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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斩仙

    “小仙王,别跑了,奴婢跟不上了。”此时,两个仙子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位少年,她们不时停下来扶会儿腰,似是累到极点。

    “花红,花紫你们二位仙子请回吧,我已和月芬约好,前去清月宫喝茶去了。”前面这位御气飞行的男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惹得花红,花紫二位急得直跺脚。“哦,对了,”这时小仙王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两位仙子,郑重地说道:“已经说过很多回了,在我面前不必再自称奴婢了,我们都只是这仙界的生灵罢了。”说完便脚底生风,渐渐让人望不见背影了。两位仙子也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笑,心里想着这小仙王可真是与众不同呢。

    小仙王名曰齐潇,乃是仙家洞府齐天府的小王爷,年方十五岁,英气十足,身材高大挺拔,颇有其父齐无道年轻时的风范,故此人皆称其为小仙王。齐潇今日本该于府中陪姐姐择婿,奈何他看不惯这仙家道统,婚配不能凭个人取向,一气之下跑出齐天府,只言与月芬约好喝茶。

    “月芬,月芬,如今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不知你心中所想为何呢?”濒临清月宫,齐潇望着面前巨大而又清冷的宫阙,思绪万千。“想必清月宫该不理这仙界的道统吧。”

    “小仙王来啦。”清月宫门前的仙子来迎齐潇。

    “呦,是月华仙子来啦,几日不见,仙子又美了几分啊”齐潇见到是月华仙子,不禁调笑了几句。月华仙子听了捂起嘴巴轻笑,“这话你还是和月芬说吧,不然她该怪我要和她抢男人了。呵呵呵。”

    齐潇听了大笑。“仙子大可不必,我与月芬只是多年的朋友,若说是择个好妻子,还得是月华仙子,天生丽质,纵是我等也无法抵挡仙子的魅力呀,自古美人配英雄......”

    “你可闭嘴吧。”月华仙子嗔怒道,随后其皱起眉头,做起愁容,咕哝道,“若是与齐小仙王作配倒也是天福了,奈何......唉”

    “月华仙子怎么了?”齐潇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看其愁容满面,虽说别有一番韵味,可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没事,没事,我带你进去吧,外面清冷。”齐潇便不再问了,只是纳闷清月宫里面岂不是更冷?

    “月芬妹妹,快看是谁来了。”月华笑道,带着齐潇直奔月芬所在的霁月楼。此时霁月楼却不止月芬一人,熙熙攘攘的。好像在准备着什么。“呀,小仙王来了呀。”“小仙王近来可好呀。”......齐潇一一礼貌回应。

    “你怎么来了。”月芬似是有些责怪。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来找你喝茶来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齐潇颇感奇怪,月芬今日是怎么了,观其面容,似是有些愁绪,不像往日那个无忧无虑的月芬了。

    “喏,你的茶。”月芬从身边的茶台上随意倒了杯茶水,递给齐潇,“喝完就走吧。我还有些修炼上的事情要和师姐们探讨。”

    “这。”齐潇有些傻眼了,怎么今日在哪里都不畅快呢。他仰头饮下这杯茶。扔下杯子便走了。

    “小仙王莫怪。”月华仙子说道。“你不知......”

    “师姐!”

    齐潇虽知这其中有些隐情,但也不愿回头。就要走出清月宫时,他看到穆仙王的轿子进了清月宫,穆仙王之子穆风跟在旁边。

    “罢了,罢了。”他仰天长啸,决定什么也不管了。这仙界任他逍遥快活,何必烦恼呢。

    他望向天边,只见西边一抹血红,妖异异常,似是有大妖魔即将显化。齐潇摇了摇头,又定睛一看,还是一样的血红,“我且上近前看看。”说罢,齐潇御气而行,向西边飞去。

    这仙界浩大无边,看不到尽头。齐潇飞行了许久,仍觉得与那天边的血红相隔甚远。他停下脚步,望了望四周的景物,突然觉得从未来到过这里,“这里本应当是景阳宫啊。我怎么跑到这样一个地方了,景阳宫哪儿去了。”他大为不解。“景云飞!”他大叫。景云飞乃是景阳宫少宫主,也是齐潇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难道这里不是景阳宫,不可能啊。”

    齐潇望向天边,只觉天边那抹血红好像越来越近了。“这是怎么回事?”本来相当遥远的血红此刻好像在向他飞来。只听唰的一声,那血红已临近齐潇身边,化作一团魔气缭绕在齐潇身边。“总算脱困了。咦,天道之子。”那团魔气低沉道。

    “你给我滚开!什么天道之子啊。我是齐天府的小王爷。”齐潇怒道。

    “哦?是那小子的儿子。哈哈哈哈,我的气运来了。”那团魔气狂笑道。“什么小子,我父亲乃是大名鼎鼎的齐天仙王,乃是仙界的主宰之一,你焉敢作乱!”齐潇手捏齐天印,打向那团魔气。

    “不痛不痒。哈哈哈哈。主宰?想不到这世界已经被蒙蔽成这样了。仙界?哈哈哈哈,可笑。今天先抓了你小子,之后再去抓你父亲那小子。还这世界一个真相大白!哈哈哈哈哈哈。”

    真相?齐潇感觉背后一寒,这不是仙界吗,这个突然出现的魔气究竟知道怎样的密辛。

    那魔气仿佛在吸嗅一般,在齐潇的身上乱窜。“许久未现了,杀戮道,杀戮道,你是天生的魔君啊,想不到你父亲那小子居然生了个魔君,天生杀戮,若是传出去该是怎样的笑话啊。哈哈哈哈哈!”

    杀戮道?自己从小就被说与道相合,且为光明之道,日后前途无限,怎么会是杀戮道呢?“你胡说!”齐潇绝不可能相信自己是天生杀戮道。“有人遮蔽了天机。”魔气沉吟道。“有古怪,你的杀戮道怎么如此不纯,好像被强行破开了一样,难不成有人要为你逆天改命?事情变的有趣起来了。”

    魔气哈哈大笑起来,“吞了你,从此我便入杀戮道,以杀证我本心!”这魔气突然变得巨大无比,空中弥漫着霸道的气息,仿佛这周围有千军万马被杀到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遍布空气中每个角落。

    齐潇的心咯噔一跳,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仿佛有镰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就要撕裂自己的身体,这一刻他想到了月芬,她面似桃花,却有一股子清冷的气质,冰肌玉骨,我见犹怜。之前何故要责怪他呢,穆王为何要去清月宫,穆风那小子贼眉鼠眼的,绝不是好人。他想到了父亲,这片仙界的主宰者之一,为何要对着他叹息呢,自己从未做错过事情,难不成自己真是天生杀戮道?此刻父亲在哪里呢?我要死了?就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吗?

    “选择杀戮吗,我为你荡平一切。”恍惚中,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极目远眺,看见身前无一人,而身后亦无一人,杀戮道便成了。”

    在这将死之刻,齐潇仿佛看见了一角未来,自己登临绝顶,抬望眼,漫山遍野的尸体,这山河都被血染红了。这世上再无一人,只有自己的影子与自己相伴。

    “杀戮道,即无敌道。更何况你这合道之人呢?嘿嘿嘿。”黑暗中,有人这么说道。

    他闭上眼睛,忘记了身前身后的尸体,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一切,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

    ......

    齐天府

    齐天府内一片大乱,小王爷齐潇脖颈一片巨大的伤痕,浑身血淋淋的,若非齐无道协诸多仙王及时赶到,此刻齐潇估计早已命丧黄泉。诸位仙王以大法力封住齐潇的伤口以及命脉,这才让齐潇始终吊着一口气。

    “潇儿!”齐潇母亲陈念心及一众眷属簇拥而上,围着齐潇,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均心如刀割般,想他齐潇小仙王,自出生到现在没有受过半点苦痛,而今却有早夭的可能,众人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陈念心冲到齐无道身边,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哭喊道“无道,你一定得救活我们的潇儿啊,潇儿此生心灵纯净,几未受苦,本不该受着无妄之灾啊!”齐无道握起陈念心的手,缓缓道:“我正在想办法,潇儿的伤乃是伤在命脉上,若是普通的人所致,倒也不至于此,奈何那人——唉”这就牵扯到百年前的往事了,他像是不愿提起那人,“念心你先照顾好潇儿,我去与几大仙王相商,看看能否找到一条生路。”说完齐无道御风而行,只一瞬便无影无踪了。

    “潇儿,你父亲一定会为你找到一条生路的。”陈念心早已泪眼模糊,牵着齐潇的手。齐潇躺在玄冰床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真气再向上涌,他的身体生机正在逐渐消失,死气在其体内横窜,那是那魔气所留,无法消除。

    “母亲,孩儿是难逃一死了,只是有一个问题还想问,不然我心难安,无法安心离世。”

    “你问吧。”陈念心哭道。

    “仙界,曾经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陈念心手臂一震,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尘封已久的回忆。

    “仙界,就是仙界呀。一个凡人皆向往的地方,一个至高所在。”陈念心这么说道。齐潇看着她,知道她还有诸多隐秘没有说出。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凡人修成仙呢?我看这仙界众人,皆是生来为仙。”齐潇望向天穹,心里有万千思绪在乱飞。

    “潇儿,你莫不是在哪里听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话了罢。”陈念心一声轻叹,齐潇见状,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心里总是吊着一口气,支撑着他活下去。

    “清月宫的月芬、月华仙子来了。”

    只见月芬、月华脚步急促,不似从前那般莲步款款,体态婀娜。显然是为齐潇而伤心不已。

    这两位仙子到了齐潇身前,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眼角不觉流出两行清泪。齐潇见到月芬与月华二人为他竟这般憔悴,心开始抽痛起来。只是没想到月华对自己的情谊竟也如此深厚,他也缓缓流出泪来,得知有人如此关怀爱护他,便是这么死了也值了。

    “我不该赶你走的。”月芬伤心道,两个眼睛哭的通红,甚是惹人心疼。

    “无事,”齐潇轻咳了几下,几滴鲜血从其口喷出,“能见到你们我就心满意足啦。”

    “快!拿药来!”众人皆忧心忡忡。

    “无事,无事。月芬,月华,你们......”齐潇话说了一半,便陷入昏迷。空余众人在那里伤心哭泣,乱作了一锅粥。

    ......

    ......

    皇级殿

    “潇儿乃是万古难遇的奇才,我们都不忍看其惨死啊,奈何他被那魔头伤了根骨,唉,难!难!难!”仙界的大主宰张仲极连叹三声难字。其他八大仙王也皆叹惋。齐潇的父亲齐无道浑身缭绕着仙气,似是无从发泄自己的愤怒与伤感。

    “我代无道兄去斩了那魔头!”脾气最为爆裂的吴刚怒道。

    “不可,那魔头无影无踪,虽说刚从锁妖塔里逃出,伤了元气,仍是极难对付的。”

    “大哥,当初那件事情是我们错了吗?”

    “放肆!”张仲极呵斥道。“那魔头自上古便存在于仙界深处,每隔千年便出世祸乱仙界,我们代仙界斩其魔躯,锁其元神,何错之有!”

    “可......”秦离钟还想再说。

    “此事不容再提!”张仲极似是极避讳这一历史往事。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潇儿好不容易逆天改命,虽未完全功成,可仍有莫大的机缘,日后必将超越你我,带领仙界走上巅峰,真就天妒英才吗!”齐无道怒吼,觉得自己虽贵为仙界主宰,却不能救下自己的孩子,实属无能至极。

    神医仙王神农瑾沉思片刻,说道:“尚有一法,可仍是九死一生啊。”

    “什么法?”齐无道像是抓住了救命药草一般,就是叫他杀入魔界,取下魔君头颅也再所不惜。

    “斩仙根,入天河,转世轮回。即便如此,也只有一成的把握护住元神不死,轮回入下界。他日修成再登仙界!”

    十大仙王都陷入了沉思,斩掉仙根,意味着此生再难成仙,与仙无缘,又何谈修成再登仙界呢?即便活了下来,也只能在下界生老病死,陷入生死轮回之中,泯然众人矣!

    难!难!难!

    “潇儿天生合光明之道,现在要他斩去仙根,即要他斩去道根,从此便是凡人一个,岂不是比死还难受?而今天地紧锁,仙不能下界,下界亦难以成仙,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齐无道痛心不已!

    “报应啊,这天地紧锁,是你我一手造成的,如今导致这种局面,真是因果循环啊!”秦离钟叹道。

    众人均沉默不语。隐藏了许久的密辛似乎是要被破开了。

    “下界虽说灵气不足,然而曾经也是一片仙神级的洪荒古界,机缘想必不少。若是潇儿成功活了下来,转世轮回成功,日后能巧夺天地机缘,也不是不能成仙,虽说只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可仍让我看到了一角更加辉煌的未来啊。如今仙界没有纷争,一片祥和,却也如一潭死水般,限制了仙人的成就,潇儿成长在这样一片净土,未必是好事。如今那魔头脱困,仙界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让潇儿下界也可避免天才早夭啊!”

    “可敢一试?不试已是必死之局,而那一条生路也让我等看到了更加辉煌的未来!”

    齐无道望向天边,只见隐隐约约有一条天痕划过天空,一片晶莹的世界随之划过。

    “只能这样了,我对潇儿有信心!”

    ......

    ......

    天河

    眼望天河,一片浩瀚无垠,雷光与闪电在天河里奔腾着,似是千万匹狂怒奔跑的神马。齐潇被一团洁白的神光包裹着,向着斩仙台飞去。

    “斩仙台,可斩仙,亦可斩去仙根。斩仙无情,斩仙根,无情更甚。”

    “斩!”

    此刻众人的心均为齐潇牵动着,谁都没想到在仙界逍遥快活了十几年的小仙王齐潇会被斩去仙根,虽说只是迫不得已,但其从今以后只能为凡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潇儿!”齐母陈念心被一众人牵扯着,不让其上前去,她哭的身体都难以站稳,只觉得从今以后都难以见到自己的孩子了。月芬、月华二人也极其伤感,相识十几年的知心好友,此时却命不久矣,危在旦夕,九死一生,只感天道无情,造化弄人。

    齐潇感觉到一根仙骨被从自己的身体里强行剥离出来,疼痛万分,同时感觉自己与曾经亲切无比的光明大道若即若离,直至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而一股死气也从其身体里钻出,转眼间就被千万道神光给磨灭了。齐潇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了那股死气,然而其命脉已然断裂,显然是救不活了。随后他便陷入了昏迷当中。

    “入天河!”

    那团仙光裹挟着齐潇的躯体冲进了天河。汹涌澎湃的天河顿时便将齐潇吞没了,无尽的雷光还有仙光化作千万巨龙,就要冲进齐潇的身体里。

    “潇儿!”

    “齐潇!”

    “小仙王!”

    “潇,一定会再见的,对吧。”月芬望向天河,感觉这天河无边无际,自己好像也身处这天河当中,只剩下数不清的寂寥。

    恍惚中,齐潇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睛,向天边望去,他仿佛看到了月芬,在对着他浅笑。他的眼角流出泪来。随后一股仙光将其吞没,一条巨龙带着他冲向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