去给值班校尉去解解馋。

    等伊朵走了,姬木凑过来诡秘地说道:“您不会以为我来是跟您讨些酒肉的吧?”

    龙王也伏低身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让伊姬给你准备酒肉去了吧?”

    两人随即击掌大笑。

    龙王给姬木鼎里倒满酒,“你我蘸上酒在各自的案几上写个字,看看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姬木会意,醼酒来写。

    牛油蜡烛滋滋作响,火焰烧得很旺。

    指走龙蛇一挥而就,龙王挚鹰和姬木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等看清对方案几上的字以后,两人挽手仰天大笑。

    他们写的是同一个字:劫。

    想是想到一块去了,但尧帝的敕令怎么办?如此公然违抗敕令,按律当斩头。

    龙王拍拍姬木的肩膀说道:“大丈夫做事但凭仗义抒怀,杀出去杀个痛快,只要你我活着回来,我去找尧帝谢罪。”

    姬木大喜,他就是来找龙王撑腰的。

    两人约好,各留一半人守城,各带四支百人队寅时一刻城门口会合,出城劫营。

    挚鹰的龙城卫戍营和姬木率领的中央侍卫营是从数万青壮士卒中挑选出来的,个个身强力壮功夫了得,配备强弓长矛和青铜短刀,是华夏常设部队中的精锐。

    挚鹰从墙壁剑架上取下轩辕剑,在袖子上擦了擦灰尘,对着宝剑喃喃地说道:“平日我吃肉听歌,你闲倚高墙,今日起与我一起饮血敌冠!”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当晚天气大好,一轮新月挂在西天,点点微光把通往犬戎大营的小路照得像一条白线一样。

    劫营兵士个个黑衣黑帽,刀裹布矛上套,一身轻衣打扮。辰时一刻整,守城士卒悄悄打开城门,龙王和姬木率领部队准时出城。大家从小在这里摸爬滚打,可谓熟门熟路,闭着眼睛一个时辰也能摸出二十里去。

    不到半个时辰,劫营部队悄无声息地逼近犬戎先锋营正门。

    敌营安在河滩上,左面临崖右面临水。分水断流,那片水也不深,不过下水包抄动静会比较大,一定会被犬戎哨兵发现。山崖则是又高又陡,没办法攀援。

    只能从十余丈宽的正门强攻。

    犬戎兵把白天用来挥舞的破衣烂衫用长长短短的木棍挑起来,插在正营门前,幕帐一样把营房正门遮得严严实实。

    龙王轩辕剑一挥,士卒们立刻从背后抽出了短刀,姬木带领一队人率先前面探路。侍卫营弯腰低头高抬脚低落步,绕过一根根木棍,悄悄向大营里面摸去。

    姬木以为犬戎兵会隐藏在这些破衣服下面搞偷袭,提醒手下保持警惕。大家屏气凝神,一边走一边用短刀仔细地挑起布片,每一片布头都不放过。

    没想到犬戎人大敞营门,不设一兵一哨,姬木带人轻轻松松就过了破衣烂衫摆的迷魂阵。再往前是片开阔地,银白的沙滩上推满了器物。姬木使劲揉揉眼,等把眼前的一幕看清楚了,赶忙挥手叫停。

    河滩上满满当当都是人,男男女女被绑在木头上,大都三三两两挤在一起席地而坐,看样子都坐着睡着了。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一看就知道是被犬戎兵俘虏的华夏子民,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两三千人。

    这可怎么办?要杀进犬戎大营,就必须要从族人们身上跨过去,这些木头横七竖八的难免会碰到。一旦他们被惊醒,几千人发生骚乱横冲直撞,后果不堪想象。那时犬戎人一阵冲杀过来,他们又无需顾及百姓的死活,到那时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龙王跟了上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眉头紧锁。劫营要保证赢,不能赢就撤。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取消劫营。不过来了总不能白来,顺手救几个百姓回去,也好问一下犬戎兵有什么古怪。

    姬木一声令下,几名士卒迅速割开木头上的绳索,把十来个人捂住嘴巴扛上肩。龙王手一挥,两营将士悄悄撤了出去。

    留守的士卒正在城墙上伸长了肚子正等着看热闹,等了半天却看到同伴们一声不响灰溜溜地撤了回来,好一顿讥笑。

    回到卫尉营帐,把族人放下来一问,龙王不免大失所望。他们都被割了舌头,也不会写字。还好有个年轻人头脑活泛些,拿起笔在狗皮上画了一些图案。画功很一般,不过很卖力,大大小小画满了整张狗皮。一边画一边对着那幅天书比画,比画了半天大伙才大致明白。狼。狗皮上画的都是狼。龙王和姬木互相对视良久,最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不是狼,是犬。犬戎国以犬立国,出征当然少不得带上犬。至于为什么带这么多,那谁知道,说不定千里迢迢送来烤犬肉也说不准。

    已经是三更天,折腾到半夜也没什么收获,龙王挚鹰交代姬木善后,一个人意兴索然地回家。

    龙城治安良好,家家户户竹篱笆柴扉,龙王家也不例外。

    龙王伸手正要推门,从旁边的树影里闪出一个人来。

    是尧帝。

    “王兄,您深夜查防吗?”

    龙王知道没能瞒过尧帝,但也不能跟兄弟认错。

    “弟君不相信我龙城的安全吗?还劳烦弟君半夜巡视?”

    尧帝上前拉了拉挚鹰那身黑衣服,“王兄这身装扮特别适合微服私访,去哪里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插上翅膀可以去追蝙蝠了。”

    龙王尴尬地笑笑,“我猜弟君一定不是给兄长来插翅膀的。好了,兄长知道错了,只此一回。”

    尧帝这才作罢。

    龙王推开门将尧帝让到正厅,叫仆从上了茶,把带人去劫营的见闻以及带回族人问询的事跟尧帝详细讲了。兄弟二人把所有细节推导了几次,找出一些疑点,约好卯时到议事厅跟各位贤人掌事们商讨。

    尧帝告辞,龙王送到门外。尧帝抱住龙王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胳膊上,像是回到二十年前孩提时代。那时候他经常这么抱着哥哥撒娇,开口要任何东西都是要答应的。

    “王兄,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临机决断权,凡事你认为对的可以先行处置。但我有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我。”

    龙王爽快地答应了。

    尧帝说道:“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好,能不能全身而退。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兄长,你若有不幸,我将是孤儿。”

    说完尧帝转身离去。龙王讪讪地在门外站了好半天。

    卯时一刻天刚亮,距离犬戎战书约定的攻城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尧帝与陆终、龙王等人在议事厅集合,商讨迎敌之策。

    既然守夜都采用人盾战术,那么两军对垒攻杀,犬戎人也一定会采用同样的战术,让华夏士卒束手束脚。这就更坚定了尧帝采取坚守不出的对敌战略。

    姬木把那几个族人带到议事厅,大家轮番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尧帝把岩画大师妘尚召来重新画了图案,竟然是虎狼熊豹四种野兽都集齐了。从他们的惊恐的眼神儿中看得出来,猛兽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数量庞大的一批。

    但令人费解的是,从高高的城墙上远远望去却看不到一头猛兽,犬戎兵是怎么把它们藏起来的呢?或者是在后面压阵,还没赶过来?还没听说哪个部落能够驯服这些大型猛兽。

    华夏部族最顶尖的人物几乎都在这里,商讨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结果。既然如此,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一面催促老弱妇孺们撤离,一面加快年轻兵士们动员集合,搬运囤积更多的巨石滚木,把城门顶门柱也加了几根。

    在龙王和姬木态度强硬地坚持下,包括尧帝在内的华夏首脑也先行撤离,到扁舟山另设临时议事厅。

    一切准备齐整,布下铁桶阵,只等寇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