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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管长生的这一声厉喝,怜花听在耳里,想到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她这般乱闯,算是打扰了他的好事吧。

    她几不可闻的抚开管长生落在她手臂上的手,想朝着轻鸿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脱离他的搀扶,就被膝盖处传来的痛楚,牵扯得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管长生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生气的看着怜花那张明显嫌弃他的脸。

    “少公子恕罪,奴婢本是要陪着少夫人去临水阁寻你的,中途少夫人发现自己喜欢的簪子未戴,奴婢便回去取,才留了少夫人一人在此,都是奴婢的错,少公子要罚就罚奴婢吧。”

    轻鸿看到管长生一脸怒气的看着沈怜花,连忙跪地求饶道。

    管长生看着轻鸿手里拿着的,是自己送给怜花的那支簪子,脸色好了几分。

    他拿过她手里的簪子,轻轻的插在了怜花的发髻上。

    然后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还没忘吩咐管荣去通知老爷夫人,少夫人不小心伤着腿了,今日的敬茶就免了,说完抬腿就要往望心阁那边去。

    “长生哥哥。”姚瑶突然唤了一声,“这位,就是表嫂吧?”

    怜花窝在管长生怀里,原本拽着他衣襟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管长生看到怜花微微不安的脸,头也没回的说道:“你身子不好,先好生养着,养好后就回姚府去吧。”

    说完也不管姚瑶委屈得几乎要哭出声来,抱着人就走了。

    轻鸿是个机灵的,连忙吩咐人先去请大夫,再回望心阁。

    当她进门时,就看到少公子正亲手拧了热帕子,轻柔的替少夫人清洗膝盖上的伤口。

    她忙找出了府上平时备用的药膏,轻手轻脚的递上前去,然后又退了出去,还没忘将门给二位带上。

    “疼吗?”管长生看着那破皮流血的膝盖问道。

    怜花没吭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的伤于她而言,太稀松平常了,今日她若不是慌不择路,当不致会如此狼狈。

    “你今日何故发那样大的脾气?都能将我给推倒了,还敢凶我。”管长生一面给她上药包扎伤口,一面气闷又略带委屈的抱怨道。

    看到她摔倒的时候,他是又生气又心疼,他不明白她有什么好躲着他的,明明之前看着她是个谨小慎微好性子的人,不想脾气却是那般倔。

    管长生最是受不了的,就是沈怜花对他的爱搭不理,还总是一副极度嫌弃他的模样。

    怜花强忍着上药后,伤口处灼烧般的疼痛,她闭上眼抱着双腿坐在榻上,将脸撇向别处,仍是不理他。

    “沈怜花,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吗?你这样一言不发的,我……”

    管长生气的蹭的站起身来,也拔高了音量,看着闷闷坐在床榻上的人,他一时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吼了出来。

    他本意是想说,他就算是错了,也还要面对她的冷脸和不思言语,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怜花苦笑了一下,果然还是自己想太多了,根本就不该抱任何期待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小情绪是来自哪里。

    他连自己的盖头都没掀,跑去陪了别的女子一整夜,没有一句解释便罢,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却倒像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出去。”怜花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单手指向门外,平静的吐出了两个字。

    管长生差点被气笑了,定定的看着沈怜花冷若冰霜的侧颜,一甩衣袖,气呼呼的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守着的轻鸿,还在思索这两人怎么好端端就吵起来了,管长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照顾好少夫人。”

    他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就离开了望心阁。

    轻鸿见人走了,连忙进去想着要怎么安慰一下少夫人,却见屋里的人已经一脸平静的躺下了。

    “少,少夫人。”轻鸿试探着轻唤了一声。

    怜花平躺在榻上没动,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轻鸿想了想,自顾自的小声劝道:“少夫人莫要气公子了,那姚瑶表小姐,是夫人不知道表了多少代的表亲,夫人是喜欢那表小姐,也早有结亲的意思,可少公子只拿她当妹妹看待的,不然也不会娶少夫人您不是?”

    见怜花依旧不动,轻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少公子平日里也是寡言少语的,他惯不会油嘴滑舌讨女子欢心了,所以很多时候都表达不出来,您是没看见,看到您受伤了,少公子有多紧张,有多心疼。”

    “奴婢知道少夫人心里苦,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昨夜表小姐说不舒服难受,把少公子叫了过去,还硬缠着少公子陪着她,又是下棋又是抚琴的,闹腾了一宿。

    少夫人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表小姐爱慕少公子满府皆知,昨夜里少公子大婚,她难过伤心是在所难免的,少夫人就当是自己大度,昨夜将自己的夫君先借给她,逗个闷子解一下她的相思之苦罢了,毕竟这往后的每一个日夜,少公子都是您一个人的不是?

    少夫人就别跟自己置气了,您看,您人也推了,凶也凶了,少公子可什么都没说您呢!他定也是知道自己错了的,奴婢敢保证,少公子和表小姐什么都没有,昨夜房里可都还有丫鬟和小厮在呢!”

    怜花不知几时已经坐了起来,她摸索着握住了轻鸿方才起誓的手,脸上不争气的淌下了两行泪。

    她并不是非要争这个理,也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可让管长生惦念和倾慕的。

    她内心的自卑和敏感战胜了一切感观感受,才会莫名其妙的想要朝管长生撒气,才想要为自己的委屈和不安找个出口。

    她没想到,轻鸿竟是如此善良质朴,还这么在乎自己的感受,被她这么一开解,心里舒坦了许多。

    “轻鸿,谢谢你!”怜花未多作解释,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

    “笃笃笃。”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轻鸿忙问道。

    “轻鸿姐姐,临水轩那边的画屏姐姐想请见少夫人。”门外的丫鬟应道。

    “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轻鸿不乐意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不及她告诉少夫人,这个画屏是何许人也,怜花就已经对着门外道了一句,请进来。

    轻鸿暗暗咋舌,一边想着等下要怎么应付画屏,一边替怜花整理衣衫,将人扶去了外间。

    怜花坐在外间的软榻上,画屏跪在下首位,恭敬的给她奉上了一杯茶。

    怜花摸索着接过她递上来的茶盏,还在纳闷时,那个叫画屏的丫头已经兀自开腔了。

    “奴婢画屏,是少公子的通房丫鬟,特来给少夫人奉茶,请少夫人安。”

    她话音方落,怜花的手一抖,那茶盏里溅出的滚茶,就那样烫在了怜花手上。

    轻鸿眼疾手快的接过茶盏放在了一边,忙拿帕子一边替怜花擦手,一边轻轻吹着被烫红的手背。

    怜花淡笑着接过了轻鸿手上的帕子,自己擦了擦手,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平静的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先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受了点伤,那茶盏是有些烫手的。”

    “请少夫人恕罪,都是奴婢的错。”画屏连连叩头道。

    怜花漫不经心的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背,片刻后道:“来人,重新上一杯茶过来。”

    “少夫人,这?”

    轻鸿本想说这画屏丫头,也没有多得少公子喜欢之类的,却被怜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马上就有丫鬟重新端了茶过来,画屏再次将茶举过头顶,恭敬的奉给了怜花。

    怜花丝毫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喝了口茶,就让轻鸿将人给扶起来。

    “既然是伺候过长生的人,以后就别以通房和奴婢自称了,抬为小妾吧,你自行去长生那里说一声即可,我这边已经应下了。”

    轻鸿和画屏同时瞪大了双眼。

    轻鸿是不愿意相信怜花会作此决定,她这才刚刚大婚呢,新婚之夜都被别人抢占了去,哪里还能这般上赶着给自己夫君抬小妾的?

    画屏则是不敢相信,新进门的少夫人竟如此大度,她是真的要抬自己为妾,还是后面憋着什么坏水?

    可画屏自己是没有胆子,敢去管长生面前晃悠的,她本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管长生刚回来那阵,被父母逼婚到不行,还把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画屏硬塞到了他房里。

    少公子平日里冷情冷性的,府上大把年轻好看的丫鬟,他从未正眼瞧过,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就是这个被他派来伺候少夫人的轻鸿。

    轻鸿是家生的丫鬟,父母多年前又为维护管家意外故去,她便一直受惠养在府上,轻鸿的地位是府里其他丫鬟都比不了的,就连这个已经被称为通房的画屏,见着她也是要矮人一节先叫人姐姐的。

    再说这个画屏,管长生瞧着她机灵,又是自己母亲安排的人,不好做得太过,便私下里与她约法过三章。

    人前她是他在府上唯一的通房丫鬟,替他挡些烂桃花,顺便免去父母的忧虑。

    人后她却是连少公子的一片衣角都没碰过的,更别说爬上他的床榻了。

    “少夫人,这可使不得,少公子曾说过不纳妾养小的。”轻鸿跪地道。

    怜花将她扶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涨的额头,道:“以后不用动不动就下跪,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我乏了,轻鸿,你让她们都退下吧。”

    “是,少夫人。”轻鸿讷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