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二小童
郭子衿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本来讲好了三日之后在此相见，如今到了时辰，却寻不到人，让郭子衿怎么不气？这三天里怎么说气也消了大半，念起周贤的好来了。计划着如果周贤再诚诚恳恳地道个歉，讲些好听的话来，再弄点首饰香粉一类的东西赔个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倒不是说郭子衿缺这个首饰香粉，她本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是要周贤一个态度。
如今，站在茶馆里，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郭子衿眼睛眯着，嘴唇轻轻抿起，眉毛微微上挑。
列位，什么叫面若寒霜？这就叫面若寒霜——阴沉得都快要滴下水来了。
一旁掌柜的赔着小心跟这位神仙解释：“仙长，我但凡说谎骗您一个字，天打五雷轰。再不然那天在我家喝茶的，都可以给我作证。当真是跟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就昨天的事，俩人都没说几句话，那姑娘前脚上楼，我一转身的工夫，俩人就从楼上下来了。此前一直在这个座位坐着，给足了钱。要不您再等等？保不齐什么时候回来呢？这茶座我也给您留着。”
郭子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就是把在这儿等我的那个青年，带走的那位姑娘，长什么样？”
“那个姑娘啊……”掌柜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长得非常好看，过目难忘那种。是一张稍微长那么一点的鹅蛋脸，小鼻子小嘴，柳叶弯眉，眉弓点靠外。哦对了，那姑娘的左眼下有一颗泪痣，虽然不讲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就那双眼睛，嘿，这么跟您说吧，甭管是男是女，瞧着了，就得心疼。是个天仙似的人物。”
这郭子衿还能听不明白吗？不是旁人，定然是单无忧！
三日前在路上，郭子衿跟她打了一个照面，瞧见了就忘不了了。掌柜的说得对，那双眼睛在配上那一颗泪痣，如哀似怨。
郭子衿本觉得她在极乐馆待了那么长时间，天下间各式各样的美女都瞧尽了，再没有哪个女子能让她惊艳了。可偏偏是这个单无忧，让郭子衿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的，一定倾慕这一张容颜。
周贤跟单无忧走了！郭子衿火气一上来，抬手一掌，一道罡风袭出，把那一张茶桌打了个粉碎，木屑四散。
虽说是盛怒之下，郭子衿多少还存着一点理智，控制着力道，没有伤人。
即便没人受伤，二楼这些客人也都受了惊吓。没有一个敢出声的，纷纷起身——那些个吓傻了的，也被同行的人扥起来，全都溜着墙边儿下楼去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郭子衿晃晃脑袋，对着茶楼掌柜招招手：“过来点。”
掌柜的心里头这个委屈，心说神仙你手下留情，可别杀了我呀。害怕，又不敢不听话，挪着小碎步凑到了郭子衿身边。郭子衿从荷包里捡出两枚花钱——相当于今天的纪念币，比较少见——扔在掌柜的手里：“打碎的桌椅，和你走掉的生意，我赔给你。”
掌柜的手直哆嗦：“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先帝登基时的福寿币，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个。您这个，买十套八套桌椅都够了。再者说……”
“拿着吧。”郭子衿一甩手，转身就往外走。
抬手挥出这一掌，消散了一丁点儿火气，郭子衿稍微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心说周贤不是这样的人。她很信任周贤，哪怕现在吵架了，郭子衿也相信，周贤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
哪能说约好了等在此处，周贤却是跟着别人走了。恰还不是同旁的姑娘，偏偏是祸由单无忧？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这么一走，周贤心生了气，偏要跟她杠这一码事情，找个姑娘来气她。且不说这么愚蠢的事周贤断然做不出来，哪怕就是做了，一开始就不会在茶馆里等自己。
掌柜的说得明明白白，周贤是在这巴巴等了两天。早上开门就来，晚上关门才走，三餐都在这儿解决。除了那些个五谷轮回的事情不得以，压根儿就不离开这个座位。
既然决定要等，那么就断然没有中途改变心意的可能。
而且此一番周贤和单无忧没有什么交流。按掌柜的说法，他们俩没说几句话。至少掌柜的没有骗她的道理，单无忧说什么话，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周贤带走呢？
出了什么大事？或说，有什么事情值得周贤去关心呢？虽说他是当朝的亲王，可是他不理朝政，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管的——天子也不许他管。那这就奇了怪了……
莫非……郭子衿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可能：会不会是善无忧，用我的下落来诓骗于他，甚至说我遭遇了什么不测，这才急匆匆跟着走了？
那么单无忧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否是对周贤起了歹意？
不行，得尽快找到周贤！
郭子衿现在什么气都忘了，就担心周贤遭遇暗算，有什么危险。
最好的做法是求助官方手段，亮明身份找到本地的天灵卫分卫以及所属衙门。甚至去到单炜尹的家里，去问单无忧要人。
正想着，街角传来两个孩子的声音。一个埋怨着另一个：“跟你说早点来你偏要磨蹭，这下好了，我跟人打听了，在茶馆里坐着的那个神仙走了。”
“少爷，不是我要磨蹭，咱们这算是偷偷跑出来。”另一个孩子苦着脸，“您说要是从家跑出来玩一天还则罢了，您这是离家出走。我哪儿敢呢？从重庆出来都这么多天了，您究竟是要去哪啊？这回回去啊，我就估摸着就不单是我受苦了，您也得跟着挨打。”
“挨不挨打那都是后话。”先前说话那个孩子撇着嘴，“我要是真遇见神仙了，拜师学艺，就上了仙山了。你到时候也能跟着我做个驾前小童。去哪儿？哪有神仙咱们去哪儿。青城山不成，青城山的道士都跟我爷爷好，他们不会收我。咱们就往河南去，青要山是天下第一仙山，那儿的神仙肯定是最厉害的。”
“您可饶了我吧！”另外一个孩子都快要哭出来了，“少爷您行行好，咱们回家吧。您好好认个错，说不定打的还能轻些。您是千金之子，打也不会把您打的怎么样，更何况有老夫人护着。我的腿就要被打折了呀。”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咱们不回去。回去了，你的腿不是就要被打断了吗？”
说话间，俩人就走到郭子衿这儿来了。小孩子还挺有礼貌，对着郭子衿行了个礼：“这位姐姐，跟您问个路，福泰茶楼怎么走？”
郭子衿心说这世上熊孩子太多了，自己这算是见识了不少。王廉算一个，周兰颖算一个，这又遇上一个。
这俩孩子，都是八九岁的模样。从言语上就能听出来，一个是做少爷的，一个是做下人的。衣着上也能分出来。
一个衣着富贵，着一身深灰色对襟长袍，上边绣的是团蝠送宝。头发是编了一个淘气辫，盘在头顶。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粉雕玉砌，小脸儿柳红丝白，稍微有点胖，瞧着特别的可爱。
另一个是一身黑色的短衣，都八九岁了，还梳着一个木梳背儿。就是把旁处的头发剃了，单留一个刘海儿，瞧着像梳子的背儿似的。圆脸大嘴，弯眉细眼，但是五官看起来倒还很协调，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事不平得有人管呐。这要是放在平时，听了这个话，郭子衿保准拎着这俩孩子就去衙门。太不懂事儿了，他们俩的长辈现在得急成什么样子？从重庆府一路来到潼州，这么大的孩子，还没死就是个奇迹！
也罢，周贤从这离开至少一日了，差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毕竟也是一个炼神返虚境界的炼气士，修炼得更是冠绝当世的阴阳遁法，遇见事情了，多多少少也有自保的本钱。
自己把这两个孩子拎到官府去，一来一回绝对不会超过两刻钟。
根本就没搭理这孩子的话，郭子衿伸手就要捉。那孩子哪能躲得过郭子衿这么好的身手？可就在郭子衿碰到这孩子的时候，一道金光闪过，把郭子衿的手给弹开了。掌心火辣辣的疼，翻回来一看，灼伤了一小块儿。
这孩子身上带着宝贝！那种不需要真气驱动，能够自动护主的宝贝。
郭子衿的师父是一位器修，自小在京城长大，什么好东西没瞧见过？能让她觉得是宝贝的，绝对不是一般法器。这种能自动护主的法器，而且能灼伤她一个返虚境修士，必然是在中品往上。
郭子衿心说还行，这孩子比周兰颖聪明，知道带一些保护自己的东西再上路。要不然他们是怎么走到潼州的？早就人贩子或者是山匪给劫走了。
那孩子吃了这么一吓，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跟着他那个做下人的，比他反应慢了一点，却也是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人贩子抓小孩儿啦！”
郭子衿冷笑一声，心说你这个宝贝确实是不错，但是也就是我没有防备。到底是炼神返虚境界的大修士，还能被这个没有修士操纵的法器给制住？
本来讲好了三日之后在此相见，如今到了时辰，却寻不到人，让郭子衿怎么不气？这三天里怎么说气也消了大半，念起周贤的好来了。计划着如果周贤再诚诚恳恳地道个歉，讲些好听的话来，再弄点首饰香粉一类的东西赔个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倒不是说郭子衿缺这个首饰香粉，她本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是要周贤一个态度。
如今，站在茶馆里，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郭子衿眼睛眯着，嘴唇轻轻抿起，眉毛微微上挑。
列位，什么叫面若寒霜？这就叫面若寒霜——阴沉得都快要滴下水来了。
一旁掌柜的赔着小心跟这位神仙解释：“仙长，我但凡说谎骗您一个字，天打五雷轰。再不然那天在我家喝茶的，都可以给我作证。当真是跟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就昨天的事，俩人都没说几句话，那姑娘前脚上楼，我一转身的工夫，俩人就从楼上下来了。此前一直在这个座位坐着，给足了钱。要不您再等等？保不齐什么时候回来呢？这茶座我也给您留着。”
郭子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就是把在这儿等我的那个青年，带走的那位姑娘，长什么样？”
“那个姑娘啊……”掌柜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长得非常好看，过目难忘那种。是一张稍微长那么一点的鹅蛋脸，小鼻子小嘴，柳叶弯眉，眉弓点靠外。哦对了，那姑娘的左眼下有一颗泪痣，虽然不讲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就那双眼睛，嘿，这么跟您说吧，甭管是男是女，瞧着了，就得心疼。是个天仙似的人物。”
这郭子衿还能听不明白吗？不是旁人，定然是单无忧！
三日前在路上，郭子衿跟她打了一个照面，瞧见了就忘不了了。掌柜的说得对，那双眼睛在配上那一颗泪痣，如哀似怨。
郭子衿本觉得她在极乐馆待了那么长时间，天下间各式各样的美女都瞧尽了，再没有哪个女子能让她惊艳了。可偏偏是这个单无忧，让郭子衿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的，一定倾慕这一张容颜。
周贤跟单无忧走了！郭子衿火气一上来，抬手一掌，一道罡风袭出，把那一张茶桌打了个粉碎，木屑四散。
虽说是盛怒之下，郭子衿多少还存着一点理智，控制着力道，没有伤人。
即便没人受伤，二楼这些客人也都受了惊吓。没有一个敢出声的，纷纷起身——那些个吓傻了的，也被同行的人扥起来，全都溜着墙边儿下楼去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郭子衿晃晃脑袋，对着茶楼掌柜招招手：“过来点。”
掌柜的心里头这个委屈，心说神仙你手下留情，可别杀了我呀。害怕，又不敢不听话，挪着小碎步凑到了郭子衿身边。郭子衿从荷包里捡出两枚花钱——相当于今天的纪念币，比较少见——扔在掌柜的手里：“打碎的桌椅，和你走掉的生意，我赔给你。”
掌柜的手直哆嗦：“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先帝登基时的福寿币，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个。您这个，买十套八套桌椅都够了。再者说……”
“拿着吧。”郭子衿一甩手，转身就往外走。
抬手挥出这一掌，消散了一丁点儿火气，郭子衿稍微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心说周贤不是这样的人。她很信任周贤，哪怕现在吵架了，郭子衿也相信，周贤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
哪能说约好了等在此处，周贤却是跟着别人走了。恰还不是同旁的姑娘，偏偏是祸由单无忧？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这么一走，周贤心生了气，偏要跟她杠这一码事情，找个姑娘来气她。且不说这么愚蠢的事周贤断然做不出来，哪怕就是做了，一开始就不会在茶馆里等自己。
掌柜的说得明明白白，周贤是在这巴巴等了两天。早上开门就来，晚上关门才走，三餐都在这儿解决。除了那些个五谷轮回的事情不得以，压根儿就不离开这个座位。
既然决定要等，那么就断然没有中途改变心意的可能。
而且此一番周贤和单无忧没有什么交流。按掌柜的说法，他们俩没说几句话。至少掌柜的没有骗她的道理，单无忧说什么话，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周贤带走呢？
出了什么大事？或说，有什么事情值得周贤去关心呢？虽说他是当朝的亲王，可是他不理朝政，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管的——天子也不许他管。那这就奇了怪了……
莫非……郭子衿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可能：会不会是善无忧，用我的下落来诓骗于他，甚至说我遭遇了什么不测，这才急匆匆跟着走了？
那么单无忧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否是对周贤起了歹意？
不行，得尽快找到周贤！
郭子衿现在什么气都忘了，就担心周贤遭遇暗算，有什么危险。
最好的做法是求助官方手段，亮明身份找到本地的天灵卫分卫以及所属衙门。甚至去到单炜尹的家里，去问单无忧要人。
正想着，街角传来两个孩子的声音。一个埋怨着另一个：“跟你说早点来你偏要磨蹭，这下好了，我跟人打听了，在茶馆里坐着的那个神仙走了。”
“少爷，不是我要磨蹭，咱们这算是偷偷跑出来。”另一个孩子苦着脸，“您说要是从家跑出来玩一天还则罢了，您这是离家出走。我哪儿敢呢？从重庆出来都这么多天了，您究竟是要去哪啊？这回回去啊，我就估摸着就不单是我受苦了，您也得跟着挨打。”
“挨不挨打那都是后话。”先前说话那个孩子撇着嘴，“我要是真遇见神仙了，拜师学艺，就上了仙山了。你到时候也能跟着我做个驾前小童。去哪儿？哪有神仙咱们去哪儿。青城山不成，青城山的道士都跟我爷爷好，他们不会收我。咱们就往河南去，青要山是天下第一仙山，那儿的神仙肯定是最厉害的。”
“您可饶了我吧！”另外一个孩子都快要哭出来了，“少爷您行行好，咱们回家吧。您好好认个错，说不定打的还能轻些。您是千金之子，打也不会把您打的怎么样，更何况有老夫人护着。我的腿就要被打折了呀。”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咱们不回去。回去了，你的腿不是就要被打断了吗？”
说话间，俩人就走到郭子衿这儿来了。小孩子还挺有礼貌，对着郭子衿行了个礼：“这位姐姐，跟您问个路，福泰茶楼怎么走？”
郭子衿心说这世上熊孩子太多了，自己这算是见识了不少。王廉算一个，周兰颖算一个，这又遇上一个。
这俩孩子，都是八九岁的模样。从言语上就能听出来，一个是做少爷的，一个是做下人的。衣着上也能分出来。
一个衣着富贵，着一身深灰色对襟长袍，上边绣的是团蝠送宝。头发是编了一个淘气辫，盘在头顶。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粉雕玉砌，小脸儿柳红丝白，稍微有点胖，瞧着特别的可爱。
另一个是一身黑色的短衣，都八九岁了，还梳着一个木梳背儿。就是把旁处的头发剃了，单留一个刘海儿，瞧着像梳子的背儿似的。圆脸大嘴，弯眉细眼，但是五官看起来倒还很协调，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事不平得有人管呐。这要是放在平时，听了这个话，郭子衿保准拎着这俩孩子就去衙门。太不懂事儿了，他们俩的长辈现在得急成什么样子？从重庆府一路来到潼州，这么大的孩子，还没死就是个奇迹！
也罢，周贤从这离开至少一日了，差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毕竟也是一个炼神返虚境界的炼气士，修炼得更是冠绝当世的阴阳遁法，遇见事情了，多多少少也有自保的本钱。
自己把这两个孩子拎到官府去，一来一回绝对不会超过两刻钟。
根本就没搭理这孩子的话，郭子衿伸手就要捉。那孩子哪能躲得过郭子衿这么好的身手？可就在郭子衿碰到这孩子的时候，一道金光闪过，把郭子衿的手给弹开了。掌心火辣辣的疼，翻回来一看，灼伤了一小块儿。
这孩子身上带着宝贝！那种不需要真气驱动，能够自动护主的宝贝。
郭子衿的师父是一位器修，自小在京城长大，什么好东西没瞧见过？能让她觉得是宝贝的，绝对不是一般法器。这种能自动护主的法器，而且能灼伤她一个返虚境修士，必然是在中品往上。
郭子衿心说还行，这孩子比周兰颖聪明，知道带一些保护自己的东西再上路。要不然他们是怎么走到潼州的？早就人贩子或者是山匪给劫走了。
那孩子吃了这么一吓，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跟着他那个做下人的，比他反应慢了一点，却也是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人贩子抓小孩儿啦！”
郭子衿冷笑一声，心说你这个宝贝确实是不错，但是也就是我没有防备。到底是炼神返虚境界的大修士，还能被这个没有修士操纵的法器给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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