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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昭然若揭

    周来柔撑着头闭眼假寐,听到外面有声响缓缓睁开眼睛。正在准备给她披衣的莫声文看她醒了,低声道:“醒了?”

    外袍准确无误的落在周来柔的双肩上,周来柔拉了拉外袍,问:“怎么才回来?”

    莫声文坐在她身边说:“与你父亲多聊了一会儿。”

    周来柔问:“徽地的情况还好吗?”

    莫声文回答她:“渐入佳境。”

    周来柔问:“既已经渐入佳境,你准备何时动手?”

    莫声文的脸色阴沉:“何时动手,不是我说了算的。”

    周来柔说:“你还在等有人逼你?”

    优柔寡断是莫声文天生的弱点,要他去颠覆父亲的政权需要很大的心理准备和动机。周来柔知道,但是时不待人啊。

    莫声文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周来柔厚衣下的小腹。那里有他和周来柔的孩子,一个本不应该出现但还是出现了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不得不让他重新谋划。

    周来柔顺着莫声文的目光低头看着,咬紧牙道:“三个月而已现在拿掉他还有机会。”

    “你对他还没有感情吗?”莫声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肚子上:“可我有。”

    失去柳扶月的莫声文早就没有了温柔,是这个孩子到来触动他的敏感,这世上还有一个与他有羁绊的人,他怎么会轻易舍弃。

    周来柔不忍打扰莫声文的专注。半年多来,两人的话题永远都是东宫和前路,孩子的意外到来反而让两人多一个话题,这本是件好事。可是面对两个一心只想合作共谋天下的人来说,孩子不仅是羁绊更是绊脚石。

    可是。

    周来柔无权阻止莫声文作为父亲的权力,纵然她知道,莫声文只是把对柳扶月无处安放的怀念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我累了。”周来柔说。

    莫声文嗯了一声,手掌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肚子转为扶起她:“我送你休息。”

    周来柔没有拒绝他,靠着他的力气站起来由他扶着走进内室:“殿下。”

    “嗯。”

    周来柔停下转身对莫声文郑重说道:“既然我已为你妻,肯定不会放弃你。周家女儿有始有终,我已经嫁你便要护你始终。你尽快你要做的,我必定跟随。”

    莫声文顿了一下,去拿开她身上的长袍说:“是谁与你说了什么吗?”

    周来柔弯起嘴角摇头道:“只是我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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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长萦醒来之后全身暖暖的,她蹭了蹭身旁人的腰身,懒着不爱动。刚蹭几下,肩膀就被人握住,紧接着传来低沉的声音:“别乱动。”

    穆长萦笑了笑平躺在床上,抬头视线里满是莫久臣手里的公文。她挪了挪位置才看清公文那边的莫久臣的脸。

    他坐着低头看着公文的样子可比他平日都严谨的很多,想来应该是有急事要处理,不然他也不会只是穿着寝衣坐在床上就开始处理公务。

    穆长萦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两人共盖一个被子,穆长萦轻轻一动就躺在莫久臣的腿上,随手翻起放在床上的话本子,也跟着慢慢看起来。

    莫久臣看了一本又一本,穆长萦的话本子翻了一页又一页。夫妻俩就像是往日各干各的,靠得近又各怀心事。

    外面传来丁午的声音:“启禀王爷,大理寺卿顾合知顾大人前来拜见。”

    顾合知?

    穆长萦心里一惊,想着顾合知过来做什么?接着她被莫久臣随手把玩的头发一松,身边的人放下公文下床更衣:“让他去暖阁。”

    穆长萦跟着坐起来:“你去见他?”

    莫久臣的速度很快,这时候已经穿上衣服正扎着腰带:“本王总不能把主动上门的同僚赶出去。”

    说着,莫久臣穿上外袍还不忘披上毛茸茸的披风。

    穆长萦只是坐在床上,不知怎地,心里一直抗拒顾合知与莫久臣见面。可能是怕互相试探的两人,最终不可避免的撕破脸面。

    莫久臣弯起嘴角来到床边,双手撑着床低头看着床上还泛着脸红的穆长萦,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捞起她身后的公文说:“午饭等本王。”

    穆长萦神使鬼差的点头。

    莫久臣又啄了一下她的柔软双唇才离开。

    门打开灌进一阵冷风,将穆长萦吹地清醒。她立刻下床传言还不忘叫来桃溪一起去蹲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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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里。

    莫久臣与顾合知相对而坐。丁午送来茶点,抱着托盘退出去。

    莫久臣靠着凭几单手撑额看着对面饮茶的顾合知,开口说:“顾大人果然守时。”

    顾合知放下茶杯道:“王爷召见下官,下官怎敢不守时。”

    莫久臣轻笑一声:“本王让你准备的都准备了?”

    顾合知说:“不过是大理寺卷宗而已,只要王爷想要,下官都会送过来。”

    莫久臣松开手把玩着腰间的狼牙吊坠:“不用给本王,都送去东宫。”

    顾合知皱眉:“东宫?”

    莫久臣说:“没错。太子太闲了,他需要忙一忙。”

    莫帝暴政,太子有心辅政却无能为力,平日里只能处理些简单的朝政,论时间的确是空闲了很多。可是只要稍加注意都会看得出,太子现在忙于游走各方,尤其是与周家感情愈发的交好。

    帝王失心,太子野心昭然若揭。

    莫久臣见顾合知没有反应:“怎么?顾大人反对本王的安排?”

    顾合知说:“下官不知,只是送大理寺卷宗而已,何必让下官亲自前来。”

    如果你不来,又怎会让穆长萦提心吊胆?如果你不来,又怎么会让东宫怀疑?如果你不来,又怎么会让多疑的宋未有下一步动作?

    莫久臣只是看着顾合知露出“你难道不明白”的表情。散养的鱼儿已经喂饱,该收网了。至于谁能逃得过,就要看他们之家互相残杀之下谁能够逃出生天。

    高谦庸,莫声文,顾合知。

    这三方,不是合作就是撕裂,不是虚情假意就是共同对付他。莫久臣早就等不及看到他们之间真刀真枪的打一架了。

    顾合知稍加思量就知道了莫久臣的想法。由此得来自己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他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同时他虽然是在隔岸观火却也给他设了一陷阱。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不过想要脱身就要跳入他给的陷阱。

    看来今天的他不得不听莫久臣的安排了。

    “王爷的远见令在下十分佩服。”顾合知颇有些无力说道。

    莫久臣知晓他已经明白,慵懒的喝着茶水:“不自称下官了?”

    顾合知余光看到暖阁外闪过的人影,重新看向莫久臣:“在下自愧不如。”

    “王爷说的是,太子殿下正是立功绩的时候,下官怎么能让太子殿下无功可立呢?”顾合知站起来做臣子之礼:“下官这就去办,告退。”

    莫久臣看着顾合知离开,弯起嘴角喝了一口茶才站起身来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在这偷听也不怕掉湖里去。”

    穆长萦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从窗子后面站出来:“嘻嘻嘻。”

    暖阁位于湖心上,躲在暖阁的窗子下无异于是站在湖边。冬天雪冷,要是一个站不稳还融入滑入湖里。湖水冰凉,这是会要了半条命的。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穿地单薄,为了偷听只着一件单衣,就连身上的披肩都因为她急于出门披地歪歪扭扭。他神色一凝:“进来!”

    说罢,莫久臣回去里面。

    穆长萦带着被发现的窘态与桃溪相视一眼。桃溪眼神鼓励她之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她,示意她只能帮她到这了。

    “还不快些!”莫久臣催促。

    穆长萦拉着小桃溪的手求助,最后被不敢惹王爷的桃溪友好的拉开,留下她一人在外吹着冷风。

    莫久臣再次催促:“进来!”

    穆长萦老老实实的从窗下离开,绕过暖阁从正门走进。她深吸一口气,露出标准的微笑推门而入:“哈哈哈,夫君久等了。”

    穆长萦走进去,若无其事地将刚刚打开的窗子关上,随后坐到莫久臣的对面,看着身前有用过的茶杯,她又乖巧的挪到莫久臣的旁边坐好。

    莫久臣看她还算有眼力价,态度缓和很多:“都听到什么了?”

    穆长萦立刻反驳:“什么都没听到。”

    莫久臣给她倒了一杯茶:“嗯?”

    穆长萦知道瞒不过莫久臣,蔫了:“我只是听到你让顾大人把大理寺卷宗送去东宫。”

    莫久臣挑眉,总的来说确实就是这么一件事。他的小王妃想要知道其中的深意,应该还需要再反复斟酌两天。不过无妨,她爱反复琢磨就琢磨去吧。

    “我可不是故意听的。”穆长萦坚决反对自己是为了顾合知,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我是给你送寒栖夫人的信的。”

    寒栖夫人半年来送回来的信不多,但是信中的内容可是非常丰富,大多都是她的所见所闻以及对南商民间的感叹和忧虑。因为她经常换居住之地,所以穆长萦回信都不知道如何回,只能将信里的关于寒栖夫人问候的部分拿出来交给莫久臣,至少证明还有人关心他。

    莫久臣看着被折地皱皱巴巴的信,就知道此信已经到了几日,被穆长萦反复看了很多遍。对于几乎没有朋友的她来说,这封信算是她很大的慰藉。

    莫久臣将信放在一边,说:“本王今晚会见柳金月。”

    穆长萦有些诧异。她诧异的不是见柳金月,诧异的是为什么告诉她?

    “哦。”她随意应了一声。

    莫久臣啧了一声:“本王晚上见她。”

    穆长萦双手捧着装满热茶的杯子取暖:“我知道。你见她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从柳金月嫁入东宫正式成为莫久臣安插的眼线,柳金月可没少给监尉司送消息。这一点穆长萦一开始就知道,没什么好奇的。

    莫久臣再次重复:“本王是晚上见她。”

    “见就见——”穆长萦对上莫久臣危险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作为妻子她得有大的心才允许自己的夫君在晚上见一个女子,尤其还是对他有过痴心妄想的有夫之妇。

    穆长萦心里偷笑他对自己态度的在意,故作非常愤恨的将喝没了茶的空杯敲在桌上:“见是可以见的,但是得带上我!”

    莫久臣很满意她现在的开窍的模样:“我们说的是秘密,带上你不太方便。”

    “你敢跟她有秘密?”穆长萦说着说着还威胁上了:“我不管!要不然不要见!要不然带上我!”

    穆长萦气鼓鼓的样子一时还说不好是真不高兴了,还是故意装的。

    莫久臣笑着:“好啊。本王今晚带上你。”

    穆长萦重重的点头。心想着,可算是把莫久臣给哄好了。

    但是,这种想法没有出一天,穆长萦就怀疑自己想错了。那里是莫久臣在意的想法,这绝对是莫久臣故意逼她出来的!

    此时此时,监尉司内,一扇屏风前后。穆长萦坐在后面,莫久臣坐在前面,屏风将二人隔开,穆长萦根本看不到莫久臣的任何神情,却要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厅堂中间,站着一身黑色披风下掩盖住身形的柳金月,正拘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朝中混乱辱骂,唯有他镇定自若,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可望而不可及太过于正常。可是每每想到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被一个小小的吉地之女收入囊中,她又是满心的不服气。

    莫久臣依旧是懒洋洋的靠着背后的凭几:“说吧。”

    柳金月脱掉头上盖着的帽子,说:“东宫近几日没有特殊行动。要是论特殊的话,太子殿下会经常出入周家,不仅如此,太子殿下商量事情也会在周家进行,宋太傅亦如此。东宫上下没有任何异样。”

    这与南旧亭调查情况差不多,莫久臣不听摆在明面上的事:“本王要听的不是这些。”

    柳金月说:“但是太子殿下的行踪就是这些。”

    “你确定?”莫久臣反问的时候,眼神透露着寒意。

    柳金月被吓地双手紧握,神情紧张:“我还知道最近徽地频繁与东宫往来信件,可是信件刚到东宫就被殿下拿走。里面的内容,具体不知。”

    这一点倒是让莫久臣对柳金月的存在较为看重,这个棋子还是看到了他看不到的信息。

    “信可经过太子妃之手?”莫久臣问。

    柳金月仔细回忆说:“不能说是经太子妃的手,只是我曾经看见太子妃偶然发现信件,直接交给了太子殿下。”

    这就说明周来柔不用看也知道徽地的信上会写些什么。

    莫久臣琢磨了一下对柳金月说:“想办法,给本王一份信的内容。”

    柳金月面露难色:“王爷,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莫久臣不给柳金月拒绝的机会:“你是太子良娣,太子妃有孕不能侍寝,你在东宫受宠多日,应该有你的办法。”

    莫久臣转着手指上的象牙扳指:“本王不逼你,五日时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